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回合,無人勝

來不及,只能在門外懇求萬茜先讓他進去,外面被鄰居看到也不雅。

萬茜不肯,不拿辭職證明別進這個家門。

應濱湖無奈,只能換一種方式,态度突然強硬起來拍着門,大聲地喊小茜開門,別以為躲起來事情就能解決,咱們必須再談一談。

豈料,此時的萬茜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不開門,随應濱湖在門外大喊大叫。

萬建國看得直皺眉,問:“這就是你的解決方法?”

“爸,你別管了,反正我能按照自己的方法讓小胡子來南城,而且絕不會傷害到小兔。”

萬建國豈能不管,外面都喊破天,再喊下去,流言蜚語又要漫天飛,萬建國尋了個借口:“既然你不想跟小胡談,那我去跟他談,我來勸他留在南城,事業單位對于現在的年輕人還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萬茜頓時兩眼放光,越多人站在她這邊,勝利的可能性越大,萬茜終于打開門,讓應濱湖進來,看着明顯老态很多的萬建國,應濱湖愣了一下,怎麽會這樣,明明才兩個月沒見而已。

萬建國讓萬茜出去找老太太玩,他獨自跟應濱湖談談,主要是有萬茜在,兩人都會有所顧忌,很多事情就說不透,而且萬一兩人再因為這事吵架,正好碰到小兔回來,那一切努力不就白費了。萬茜不願意,她害怕她走後老爸又偏向應濱湖,但禁不住萬建國的催促,萬茜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走了。

客廳裏,又是一壺茶,兩盞杯,翁婿相對而坐,把茶話談。

萬建國:“小茜有句話說的沒錯,我心裏是抗拒去北京養老的,我希望小茜,希望你們一家都能留在南城,但我也希望你們能開心幸福,所以我需要知道你最真實的想法。北京這幾年你發展慢了下來,你也看到了,不是每個人去北京都能功成名就,更多的是蹉跎歲月,所以你為什麽還想死死釘在北京。”

“爸,我習慣了北京的生活,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但在北京成功的機會更大,這您是知道的。”

“習慣是可以改變的。就比如我們要去北京養老,就需要改變我們的習慣。”

應斌湖沉默。

“你說的機會更大,我認同,這些年你賺的錢,手上握着的股票,房子的增值,加起來我一輩子都賺不到,這其實足以證明你的成功,但是你這些年過的幸福嗎?”

“如果除去和小茜這兩年時不時鬧點小矛盾的時候,我覺得我很幸福。”

萬建國微笑地點頭:“那就好。”

應斌湖見話語轉機,連忙道:“那,爸。”

萬建國以手制止應斌湖的話語,接着問道:“我換個方式問問你,如果是離開北京去北城,你心裏的抵觸還會這麽大嗎?”

這個問題應斌湖曾經私下在心裏問過自己,得出的答案是不,因為北城是他的故鄉,因為北城父母養老根本不用擔心,但此刻面對着萬建國,這些原因是如何都開不了口。

“你是個孝順孩子,這是優點,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把小茜托付給你,但小茜也是個孝順孩子,而且對于回南城這個問題上,累積起了極其頑固的固執,她不會輕易放棄,一定會不停地逼你過來,這點上,她現在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我希望你能做一次讓步,要不然這個家非鬧得雞飛狗跳不可。其實,小胡,單按地理條件來說,南城是個比北城更适合養老的地方,你說是吧。”

話說到這份上,應斌湖不知如何反駁,總不能說那我爸媽該怎麽辦,只能用一個拖字訣,他道:“爸,這個不是我一個人能做出的決定,我試着和我父母調解一下,而且我還想等公司上市之後看看手中股票的價值,如果它真值百來萬呢,這樣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

萬建國笑起來:“看來你還是想等我退休之後去你那住上一段時間。”

心思被戳破,應斌湖尴尬地不知說什麽,唯有喝茶,萬建國也笑着飲了一杯,放下茶杯,應斌湖連忙幫岳父倒滿。

“給我一個理由,讓我轉變心意幫你。”

“爸,那些股票。”

“錢永遠賺不完,我現在的條件也并不缺錢,但女兒對我來說卻是無價的,尤其是我越來越老的時候。”

