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雙魂異夢(二)

冬日晨曦如溫水般熨帖人心,早起在院子裏走一圈,還能欣賞雪地漸融的景色。安安靜靜得看一會,能讓心情平和下來。然而南宮洺愣是看了半天,還是覺得暴躁極了。他不高興得繞着落雪峰最高處的平地,不停地轉圈,時不時看看平地東邊那座院落。那座院子是師尊的,師尊已經進去半個時辰了,還有那可惡的易存真!

明明是他的師尊,可八年來,那易存真幾乎天天往他們這兒跑,說是凜風真人對水靈根修煉上的有些問題也不了解,要請教師尊才行。到如今,師尊似乎還挺看好這個易存真,真是的,要知道這樣,當年就該收他做徒弟,收他南宮洺做什麽!請教就請教,為何還不讓他在一旁聽?哼,師尊的心都被那小妖精勾走了!

噗!

南宮洺越想越氣,甩手一個火球撲向一旁無辜的樹幹,瞬間融化了樹上的積雪,而樹卻毫發無損,可見他控制靈力之熟練。這時,院門的結界一陣波動,裏面的人走了出來。

十四歲的少年一身靛青色衣裳,黑色柔順的頭發用同色發帶松松系好,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眼角一顆淚痣……像極了師尊,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

南宮洺看得心頭火起,氣沖沖得跑上前,卻在師尊一個眼神望來熄了火,頓了頓,才道:“師尊,你們好了嗎?”

易存真這時望了過來,笑容真摯,道:“打擾師叔和南宮師兄了,存真告辭。”

南宮洺哼了一聲,別過頭,耳根卻微微發紅,他才不承認自己被那酷似師尊的笑容晃了眼呢!

少年乘了朵粉色流雲飛走了,南宮洺不由得又皺皺眉,這男孩子駕一朵雲就沒點男子漢氣概,何況還是粉色!

“阿洺,存真這孩子只是好學,你何必與他置氣?”

耳邊響起師尊溫和的問話,南宮洺抿了抿唇,擡起頭,說:“我才不跟他一般見識呢!”

決冬看着這已經十五歲,面容愈加俊秀的孩子,微微一笑,沒再說什麽。他雖然不收易存真為徒,但也是真心解答他的問題,冷落了自家的徒弟,是他疏忽了,下次再縮短點答疑時間好了。

“對了,師尊,下個月的演武賽,易存真也參加的吧?”

小徒弟忽然揚起頭問,決冬點點頭,說:“嗯,這個演武賽,是個實戰的好機會。”

“哦。”

南宮洺暗暗握了握拳頭,心想:看小爺我不打敗你,易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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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惦記着的易存真倒是優哉游哉得乘着雲在天玄門境內滑行,他很喜歡飛的感覺,一得空都會飛上天玩一會。築基期雖然可以自己煉制法寶,并禦寶飛行了,但易存真還是喜歡師尊送的粉流雲,顏色雖然女氣了點,但躺在上面,任由風推着走,就像躺在移動的床上,別提多惬意了。

“易師弟?”

附近有人喊了聲,易存真坐起來,便見那十六歲的白衣少年禦劍而來。那是慕非,掌門師伯的弟子,八年前在大殿上就見過了,後來陸陸續續見過幾次,是個性格開朗的人。

易存真在雲上站起來,微笑着回應:“慕師兄。”

慕非禦劍停在了易存真面前,笑道:“我大老遠得就看見一朵粉色流雲飄飄蕩蕩的,心想一定是易師弟,這便過來,果然沒猜錯。”

少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帥氣的模樣定是十分吸引師姐師妹們的。易存真也跟着笑,說:“師兄這般高興的模樣,是遇到什麽開心的事嗎?”

這不是看到你才高興嗎?慕非心道,面上卻說:“下個月就演武賽了,我有些興奮。”

易存真點頭,也道:“嗯,聽說是很熱鬧的,如果能不參加比賽,我倒是想好好坐着看呢!”

慕非失笑,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頭發,道:“你呀,懶懶散散的,怎麽修煉的,還能這麽快築基,真讓人嫉妒呢!”

易存真別過頭,搶救了自己的頭發,伸手順了順亂發,說:“師兄,我已經長大了,不要随便摸我頭,會長不高的!”

少年抿着唇的嗔怪的模樣,令慕非臉微微一紅,連忙掩飾般幹咳一聲,道:“好好好,我記着就是。”

兩人又說了些別的,便分開了。

面對修煉這事,易存真其實是十分認真的,也就跑落雪峰找決冬請教時,才會偷得半日閑在天上飄着玩,待回到自己院裏,便是雷打不動得修煉去,令翹湄是既欣慰又遺憾。欣慰自家徒弟天資高還勤奮,遺憾的是小時候外柔內剛的性格變成決冬師弟那樣溫吞的模樣,實在是令她後悔當初唆使徒弟去纏着決冬請教了。不過另外一件事倒令她更在意,找機會她一定要找決冬好好盤問一番。

這個機會來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演武賽。

天玄門除了天玄峰,落雪峰,聽谛峰三峰門下弟子外,還有別的藥堂、邢堂、禦獸堂等各堂弟子。演武賽五十年開展一次,是築基期以上,金丹期以下年輕弟子的切磋盛會,進前四的弟子不僅能獲得獎品,還能得到進昭輪福地尋機緣的機會。比賽分為兩個組,分別是築基組和金丹組,因此将有八人可于五年後在昭輪福地開啓時進入。

遙遙望着等待掌門宣布比武開始的一群弟子裏的自家徒弟,翹湄又看看坐在一旁表情一貫溫和的決冬,忍不住傳音道:“師弟,有件事困擾師姐很久了。”

