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妾心有誰知
第二天一早,魏馥兒遵禮到正廳拜見韋瑤晴。接過她斟上來的茶,韋瑤晴示意夕雲扶起她。
“不必了。”魏馥兒一把推開了夕雲的手自行站好,說起話來也是頗為不耐煩:“王妃娘娘若沒有別的吩咐,馥兒就先告退了。”
韋瑤晴微笑着應允,魏馥兒連禮都未行就走了。知道她心情不好,韋瑤晴并不計較,等她走後囑咐道:“夕雲,記得選幾個穩妥的人送去西廂,務必伺候周到。”
夕雲的性子可沒有韋瑤晴那麽溫和,對那個魏馥兒她是橫看豎看都看不順眼。聽到韋瑤晴這麽說,很是不滿:“小姐,她對你那麽無禮,你還對她這麽好。”
韋瑤晴搖了搖頭,“昨晚是新婚之夜,王爺卻連房間都未踏進,也難怪她生氣。王爺的心思我難以左右,只有盡力照顧好她。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人。”
“她可憐?”夕雲不同意韋瑤晴的說法:“有她在,小姐與王爺還不知會多出多少麻煩呢?”
韋瑤晴嘆了一口氣:“若是可以自己主宰命運,有哪個女子甘于為側室呢?夕雲,剛才的事教你受委屈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她計較了。”
夕雲不過一時之氣,韋瑤晴這般勸慰,她也就釋懷了:“奴婢受不受委屈無所謂,怕只怕別人不領小姐你的情啊。”
韋瑤晴只覺得,接不接受是魏馥兒的事,做不做卻是她的心意。
今天李瑁回來得很早,解下身上覆了雪的毛氅披風交給徊文後,就馬不停蹄地去了韋瑤晴房中。房內生着暖爐,因着窗戶是打開的,溫度不是很高。韋瑤晴正立在窗前,像是入定了般地神游着。
“身子才剛好,萬一受了涼怎麽辦?”李瑁走到韋瑤晴身旁,給她加了一件披風,又将她早已涼透了手捧在了手心,呵着氣給她取暖。
這樣的溫柔李瑁只給了自己一人,若是往常韋瑤晴定是心無雜念地享受着。如今她的心情卻是複雜難言。她不知該說些什麽,只依偎進了李瑁的懷中。
成親以來,韋瑤晴的堅忍李瑁見得多了也習慣了。此時見她像極了一個急需要擁抱與安慰的孩子,雖然一樣喜歡,也難免有些擔心。看來家中多了一個人,不管是誰心中總是有芥蒂的。他柔聲問道:“怎麽了?”
韋瑤晴想了想,還是開了口:“王爺,今早妾身叫夕雲選了幾個穩妥的人去了西廂。聽夕雲說她們去的時候,魏小姐哭得正傷心,眼睛又紅又腫,早膳全被她連帶着碗碟一起給扔的滿院子都是。”
“你不顧身子,迎着寒風站在這裏在想的就是這件事?”聽出了韋瑤晴話中深意,李瑁不快地皺起了眉頭,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韋瑤晴點點頭:“妾身自己一個人在房中靜靜地想了好久。無論如何,魏小姐嫁進壽王府已是不争的事實。她性子剛烈,萬一出了什麽事,父皇與魏國公那裏都不好交代啊。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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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真要我去?”李瑁扶着韋瑤晴的肩膀,看着她問到。他知道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目光。
韋瑤晴垂下頭,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答應,非她真心可以做到;反對,她不能做。掙紮中的難處她希望李瑁可以懂。
李瑁以為昨晚韋瑤晴已經完全了解了他的心意與決心,沒想到她還是執意要自己去到另一個女人身邊。他放開了韋瑤晴,由于氣急反笑道:“好啊,既然王妃如此大度,本王若不如你所願豈非白白費了你一番苦心?”說完,他丢下韋瑤晴一人,大步朝西廂走去。
李瑁走了多久,韋瑤晴就在窗邊怔怔站了多久,直到夕雲回來。她将剛才在回廊遇到李瑁的事情告訴了她:“小姐,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王爺他好像很生氣。”
韋瑤晴默然。夕雲猜到了什麽,即是問道:“小姐,你該不是叫王爺去側王妃那裏了吧?”