應斌湖意識到自己太急,悶聲想着,萬建國也不急,慢慢品着茶,直到第三杯品完時,應斌湖才突然開口:“在北京,小兔遇見的人,經歷的事,所處的環境是南城沒辦法相比的,那裏能擁有有更廣闊的人生,而不會局限在這圍城之內。”

萬建國又笑着搖頭:“看來在回南城的問題上,你跟小茜有着同樣的固執,這種理由你都能想的出來,真是,真是難為你了。”說罷,又笑了起來,應斌湖也自嘲地笑了。

萬建國接着道:“好了,你的态度我知道,小茜的态度我也知道,有件事沒錯,我的确是希望外孫女見多識廣,才不會輕易被騙走,要不然到時候還要跟她媽媽,跟她外公一樣,被這些小問題搞破頭。”

話裏含幾層意思,但應斌湖只要明白一點就夠了,權衡利弊下,萬建國還是願意去北京的。

聊完後,萬建國讓應斌湖把小兔帶回北京,他要定乾坤,就必須絕女兒念想,小兔在南城,勸服萬茜的難度就更大,萬茜就會認為自己有法寶在手。把外孫女當作争奪的工具,這個萬建國絕不允許。同時,萬建國也需要應斌湖保證,絕對不會在小兔面前争吵,這個應斌湖自然是滿口答應。

“但小茜一直跟着小兔,這怎麽辦。”、

“你今天找個賓館住一夜,我晚上把小兔送過去。”

當晚,萬茜回來不見應斌湖,問父親,萬建國說回北京跟父母商量去了,萬茜沖父親豎起大拇指,姜還是老的辣,然後又問怎麽談的,萬建國将經過說了一遍,只是隐去最後幾句,萬茜便深信不疑。

睡覺時,萬建國同妻子說了自己想法,張淑雲開始是反對的,她跟女兒一樣,也覺得憑什麽每次受委屈的都是我們,難道就因為小茜是女兒?但在萬建國的勸說下,終于還是順從大局,不甘心地答應了。

兩人在深夜等萬茜入睡後起來,輕手輕腳地到客房把小兔抱起來,出門,開車将小兔送到賓館。

小兔被折騰醒,揉着眼睛問這是去哪啊。

萬建國笑道:“送你去你爸那啊,小兔,你喜歡外公這嗎?”

“喜歡啊。”

“那你願意留在南城讀書嗎?”

小兔長啊了一聲,明顯不樂意,她的小夥伴可都在北京呢。

到賓館,将小兔交給應斌湖時,張淑雲心中依舊不樂意,趁小兔不注意時,對應斌湖道:“你以後要是敢辜負小茜,看我不拆了你。”

這種威脅讓應斌湖心中不滿,但不敢表達出來,只能道:“媽,不會的。”

第二天,萬茜起床後發現小兔回北京了。這五年裏,她第一次同父母發了脾氣,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張淑雲被女兒說哭,也埋怨起萬建國,只有萬建國一直安靜地聽着。見老太太流淚,萬茜又心軟了。為什麽要怪父母,他們也是為了自己好啊。萬茜閉了嘴,轉身回房拿包準備飛去北京,心中還想着要怎麽再把小兔帶回南城,應家人現在肯定防着自己。

萬建國跟在女兒後面開口道:“不想知道我理由。”

“左右不過是那些破借口,我不想聽。”

萬建國卻像是沒聽到,自顧自說到:“我的理由就是,這是個無解的題目,無論怎麽選,都有一家要做出妥協。”

“那為什麽每次都是我,都是我們。”

“你覺得小胡爸的性格會更容易妥協嗎,到時候他跟小胡,跟你吵起來,最後受傷的還是所有人。”

“那就是欺負我們更老實更善良?”

“吃虧是福,舍小為大,我們心裏想着也會更開心。”

萬茜不語,坐在床上,細細想着父親的話。萬建國安慰女兒:“再等你爸幾年,我退休後馬上就去你那報道,到時候你別嫌老頭子煩就行。”

萬茜沒心情開玩笑,只是木然地點頭。

她終于消停了,但只是表面上。

這以後,萬建國又是逮着機會就跟萬茜說一通這種道理,萬茜也不再反駁,只是她心裏想着另外一件事。父親所說的,公公的性格會更容易妥協嗎?

