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醉酒

等了片刻未有回應,錢小寶耐着性子再次敲了敲門:“娘子?”

歐陽兮略帶着些不耐的聲音從房內傳來:“我在和清潇說話,你自己回去睡覺吧。”

“娘子,天色也不早了,還是不要再打擾清潇姑娘。”

“清潇一點都沒覺得我在打擾她,你趕緊走,我們還有很多話要說。”

錢小寶此時終于後悔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那些話,若是當時能好好說,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娘子推到別人房裏。她不死心,又敲了敲門:“娘子,有什麽話明日再說不行嗎?”

“不行!”歐陽兮的聲音中氣十足:“今日事今日畢你不知道嗎?本小姐偏偏就要現在說。”

錢小寶無奈輕嘆一聲,擡手又想繼續敲門,卻不想房門“吱呀”一聲忽然由內向外打開,她心下立時一喜,脫口道:“娘子……”待靜下心來定睛一看,站在眼前的卻是江清潇,錢小寶面上一紅,不好意思地低語道:“原來是清潇姑娘。”

江清潇先是擡頭偷偷瞄他一眼,繼而低聲說道:“錢兄,你是如何惹怒了小兮,怎的會這大半夜的鬧到了我這裏?”

唉,還不是鸠占鵲巢的計劃太成功,想和“鵲”睡卻把“鵲”氣你這裏來了?只是這樣丢人的事怎可在外人面前随便道出,不是更加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當下,便也只得強裝鎮定輕咳一聲道:“打擾到清潇姑娘實在是抱歉,我這便将她帶回去了。”說完擡腳就欲跨進們去,豈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只纖細修長的手擋住去路,錢小寶擡頭一瞧,這擋人的卻是江清潇。

錢小寶滿臉不解:“清潇姑娘這是何意?”

江清潇頓了一頓,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這才低頭湊到錢小寶耳畔說道:“不是我存心阻在你們中間,實在是小兮态度堅決,說什麽都不肯回去。不如錢兄且先自行回去,待我開導她一番,再将她送回,如何?”

還說不是存心阻隔,你若有心将她驅趕出來,難不成她還能死皮賴臉霸着不成?錢小寶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知是氣于歐陽兮的轉投她人懷,還是苦于沒有對策将人“綁”回去。當下推開江清潇的手一步就跨進了門內。

江清潇見狀,本來攔在對方面門處的手,下意識的便移到胸前一推。只是,這一推之下她便有些呆住了,咦,手感怎麽怪怪的?男人的胸難道也是似女人這般柔軟嗎?

被無意中“輕薄”的錢小寶當下也是一呆,繼而飛快地轉身退到了門外,本想疾步離去,卻又覺得那麽做了有些做賊心虛。當下大腦飛速運轉,立時便想出了一個賊喊抓賊之計。

她故意轉身面向江清潇,先是裝作不經意地整整衣衫,繼而雙手抱胸,面露不豫之色,冷聲說道:“男女授受不親,雖說姑娘性格豪爽,不拘小節,如此推推搡搡也實在不妥罷!”

江清潇原本還在苦思剛才的情形中似是有哪裏不對勁,突然被錢小寶出聲指責,細想自己的行為确實有些不妥,臉上一紅,急忙解釋道:“一時情急之舉,還望錢兄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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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我看清潇姑娘心中對在下有怨才是真吧?一時攔着不讓我夫妻二人見面,一時又出手推搡阻隔,姑娘若有不滿大可現下明說,何苦如此暗中使絆?”

江清潇一時解釋不清,急得直擺手:“錢兄誤會,不是我不想,實在是小兮她……”

“姑娘既是不願,我一個年輕男子夜闖你閨房也于理不合,”說完目帶哀怨地往屋內望了一眼,似是在尋找歐陽兮的身影,搜尋未果後,收回目光眼神複雜的看了江清潇一眼,随即雙袖一甩,憤憤然道:“在下只得先行離去,告辭!”

