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抱歉,我回來的太晚
尤歲沢從聞之的身後來到了他的正面,溫熱的吻從他的眼角到輕顫的睫毛,再從鼻梁滑落至不算是紅潤的嘴唇。
嘴唇貼近的那一刻,兩人的心底似乎同時發出一股奇異的喟嘆,好像這麽多年自己那顆無家可居的心終于被對方圈禁,不再漂泊無依。
聞之沒敢動,他從尤歲沢接住那滴淚開始,眼睛就沒再舍得眨動。
他怕這就是他奢想這麽多年做的一場美夢,一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夢就碎了。
尤歲沢在聞之的唇上輕輕碾着,緩慢地讓這雙唇瓣染上了一抹豔色。
他沒有急着深入,動作從容有序,畢竟他們還有大把時間不是嗎。
這一次他不會再離開,他會用餘生去填補聞之心中的空缺,用剩下的幾十年去熱吻他,去愛他。
“對不起啊小之。”
聞之的眼睛極其緩慢地眨動了一下,這是尤歲沢第二次對他道歉。
“我以為你會過得好。”尤歲沢回憶起重逢以來從聞之身上感受到的一切:“對不起,我為所謂的‘我以為’向你道歉。”
聞之終于有所動靜,他伸手抓住了尤歲沢的衣角,像是從夢中突然回歸于清醒。
聞之的心中既是悸動又是一片酸軟,尤歲沢有什麽可對他道歉的呢?
他什麽都沒有做錯,失去母親的是他,孑然一身的也是他。
聞之突然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是在被上天偏愛着,他究竟憑什麽還能得到尤歲沢的溫柔,他的愛與歉意?
尤歲沢攬着聞之的肩背,将他按進了自己懷裏:“抱歉,是我回來的太晚。”
尤歲沢就是這麽一個人,好像足夠強大,好像一切都擊不垮,在一切發生後可以對自己的痛苦只字不提,看到聞之不如意就可以放下一切來柔情待他。
聞之擡起手,用力地抱住了尤歲沢的腰,他呼吸在有尤歲沢味道的空氣裏,迷糊想道,或許并非是上天偏愛他,偏愛他的是尤歲沢才對。
“只……”
聞之張開口的第一個字直接被消了音,他清了清嗓子,但聲音仍然有些幹啞:“只要你回來……什麽時候都不算晚。”
這個回來,并非是說回到某一處,某個城市某個地點,而是一顆心回到另一顆心身邊,他們回到彼此身邊。
兩人穿着睡衣躺在薄薄的被窩裏,這間屋子的空調早就壞了,不過因為外面一直在下雨,所以溫度并不高,還有些輕微的涼意。
聞之側着身貼着尤歲沢的肩膀陷入了睡夢中,尤歲沢攬着他的腰,眼裏沒有半點睡意。
雖然七年前的離開并非出于尤歲沢的本意,但也确實讓他微微松了口氣,一切都到來的太突然了,母親的死亡讓他無所适從。
有那麽一段時間,他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聞之,他無法去責怪他,不僅僅是因為喜歡,也是因為發生這些并不是聞之所能預料到的。
尤雲若能托夢,也一定希望聞之能夠好好的,不要活在悔恨與痛苦之中。
離開那會兒,他從未想過,當初那個驕陽似火的少年會變成這個樣子,他以為他能過得好。
昨天林澤爾問他,你既然那麽喜歡他,又怎麽會在那樣至關重要的時間點離開?
你看,連一個沒有目睹一切的旁人都知道,他不應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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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澤爾的工作室一所大學邊上,從這個樓層的高度還能看見學校的跑道。
“每個月我們都會見一次,希望每下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都變得比原來更好。”
林澤爾站在窗邊笑了下:“想下去看看嗎,這是歲沢生活了好幾年的大學。”
聞之愣了一下,他順着林澤爾的視線落下去,指尖微動。
兩人離開了咨詢室,尤歲沢正坐在外面的沙發上,看見他們出來站了起來:“結束了?”
“結束了,我帶他去學校裏轉轉。”
尤歲沢腳步一頓:“好。”
這個學校面積很大,建築有些偏歐式風格,道路兩旁都栽種着花草樹木,其中有條小道上還種滿了銀杏樹,只不過因為夏天,葉子都還是綠色,也沒有飄落。
聞之細致地觀察着路過的每一個地點,試圖從中找到尤歲沢經過的痕跡。
若到了秋天,銀杏葉落了黃,随風飄在了路過的尤歲沢發間,他會不會頂着這片黃葉走在人群中?
