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Meng Wan

孟梚現在的心情,就像吃過了一顆麻椒,又麻又酥的感覺全部在心頭炸開,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身後這個男人此刻的行為。

不僅興高采烈,而且抱着她的兩條胳膊是她推都推不動的力量,在嘗試過幾次後,她終于放棄了這個愚蠢的行為,喃喃道:“就這麽開心?”

“當然開心。”

“那如果我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呢?我的家庭,我的哥哥還有我的......”那些難以啓齒描述的不為人知的事情,他都可以接受麽?

她的嗓音越來越輕,最終化成了未說出口的心底腹語。

蕭寧序沒再勉強,反而只是單純地抱着她,男人衣服上的味道和心跳聲讓孟梚的心漸漸安靜下來。

她咬了咬唇,“我沒有不喜歡你。”

“我知道。”

“我只是有點害怕。”

“我知道。”

“你為什麽不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

蕭寧序反手把她掰正,寬大的男士西服在她身上,看着比自己穿着還順眼,和她四目相對的同時,他也看清楚了她那一臉的欲言又止,似說非說,像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又不知道從哪說起。

男人臉上帶着濃濃的笑意,用着極其包容的目光看着她,在她還想嘗試說些什麽的時候,主動地擡手把食指微微彎曲随後輕輕刮了刮她的鼻梁:“我這麽久都等了,還怕耽誤這麽幾天?”

“而且你喜歡我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知道的。”

蕭寧序溫柔地說着,緊接着在孟梚一臉驚詫的注視下往前湊近了幾分,随後拿着自己的鼻子在她的鼻子尖上蹭了蹭。

“我都知道的,也會等你的。”

“你看吧,你上哪找我這麽好的男人,還不趕緊把握機會來愛我。”

孟梚張了張口,微怔。

她怎麽都記不起來自己是什麽時候洩露了自己對他的這份心思。

終于,蕭寧序親昵夠了之後,說出了一句讓孟梚覺得很有哲理的話:

“愛人是一件很需要有佛性的事情,好好醒悟吧。”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後,才拉着她從天臺上回到了熙熙攘攘的塵世間。

孟梚沒談過戀愛,對蕭寧序的少女心思已經是她這幾年來在感情上最大的突破,她不明白愛人為什麽會需要有佛性。

一男一女都是大高個子,尤其女孩子還長得極為漂亮,在這個猶如鮮花枯萎的醫院裏,她這朵鮮豔嬌滴的花兒格外顯眼。

他們走得很快,一轉彎就要走出醫院大廳,又經過了幾條排隊的大長龍。

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其中一個長隊裏第一個剛剛拿着繳費單的女人是用什麽樣的眼光來打量他們。

緊接着她拿出電話,撥通了其中的一個號碼:

“顧總?你好...我有點事情跟你說....你千萬別挂!”

“我們...我們之前在酒會上見過的呀。”

與此同時,剛從地下車庫把車取出來的顧婉心微微翹着腳尖,紅色的漆皮高跟鞋似乎被蹭掉了一塊,她頭微垂着去查看,邊饒有興致地回複她:“好啊,等你有時間,我們見一面吧。”

***

顧南肆這幾天沒敢回家,他臉上被孟梚抓出的痕跡還沒好全,身上也還有,索性便從顧家裏搬了出來,在自己手底下的房産裏住着。

他手底下的房産不少,每一處不是當初靠着孟坤得了第一筆金才投資了第一套,後來也是積少成多的問題。

牆上的時針剛剛走過了八點零五分,他家的門就像要被人從外邊砸穿了一樣,砸的哐哐直顫。

顧南肆扶了扶額,加快了腳步從洗手間走過去給他開門,門一開,門外站着一個冷面戰神。

顧南肆同樣回以冷漠:“你來做什麽?找我打架?”