一直以來,她都沒問過公婆意思,潛意識,她覺得公婆肯定不願意兒子來南城定居。但如果能把公婆忽悠來南城養老,那,情況是不是就翻轉了。

萬茜眼睛再次明亮,頃刻間,就在心中想出好幾個計劃,她同父親說自己想清楚了,她現在回北京。萬建國還以為自己話療成效,欣慰道你早點回去。

然而,他錯估了,萬茜這次,真是比任何一次都要堅決,都要頑固,她沒時間等,她不想再委屈父母,她也想回南城!

作者有話要說:

☆、回南城3

萬茜此次的南城之行,并沒有引起應建業疑心,應建業還擔心親家身體,問萬茜親家到底怎麽樣,聽阿胡說老相了很多,怎麽回事。

這一問,萬茜真心掉淚,原本她還想裝可憐博取公婆同情,沒想到根本不用裝:“我爸太想我奶奶了,我在家陪他的那段時間,他就每天晚上偷偷喝酒,好讓自己産生幻覺看到奶奶,這樣天天喝,哪能不傷身。”說着,眼淚已經串成珠子。

秦秀梅在旁邊陪着抹眼淚,應建業也感嘆安慰:“你也別太難過,生老病死誰都躲不過,看開點好,想着也許他們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将來我們去世也要去那個世界跟他們團聚,這樣一想,心裏就會好受很多,我當年也是這麽挺過來的。”

“爸,最近家裏發生這麽多事,我想全家去廟裏拜拜菩薩,求只簽。”

每逢初一十五,秦秀梅都會燒香拜佛,但都是自己去,萬茜提出全家一起,秦秀梅當能是願意,應建業雖然不信佛,但不能不敬佛,便也點點頭,只有應濱湖還在防着萬茜,現在只要萬茜一有新舉動,應濱湖就害怕,他就會想。

小茜,她又想搞什麽鬼。

周日清晨,北京天空難得放晴,出現藍天白雲,一行人在秦秀梅帶領下來寺,寺廟依山傍水,滿目翠綠,是個天然氧吧。

陰歷十五,又逢雙休日,寺廟香火旺盛,信徒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一般老者口中多念着經文,萬茜聽不懂。年輕一輩則是直接說着訴求,想升職加薪全家平安之類的。

一家人各許心願後逗小兔,問她許了什麽願望,小兔不說不說我不說,說出來就不靈了。衆人齊笑。

出了廟門,突然一個披着僧衣的和尚喊幾位施主留步,說這人是和尚也不像,光頭但沒點戒疤,形象也肥頭大耳,沒有一點出塵之意。

喊住幾人後,這和尚張口沖應建業來了句大俗話:“這位施主,您近三年必有血光之災,如不化解,可能會殃及性命。”

得,遇到典型的騙子,應建業白了和尚一眼,轉身就走,其他人也都失笑,只有小兔問道:“爺爺,什麽是血光之災啊。”

應建業氣得亂解釋:“就是被太陽光曬得受不了,流鼻血就叫血光之災。”

衆人一愣,笑聲立刻傳出數米,那和尚倒也不惱,跑上前攔着應建業,衆人不停,那和尚只有跟着道:“施主,小徒不謀財不為利,只想日行一善積點德行,他日好在菩薩面前求得點化,施主面色雖紅潤,但隐隐有黑氣壓身,是否家中近一年有親人去世。”

衆人終于是停下腳步,一般算命,說的都是來回話,一句話能拆成幾個意思,讓你怎麽想都不會錯。少有這種一語定性的話,而且還是不吉利的,如果說錯,豈不是找打。

應建業黑着臉問:“那你倒是說說,誰去世了。”

和尚問了應建業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嘆道:“黑不是極黑,淡灰,線細,緣淺,而且這黑并不是索命之召,而且化解之緣。按您的歲數,這人只能是您新結的親家,至于具體是哪位,恕小徒無能,無法算出。”

這話一出,衆人臉上終于是變色了,信佛的秦秀梅拉着和尚的僧衣急問道:“大師,那您剛剛說我丈夫有血光之災,是指什麽。”

“施主是不是經常咳嗽。”

的确,這毛病十幾年前就有,去醫院也檢查過,但一切正常,查不出毛病,但就是咳,有時咳得厲害,秦秀梅只能給老伴買咳糖漿,煮冰糖雪梨,試各種偏方,但都無效,有時候突然又好了,過幾個月又咳。

