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回來

青竹與陸嬷嬷陪着,拜佛燒香,靜室聆聽佛語。一番折騰,到了中午。陸嬷嬷早已要好了禪院,靜宜歇着時,青竹守着,陸嬷嬷準備午膳。

午膳後,便歇在禪院裏,要了佛經來抄寫。

她并沒有以四爺的身份來,故爾并無什麽特別的照顧。

到了下午,瀝瀝的下起雨來,山路難行,便很自然的決定,在這裏住上一夜。

靜宜即來理佛,自然要做出樣子來。一整個下午,都是焚香抄經。無片刻懈怠。

只是到了傍晚,卻突被一陣哭嚎驚到。

只聽那哭聲凄厲:“福晉,求求您,救救我們格格吧!!”

“是誰?”靜宜皺眉:“佛門醒是清靜之所,豈容得這般喧嘩?”

“回主子,是鈕祜祿家的妻妾。家宅不寧,後宅不穩呢!”

“鈕祜祿家?”靜宜想了想,沒什麽映像,便準備直接丢開不管。卻不想,這哭鬧聲一時半刻總不停,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勢。且這禪院裏,住着不少大戶人家的妻妾,出來看熱鬧的,也不在少數。

從開始那哭喊的聲音,到什麽福晉的喝叱聲。接着又是個什麽格格的哭嚎聲,再又出來一個格格嬌叱聲。

實在是熱鬧的讓靜宜想無視都不行。

于是,實在被煩得不行的靜宜,便也出來瞧個熱鬧。

剛好就瞧着那個鈕祜祿格格,*歲的年紀,用清脆的聲音,條理分明的,将那哭訴的兩人駁的體無完膚。

“姐姐好生不懂事,這裏是佛門清靜之地。豈容姐姐身邊下人這般喧鬧……你身子不适,額娘早已着人去請大夫,不過是正在路上,晚上片刻,怎麽就這般等不得?而此時妹妹來看,姐姐竟有心、有力為個下人如此哭鬧,可見之前那些話語,也未必沒有誇大之意。姐姐這般,豈不讓人看了笑話……姐姐還是快些回去歇着,大夫馬上就來了。”

說完,又對看熱鬧的衆人行禮道:“諸位夫人太太也請回吧。大夫馬上便至,莫要沖撞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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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宜不住贊嘆,這才是後院女子該有的樣子啊,這一番連消帶打,卻是将對手壓了個死死。

陸嬷嬷卻看得直搖頭,靜宜好奇:“嬷嬷為什麽搖頭?”

“回主子,奴婢只是覺得,這位鈕祜祿格格心術不正罷了。”

“咦 ?”靜宜訝異,“為什麽如此說?”

陸嬷嬷眼底顯出一絲諷刺:“主子也看了,這位鈕祜祿格格,此番算是出了大風頭了,可惜,她只顧着自己出風頭,卻将家族的名聲丢在腦後。那些不明白的人,只當她是個伶俐妥帖又懂規矩的。可但凡心裏清楚些的,便能看出,她這是一心為着自己揚名,卻置家族于不顧的自私刻薄性子。若是她的家族長輩知道,怕是也不會太過看重她。大戶人家選妻,也不會選她。”

靜宜錯愕,她其實,真就覺得這小姑娘,小小年紀,很是聰慧。不但維護了自己母親,更是将事情處理得十分有妥貼。

陸嬷嬷又道:“她若當真這般好心,不過一句話的事,何至于讓這事鬧得這麽大?且不知,家醜不可外揚麽?她卻生生讓小事鬧成人盡偕知。她那姐姐名聲算是毀了!!內宅女人的手段罷了,難得她小小年紀,居然這麽厲害。卻忘記了,若是沒有家族,她卻是什麽也不是的。”

靜宜已經目瞪口呆,“這樣,也行?”

“怎的不行?也就你這傻子一般,從來看不清這些彎彎道道。”突兀的聲音,吓得屋裏三人一跳。靜宜更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爺,您怎麽在這?”

她記得,過兩日他就該跟着皇上出巡了,應該很忙才是。怎麽可能有空來這裏?

“哼!”四爺錯身,坐上主位。大馬金刀的坐下,又瞪了她一眼。

青竹和陸嬷嬷自覺得下去,靜宜給他倒了杯熱茶,遞到他手邊,才問:“爺,可用過膳?要不要讓人備些吃食?”

“不必。”四爺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抿了兩口。“爺要出城一段時日,最近福晉身子也不妥當,府裏的事忙不過來。你在別莊裏,莫給爺惹事。”

“妾定然乖乖的。”

四爺又瞪了她一眼,對于她的不開竅很是不滿。只能将話說在明處:“勿虛真人會跟着皇阿瑪一起離京,你是勿虛真人唯一另眼相看的人。即便皇阿瑪及爺都壓了消息,可爺那些兄弟卻是個個都知曉。爺出京這段日子,只怕你不得消停……可明白了?”

