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Xiao Ning
孟梚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當事人卻用着最最輕描淡寫地口吻和姿态:
“我先上去了,你快點。”
“......”
他、他還嫌棄她的動作慢?
這真的很沒天理。
所謂‘風水輪流轉’,說的大概就是這麽個道理了。
誰讓當初她總是欺負的他沒話說呢?
孟梚吧唧吧唧嘴,心裏地吐槽推成了山,憤懑不平地看着那個高大颀長的帥氣背影,随後豎起了自己的中指。
***
醫院,應該是最會檢驗人心是否是真的驗金石,在這個煉獄裏,有人把日子過成了地獄,有人過成了最美好的回憶,可不管怎樣,都逃不開痛苦和悲傷。
孟梚從洗手間裏補好口紅後,經過了急救室和重症監護室,裏邊醫護人員忙忙碌碌,每個人都把時間用的争分奪秒,不敢浪費。
急救室裏剛來了很多滿臉滿身都是血的人,看不清樣貌,只能分出性別,聽說——剛剛前半個小時發生了特大車禍,死傷很多。
孟梚經過時,正逢家屬撕心裂肺地哭泣,就差跪在地上給醫生磕頭。
可這,又有什麽用呢。
孟梚覺得自己不适合在這種地方出現,她會因為這裏的情緒而覺得難過。
沒再多留,她翻出了蕭寧序剛剛發給她的微信找到了量子老婆的病房。
在三樓,最拐角處的一間病房裏。
環境不好,四五個病友住在同一間,孟梚從外邊打量時根本分辨不出來哪一個才是他媳婦。
後來問過護士後,才知道最靠近窗邊的那個就是,可她...
現在也只是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發呆,隔着薄薄的一扇窗,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女孩兒面色發黃,雙眼很腫,眼下的烏青和頭發上的油漬讓她看起來老了整整五歲,她的身邊沒有董量,也沒有蕭寧序。
孟梚就此止步,沒打算進去,醫院的味道不好,她正準備尋個樓梯間呼吸下,才到門口就從模糊不清的門內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那兩人站在樓梯上,一上一下,蕭寧序站在上邊一側,正很有耐心的聽另一人說話。
孟梚輕輕轉動把手,随後走了進去——
一道她并不熟悉的男聲帶着威脅地口吻道:“序哥,我是真沒辦法了,婷婷她病了,這幾年我們壓根沒存下什麽錢,兩家父母的錢也被我們拖的差不多了,而且她病了這麽久,住院吃藥哪一樣不得用錢,再說了她一點兒勞動力都沒有,我們真的過得難啊。”
樓梯間的味道比醫院裏多了股煙味,看來不少人在這偷偷抽煙,孟梚沒走上前,只是靠在倆人看不到的另一面牆上,靜靜聽着倆人的談話。
“你需要多少。”蕭寧序說。
“30...不,我需要50萬。”董量穿着發了舊的黑色夾克衫,擡頭看蕭寧序的眼睛裏多了貪婪的意味:“這不多吧。”
“就算看在那胖妞的份上,這錢你幫我,也不算多。”
董量臉上挂着一戳就破的虛僞笑意,想要伸手拍拍蕭寧序的肩,卻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把手讪讪縮了回來。
...張口就要五十萬,真當蕭寧序是傻不拉幾的冤大頭?
孟梚無聲冷笑,心下卻煩躁起來,伸手從包裏拿了根煙出來,着手在玩。
現在醫院的行情是不敢生病,可只是換一個心髒支架,就算用了進口的也不過兩萬出頭,他張口就要五十萬,胃口還真是挺大。
董量見蕭寧序遲遲不表态,便揚聲催促:“序子,五十萬你還嫌多?當初那胖妞誰跟她玩啊,要不是我們兄弟幾個看她可憐,帶着她一起玩,跟她稱兄道弟的,她在班裏指不定被排擠成什麽樣,你總不能過河就拆遷吧。”
男人眼裏明晃晃的威脅意味,孟梚再不通世故情理,也能察覺出幾分不對勁。
董量說的沒錯。
孟梚是班裏的一個笑話,身為女孩子,她可能天生沒有女人緣。
即便是當初作為一個憨厚可掬的小胖妞,和她做朋友的女孩兒依舊寥寥無幾,女孩子有着天生的嗅覺可以分得清誰是同類,誰是異類。
而孟梚,就是當初的那個異類。
她頂着S市首富女兒的光環,卻活成了小胖妞的模樣,在經歷過被堵在廁所裏一天一夜,被撕爛了全部的書本筆記,被好朋友背地裏嘲笑後,她終于學乖了,也終于意識到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和任何一個女孩兒徹底的交心交肺,成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恰逢這時董亮他們一群人對她抛出了橄榄枝,她索性便和男生在一起玩。
以至于後來她減肥成功後,依然如此。
時間是世間最大的見證者。
此時的孟梚渾身都散發這一股勁,連笑都帶着不好惹的狠意,真當她不知道是麽。
當初董亮會靠近她,和她做朋友,無非是因為蕭寧序的關系,再來就是孟坤對她經濟上一向大方,她手裏的零花錢夠他們在網吧裏消費幾個通宵了,而她給他們買的零食飲料更是數不勝數。
她只是不想說破而已。
而現在,這個心思肮髒的男人居然用之前對她的那些善意來威脅蕭寧序?