應建業點點頭,語氣懷着一點畏懼:“師傅,那您看有什麽方法。”

和尚道:“求金在北,惜福在南,來去由心,施主珍重。”

說完,一甩袖袍,就要潇灑離開,這是算命吊人胃口的老方法了,接下來應該就是什麽天機不可洩露,天命不可違之類的話,然後就是等着你塞錢化解。應建業雖然清楚這點,也不怎麽相信,但事情牽涉到自己,還是忍不住喊,希望那和尚多說兩句。

豈料那和尚真不要錢,快步走向廟門,邊走邊高聲将最後一句重複一遍,踏進廟門,等應建業和秦秀梅追過去,廟門邊已經尋不到那和尚。

衆人又找了一圈,那和尚像個世外高人一般,已經不見蹤影。

一家人尋找無果,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應濱湖一直勸父親別瞎聽別亂想,但那和尚真沒要錢,算得又準,難道是沒事逗你玩。

應建業細細揣摩着和尚那幾句話,和尚說黑氣壓身,應建業第一反應就是萬家奶奶。他自問對萬茜還不錯,萬奶奶沒理由化成鬼魂害他,後來聽和尚說不是索命之召,而且化解之緣,算是安心了,聽最後一句,難道是讓他去南城避禍?

是了,一定是這樣,北京和北城現在污染指數這麽強,咳嗽肯定是因為空氣污染咳的,想想前幾次去南城旅游,山清水秀,藍天白雲下,他的确沒咳嗽。

難道親家奶奶是想指引我去南城?

一想,就落入萬茜的圈套。

沒錯,一切都是萬茜策劃的,這和尚是其他寺廟門口算命混飯吃的。萬茜花了五百塊,先付兩百,請他來吓唬應建業,當然,一定要隐晦一點,事成之後,再給三百,而且不準回那寺廟。

回家路上,萬茜一直配合衆人憋着臉,心中早就笑開花,這和尚,真能忽悠,這五百塊花的,值!

當天晚上,應建業就跟秦秀梅讨論,你說這親家奶奶到底是什麽意思,秦秀梅也在猜,兩人最後一致認定,親家奶奶肯定是看應建業有危險,想救他,怎麽救,去南方,去南城。只是北京和北城這一家子事,哪是能說走就走。

連着幾天,應建業心情都不暢快。某一天,他坐在沙發上,被萬茜随手放在茶幾上的雜志吸引,雜志封面是描寫一個長壽村,村裏去世老人的平均年齡達到驚人的九十五歲,這對于已經步入老年的應建業具有致命的誘惑力。

村子在南方,離南城不遠,山水交融,生活古樸,生活在這裏想不長壽都難。文章後面還跟着另一篇,講的是異地養老,夏天去山裏避暑,冬天去海南吹風。

應建業看着看着,不禁落寞,感嘆人這輩子,真是不自由。年少時被父母牽制,無法暢心生活,年老後又舍不得兒女,無法自在出行,看來自己天生就是個短命人,親家奶奶都救不了自己。

感嘆歸感嘆,知道自己年歲不多,心中豈能安寧,應建業這些天晚上都睡不着覺,忍不住責罵那和尚為什麽要告訴自己這個,還日行一善,這是行善嗎,祝你早日堕入阿鼻地獄。

萬茜回家,看着桌上雜志被翻動過,不動聲色地咧嘴一笑。做飯時,對坐在客廳看電視的應建業喊道:“爸,媽,我爸說這些年您和媽辛苦了,他正好也在修病假,有空閑,想請您去南城玩兩天,您看怎麽樣。”

應建業道:“好是好,就是小兔誰來照顧,誰接她上下學。”

萬茜笑道:“爸,有件事我怕你們擔心一直沒敢跟您說,前些日子我請了太多假,被公司辭退了,現在是處于無業狀态,我呢,也想休息一下,暫時不想找工作了,所以現在有空閑時間。”

應建業一驚:“什麽時候。”

“有些日子了。”

應建業安慰道:“歇一歇也好,最近你事也多,趁這個機會放松一下。”

“那爸您去南城嗎?”

