第2章 ☆、驚塵篇(一)
【開天地,夜十四】
宇宙混沌,鴻蒙初開。
一男子手持巨斧,劈開了一巨石卵,陽清為天,陰濁為地,天地由此而來。
此男子名為盤古氏。
自開天辟地後,盤古氏一日九變,絕世獨立于天地間。百萬年之後他的雙眼化作日月,軀體變作山林,血液彙成江河,精神變為氣韻,天地間萬物由此孕育而生。
那時天地間分為六界,以神為尊,仙為次,人為主,鬼為偏,妖魔乃外道。那時天地并非遙不可及,盤古氏為庇護人族,在六界之間施咒鑄成了一道封印之門,故而六界之間平衡生存,一派祥和之氣。
千年之後,盤古大帝收下了三個弟子。兩男子分別為神農氏和軒轅氏,一女子為華胥氏。不久,盤古大帝仙逝,魔王噬天降生,神仙人妖魔鬼六界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華胥氏為躲避災禍,從此隐居昆侖墟,創華胥國。百年之後,華胥氏誕下一雙兒女,名為伏羲、女娲。
伏羲女娲恩威并重,終于統一了六界,制止了兵戈之禍。
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魔王噬天被伏羲大帝封印之前,盤古大帝創下的封印之門被開啓,從此六界陷入了無休止的争鬥之中。
伏羲耗盡神力将華胥國封存在昆侖墟之中,外面無法進入,內裏也無法出去,以此換得一片淨土。但伏羲不幸仙逝。
伏羲大帝仙逝,女娲大帝悲痛不已,遠離了華胥國,消失無蹤,從此再無人見過她。
華胥國變成了天地間唯一安詳寧靜的樂土。人在這裏安居樂業、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傳承下去,永無止境。
故事便是從華胥國的小城沭河鎮開始……
沭河鎮不大,小橋流水、亭臺樓閣,夏日不熱、冬日不冷,是個過日子的好地方。
有夫妻來避居,那便有了教養孩童的學堂;有孩童玩鬧,那便有了飯館、戲院;有飯館戲院,那便有了市集;有市集,那便什麽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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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種菜的做了農夫;會做飯的做了廚子;會裁衣的做了裁縫;會唱歌的做了歌姬;會打鐵的做了鐵匠,會醫術的做了大夫……
什麽都不會的,做了農夫、廚子、裁縫、歌姬、鐵匠、大夫的老板。
老板只管收錢,平日裏百無聊賴,便開了娼妓坊、賭局、茶館以供自己打發時光、消遣娛樂。卻不想漸漸的,賭局、娼妓坊、茶館的生意好過其他任何一家店鋪。
想來是沭河鎮的人都太過百無聊賴了罷。其實不然,沭河鎮是昆侖虛華胥國最熱鬧的地方。這裏歌舞升平,這裏人來人往,是華胥國通往外界的關塞,也是華胥國這個世外桃源的出口。華胥國的人都知道,沭河鎮最熱鬧。
有熱鬧,那便一定有一個人……
“買斷離手,買斷離手!”
在烏煙瘴氣的人群裏,東家是個黑胖子,振臂一呼,一只腳踩在木椅上,一拍桌子,喝道:“買斷離手!買斷離手!壓大壓小?”
桌對面站着的衆人個個都愁眉不展,看看那個“大”,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大了,再看看那個“小”,摸摸腰包,真是小之又小!
“黑麻子——”
黑麻子聽見這喊聲,登時滿臉的橫肉一顫,臉上的麻子擠作了一堆,咽了咽口水。
嗖——
待叫做“黑麻子”的黑胖子回過神時,身旁已經站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土匪出身,後來從良跟了沭河鎮最大的生意世家董家,做了董家的大壩頭。過去當土匪打家劫舍、殺人放火連眼睛都不眨的黑麻子當即腿一軟,往地上滑去。
自然,身旁那白衣人沒有見“死”不救。
“麻子,今日本大俠心情好,來賭局玩一局。”白衣人手一撈扯住了搖搖欲墜的黑麻子。
黑麻子聞言,幹巴巴呵呵一笑,側頭看向那白衣人,道:“不勝榮幸,不勝榮幸!十四爺,您是買大還是……”
“小。”
衆人看向白衣人。
一身白衣被穿的烏七麻黑,頭上戴着一頂鬥笠遮住了臉。看身形是個身材矮小、氣度平平的男子,聽聲音是個強健粗壯、霸道蠻橫的漢子,這都不奇,奇的是無人知道鬥笠下面的人究竟長成了什麽樣子。
這位自稱大俠的“十四爺”是沭河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
這便要說到五年前。
沭河鎮一向平靜,一日傍晚,附近的長右山上的土匪下山來打劫,土匪們頭一次來沭河鎮,正在高興地搜刮民脂時,這位俠者十四來了。
他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将黑麻子帶來的三百土匪全部放倒在地。
而他,一身白衣,白鬥笠輕揚,恍如天神降臨,斜身一靠,靠在黑麻子四仰八叉的馬車上,不顧大俠顏面的啃着一只肥的流油的雞腿。
當感激涕零的老百姓一邊收拾殘局,問起他的名號時,他甩掉雞腿,用那油乎乎的嘴說出了三個字。
“吾乃俠者夜十四。”
呃……是七個字才對。
從此,夜十四這位大俠成了沭河鎮的鎮鎮之寶。在沭河鎮,除了董家獨大,便就是這位夜十四名聲赫赫。只要犯了他的忌諱,他絕不放縱輕饒。衆人又好奇:他的忌諱是什麽?