又會不會有人試圖伸手,欲幫他摘下這片葉子……
聞之突然慶幸,時過境遷,很多東西已經變了,但尤歲沢身邊從未有過旁人,他的喜歡從未變過。
林澤爾陪聞之轉了近一個小時,除了介紹建築物的時候很少說話。
即将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像是不經意地說道:“歲沢如果留在這座城市,原可以得到更大的建樹。”
聞之一怔,尤歲沢和他說過,他是一年前回到他們的城市,住進那個小區,且在那所醫院就職的。
“這邊有老師帶他,他的前程會更加順暢,但一年前他突然說要離開,我們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什麽,也不理解。”
林澤爾朝聞之露出了一個了然的笑容:“那時候我并沒有把一個帶有吸毒流言的明星的退圈新聞和他聯想到一起,現在想想,他那時候是回去找你了吧。”
聞之心中驀得一顫,林澤爾笑了下:“他在等你呢,我先走了。”
聞之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他們的位置離校門口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但他能看見門口那塊石碑旁筆直的身影。
林澤爾朝他擺了擺手,率先朝門口走去。
他到尤歲沢面前,兩人說了句什麽,便擦身而過,尤歲沢也開始朝着聞之的方向走來。
聞之看着尤歲沢越來越近的身影,他撥通了秋昭的電話。
秋昭笑道:“喂,不容易啊蚊子,你竟然主動給我打電話了。”
聞之說:“問你件事。”
“你說。”
“你和沢哥到底是什麽時候見面的?”
“……什麽見面?”秋昭幹笑道:“我和他上次見你也撞見了,就在醫院,你是不是不相信?兄弟我真的沒有綠你,上次就是我經紀人心髒不好所以我去找他咨詢咨詢……”
“別裝傻。”
秋昭一聽就知道露餡了,趕緊坦白:“……就你解約後剛沒消息那陣兒,沢哥主動聯系我問知不知道你在哪。”
“……”
尤歲沢已經到了聞之面前,他的眼尾有些泛紅,尤歲沢伸手輕碰,蹙眉道:“怎麽了,在和誰打電話?”
秋昭在電話裏還在插科打诨:“你放心,雖然這一年裏我和沢哥背着你見了幾次,但都是談你的事情,絕對沒有做出背叛你的事情,你帽子沒綠……”
“……滾。”聞之靠近尤歲沢抱住了他,一邊挂掉了秋昭的電話:“沢哥才看不上你。”
那邊,秋昭看着被挂斷的電話一臉憤怒:“老子還看不上他呢,妹子不軟不香了嗎!”
曹汝在一旁翻了個白眼:“你趕緊去給我化妝,下場戲要開拍了!就你這德性誰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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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歲沢擡手回抱住聞之,聽他語氣就大概知道是誰:“秋昭?”
“嗯。”聞之抿唇:“你一年前回來……是因為我嗎?”
“嗯。”尤歲沢并不意外他知道這件事:“我那時候和老師在國外進行醫學會談,看到新聞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給你打電話也發了消息,都沒有收到回複,我以為你已經不用那個號碼,便去聯系了秋昭。”
後來發現所有人都聯系不上聞之,尤歲沢便回到了他們的城市,希望有一天能得到他的消息。
聞之突然發現了很多他沒有深想過的事,比如一個多月前,秋昭通過郵箱聯系上他,并約他見面,而他卻在咖啡館外撞見了尤歲沢的弟弟尤傑。
尤傑當時問了一句“哥哥怎麽還沒來”,其實尤歲沢應該是想來看他一眼的吧。
“……我沒有不用,只是把那個手機關機了。”
那時候他的手機號碼被洩露出去,很多黑子和粉絲打電話來,有些是質疑,有些是辱罵,他收到了太多惡心的信息,經紀人勸他退圈後把這個號碼注銷,但聞之沒舍得。
因為這個號碼是他從高中一直用到現在的,如果注銷了,他和尤歲沢就真的雙向失去了聯系。
但打過來的騷擾電話太多了,聞之不堪其擾,直接關了機,切斷了和所有人的聯系。
不過這一年以來他都一直有往那個號碼沖話費,沒有讓這個號碼從此消失,他還是抱着一絲希望,等未來有一天他再打開這個號碼時,千萬條辱罵的消息裏會有一條尤歲沢的慰問。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聞之有些懊惱,他應該早點打開那個手機,否則何至于浪費這一年的時光?
“沒關系,雖然遲了一年,但結果都一樣。”尤歲沢輕笑:“覺得抱歉,那就親我一下,補給我一個大學的吻吧。”
聞之猶豫了一下,對着尤歲沢的臉親了上去。
現在是假期,校園裏并沒有人,只有偶爾鳥兒鳴叫的聲音。
他們站在校園主樓下,在樹葉的沙沙中相擁着接吻,為了彌補過去這些年缺失的時光。
過去的七年的缺失看似需要很長時間去填補,但又似乎只要一個吻,就夠了。
尤歲沢突然撤開了些,他看着還沒反應過來的聞之突然發難:“你拍過多少次吻戲?”
聞之:“……”
尤歲沢捏住聞之的下巴,在他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聽說我不該介意?”
聞之突然明白前兩天泡溫泉的時候林澤爾為什麽會那麽問了,不過說好的尤歲沢不會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呢……
他默然道:“這是職業需要……”
冰冷的鏡片給尤歲沢的眼神帶了點冷光,聞之果斷慫了:“我拍吻戲的時候都是借位和替身。”
剛出道的時候,聞之也沒吻戲可拍,後來越來越火,聞之也不怎麽接親密戲。
偶爾有吻戲的時候都是借位和替身,他并不喜歡和別人過有過密的接觸,哪怕只是演戲。
尤歲沢壓着聞之親了好一會兒,才放開了他的腰:“機票買好了,我們回家吧。”
“好。”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