江清潇此時哪裏還能記得剛才兩人推搡之間發生的小插曲,看着錢小寶漸行漸遠的身影尚兀自解釋着:“錢兄,不是你想的那樣,錢兄,錢兄……”

錢小寶回到自己房間,坐在桌前細細思索一番剛才的情形:以江清潇大而化之的性格及分開時她的表情來看,對于自己的身份,應該沒有起疑心吧?說起來,也實在是太大意了些,怎可不做任何僞裝就貿然出現在別人面前呢?若不是剛才情急之下為了追回歐陽兮,也不至于做出這麽不顧後果的事。可即使自己冒着如此大的風險,她卻還是不為所動,當真是如此鐵石心腸,還是太不拿自己當回事?

錢小寶有些氣惱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湊到唇邊飲上一大口:難不成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我越是表現得緊張在意,你卻偏偏處處逆着我,時時與我做對?既是如此,我便也來個按兵不動,倒是看看我們誰先敗下陣來!

這樣想着,錢小寶放下茶杯,滿含期待看一眼門口:說不定一會兒她自己就跑回來了,何必于要前去苦苦哀求?當下心中釋懷,起身打了個哈欠,上樓回房睡去了。

等錢小寶一覺醒來,迷迷糊糊睜開眼往窗外一看,明晃晃的日頭差點晃瞎了眼,回過神來才意識到不知不覺間自己居然睡到了大中午。剛想閉上眼醒醒神,突然想起昨夜和歐陽兮發生的争執,她立時擡起手往身畔一摸,空的!不死心的扭頭望過去,身旁被褥整齊,連枕頭亦還是昨夜自己擺放的位置,未動分毫,這歐陽兮居然真的是徹夜未歸!

錢小寶心中立時湧上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含一絲氣憤,帶一點失落,有一些無奈,卻又滿滿的蘊藏着酸澀,真要細究起來,确實有些像是将自己的妻子捉奸在床的感覺。

徹夜未歸,你真的徹夜未歸?!不過是賭個氣而已,就真的和別的女人抱在一起睡了一夜?

錢小寶越想越氣,當下起身快速地穿衣洗漱完,蹬蹬蹬下樓出門來到江清潇門前,擡手就是一陣猛敲。

任你敲的震天響,我卻是默然不應,錢小寶手掌都拍紅了,門內卻是不見一絲動靜。恰巧,此時一個店小二從門前經過,見狀急忙走上前來,對着錢小寶彎腰一行禮道:“公子,可是有什麽事?”

錢小寶擡手一指眼前木門:“幫我将這裏的人喚出來!”

“回公子,房內的人一早便出門去了。”

“出門?可知是去了何處,是一人還是兩人?”

店小二細細回想一下,說道:“是兩位姑娘,一早在外間吃過早點便相攜離開了,小的也不知去了何處。”

錢小寶聽罷,話都來不及回,轉身就朝前院走去。本想即刻出門去尋歐陽兮,誰知剛剛走到前街酒樓,肚子便是一陣“咕咕”叫,說起來,從昨晚到現在,做的都是些勞心勞力的事情,卻是一直都還未進食,難怪會餓了。找人也不急于這一時,再說自己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裏,真要在這偌大的江州城內漫無目的的找,還不知要耗費多少時辰,自然是該先填飽肚子再行動。

于是,錢小寶腳步一轉,擡步便上了二樓。習慣性的便往平日裏慣去的包間走,只是,還未行到門前,遠遠地便聽到裏面傳來歐陽兮和江清潇的說笑聲。

不是說出去游玩了嗎,怎麽在這裏吃東西?那店小二也真是的,情況都沒搞清楚就胡說。錢小寶心下一喜,疾走兩步來到門前,剛想推門而入,裏面傳來的交談聲卻又讓她停了下來。

“清潇,還是你對我好,帶着我出門玩兒了這麽大半天,還買了這麽多新奇好玩的東西,不像錢小寶,從來都不肯順我的意,總要跟我對着幹,哼!”

錢小寶愣了愣,不知出于什麽心态,下意識地便放開門把,靜靜地站在一側準備聽她們下面要說的話。

門內傳來江清潇有些猶豫的聲音:“錢兄應該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什麽考量?你不用幫她說話。她啊,就是一日不跟我做對心裏就不歡喜!”