“去,我上次就想去看看親家了,一直被事拖着,正好你能照顧小兔,我們就能安心去南城玩一玩了。”

油煙下,萬茜笑顏如花。

然而應建業不是傻子,聯想兒媳婦可能上個月就被辭退或者是主動辭職,還有小兔也被帶過去,兒子那些天的不對勁,去寺廟拜香也是兒媳婦的主意,那雜志也是兒媳婦帶來的,所有線索串一串,答案不言而喻,兒媳婦想讓自己去南城養老。

當然,一切都只是推理。這些事,問兒子,兒子說你別瞎想,我和小茜好好的。去寺廟裏尋那和尚,連尋幾天都尋不到,問廟裏和尚認不認識,都說不認識,完全沒有證據,說不定一切都是自己瞎想。

但去不去南城呢?

如果說加上“兒媳婦請來咒他短命”的那個和尚所說的話,應建業是有七分想去南城,想試一試江南水鄉的養老生活。但減去那瘆人的話,這想法也立刻銳減三分,再加上為兒子着想,他知道兒子是想在北京出人頭地的。

最後,應建業打算不去了。

萬茜:“爸,怎麽了,怎麽又不想去了。”

應建業笑眯眯地,有幾分鬥智鬥勇勝利後的快感:“南城也玩了幾次,沒什麽可玩的,這養老啊,還是熟悉的地方好。”

最後一句是特意說給萬茜聽的,潛意思就是:小樣,我已經識破你的詭計了,你是鬥不過我地。這萬茜哪能聽不出來,她可還沒跟公公說南城養老的事,既然公公主動提出,那萬茜也不想藏着掖着了,她同秦秀梅打掃時,“無意”中打掃出了一份應濱湖的體檢單。

去年公司體檢,久坐辦公室的應濱湖體檢出一堆小毛病,統稱為亞健康。結果出來後,應濱湖随手就跟往年的體檢單放一塊,也沒在意。

這年頭,坐辦公室的人沒個亞健康,簡直不好意思跟別人打招呼。

只是他不在意,有人在意,尤其還在萬茜誇大說辭下,更是讓應家二老覺得觸目驚心。

萬茜拿着體檢單簡直是聲淚俱下:“小胡子這些年太辛苦了,一個禮拜要加班七天,還要忙自己開發的軟件,這陀螺似的做,簡直是透支自己的身體。爸媽,你看這裏,血脂偏高,你看這裏,腰椎盤突出,還有這兩年少生白發,壓力真是太大了。這張體檢單出來,還不讓我告訴你們,怕您擔心。我經常勸他好好休息,就是不聽,就是想拿青春賭明天,明天再用金錢換健康。”

作為一個經常參加保健論壇的老人,秦秀梅知道情況沒兒媳婦說的那麽嚴重,但如果再不加以調養,鍛煉,修整,幾年後,這些小毛病集中爆發,猝死都有可能。

前一段時間,不就聽阿胡說,競争對手公司有個員工猝死,公司陪了70萬。

賠錢有什麽用,能買回人命嗎。

看着公婆凝重的神情,萬茜覺得火候到了:“爸媽,我是希望能去小城市生活,當然,現在小城市的生活壓力也大,除了房價,物價其實和北京差不多,但我們跟那些在小城沒基礎的人不一樣啊,他們是回不去,我們回去就是享受。”

“第一,我們無論是去北城還是南城,房子的問題都能解決,我舅是醫生,咱們看小病有保障,再加上我們這些年的積蓄,這房子的升值,咱們一出手,手上現金得多寬松,哪裏會像現在這樣緊巴巴。”

話是經過千思萬慮,說得自然煽動性極強,再加上前兩天試探,公婆明顯對去南城有所松動。

只是應建業還是不甘心這樣被兒媳婦牽着鼻子走:“那回北城。”

萬茜笑道:“爸,先別急着選,要不您和媽先去南城長住一次,看能不能習慣,習慣一切都好說,不習慣,我們就再商量,咱們什麽情況都嘗試一下,到時候,一邊住半年都可能是個不錯的選擇。媽,您說是吧。”

秦秀梅:“恩,蠻好的。”

應建業一瞪眼,但又不好說不好,兒媳婦又沒說一定要住南城,如果一口回絕,顯得太不近情理,尤其是親家在母親去世後萎靡的狀态,更是讓他覺得可憐。但應建業又害怕南城猶如狼窩,去了回不來,他以兒子為借口,說還要跟兒子商量一下。