何其可惡。
再反觀蕭寧序,現在也只是以沉默來反抗,在孟梚看來,更像在考慮對方的提議。
董量耐心不多,只心道他們有錢人真他媽叽歪,這五十萬還不夠他們一晚上酒錢呢,怎麽接濟一下老朋友就這麽啰嗦,頓了頓,他繼續道:“你該不會是舍不得了吧?聽說孟小妞現在混得不錯,也算是有點話題量,你說要讓別人知道她以前的黑歷史,又會不會有人像你一樣,還包容她呢,對了,還有她家和她哥的那些事,聽說也精彩的很诶。”
孟梚心咯噔一下,陷入了永無止境的黑洞裏,随後她清清楚楚地聽到蕭寧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錢我會給你,你敢黑她,我們試試。”
沒有什麽會比那些過往更能讓孟梚陷入失落和絕望的。
而他能做的,只有守護好這一切。
讓那些事實永遠埋在回憶裏。
董量終于牽出抹笑來,伸手拍在了蕭寧序那身昂貴到死的西裝外套上,“這不就對了,有錢人偶爾發發善心接濟一下老朋友有什麽不對的?卧槽——誰他媽踹我——”
一根香煙撲簌簌地從舊夾克上掉落在地,緊接着腰上便被一道外力用力一踹,董量還一臉懵逼的時候,就被孟梚控住了手腕,女人的一只手像綢緞一樣又白又滑,她的鞋死死踩着對方的腳:“做慈善沒什麽不對的,可把錢給你這種爛人就讓我覺得很惡心。”
“當初請你吃過的零食借了你膽子對吧?來敲詐他,嗯?”
孟梚頓了頓,冷不丁的松了手,又把腳挪開,腿微擡,徑直揣在了他的某個很重要的地方上,見他抱着那東西蹲在地上恨不得打滾時,她才微微笑了笑:“你欺負他,也不看看他是誰的對吧?”
“我家的狗,就算再不好看,也只能我欺負,你不行,我欺負叫疼他愛他,你欺負,就是欺負他。”孟梚話音一轉,鮮紅的唇色像吸血鬼一樣,“再讓我知道一次,信不信我打斷你的狗腿。”
董量的哀嚎聲不絕于耳,孟梚高傲地扯着蕭寧序的西裝外套揚長而去,連一分錢都沒有轉給他,出那扇門的時候,孟梚才停下來回頭看他:“對了,我倆這次來就是告訴你,我倆沒錢,幫不了你了。”
逆着光的陰影中,董量看到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裏的冷意。
是從內心裏發出的。
人人都會變,可他沒想到的是會有人變得這麽徹底,就像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一般。
***
當孟梚把人拉着去了醫院天臺的時候,蕭寧序才意識到她有多生氣。
“你在氣什麽。”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孟梚就恨不得爆揍他一頓。
她豎着一根食指恨恨地在他堅硬的,筆挺的西裝外套上戳個不停:“你是不是傻?他都那樣威脅你了,你還能忍他?”
“他在威脅你诶,他在敲詐你,你怎麽能忍得了啊?”
孟梚氣的都開始深呼吸:“你到底明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他在敲詐你,這次是五十萬,下一次就是一百萬,有一就有二,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停的!”
這麽明白淺顯的事實,他都看不明白嗎?
蕭寧序遲遲不出聲,只是臉上挂着笑在看她。
孟梚很心累,擡手打在他肩膀上,沒好氣道:“你笑什麽笑啊。”
“當了冤大頭還能笑這麽開心。”
“傻死了。”
在她心裏,蕭寧序是個很沉默寡言的人,可沉默并不代表好欺負,因為他每次一出聲,都是金句,都是怼天怼地,把人傷的傷心傷肝的那種。
多少個小姑娘因為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哭個沒玩沒了。
怎麽現在成這樣了?
孟梚很嫌棄地看着他傻樂,不太明白他到底在開心什麽。
秋風涼涼,吹在了孟梚露在外邊的小腿上,她沒忍住打了個哆嗦,身側男人很有眼色地把身上外套脫下來給她。
“我們走吧,好冷啊。”孟梚沉聲道,這麽蠢的蕭寧序她今天也算是見識到了。
她一動,就被他握住了手,緊接着結結實實來了個熊抱。
蕭寧序抱着還穿着他外套的軟軟妹子,興高采烈地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今天真的很開心。”
孟梚:“......??”
“你終于承認我是你家的狗了!我太高興了,小梚,你終于肯承認喜歡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孟小梚:我想要霸道總裁,憂郁少年那種,不想要黏人的小狗精,可以換貨嗎?
蕭總:勵志做一名合格的黏人小狗精。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