那便要看他夜十四吃飽否。
吃飽——萬事大吉;吃不飽——上一次在他身旁不小心放了個屁的打鐵匠王小二,今日還躺在床上養傷呢……
衆人見夜十四都壓了小,自知黑麻子再怎麽黑心也絕不敢招惹這位爺,立馬跟着都壓了小。
黑麻子心知此次注定了要賠本,哭喪着臉,朝夜十四谄媚地笑着,幾乎快哭出來問:“十四爺,要開麽?”
“開!開!開!”衆人急急催促着。
夜十四卻突然道:“慢着”說罷俯身湊近了去看,好似挨得近就能看到些什麽似的,半晌才站直了身子,一拍桌,“本大俠改壓大。”
黑麻子一聽,就差沒有樂出聲來,立馬說:“十四爺好眼力!十四爺好眼力!開!給我開!”
情勢急轉直下,衆人都不忍去看結果,卻聽見夜十四的嘆氣聲:“哎……本大俠倒是鮮少輸。”
衆人一看——小!一陣歡呼聲從賭局中傳出,震得沭河鎮都抖了三抖。
黑麻子一見怎麽夜十四輸了,這下子有的苦頭吃了。以為是手下的人動手腳出了錯,狠狠瞪向手下的人。
“別瞪了。本大俠的賭注還沒下呢。”夜十四一翻身坐在了椅子上,也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花生米,一顆一顆吃起來。
黑麻子賠笑道:“十四爺哪裏話,十四爺是誰?我黑麻子時刻以十四爺馬首是瞻,這點錢全當我孝敬您的。”
“不可。”夜十四有些不高興,道,“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本大俠的賭注是……我本人。”
“哈?”衆人驚異。
黑麻子更是一頭的霧水,搞不清楚這位爺究竟要做什麽,笑着說:“十四爺恕罪,小的愚笨,十四爺的意思是……”
“我把我自己輸給你了。”
“……”
夜十四一把将手中的花生米盡數塞進了嘴裏,拍了拍手,一邊嚼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麻子,本大俠聽聞你少東家府裏住着八房小妾,個個都是标致玲珑的美人,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你快帶着本大俠這個賭注回府罷。”
黑麻子聞言,總算是知道這位大俠打的什麽主意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哭笑不得道:“十四爺說笑,十四爺也是知道的,您上回定下了規矩,賭局是不許賭人的。”
“我有嗎?”夜十四問。
黑麻子從來沒有一刻比此刻覺得這個規定好,連連道:“有的有的!想來是十四爺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了。是有的!”
衆人也都附和着點頭,“有的有的!”話說,上回黑麻子替董家少東家賭贏了個十小妾要送回去,被夜十四半道上攪合了,夜十四當日定下規矩:從此賭局不許再賭人。
夜十四好似想起了什麽,好像記得那第十個未進門的小妾哭的梨花帶雨,吵着要嫁給自己以報大恩,後來被自己捆起來挂在賭坊門柱上了……
有這麽一回事?有罷……
“那就改了,剛才那一局可以賭人。”
黑麻子的臉沉底變黑,只覺得這位大俠只怕是吃飽了沒事幹,又來找茬了。
夜十四才不管你這麽多,扯着黑麻子的手臂往外走,“走走走,事不宜遲,事不宜遲!”兩人一出了賭坊,夜十四就摟住黑麻子的肩,一副哥兩好的架勢,全然忘了之前他夜十四是怎麽整治黑麻子的。
“走走走,快些回府!”
“你少東家府上九個小妾哪一個最标致?哪一個最豐滿?哪一個最俏皮?哪一個最得寵?”
“哎哎,哪一個床榻上最銷魂?快快說來!不得隐瞞!膽敢說錯一句,我拔光你頭發!”
“哎!若是早知道本大俠會将自己輸給你,那一日便該讓你收了那第十個!我瞧着她屁股大,圓溜溜的像個西瓜,生兒子準沒錯!哎不對,我也不和她生兒子啊,說來你少東家妾侍這樣多,怎麽也不見有個兒子……”
只聽見那俠者夜十四一直問、一直問、一直問,拉着黑麻子就往黑府去了。
衆人看黑麻子那張馬臉都快跨到了地上,想起他為了讨好董家那個花心風流的少東家,平日裏強搶民女的惡劣行徑,一個個笑的腰都直不起來。
這位大俠,當真是百年難得一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