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Xiao Ning
說這話的時候,孟梚正看着她拿着兩片卸妝棉貼在眼睛上,“你跟他...和好了?”
“沒啊。”楚北北掀了一片卸妝棉下來,又對折起來卸眼線:“我沒跟他和好,不過就是...他最近追我追的特別緊,有時候也會來片場探班什麽的,也會在我家樓下等我,煩都煩死了。”
楚北北卸完了眼睛,拿手撐着下巴一臉苦惱地看着她,“梚寶,你說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想吃我這顆回頭草?”
“也許呗。”孟梚吸了口剛買的豆漿:“我不清楚他怎麽想的,但是我清楚你是怎麽想的。”
女人的視線堅定又認真:“你想去,特別想去,不然你就不會問我這種已經有了答案的問題了。”
“北北,去吧,我陪着你。”
楚北北眨了眨眼,“好呀,那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你把地址發我,我自己過去。”孟梚沒再看她,手機裏剛才來了微信,是那位優雅善良的祁醫生在問她今天在不在家,她好把藥給她一起送來,孟梚随心應付楚北北,同時給祁女士回了信息:
“我在的,您過來吧。或者我過去找您也可以。”
祁女士秒回:“我今天休息,不礙事的,小姑娘平時工作忙,能休息就好好休息一下,別太累,女孩子的身體得好好養着,不能太累了。”
孟梚盯着那一堆一堆關心她的話,還有那幾個萌噠噠的鴨子表情包,展顏微笑。
很久都沒聽到這種跟媽媽一樣啰嗦的關心了。
真的是很久違的感覺。
另一邊,祁女士收拾了下東西,又把孟梚的中藥放在了一個極其可愛的小包裏後,這才哼着歌開車出門。
孟梚住的地方不算遠,開車也只需要二十分鐘的樣子,祁女士在經過路邊花店的時候,還特意去買了束芍藥,那小姑娘看着應該是活得很精致的模樣。
她照着孟梚發來的地址把車停在了空蕩蕩的地下車庫裏,整個車庫裏的車加上她的,都不超過五輛。
祁敏:“......”
好好的為什麽要住在這麽偏僻的地方?
萬一有壞人的話連叫都沒人能聽到。
她這個念頭才一出來,車庫入口處又進來一輛車,她在座位上等了五分鐘,那輛車從遠處一直開直直地開到了她車的旁邊,等車主下車後她才急忙拉開車門,喚他:“阿寧?”
蕭寧序回了回頭,和祁女士來了一個四目相對,遙遙相望幾分鐘後,他才問道:“你在這是...”
祁敏跑了過去,邀功似的沖他揚了揚手裏的可愛袋子:“給她送藥來呀,怎麽樣,媽媽是不是特別好?”
“不過那小姑娘有點怕生,我跟她說了很久她才同意我給她送藥來。”
蕭寧序站定後失笑,無可奈何地扶了扶額,早知道會這樣了。
“要不我先上去,等我下來以後你再上去吧。”祁敏微微笑,一副看穿了他的表情,走過去伸手摸在了蕭寧序特意做過造型的頭發上:“媽媽知道你還不想讓她知道我的身份,放心啦,我會替你保密的。”
“不過,你也稍微努力點行不行?追女孩子是要費心思的,你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她怎麽可能會喜歡你呢?”
“你得溫柔點....要不....”
“媽——”蕭寧序無奈地打斷她的話,視線下移看向她手裏提着的東西:“你不是要去送藥?快去吧。”
祁敏噤了噤聲,嘆了口氣才快步朝電梯走去。
唉。這個蠢兒子。
***
孟梚很少會接受別人的好意。
一個人獨來獨往很多年,她似乎很難再融入到一個看起來其樂融融的環境裏,不管是在國內或者國外,她都是這麽形單影只,一個人走過來的。
當然,這是別人看到她的現狀。
事實是,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獨自承受生活裏帶來的所有痛苦和歡樂,也習慣享受孤單,所以當有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對她表示出無與倫比的關心和熱情時,她會覺得——很不安。
就如祁敏對她的态度一般。
孟梚不反感,可她卻會在內心的世界裏默默想:我到底做了什麽,才會讓她對我這麽好呢。
七想八想的結果就是,大概她也只是秉持着醫生的救死扶傷職業道德,所以才對自己這麽好吧。
祁敏走後的十五分鐘後,又有人站在門外敲響了她的房門。
“.......”