蕭寧序把剛才在門口藥店買來的一堆跌打損傷還有一堆紗布感冒藥通通丢給他:“我來看你死沒死。”

他上下打量一眼,才無限感慨:“小梚下手還是太輕了。”

“哥屋恩——滾。”說着,顧南肆用力一拍門,就要關門謝客了。

蕭寧序單手撐在門上,淡淡道:“帶我去找顧潛,我打過電話了,你爸說他已經搬出去住,搬哪了?”

他從孟梚那邊回來時,并沒發現那幢樓上還有第二戶住戶。

這麽說來,他住在別的地方,而且顧家長輩不知道。

顧南肆掀了掀眼皮看他,顧潛這孫子,剛回來幾天就不好好在家陪爸媽,又跑去外邊滾混了。

頓了頓,他松了手回房穿衣,褲子脫到一半,蕭寧序站在門口揶揄他:“能不能快點?”

“這麽慢的速度是不是還要化個妝?”

“你急個屁。”顧南肆身上的烏青還沒褪去,他一動就疼,現在疼的龇牙咧嘴的,好不容易穿好褲子,拿上衣服又被他拽了出去,“這麽急?”

“急。”蕭寧序把車鑰匙拿在手裏:“我來開,你帶路。”

“行吧。”

“不過提前說好,打人不打臉,你只要不打他臉我絕不插手。”

顧南肆說的理所當然,甚至還帶着幾分躍躍欲試的興奮感,早就想看那孫子被揍了!

可是...蕭寧序卻用一種極為異樣驚訝的眼光看着他,随後擺正視線,把他的跑車踩出了轟隆聲——

男人冷嗤:“我跟你可不一樣。”

“我是要跟他好好講道理的。”

顧南肆:“......”

他分明從他眼裏看到了幾分得意和嘲笑!

***

顧潛的語文成績從來就是渾水摸魚還得墊底的主兒,可這個頭腦不太發達,卻比別人擁有着無比好的運氣的二世祖對‘狡兔三窟’這個詞卻有着深刻的理解。

他從老宅裏搬了出來,也沒有近距離的搬去孟梚那兒,反而去了一處人更為少,位置更偏的高檔住宅區,要說這有什麽好的吧,大概也就是跟他小時候玩的好的那些小兔崽子離得比較近。

當然,這些斷不能讓孟梚知道。

顧南肆是從褲兜裏摸了鑰匙出來開門的,他這一舉動讓身旁的冷面戰神終于眼裏有了格外高看他一眼的光芒。

蕭寧序點了點頭,給出結論:“你挺關心他的。”

顧南肆都不想回他這話,連個白眼都沒翻。

屁的關心。

他只是怕這小祖宗再整天混吃等死的過日子,他要做的就是時刻看好他的一舉一動,但凡有一丁點不靠譜,他就能說服自己把人重新丢出去。

顧潛現在住的房子,差不多有三百多平,整潔又幹淨,并沒有顧南肆所擔心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顧南肆終于把心放回肚子裏,房間是木地板,按道理來講他倆這麽大搖大擺又沒有克制發出聲音的舉動應該會引來顧潛的注意。

他低頭看了下表,這才幾點?

可偏偏什麽反應都沒有。

“顧潛——?”顧南肆出聲喊他,蕭寧序跟在他身後朝卧室裏走着。

才一進到卧室裏,就看到某個穿着奶黃色睡衣的小崽子正盤着腿坐在電腦面前傻笑,電腦沒插耳機,是有公放聲音的,所以才一靠近,就能聽到從電腦裏傳出的那個慵懶嬌媚,帶着放松情緒的女人聲音——

“潛仔,這段時間我不想工作,幫我推了吧。”

蕭寧序對女人聲音沒覺得怎麽敏感,女人聲音大多相似,或嬌媚動人,或低沉從緩,可只有孟梚的聲音讓他覺得,

有一種藏在冰山下的誘惑感。

他不明白,怎麽會有人說這種平淡無奇地話都能說得這麽好聽動人。

鏡頭裏的顧經紀人根本無力反駁地順着她的意思點了點頭,緊接着擡頭舒緩頸椎的時候看到了門口站着的,那兩尊大神。

一瞬間,顧潛的腳指頭都開始發麻了:“梚...梚啊,我要睡了,美容覺絕對不能超過十一點。”