江清潇“呵呵”一笑:“你們還真是歡喜冤家。”

“切,我們倆就是冤家,互相看不順眼。”

“怎麽會?我看錢兄待你不錯啊,昨夜還在門外苦苦哀求。”

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随後才傳來歐陽兮狀似無謂的聲音:“她那就是做個樣子,不然的話怎麽昨晚回去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話音剛落,錢小寶已經推門而入,面上挂着她慣然的淡笑,故意裝出有些驚訝的樣子說道:“怎麽你們正在這裏用餐嗎?那小二也不提醒,我還當這裏沒人。”說完故意瞟一眼身後随之而來的小二:“下次若再有這樣的情形提前知會我一聲,省得打擾了別的客人。”

店小二苦笑一聲,即使吃了啞巴虧也只得彎腰點頭應下。

江清潇還為昨晚不小心惹惱了錢小寶而心存愧疚,見到此景急忙上前說道:“錢兄說的什麽話,又不是旁的不相幹之人,你既然過來,那便是剛剛好,大家一起吃還更熱鬧。”

錢小寶聞言開懷一笑,信步走到歐陽兮身邊坐下,說道:“如此我便不客氣了。”

歐陽兮沒想到自己剛剛才提起,錢小寶立時便出現在了自己身邊。昨夜也只是賭一時之氣才去了江清潇的房間,原本想着待錢小寶認了錯便随她回去,豈料那人居然都沒耐心等到自己出現便兀自回了房間。她一時有些下不來臺,又不好自己巴巴的跑回去,便在清潇那邊的客房湊合了一夜。本指望這個呆子早上起床便能将自己領回去的,誰知早飯都吃完了卻依然不見她人影,心中一時積了怨氣,便招呼江清潇出門逛了一上午。

女人從古至今天性如此,逛了街,花了錢,又買到了心儀的東西,便什麽煩惱都抛到九霄雲外去了,現下吃飽喝足,又看到錢小寶主動找過來,便什麽氣都消了,心想只要她誠心認個錯,就原諒她,回去得了,再端着可就顯得太矯情了。

豈料,在門外聽着歐陽兮诽謗了自己一番的人,現下心中正滿是不悅,見到眼前兩人親密聊天的情景,心中一陣泛酸,嘴上便也就言不由衷地說道:“昨晚上睡得真是好,一不留意就到了這個時辰。”

錢小寶的本意是想用言語挑釁,告訴歐陽兮自己并不擔心她外宿,一夜未歸又如何?她照樣可以安枕無憂一覺睡到大天亮。只是這話聽到歐陽兮耳朵裏面卻是變了味:是麽?跟我分居的感覺就那麽爽?也對,自己怎麽把兩人分居的起因給忘了,還不是因為某些人不想跟自己睡在一個房間,是以才偷偷溜到客房去了?也許自己昨晚是會錯了意,人家回到主卧不是想着和自己同塌而眠,不過是想着奪回主卧的使用權,将自己趕去客房罷了!

這樣一想,歐陽兮頓時不淡定了,起身一把抱起放在一旁的一上午采購的東西,扭頭看着江清潇道:“清潇,走了,別理這個人!咱們回房間試試今天買的新衣服。”說完,看都不看錢小寶一眼,轉身大跨步就出了房門。

江清潇站在原地,看看面露愠色的錢小寶,再瞄一眼越走越遠的歐陽兮,當下也只得一跺腳道:“錢兄慢用啊,我們就……就先走了。”說完,急忙跨出門追着歐陽兮去了。

什麽意思?睡了一夜,逛了半天還不夠嗎?自己都已經放下身段前來道歉了,怎麽你就還是視而不見?還要一起去試衣服?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你買了新衣服不是應該試給我看嗎,憑什麽又是那個女人?

錢小寶越想越氣,扭頭沖着立在店小二怒聲吩咐道:“去,店裏有什麽好酒,統統給少爺我拿上來!”

那店小二哪裏敢惹盛怒中的錢小寶,當下躬身退下,不多時便将店裏最受歡迎的美酒端了幾瓶上來。

錢小寶随手拎起一瓶,也不用酒杯,仰頭對着瓶口就是一陣狂飲。“咕咚咕咚”半瓶下肚,這才一抹嘴邊酒啧,單手一拍桌,怒道:“這是酒還是水?淡而無味,當本少爺好糊弄是吧?去,給我拿最烈的!”