靜宜恍然大悟:“是,妾明白了。”再不明白就是傻的了。

四爺嘆氣,這幾日,他除了忙着公事外,也忙着調查福晉中毒一事。他雖也知道,這裏面,他的好額娘定然有動手,可府裏女人也不容小觑。

于是,着意令人細細調查。結果,真是讓人瞠目結舌。

他的整個後院,居然只有一個人是幹淨的。只有她,從來不曾對任何人動手過。不,确切的說,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動手。又傻又懶,除了抄些書籍外,再無旁的想法。

可顯然,他也小瞧了她。

府裏那麽多人對她動手,下了那麽許多的毒,她卻從未中過招。

一個毫無根基,沒有收買任何下人,沒有任何防備的弱女子,能躲過那麽多的手段?他是不信的,而唯一能解釋的理由就是,她也并不普通。

四爺初得出這樣的結論,很是生氣,深深的覺得自己被騙了。他又錯看了一個女人……于是,急吼吼的趕來,想要教訓這個女人。揭穿她的真面目……

可出門時,卻碰上了弘晖。弘晖一臉憂愁,問他:“阿瑪,武庶福晉去哪了?”

四爺是知道,福晉一直拘着弘晖,不讓他去找武氏的。他也并不樂見,他的嫡子跟一個庶母親近。所以,從未多做什麽。因此,最近一段時間,弘晖也的确遠離了武氏,怎的現在又開始找她了?

“弘晖找庶福晉有事?”

“額娘病了,弘晖想找庶福晉救額娘呢!”小孩子是健忘的,他早已忘記了當初答應的話。他阿瑪一問,便竹桶倒豆子般,全都吐了出來。

于是,等四爺上了馬,向着城外奔馳的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當初他中毒,她只侍候了半天,他就大好了。弘晖跟她交好,身子就一天好過一天。幾乎連病都不曾再生過……這與以往,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情形,相差實在太多太多。就是他自己的身體,早有虧損的身體,如今越發的好了。

一瞬間,心頭的惱怒全都散去。

他的确從未看清她,但她,卻也從未做過錯事。更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再的幫他。

而以她那又懶又傻的樣子,只要他不逼她,她會一輩子都如此下去。始終站在他這一邊,默默的幫他。什麽也不求,不求金錢,不求財勢,也不求他的寵愛。想到那個小女人只想要一個大浴池子,想要很多的書。他就覺得,心頭滿滿的……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呢?

于是,最後一絲不滿也消退,更多的反而是歡喜。一種無以倫比的歡喜……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無條件的幫他。将他放在心上……他的父親,母親,養母,全都沒有做到。他的妻,他的妾,他的兄弟,更沒有。只有武氏,靜宜,宜兒。他的宜兒,是的,他的宜兒。

所以,他急急的來了。想要在離京之前,再好好的看她一回。

結果一進門,就聽到那麽一番話,這個小女人,依舊是傻得讓他歡喜。

将所有跟她說清說透了,然後,四爺開始算賬了。

是的,算賬。雖然他不怪不惱了,可是,還有好奇心不是?還有一種,屬于男人的,屬于一個上位者的,天生的掌控欲。

靜宜得他原諒,是因為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他。且沒有做過一件讓他不喜的事!所以,他不惱不怒。但這樣的手段,無論如何,他都要掌控在自己手裏的。

他對靜宜也許有了些不同的感覺,有契約在,他總會将事情往好的地方想。但絕不會已經是愛。就算是愛了,有些事情,例如底線,例如原則,依舊不會改變。何況還不是愛……

“爺來的時候,弘晖在找你。”

靜宜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弘晖,呃,大阿哥找我?”

“是啊!他找你。你不問問,他找你何事?”

靜宜敏感的覺得,這個問題還是不問的好。可四爺那眼神明白的很,她就算不問,她也逃不過的。

果然。

“弘晖說,要請你救他額娘。”四爺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宜兒,能不能跟爺說說,你準備怎麽救弘晖的額娘?”

靜宜直接懵了,弘晖這個渾小子,居然跟他阿瑪亂說話?

“爺,大阿哥是小孩子,小孩子的話,怎麽能當真呢?”

四爺不說話,只是拿眼盯着她。盯得她慢慢的說不下去,尴尬的閉了嘴。她,并不擅長說謊。尤其是,已經被揭穿之後的,睜眼說瞎話。

靜宜慢慢的禁了聲,閉了嘴。垂下頭,她不想面對他。因為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釋,也不想解釋。

系統在腦子裏叫着,“完蛋了,他發現了,這下要怎麽辦?”卻沒有半點有用的建議。

而她知道,一個帝王的疑心,有多麽的可怕。雖然四爺現在還不是帝王,但他生于帝王之家,将來也會是帝王。

她要怎麽解釋?實話,自然是不能說的。可要圓這件事,需要太多的謊話來堆砌,而她,不擅長謊言。她更不想,一直生活的戰戰兢兢。

“系統,該怎麽辦?”

“實在不行,說一部份真話?”系統并沒有處理這樣緊急事件的能力。“有句話叫,假話全不說,真話說不全。便是忽悠人的最高境界。”

靜宜默,不過,卻确實是個好辦法。

“怎麽?跟爺也不能說?”