韋瑤晴沒有說話,而是朝着暖爐走去。她這才覺得冷了。然而,心裏若是沒了溫度,再暖的火又怎麽溫熱得了?
“小姐,你怎麽這麽糊塗啊?你……”
韋瑤晴的做法讓夕雲覺得荒唐又不可思議。她本想說上幾句,可看到韋瑤晴眼淚掉下來的時候,她又不忍心了。她不是局中人,卻知做出這個選擇會有多難受,語氣就跟着軟了下來:“小姐,奴婢也知道你為難,更知道側王妃身上幹系重大。可是這情愛之事本就是勉強不得,能否得寵也是各憑本事,你幫得了多少呢?這樣做側王妃未必就會好過,你跟王爺卻一定都會傷心。”
這些道理韋瑤晴何嘗不懂?她好想有個人告訴她怎麽做才是真的正确。如果李瑁不是皇家之人,如果他們可以遠離長安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不管這些紛紛擾擾了?此生,能有那樣的日子麽?
魏馥兒沒有想到李瑁會來到西廂,有些慌亂地急急上前行禮:“參見王爺。”
李瑁将魏馥兒上下打量了一番,不似韋瑤晴的弱柳扶風,她生的豐腴,的确是個美人。眼睛上的紅腫還未消除,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憐。李瑁也知是自己虧待了她,語氣并未如預想中的那般嚴肅:“起來吧。”
“謝王爺。”魏馥兒像是根本沒有要誠心見禮,李瑁話音剛落,她就立馬起身站得筆直了。
李瑁并未注意到這個細節,他的眼睛飄到了位于正前方的書案上。他剛才進來的時候,魏馥兒就是坐在書案前揮筆寫着什麽。墨還未幹,散發着獨有的香氣。
将寫着幾行字的紙在面前晃了晃,李瑁立即嗅出了各種名堂:“是上等的松煙墨。”
魏馥兒點點頭,稱贊道:“早聞王爺博學廣識,如今看來倒是名不虛傳。”
“孤月啼清秋,相思皆寂寞。”對于這句贊譽,李瑁只習以為常地一笑。轉而讀起了紙上的內容,又聯想到韋瑤晴的話,不由慨嘆:“字是好字,只可惜滿紙心酸。”
魏馥兒顯得很是緊張,上前将紙從李瑁手中拿了過來,揉皺扔進了暖爐中,若無其事地應付道:“閑來無事寫着玩兒的,教王爺見笑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李瑁本就在與韋瑤晴賭氣,又聽得這像極了暗示的話語,即是問道:“如果本王每天來的都是你這裏,你還會閑來無事寫這些嗎?”
魏馥兒神色一驚,繼而強作鎮定地回答道:“王爺說笑了。大婚之夜您都與王妃娘娘情深難分,怎麽舍得每天往馥兒這裏來?”
“如果本王說這是王妃的意思呢?”李瑁上前一步,到了魏馥兒跟前。他覺得魏馥兒的态度很奇怪。
魏馥兒吓得後退了好幾步。除了李瑁的态度,她的話也讓她将信将疑:“王爺剛才說……是王妃叫您過來這裏?”
看着她難以置信的表情,李瑁深呼吸了一下,苦笑道:“你不相信麽?要不是親耳聽到,本王也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會有如此大度的女人。偏偏本王的王妃就是。”
“王妃不過是在說氣話罷了。王爺若是真的留在了馥兒這裏,她心中定是比任何人都要難受。”魏馥兒身為女子,自然了解這種心思。
李瑁探尋地看着魏馥兒:“那你說本王是留還是走?”
“王爺想留便留,想走就走,馥兒并不能做主。只是馥兒信期提前,這幾日怕是都沒辦法好好伺候王爺了。”魏馥兒的回答滴水不漏。
“如此說來,本王豈不是無處可去了?”李瑁覺得事情的發展出乎預料。他本該是兩個女人争奪的對象,如今倒像是誰都不想要了一樣。
魏馥兒沒有再接話,她并不喜歡這樣被恩賜來的對話。她也看出來李瑁并不想留下。她不懂韋瑤晴的心思到底是什麽,但有一點她很清楚,那便是韋瑤晴肯定沒安好心。這種故作大方的事情她從前在魏國公府看的可不少。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