小二戰戰兢兢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後急忙退了出去,不多時,便将店裏最烈的酒悉數端了上來。

錢小寶再次拎起一瓶試飲幾口,這次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此還差不多,像這樣的,店裏還要多少,全都拿上來!”

開門做生意自然沒有拒絕客人的道理,加之錢小寶一看就非富即貴,連自家老掌櫃都似是對他有些忌憚,幾日來都是畢恭畢敬的,他一個小小的跑堂,哪敢得罪這樣的爺,當即便從樓下招呼了兩人,又按照錢小寶的吩咐依樣端來了十幾瓶大大小小的烈酒,這才領賞退下了。

再說歐陽兮一時氣怒拉了江清潇回房,卻也沒什麽心情欣賞一上午逛街得來的勞動成果,在房間等了片刻也不見錢小寶追來,一賭氣居然又拉着江清潇出門逛街去了。兩人這一逛便到了華燈初上之時,拎着大大小小的戰利品剛一跨進前街酒樓的大門,忽地就從暗處竄出來一個人影擋在了二人身前。

歐陽兮一驚,正待發作,擡眼一看是錢四,當下便也只得拍了怕胸脯,埋怨道:“我說阿四,你下次再這麽突然蹦出來之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

錢四臉上依然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沖着歐陽兮一彎腰道:“屬下讓少奶奶受驚了。”

歐陽兮擺擺手:“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驚了一次兩次了。”說完扭頭四處看了看,說道:“你在這裏做什麽?是你家少爺叫你來的?”這錢小寶真是有夠精明的,為了不吃閉門羹,都知道要先派個手下出來試探一下了?

錢四道:“是屬下自己來的,少爺她……”

“你家少爺怎麽了?”

錢四頓了頓,擡頭看一眼歐陽兮,想了想說道:“少爺一個人在房間,屬下不便服侍,還要煩請少奶奶。”

歐陽兮聞言一驚:“小寶病了?中午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怎麽說病就病了?”

錢四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也不解釋,繼續說道:“少奶奶去看看罷,屬下還要去藥鋪,就先行退下了。”說完不待歐陽兮有所表示,“嗖”地一下便又不見了人影。

藥鋪?難道真的病了?歐陽兮從這三言兩語中也實在得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一時害怕錢小寶當真得了什麽急症,當下将手中物件一股腦兒往江清潇懷中一放,提起裙擺便向着後院的房間跑去。

急急忙忙走回自己的小院,剛一推開房門,便是一股沖天的酒氣撲面而來。歐陽兮條件反射般擡手捂住自己的鼻子,開口喚道:“小寶?錢小寶?”

連喚數聲均未得到回應,歐陽兮當下轉身跨上身旁樓梯,三兩步上樓走到主卧門外,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錢小寶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面色潮紅,嘴中一張一合似是還在喃喃低語些什麽。歐陽兮剛剛走到床沿,就差點被她周身的酒氣給逼得退回門外。她低頭仔細打量眼前人一番,又利用自己少得可憐的醫學知識翻了翻錢小寶的眼皮,湊到胸前聽了聽心跳,探了探脈搏,見她雖面露痛苦之色,卻是呼吸順暢,心跳平穩,一時卻也不像是得了什麽急病。

“喂,小寶,”歐陽兮擡手輕拍錢小寶臉頰:“醒醒啊。”

錢小寶不為所動,別說回應她,連眼皮都沒擡一下。歐陽兮不死心,湊上前抓着她的肩膀輕輕晃了晃:“小寶?你到底是病了還是醉了啊?你好歹出個聲回應我一下。”

錢小寶呼吸均勻,還伴着微微的鼾聲。歐陽兮頓時一頭黑線:這情形怎麽看都像是喝大了吧?

但是剛才錢四明明說要去藥店的啊?如果不是病了好端端去藥店做什麽?唉,可惜錢小寶醉成這個人事不省的樣子,若是能先幫她解了酒,待人清醒了一問,不就知道是哪裏不舒服了嗎?哎等等,解酒?歐陽兮一拍腦門:當初大婚的時候小寶的兄弟送她的那瓶解酒藥,自己當時看着那瓶子實在精致漂亮,不是就裝在包袱裏帶出來了嗎?嘿嘿,沒想到,還真的派上用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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