靜宜搖頭,靜宜一副猶豫狀,“靜宜答應了它,不告訴任何人。”它是系統,至于別人如何想,就不關她的事了。

“他?他是何人?”四爺立刻抓住了重點。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在妾選秀前,突然就冒了出來。說是與妾有緣,給了妾幾丸藥。說是吃了之後,便可百毒不侵。”頓了一下,又道:“那些藥,妾服了一丸。給家裏母親服了一丸,又,又偷偷給大阿哥服了一丸。還,還給爺服了一丸。妾還留了一丸,是留給父親的。妾沒有了,妾也救不了福晉……”

她想擠兩滴淚出來,可惜,效果不佳。她便只是垂着頭:“妾想将藥留給父親的。”

除了還有一丸藥這件別人無法确定的事外,靜宜是真沒說假話。所以,情真意切,四爺也半點沒看出她心虛。

“愚蠢。突然冒出來個人,你就這麽傻傻的信了?”四爺簡直想劈開她的腦子瞧瞧,裏面不是都裝着稻草。“什麽都敢亂吃?”

還有絲後怕。這個蠢女人,突然冒出個人,給她幾丸藥,她就敢吃。不但自己吃,還敢給別人吃,她是真不怕死啊!還是真傻啊!

好吧,她是真傻,這一點到是可以确定。

“爺,吃了沒事呢!而且妾試過,就算吃了有毒的東西,也沒事哦!!”

四爺被氣瘋了,一把把人抓過來,往腿上一按,手高高擡起:“啪!啪!啪!”連着打了三下,才猛的一僵住。臉騰的一紅,神色也尴尬起來。

他連弘晖都沒這麽打過,卻對着個女人的……那裏動手。實在是……有失體統。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麽大膽。”

“不敢了。”靜宜立刻搖頭,雖不疼,可丢人。也幸好,這房裏就他們兩人,而在四爺面前丢臉,靜宜也已經習慣了。

“那人可還給你旁的?”

靜宜默了默,然後又帶着哭音道:“還給了兩個護身符。”

“拿來爺瞧瞧。”四爺毫不客氣的開口。

靜宜站直,揉了揉小屁屁,才伸手進袖子裏。

從系統空間裏拿出兩個防禦符出來,符全都疊成小星星狀,裝在一個荷包裏。拿出來她自己也不瞧,直接遞給四爺。

“就是這個了。”

頓了一頓,又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玉瓶,比拇指大不了多少。裏面的藥丸更小,萬分不舍的遞了過去:“就是這丸藥了。妾想留給……”

“爺知道了。”四爺依舊不客氣的将藥也收了去,“爺找人看看,到時多制幾丸,自然少不了你的。”

靜宜抿了抿嘴,只能認了。

可惜了,四爺跟她之間的因果欄不見了,不然的話,這一次,定要賺上一大筆了。

“好了,別嘟着個嘴了,爺讓人給你屋裏修個大浴池,跟爺的那個一模一樣,可好?”四爺拿本就決定好的事,來堵她的嘴。

“好。”

四爺無語的瞪了她一眼,雖然這般好哄讓他松了口氣,可又十分怕,這般好哄的她,若是被別人也這麽輕易的哄了去,那該如何是好?

“以後,若是要見旁人,定要将陸嬷嬷和青竹帶在身邊,片刻不能離。可記住了!”

“記住了。”

“罷了,回頭還是要讓陸嬷嬷好好教教你才是。這般傻,若是離了爺,可如何是好!”

靜宜想,如果離了你,我就找個地方躲起來,專心修行去了。還有什麽好不好的?

可惜,這話不能說。

當天晚上,四爺住在廟裏。只是并沒有跟靜宜住在一處,而是去找大和尚論經去了。這讓靜宜長長的松了口氣。

畢竟,今晚,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按着系統所說,依舊來到那片竹林裏的聚靈陣。只是,這一次,吸收的不單單是靈氣,還有那籠罩着整個寺廟的金色的能量。

“這就是信仰之力嗎?”靜宜欣喜的碰觸着那金色的能量,一點點将它們收歸自已的經脈,神識。

一時間,只覺心情大暢,連神識也跟着歡愉起來。想着這裏有着陣法,不免有些忘形,神識大開,将整個寺廟全都籠罩起來。

一時間,岫雲寺幾百年收集的信仰之力,全在她的神識之內。意識一動,這些信仰之力如同百川歸海,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聚集。

若是此時有修行者擡頭看,便會發現,廟宇的上空,如同流星雨一般的金光,劃出一道道的流光。向着同一個目标而去,而在竹林的上空,則是一團金光。由小漸大,由弱漸弱。慢慢慢慢的,直到在整個半空中,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像。不論遠近,都只能看出是個女子,再多,卻是再看不出來了。

可惜,這世上并沒有第二個修真者,便是勿虛真人,雖有所感,也只是疑惑的望了一眼岫雲寺所在的方向,卻并未能發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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