決冬側頭看着師姐,見她在遙望自己的徒弟,并未看他,心道師姐這是不想讓掌門師兄聽到吧。這麽想着,決冬也不再看她,傳音道:“是什麽事呢?師弟也許可以替師姐分憂。”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翹湄頓了一下,神秘兮兮得問:“師弟啊,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決冬怔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得微微側頭看了眼翹湄,見她眨眨眼,一副求知的模樣。他只好道:“我知道師姐的意思,我确實與易師侄長得相似,但是這只是人有相似罷了,我也确定在這世上已無血緣至親,師姐還是別亂加猜測了。”

翹湄一臉懷疑的模樣,繼續傳音道:“那也太像了吧,丹鳳眼,眼角一顆淚痣,雖然小真才十四歲,但看得出來他與你只會愈來愈像,到時候不光是師姐懷疑,怕是同門其他人都會好奇了。我可是去查了一番,小真六歲以前都在天玄門腳下的村子裏生活,吃百家飯,穿百家衣,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那時候你似乎剛好外出了一陣子。”

決冬似乎也是有些無奈,心中一嘆,說:“機緣如此,不可違。”

“機緣?師弟,你老是說緣分不緣分的,我看啊,你跟小真才叫千絲萬縷的緣分,真是搞不懂你當初為何不收他……不過,幸好你不收,不然師姐也撿不到這個寶貝,嘿嘿,這孩子比你家南宮洺可聰明多了,人緣也好,修煉又勤奮,我看新一代弟子中,就屬我家小真最棒了。”

聽着師姐毫不臉紅得誇着她家的徒弟,決冬無奈笑笑,也遙遙望了眼自家徒弟,見他一臉不耐得站在人群邊緣,一點都不想跟別的弟子打交道的模樣,只好微微嘆氣。這孩子還是太直率了。

南宮洺覺得易存真這個人能跟沒見過幾面的人談笑風生,實在是太虛僞了,他都不屑跟他站在一處了,還有那慕非,明明跟他是世家出身,卻總是跟在易存真身邊,真是丢世家的臉。

南宮洺這麽腹诽着,大概忘了易存真跟自家師尊性格如出一轍,他這麽說人家虛僞,殊不知都把自家師尊給罵了。不過嘛,自家的師尊什麽都是好的。

等了一會,比賽終于拉開了序幕,一百名弟子分為兩個組,新弟子中天資最高的南宮洺、慕非和易存真都在築基組。金丹期的熱門弟子且不說,就這個築基組就十分有看頭。南宮洺和慕非都是攻擊力見長的靈根,他們能贏是毫無懸念的,倒是水靈根的易存真很值得期待。

因而易存真上臺時,吸引了許多名弟子圍觀,不管是他還是他的對手,號稱新弟子中第一美人的玉明沙。這玉明沙是邢堂堂主之女,美若天仙,但性格冷傲,今年剛滿十八歲,是衆多男弟子中心目中的第一美人。

玉明沙穿着一襲水藍紗衣,手持一把藍色劍鞘的劍,看着對面兩手空空的易存真,有些不滿,揚聲道:“易師弟,你的兵器呢?”

易存真本來在打量這第一美女,心中正失望她還不如自家師尊呢,便聽她語氣不悅得問,只好微微一笑,擡起手,說:“我的兵器就是這雙手。”

還想空手奪白刃不成?玉明沙蹙眉,不再多言,拔劍,踏步,一招刺青雲使出,帶着絲絲淩厲劍意。

易存真運氣靈力灌于手掌,手上頓時附上一層薄冰,緊接着竟直接抓住了玉明沙的劍。

場上的美人驚了,臺下的觀衆也嘩然,沒想到這水靈根的易存真竟修煉寒冰心法,溫潤的水元素凝結成冷酷的冰,這是水靈根之子最難練的,畢竟水無寒便不能凝冰。修煉這種心法,心智該是冷硬如冰的,然而水靈根的人恰恰性格溫和,因而難練寒冰掌。可這見人三分笑的易存真竟能凝水成冰,看來完全不似外貌那般無害。

臺下人思量許多,臺上的戰況卻已漸入白熱化。易存真用雙手确實能空手奪白刃了,玉明沙的劍劍落空,或者被他直接用手擋了去。過招幾百回合,玉明沙已處于下風。

美人發絲淩亂,即使如此,依舊美麗如初,倒是易存真絲毫不憐香惜玉,待尋得一破綻,出手如電,直接一手捏住了玉明沙修長的脖子,手下靈力湧動,令她的皮膚結上了一層冰。

“易存真勝!”

随着裁判一聲高喊,易存真收回了手,放出去的冰也瞬間融化,濕了美人的胸口一片衣裳。玉明沙氣惱得用靈力烘幹了衣裳,恨恨得瞪了易存真一眼,拂袖而去。

易存真笑笑,朝看臺上的師尊揮了揮手,也下了臺。不過經過這一比試,弟子們有些不敢跟易存真說話了,看着人見人愛的小師弟練得是心如寒冬才能有所成的寒冰心法,大夥兒有些分不清他此刻的笑容是真心還是假意了。

易存真早知道此次上臺會有此結果,不過他哪裏在意,無所謂得站在原來的地方。

“師妹,看不出來你這弟子還有如此心智。”看臺上,道臻撫着長須,感慨了一聲。

翹湄卻是驕傲得揚起頭,說:“也不看看是誰的弟子!”

“雖說寒冰心法有性格要求,不過我看那都是虛幻的,只要有心,自然能夠練成。”決冬看着完全不受影響得跟易存真說話的慕非,又似是感慨道:“易師侄心思單純,心中沒有在意之人事物,故而能潛心修煉,如此心性,是福是禍,尚未知啊。”

翹湄看不慣師弟比她還了解自家徒弟,但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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