孟梚拿着袋裝的中藥走過去開門,她剛把熱水壺加滿了水,還沒有按下加熱的開關,門鈴就一遍遍地再次重複響起。
一小包中藥鼓鼓的被她握在手心裏,她開門後,便看到蕭寧序雙手插在兜裏沖她仰頭,“醒了。”
說完,自顧自地從她身側擠了進去,他身形高大,孟梚往後退了一兩步有點發懵的看着他,随後輕聲念叨:“他怎麽就跟回自己家一樣,還沒讓他進來呢。”
‘不請自入’的男人顯然沒有把她這話放在心上,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來,不像作客,更像回家。
孟梚勾勾唇,把門關好後才回去重新把水加熱,等熱水的時候她很貼心地想要問他要不要喝點什麽,得到的回答是——
“你別管我了,我自己來。”
孟梚:還真把這兒當自己窩了。
整整一天,這男人從早待到了晚,一直待到七點半的時候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孟梚沖過去坐在他對面,丸子頭很生動的随着她的動作而晃:“你到底來我家做什麽?”
蕭寧序是帶着電腦過來的,他陪她吃了午飯,又簡單吃了晚飯後,依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人已經沖到他面前,男人把電腦合起,沖她笑了笑:
“我想你了,就想來陪着你。”
孟梚:“你....”
“而且你晚上不是要陪楚北北去見溫冬予?我陪你一起。”暖橘色的燈光下,蕭寧序眯着眼睛凝視着她,
怎麽都看不夠。
孟梚吱了吱聲,兩只爪子握在了一起。
好像多帶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吧。
反正大家都彼此認識的。
想了想,孟梚便一拍腿,定了:“行吧,我帶你去。”
“不過得提前說好,我們的立場是旁觀者,不要在他們倆當中攪渾水。”
蕭寧序應聲點了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給她。
“那你快點收拾,我在樓下等你。”
“好呀。”
***
十月的S市已經到了夜風習涼的程度,孟梚下來的時候身上穿了條适合秋天厚度的裙子,又往自己身上套了件毛衣,可腿卻是光溜溜的露在外邊。
明晃晃的白。
蕭寧序打量了幾次後,才關切問道:“不冷嗎?”
孟梚手裏握着小包鑽到了副駕駛地座位上:“不冷呀。”
又特意把身上的毛衣揪出了一大截拿在他眼皮子底下看:“我穿了毛衣。”
楚北北把地址提前發到了手機上,孟梚照着導航走,那地方有點偏,是在半山腰上的餐廳,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楚北北那張臉帶來什麽緋聞所以才選到那的,總之,需要三十分鐘。
孟梚是個一坐車就想睡覺的人,而且今天的路走哪堵哪,她身上系着安全帶毫無戒心地坐在副駕駛座位上,頭微微偏着,全依靠安全帶的力量把她人給固定着。
她淺淺的呼吸聲讓蕭寧序的心情變得很好。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孟梚被一通電話吵醒,是個挺陌生的S市號碼。
她接通後,對方反而不說話了。
孟梚擰着眉,以為是誰的惡作劇,電話是接通的,對方也在聽着,可就是不出聲。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莫名其妙地心慌起來。
頓了頓,她讪讪開口:“哥...?”
“是你嗎?哥...?”
女人的聲音又輕又淺,帶着很不确定的猶豫感。
她不确定是不是他。
可她能明顯感覺到在她喊出那聲‘哥——’後,對方的情緒崩潰了,因為她聽到聽筒裏傳來的又悶又沉的隐忍哭聲。
孟梚軟了話音,“哥....你怎麽不說話呢?我回來了呀。”
緊接着“砰——”一聲,對方快速地把電話挂斷,再也沒有打來過。
孟梚回國後,先去看了孟坤,唯有大她一歲的孟骁她只是在他睡着的時候去悄悄看過。
孟骁和她啊,除了小時候被他欺負的那些不美好的回憶外,從他上了初中開始,便把她真的當妹妹一樣,又疼又寵的。
孟骁成績不好,按別人話來講就是含着金鑰匙出生,有了很強大的優越感,所以那些別人辛苦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路,他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活得肆意又随性,全憑自己性子來。
偏偏他從小到大都是長得很帥,家庭又好的天之驕子,除了不喜歡學習外,他沒有孟梚所煩惱的那些事情,是個在朋友圈裏能呼風喚雨的人物。
可是孟梚知道,他有自己鐘愛的事情。
可能是孟骁活得太混了吧,所以在他出事後,很大一部分的導向都被帶到了‘罪有應得’上,可他真的該承擔這些麽?