“爸,您還不了解您的兒子啊,死心眼,如果您下不了決心,那小胡子就會一直想待在北京,壓榨自己,直到他認為功成名就,不是我烏鴉嘴啊,等他功成名就時,也是準備進醫院的時候。”

應建業怒道:“有這麽說自己丈夫的嗎。”

萬茜賠笑道:“正因為他是我老公啊,我才愛之深,責之切,爸,難道您就真一點都不擔心您兒子的身體。”

怎麽可能不擔心,眼見着兒子從一個翩翩少年到有微微肚腩的大叔,眼見着以前幾年都不犯一次感冒的兒子,現在逢感冒必發燒,應建業怎麽可能不擔心。

他終于道:“那要不就先住兩天試試。”

此話一出,萬茜立刻散發出十二分熱情,預訂機票,打電話給父母說公婆要去住幾天,你們可要好好招待哦,然後幫公婆收拾行李,應建業想再反悔時也已經說不出口了。

公婆上飛機後,萬茜立刻再打電話通知老爸這次戰略目标,然後在家裏喜滋滋地做好飯菜等應濱湖下班回家,她暫時還不想告訴應濱湖公婆南城養老計劃,只是說公婆去看望她父母了,應濱湖也沒在意。

萬建國沒料到女兒真能把親家忽悠過來,去北京養老的心思頓時被激起了360度大翻轉,如果服侍好親家來南城養老,那一切問題都解決了,應濱湖就算再倔,還能倔得過全家人。

為讓親家住的舒心,萬建國夫妻趕到新房子處打掃,為趕時間,還請了一個鐘點工。這房子原來是買給萬茜的,上個月租客到期一直沒租出去,南城本來外來人口就少,加上新房又大肆建着,這租房市場一直不景氣。

打掃完畢,所有貼身用品全部換成新的,兩人再去火車站接人,然後直接送到新房去,路上、車上,簡直殷勤的無以複加。讓萬建業夫妻即受用又感動,人憑什麽這麽對你,還不是因為女兒。

應建業夫妻從北城到北京,已經經歷過一次生活轉變,只是北城離得近,所以心裏上沒什麽負擔,家中親戚有什麽事也能趕回去。南城的話,還有待考察。

住在南城,應建業的咳嗽果然自動好了,只是沒什麽朋友,而且特想念小兔,他和老伴這些年的中心就是圍着小兔轉,突然失了方向,心裏空落落的。

萬建國拉着親家去公園玩,去釣魚,去爬山,忙碌中心裏的孤寂少了幾分,身體也因為鍛煉健康不少。

秦秀梅更是,有張淑雲陪着,就不會悶,教打麻将,天天練廣場舞,秦秀梅無論在北京和北城都是個宅婆婆,本身就不怎麽出門,現在天天跟着親家瘋,突然有種前幾十年都白過的感覺,這種生活才是生活啊。

作者有話要說:

☆、回南城4

等啊等,等啊等,萬茜一直提心吊膽地擔心公婆會不滿南城生活回北京,結果一個月過去,公婆還不想回來,和家裏人視頻,也是開懷大笑。

此時,萬茜終于放心大膽地沖應濱湖得意地笑道:“小胡子,爸媽都想在南城養老了,這下你總該死心跟我回南城了吧。”

應濱湖終于意識到這些天的不對勁是什麽,萬茜正在軟化所有人,以達到軟化他的目的。他并沒有跟萬茜鬥嘴,而是選擇私下打電話給父母。

“爸,你真想呆在南城嗎?”

應建業不回答,反問:“你想在哪?”

應濱湖遲疑了一會,最終還是說出了心裏話:“爸,我想呆在北京,好不容易在這站穩腳步,我不想放棄。”

應建業笑道:“好,我待會跟親家道個別,後天回去。”

“爸,謝謝!”

