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阮哥?阮哥?”
阮悠恬回神, “啊?哦,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隋昕關心道:“阮哥你是想到什麽了嗎?沒事吧?”
阮悠恬搖頭, “沒事。”
“那就好, 繼續說劇本吧。”隋昕看出來阮悠恬應該是想到了往事,于是便沒再追問,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說:“我們弄一個什麽樣的話題沖突好呢?”
阮悠恬說:“我剛才設想的是, 我們組四個人,正好一個軟卧車廂,這四個人裏兩個是結伴出行的朋友,另外兩個都互相是陌生人。因為四個都是年輕人嘛, 所以其中三個很快就熟悉了起來,只有一個很孤僻不說話,而且是上鋪,喜歡窩在視線盲區……”
阮悠恬仔仔細細地把自己設想的故事情節講了出來, 隋昕和劉陽聽過之後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三個人一起讨論,不僅效率高, 創作角度和人物塑造也都更完滿。
等到三個人把第一稿的劇本趕出來的時候, 已經過了午飯時間,頭腦風暴的時候沒感覺, 心思都在劇本上,一停下來才發現餓得慌。
“走吧,咱去吃飯吧,正好把飯店錯過去了哈哈哈哈哈,無心插柳!”隋昕使勁伸了個懶腰,“去哪兒吃?”
劉陽也餓得狠了, “随便什麽都行。”
阮悠恬把剛剛整理的文檔電子版發到了群裏,方便在外地的尤萊查看,“我也是,餓的時候吃什麽都好。”
他們仨沒一個助理跟這兒等着的,都是早上司機送到了就走,下班時接着消息再來接人。
錄制地點附近不是火鍋店就是韓式烤肉,再加上幾個餃子館粥鋪,沒多少吃炒菜的地方。三個人都正是最能吃的年紀,都不怎麽挑食,索性随便找了個看着人少的地方就進屋了。
包廂裏并不冷,阮悠恬他們脫掉外套摘掉口罩之後,正等着點單的服務生不小心輕聲“啊”了一聲。
阮悠恬正好放好外套回身,對上了服務生的眼神,他左右看看,發現這人确實是在看自己,但是不科學啊,他現在除了在網上被罵了幾個輪回後,在現實中根本沒有知名度。
“請問,我是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阮悠恬疑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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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看樣子情緒有點起伏,搖搖頭,“沒有。”
服務生上前,把菜單往桌子上一放,“點單吧。”
阮悠恬懷疑是自己想太多,加上他們都餓了,也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正巧尤萊那邊一直在彈消息,小組人好不容易湊齊,便都在群裏聊了起來。
【——一輪PK賽B組——】
[尤萊]:【這麽快就把劇本搞定了?!!!太速度了吧!我的隊友們厲害厲害!】
[尤萊]:【我先看劇本了!】
[尤萊]:【啊啊啊啊啊劇本我看完了,好看!】
[尤萊]:【大家真棒!我真的是抱上大腿了哈哈哈哈哈哈是要躺贏了嘛?】
[隋昕]:【主要是阮哥厲害,場景、梗概都是他想出來的,我們就跟着動了一點小腦筋,阮哥動的大智慧。】
[阮悠恬]:【這是劇本初稿,而且還沒分配角色呢,趁着都在,正好現在說說吧,然後自己可以再加工潤色。】
[尤萊]:【可以可以,你們先選吧,我哪個都行的,我不挑。】
[尤萊]:【明天我就能回來了,馬上歸隊!】
[隋昕]:【我也都OK的。還有一個一直沒吭聲的,@劉陽 你怎麽不說話?】
[劉陽]:【我想選C角。】
[隋昕]:【哇,沒想到,這個角色可是不讨人喜歡,你真的要選?】
[劉陽]:【對啊!你也要選?你要給你,正好我選個好演的。】
[隋昕]:【不要,我恐高,我要選個下鋪的。】
[尤萊]:【我也想選個下鋪的。】
[隋昕]:【那石頭剪刀布,一起打字,贏的先選。】
[尤萊]:【可以。】
[劉陽]:【這個好玩,那我當裁判。】
[劉陽]:【321開始!】
[隋昕]:【布】
[尤萊]:【石頭】
[隋昕]:【我選B角。】
[尤萊]:【我D角。】
[阮悠恬]:【好,那我就A角了。】
[尤萊]:【鼓掌!第一階段完成!你們在幹嘛?我要到地方了。】
[隋昕]:【在附近火鍋店等菜呢,剛點完單。】
[尤萊]:【卧槽我也想吃火鍋!!!】
幾人在群裏聊得合拍,角色分配也順順利利地進行着,這一波平穩度過,最怕出狀況的阮悠恬剛放下心,沒曾想服務生來給加熱水的時候自己遭了殃。
“啊!”
阮悠恬驚呼出聲,整個人從座位上彈起,帶起椅子發出不小的動靜。
服務生連忙鞠躬,熱水壺碰翻了桌面上的水杯,果汁順着桌面又濺到了阮悠恬的褲子上,但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卧槽,阮哥你的手!”
隋昕吓了一跳,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根本來不及反應。
坐對面的劉陽也趕緊道:“快去沖冷水!”