此時,孟梚剛洗過澡正在拿着塊大毛巾擦頭發,她微微彎着腰,把所有的頭發攏在一個手掌中,然後倒扣了過去。

“現在才九點四十五,睡得哪門子覺?”孟梚輕笑,又像想起什麽來似的,“你別亂來啊...這跟外邊不一樣....”

顧潛挂的很快,連平常跟她揮手說byebye的要求都沒了,銀色的電腦本子被他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奶黃包有點生氣的模樣:

“你、怎、麽、來、了?你又是怎麽進來的?”

顧南肆淺淺點頭,把他眼裏所有的驚慌失措都看在眼裏,“你是不是忘了,這個房子的擁有者,是我。”

“你能從媽那邊把鑰匙騙出來,我就有辦法能知道你住哪,關心你一下。”

顧潛穿着奶黃奶黃的睡衣,兩條雙臂抱着自己,臉上發出陣陣駭人冷笑:“你就是想監視我對不對?”

“你這個偷|窺|狂,監視狂。”

誰不知道他們倆兄弟從來都不對付,見面必吵架,說話總是夾槍帶棒,再平淡如鳥的口吻語氣都能被對方從其中挖出來三分惡意。

顧潛怒目盯着他看,顧南肆卻像用看隔壁村裏的二傻子一般的眼神來昵着他,男人手指一擡,“他找你,不是我。”

***

十點整。

本該是寂寞或者激情四射的夜晚硬生生變成了三個男人的座談會。

顧潛捧着兩杯咖啡從咖啡機旁緩慢地走過來,杯子裏的咖啡多晃一下就要被晃出杯口,他捧着一杯放在了蕭寧序的面前,另一杯則留在了自己這裏。

顧南肆對這種沒禮貌的區別對待很是厭煩,“我的呢?”

顧潛不怕死的指了指咖啡機:“那兒呀!老年人晚上喝咖啡不好,你還是喝牛奶吧。”

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那顧潛已經被他的眼神淩虐無數遍了。

去他娘的。

老子還不到三十五!

顧南肆心底幽幽道,卻被蕭寧序給打斷。

蕭寧序似乎很急,想要問什麽問題,不想再聽這倆兄弟因為一杯咖啡而打嘴炮打個沒完沒了,所以他把自己的那杯重重地放在他面前,揚聲道:“你喝我的吧。”

一轉頭,黑如墨的瞳孔又定在了顧潛的臉上:“我這次來,是有點事情想要問你。”

男人深吸了口氣,才如釋重負地問道:“她這幾年,在外邊過得好不好?”

顧潛沒明白過來他所指的意思:“啊——?”

蕭寧序:“換個方式來問就是,她過的幸福麽,開心麽,每天笑的時間多不多,煩心事多不多。”

這個問題,早在她第一次回來時,就想問出口,可她打扮鮮豔,笑容淺淺,身上從頭到腳都沒有任何一絲‘我過得很差很難過’的标志,所以這個問題他便沒再問出口,直到他看到她包裏的東西——

他才覺得,也許她這些年并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麽的光鮮亮麗。

顧潛對于蕭寧序的戒備心,是從看到孟梚對他的反應才開始産生的,他是她的什麽人,和她又有着怎樣的過往,他們倆個是曾經的戀人麽?