一想起孟骁,孟梚的眼睛就開始泛紅了。
“剛才...是你哥哥?”蕭寧序伸過一只手來摸着她的頭,想要緩解她那些低落得情緒。
可卻發現自己除了陪着她以外,什麽都做不了。
孟梚縮在座位上,一想起那個讓人害怕的雨夜她仍然覺得心存僥幸。
當時在車上的一男一女,女的死了,男的活下來——雖然雙腿廢了,連帶着男人的基本功能和尊嚴一同葬送,可她總是暗暗地僥幸....
還好,真的還好。
命還在。
就算不能有正常生活,就算沒有女孩子願意嫁給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她遲早是要和他們重新聚在一起的。
他們是一家人,總得在一起生活才是。
孟梚的鼻尖有點發酸,控制不住地想流眼淚,她把窗開了大半,自言自語地輕聲道:“他是我見過最好的哥哥,會偷偷買爸媽不讓吃的那種垃圾食品,會給我帶我最愛的奶茶回來,也會帶我去放風筝,還會把嘲笑我胖的那些混小子揍得半死,他真的是我見過最好最貼心的的哥哥。”
“這麽好的人怎麽會是別人嘴巴裏那個‘因妒生恨’的小人呢?”
孟梚把淚悄無聲息地擦掉,倔強道:“所以,我從來都不信他們說的那些話。”
“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或者感覺到的。”
氣氛很是安靜,時不時有因為堵車而開始脾氣煩躁的司機在罵人,孟梚聽得一清二楚。
良久後,蕭寧序才說:“我也不信。”
“所以,這些年我一直都只相信我認為正确的事情。”
其實挺難的,在這個大家抱團取暖的人世間,誰又會真正分辨哪一個茶煙飯後的談天聊資是真是假呢。
孟梚吟着雙霧氣蒙蒙的眼睛回頭看他,她聽到他在說:
“改天我們是得去看看你哥哥了,再好的護工也不能代替你的陪伴對不對?”
“不過你也別擔心,我已經代替你去看過他好多次了,按時按點的那種。”
說完,蕭寧序沖她眨眨眼:“就沖我這麽乖,是不是該給我點獎勵了?”
“我也沒什麽想要的需要的,你給我個親親這事就算了,好不好?”
孟梚剛才是真的很想哭的,可現在卻....
被他搞得哭笑不得。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
之前見孟坤的時候他也告訴過她,蕭寧序這幾年常常替她照顧孟骁,可是,她并沒有拜托他為自己做什麽。
蕭寧序啊。
确實跟他說的一樣,特別特別好。
孟梚吸了吸鼻子,從包裏抽了張紙巾出來,對準自己之前剛描好的紅唇印了下去,輕壓幾秒後,一個完完整整地唇印被她烙在了紙巾上。
她大度地把紙巾一丢,很是女王的說道:“親親沒有,不過可以給你這個。”
“我的唇印可不是随便就能送人的,看在你這麽好的份上,我就破例送你一張,你得收好了。”
單單薄薄的紙巾上,孟梚的紅唇印的很完整,蕭寧序把東西小心翼翼收好的同時還是忍不住吐槽了她:
“小氣鬼。”
***
餐廳建在半山腰上,花費的時間又多,來這的客人還需要預定,不過孟梚也懂,吃飯有的時候不光是為了吃飯,還為了一種叫‘情調’的東西。
所以當她知道溫冬予是包了整個場子之後,孟梚表現的并沒有很驚訝。
“追女人總得花點時間花點精力吧,這是必須的禮貌問題。”孟梚看了眼手表,很是不解:“可是,他花了這麽大的力氣邀請你出來,就是為了讓你看他遲到?”
距離約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快半個小時了,那個姓溫的‘瘟神’一點兒想要出現的意思都沒有。
楚北北是沒吃飯來的,現在正拿着刀叉一點點的切盤子裏的小牛肉來吃,用力之大讓孟梚覺得她切得不是盤中的牛肉,而是那個瘟神。
吃了幾口後,楚北北意識到她又犯蠢了,把刀叉一扔,很是無力地對孟梚道:“梚寶,我們不該來的。”
她根本就是還對那個人抱有幻想,還是覺得他會改變,可現在呢?