“嘶啊————”
被燙得直抽冷氣的阮悠恬連忙去洗手間拿涼水沖手。
熱水濺到手背上,燙出一片醒目的紅,火辣辣的燒灼感激得他直冒冷汗,他又不敢水流開太大,怕把皮膚沖得太狠。
“阮哥你怎麽樣?”
隋昕不放心,緊忙跟了過來,他看着阮悠恬不自覺有些哆嗦的手,心裏更着急,“咱現在去醫院,燙傷不是小事。”
阮悠恬用紙巾輕輕地一下一下按着沖洗過的手背,搖搖頭,“你們吃,我自己去就行。”
他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齒印,看着就知道剛才有多疼。
“我陪你去吧,挂號什麽的你一個人不方便,我還能給你搭把手。”隋昕苦着臉,“不來這家店好了,早知道訂外賣咱們在排練室吃也行啊。這得多遭罪?”
阮悠恬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依舊堅持道:“真不用,燙得不嚴重,你和劉陽吃飯去吧,別浪費。我這小傷,去藥店買管燙傷膏就可以了,我有經驗,信我。”
阮悠恬進包廂拿衣服,右手被燙傷了,要顧及着手背別剮蹭,穿衣服的動作就很不利索。
隋昕趕忙幫他穿上,“小心伸手,還好哥你這袖子寬,還軟乎乎的,不然得多疼?”
阮悠恬笑着道謝,服務生已經不在這屋了,“那我先走了,你倆慢慢吃。”
他出了火鍋店,冬日的冷空氣往臉上一撲,阮悠恬的臉上強撐的笑意也沒了。
他感受着縮在袖子裏的被燙傷的右手,想起了剛才那一瞬間服務生對上自己的眼神——那人是故意的。
阮悠恬自己打車回公司宿舍,在樓下藥店買了消炎藥、燙傷膏和棉簽紗布,沒想驚動別人。
但到家後他一想,還是得告訴一聲,不然晚上接人接不到,助理擔心不說,自己也有點不負責任。
助理小劉不是個刨根問底的性子,聽說他提前自己回來了也沒多問,只是約好了明天接他繼續去排練,便沒再多話了。
阮悠恬側着肩膀艱難地脫下羽絨服,剛才不小心燙傷的手背又和面料來個親密接觸,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疼感卷土重來,阮悠恬咬開棉簽袋,他不是左撇子,上藥沒什麽準頭,好一會兒才把藥膏塗好。
上好藥後他把桌子規整好,擡頭看看窗外有些黑沉沉的天氣,好像要下雪了。
他想着,小時候自己也被燙傷過,不過不是下雪天,是秋老虎還沒過去的時候。
……
“你這孩子怎麽不說話?媽媽問你話沒聽到嗎?平時怎麽教你的?這熱水壺怎麽挪地方了?你又亂碰了?”
又是一個星期天,阮悠恬爸媽都是一早就出門了,阮悠恬起床之後在冰箱裏翻出來點面包湊合吃了,這就解決了早飯。
面包又冷又硬,中午的時候爸媽也都沒回來,阮悠恬的胃隐隐作痛,也不知是餓的還是吃不對勁了。阮悠恬手裏沒零花錢了,也沒敢找找家裏有沒有現錢去外頭買,挨到下午兩三點終于挺不住了,他想自己燒點熱水來喝。
可那天也不知怎麽回事,一手沒拿穩,熱水壺在臺面磕碰了一下,壺裏剛燒開的熱水順着壺嘴濺了出來,阮悠恬躲閃不急,熱水燙到了大腿,棉質睡褲被熱水一貼黏在大腿上,又燙又不舒服。
阮悠恬回到自己的房間把睡褲脫下,附着在皮膚上的那一塊面料絲絲拉拉地扯着皮膚,還好燙傷的面積不大,但看着也足夠瘆人。阮悠恬有處理燙傷的常識,但小孩子沒經驗,也就僅限于拿冷水沖了。皮膚太嫩,輕輕用手一碰,傷處的皮膚就脫落了,在四周蜷曲成一圈,露出深紅色的皮肉來。
阮悠恬重新穿上睡褲,剛收拾好廚房,媽媽就回來了。
而面對司媚媚的責問,阮悠恬咽下了即将脫口而出的哭音,他什麽也不想解釋了。
那時候阮悠恬剛上初一,還是個半大孩子,但他自小就沒有貓嫌狗勝的成長階段,自小就是個乖得不行、不愛說話的漂亮小孩。
可這個漂亮小孩徒有美麗的面孔,沒得着別家漂亮孩子慣有的嬌縱和自信。
他在爸媽的高壓批判下長大,愛與溫暖是最遙遠的不可得,爸媽對他的管束更是投資,總帶着“我這樣辛苦你一定要給我回報否則就是不懂事不孝順”的不純粹苛責。
旁個在愛裏成長的溫室同伴可能總有“爸媽的愛太過隆重”的負擔,可對于阮悠恬來講,連吃頓飽飯都成了奢求。
“對不起,媽媽。”
阮悠恬只能這樣悶着頭輕聲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