這些種種不能問出口的問題繞在他心頭裏,都變成了一堆堆的煩心事。

而現在,卻有人來問他——孟梚這幾年過得好不好。

這個問題實在太難了。

顧潛仰頭喝了口沫子,才輕聲回答道:“不好。”

“據我所知,不太好。”

“她朋友不多,女性朋友也很少,知道我跟她為什麽會成為朋友嗎?那是因為我第一次見她,是我把她送到醫院裏的——她需要錢來生活,所以她打了很多份工,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是個下雨天,她正躲在一個咖啡店的門口吃面包,手邊連杯熱飲都沒有,面包沒吃完,她就暈倒了。”

“醫生說她長期營養不良,所以貧血很嚴重,這才導致了暈厥發生。”顧潛回憶着腦子裏和她初相識的場景,鼻尖有點發酸:“後來我才知道我倆是一個學校的,再後來我們交往越來越深,就走到了現在。”

顧南肆适時打斷他的話:“什麽交往越來越深,一定是你單方面看她長得漂亮,想泡她沒成功吧。”

顧潛:“......”

“你能不拆穿我嗎?”

蕭寧序:“她平時一個人住,會不安全嗎?”

顧潛:“哪兒有什麽安全不安全,我第一次看到睡覺會藏把刀在身邊的,我家小梚是個很沒安全感的女孩子,可偏偏要裝着自己很強大的樣子,不過....”顧潛擺擺手:“這都是認識我之前的事兒了,有我在哪還能讓她住在那種地方,當然是我給她找地兒啊!”

“特別安全。”

蕭寧序冷眼看他,薄唇微微張開:“你家小梚?”

顧潛被他這麽一看,心裏又開始發慫了,“我是她經紀人怎麽就不是我家小梚了!”

某個奶黃包的氣勢在蕭寧序面前被秒成個渣渣,他一起身,渾身上下都帶着和他大哥類似的矜貴又強勢地特質,蕭寧序朝他一步步走來,顧潛心裏想的是這個時候堅決不能求顧南肆,堅決不能,他一點都不相信這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會動手。

動手就動手,他才不慫。

終于,蕭寧序垂着眼看向那一團奶黃色,緊接着擡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後顧潛就聽到了他發自肺腑的,真心實意地感謝:

“謝謝你照顧她。”

道謝過後,蕭寧序便先出門開車,把一點私人時間留給他們,顧南肆和他遙桌相對,看他害怕地縮成一團,難得的露出微笑的一面來:

“多謝。”

顧潛:“......”

行吧。

他其實可以理解蕭寧序那個男人為什麽要對他說謝謝,他跟孟梚一眼看起來就是‘那種關系’,可....這跟顧南肆又有什麽關系?

在那倆人走後,顧潛才把臉埋在沙發上軟軟的抱枕裏,哀嚎出聲:這個世界太奇怪了——

***

翌日。

楚北北的電話粥是一早就打來的,孟梚昨晚睡得早,不到7點人就醒了,換了身運動裝出去跑步,半個小時後買了早餐回來,恰逢楚北北的電話打了過來。

還是視屏電話那種。

孟梚不喜歡打電話,尤其是電話鈴聲一響她就有種毫無由來的緊張感,所以熟悉她的人也盡量用微信的方式來跟她交流。

視屏裏的楚北北是剛下戲的模樣,身上衣服換過了,可臉上的妝還沒卸掉。

孟梚揚眉:“呦呵,這麽濃,拍了一晚上?”

楚北北伸了個懶腰:“對啊!都覺得自己快猝死了。”

“沒事,枸杞紅棗保溫杯喝起來!”孟梚輕聲笑:“你再湊近點,讓我看看你臉上的浮粉到底有多誇張。”

“被你的真愛粉看到你這麽辛苦的模樣,心疼死了呀。”

別說粉絲,就連她這個好友看到都覺得心疼。

這工作真不是人幹的,沒日又沒夜的。

楚北北應聲笑,紅唇貼近在屏幕上給了她個大大的親親,一只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把眼睛上粘着的假睫毛弄下來,歪歪扭扭的,她眯着眼,嘴巴沒停:“梚寶,他約我晚上吃飯,你說我到底要不要去?”

作者有話要說:

顧奶黃包:你們怎麽一個一個的都跟她很熟的樣子?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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