事實告訴她,是她錯了。
孟梚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我們再等等,可能路上堵車吧,我們來的時候也是在堵車,堵得超厲害。”
孟梚笑嘻嘻地看着她,卻在時刻留意着外邊的一舉一動,所以當有人進來的時候她是第一個發現的。
女人纖細白皙的手指興高采烈地指着門口處,三個人都在等着某人的到來,“那不是來了嗎?”
可下一秒,人确實是來了,可是....
除了溫冬予外,還有另外一個,是個女人,穿着長裙,就差貼在溫冬予身上了。
楚北北像被塞了塊石頭一樣,旁邊那個人她好像見過,是個剛剛冒出頭的小新人。
溫冬予入座後,氣氛頓時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一餐飯被他硬生生變成了秀恩愛的現場,雖然從孟梚的角度來看,他也不見得怎麽喜歡自己帶來的那個女孩子吧,可是那小新人很是嘚瑟地喂他吃東西的時候他都沒有拒絕,甚至時不時還誇她一句。
楚北北拿着餐刀,已經控制不住地在把盤子裏的牛肉劃成了碎末末。
孟梚都沒眼看他,怎麽會有情商這麽低的男人!
從始至終,楚北北都很争氣地沒發飙,沒哭,沒吵。
直到最後小新人先走後,溫冬予才一臉得意地看向她:“看到了麽?”
楚北北噙着冷笑:“看到什麽?”
溫冬予被她頂的噎了一下,“你沒看到她穿的長裙?”
“我只想告訴你,我曾經限制你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個事....所以....”
“所以,是我無理取鬧,誇大其詞,是我不懂得珍惜你施舍給我的好?”楚北北沒等他說完便接過話來,“溫冬予,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楚北北眼底泛着紅,卻不肯讓在她眼裏打轉的那些淚落下來。
她沉了沉聲,“為你這種人哭,讓我覺得真的很惡心。”
楚北北走了。
哭着跑掉了。
孟梚出門追她,蕭寧序在倆人走後才吐了兩個字給他:
“傻逼。”
溫冬予一臉懵逼的拽着他的袖子,不讓他也跟着孟梚一起跑掉,男人不太明白:“我哪兒做錯了?”
“這主意還是我千想萬想才得出來的招。”
蕭寧序問:“什麽招?”
“就是讓她知道我的要求根本就不算事兒啊!她不願意做,有的是妹子願意做。”溫冬予咬着牙:“我到底哪錯了?”
“我就他媽想讓她先服軟怎麽了?”溫冬予的臉上有種扭曲地痛苦感:“我真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麽!”
“我真想掰開她腦子看看,她那個腦子裏到底在想點什麽事!”
“老溫。”蕭寧序打斷了他的話,“我現在覺得,小梚說的很對。”
“你确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變态加渣男的結合體,你用這種破招爛招都能追到她,我的名字倒過來念。”
蕭寧序看他的眼神跟看一個重病患者,即将進入生命中最後一程的人沒什麽兩樣。
溫冬予:“.......”
“這麽說...我又把事情給搞砸了?她是不是不會原諒我了?”
溫冬予內心絕望地看着好友從容點頭,緊接着他伸出手安撫似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下....兩下.....
随後語重心長道:“算了,你別再禍害人家了。”
“......”溫冬予根本不服,拽着蕭寧序不讓他走:“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我哪是禍害人家?”
蕭寧序對他這種情商母胎低的人根本沒法撒氣,“你到底是想讓她服軟,還是想把她變成原來那個安心在你身邊當洋娃娃的人?”
“愛是接受,是包容,是尊重,你改變不了她,那麽你就只能接受她所有的好的壞的,你所不喜歡的東西你都得接受。”蕭寧序索性把話掀開:“你這種追求法,活該單身一輩子。”
“我要是女人,我也離你遠遠地!”
男人邊說邊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恨不得離他十萬八千裏遠。
頓了頓,溫冬予似乎才意識到什麽:
“我沒想改變她....我只是,只是....拉不下臉。”
作者有話要說:
還差十位小可愛——
我今天日了個萬,誇我誇我。[驕傲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