對話平靜安詳,是父子兩人難得的溫情時刻。

其實應建業并不是太想待在南城,畢竟故土難離,在另外一個城市,短住旅游是一種心态,長住養老是另外一種心态。

在南城,雖然親家的帶領下,認識了一些人,但也只是淺交,他們說起南城話自己根本聽不懂,怎麽可能深交,所以這些日子,他也在想,有哪種方法,可以讓兩個家庭都滿意,只是,他想不到。

當晚,萬茜就接到老爸的報警電話,說你公婆要回北京了,怎麽留都留不住。

四位長輩都知道來南城是幹嘛的,自然是呆的時間越久越能證明問題,一旦要客氣的離開,就表示南城養老計劃失敗。

萬茜讓爸回憶,是不是哪裏出了纰漏。

萬建國道待一塊的時候沒什麽問題,怕就怕親家單獨的時候發生什麽事,畢竟也不能24小時跟着伺候啊。

萬茜同父母瞎猜各種情況,最後萬建國對女兒道:“有可能是小胡對他父母說了什麽。”老太太也在旁邊附和有可能。

萬茜不相信:“不可能吧,那我就真看錯小胡子了,他也太自私了。”

然而,聽到婆婆的抱怨後,她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還真是丈夫搞的鬼。

秦秀梅回北京後,重新過回了無聊生活,學習的南城麻将在北京根本無用武之地,學的舞蹈也跟北京不對節奏,最重要的是,沒有張淑雲的有意帶領陪伴,她根本不太敢和人接觸,又成了孤寥寥一個人。

那天秦秀梅在客廳同丈夫抱怨,正在卧室想着下一步計劃的萬茜無意聽到只言片語,覺得和自己有關,便蹑手蹑腳地趴在牆角偷聽。

秦秀梅跟丈夫抱怨:“以前不覺得,這次在南城待久了,才發現北京的空氣真的很糟糕。”

應建業也抱怨,他咳嗽又犯了:“政府也不管管,這爛天氣,非要死多少人才重視嗎。”

“要不勸勸阿胡,我覺得南城養老還不錯,就是南城話聽不太懂。”

“我倒覺得咱們北城長呆,南城偶爾呆呆這想法不錯,就是阿胡會不同意,他上次打電話過來,你也聽到了,就想呆在北京。”

“那他身體怎麽辦。”

“咱監督他鍛煉鍛煉呗,北京城活着這好幾千萬人呢,難道還真能毒死。”

聽到這,萬茜真憤怒,在公婆去接小兔放學時,她坐地鐵來到幻想公司,繃着臉打電話讓應濱湖出來,應濱湖還有半小時下班,讓萬茜等等,萬茜一聲冷笑道你不下來我就上去了。

應濱湖聽出那聲音的不對勁,不敢耽擱,連忙下樓。萬茜坐在花圃邊,看見應斌湖,蹭地站起來。

“小胡子,我真是看錯你了。”

“怎麽了。”

“怎麽了,是不是你打電話讓爸媽回北京的。”

應斌湖心知一場罵是躲不了,老實回答:“是。”

“沒想到你是這麽虛僞自私的人,口口聲聲說賺錢為家人,做什麽都是為了這個家,最後呢,卻是為你自己,拖着全家人待在北京陪你一起受罪。”

應斌湖哀求:“小茜,你就安心在北京好不好,再等幾年,最多再等兩年,公司上市,爸也快退休了,到時候全部接到北京來生活不是很好,你為什麽非要折騰,你看看身邊的同事朋友,大家不都是這樣,你再看看那些回家的,那都是些在大城市無法立足的人,咱們既然已經站穩了,為什麽還要往回走。”

“那你有沒有考慮你爸媽,考慮我爸媽,考慮考慮我。”

應濱湖頭痛:“難道我設想的未來就不好!難道你還想讓小兔再做北漂二代!”

萬茜氣笑了,點着頭:“好,很好,怎麽會不好呢。你規劃了所有人的生活,大家就一定要圍着你轉,可是我不是你的傀儡,我要按照我的想法生活,我要回南城。”

“南城,南城,南城,那個破地方究竟有什麽好,它能比的上北京的十分之一嗎,落後,破舊,愚昧。”

萬茜猛然推着應斌湖:“你憑什麽說我們南城,你們北城才是爛,又冷又破,北京也是,垃圾滿天飛,這裏才是破地方。”

兩人終于動起了手,只不過萬茜是攻擊,應斌湖是防守而已,推推搡搡間,人火氣就起來了。

應濱湖怒道:“嫌破你就回去,這裏沒人攔着你。”

萬茜猛然一巴掌甩向應斌湖,被應斌湖抓住,萬茜抽回手,冷冷道:“這是你說的。”

應斌湖梗着脖子不出聲。

“好,我走。”說完,轉身就走。

平靜下來的應斌湖打電話向萬茜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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