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解釋
盡管應思一再拒絕,到底還是被衛暮拉着去診所清洗傷口上了藥,還買了一堆消炎藥紅藥水之類的,然後他替她請了假,開車将她送回家,順便又打掃了衛生。給她燒了開水喝過一次藥之後,他煮了一鍋紅棗銀耳湯,再去一一澆過陽臺上的花,終于把所以事情全做完了。
應思坐在沙發上冷眼看他忙來忙去,不知道第幾次開口讓他離開。
衛暮終于做完了所有事情,坐在她的身邊喝水,“思思,我等等就回公司去了,你記得按時吃藥。如果忘了方法就打電話給我,不舒服的話就去睡一覺。晚上你有什麽特別想吃的,也打電話給我。我大概六點鐘就下班了,買好你愛吃的東西給你帶過來,也就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應思眼皮都不動一下,只當沒聽見。
“思思,你心情不好的話,就去上網逛逛論壇?你以前不是說每次在論壇裏跟人掐過架就會心情很好麽?或者要不要去畫畫?”
“……”
“思思,不是我想攔着你。可齊向北本來就在找你的把柄,如果他真被你打出問題,抓住了機會還能輕易善罷甘休嗎?你是做老師的,如果去了派出所或者公安局,肯定會多多少少對工作産生不好的影響的。”
“……”
他實在沒辦法了,居然試着說起笑話來,“他的樣子是很欠揍,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要不你還像以前一樣,看到這種人就當他是空氣,冷笑一聲像女王一樣大步走開好不好?”
他居然能說出這種話?應思詫異地看了衛暮一眼。
“要不、要不你不如想一想,我們什麽時候結婚?”衛暮的耳廓又開始泛紅,“或者想一想我們的未來是什麽樣子的。”他們已經談戀愛好幾年了,現在兩人都已經工作,考慮結婚的事并不早,也可以轉移一下思思的生活重心。以後的日子,大多數是屬于他和她的。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弄得應思一切都很糟糕。這些話他早就想說,可總是找不到合适的機會。
可衛暮沒想到,他的這句話,讓應思剛剛好一點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不管衛暮怎麽問,她的視線都是定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完全沒反應。
衛暮又說了好一會兒,見應思完全沒有反應,只當她還在惱他沒有幫忙,反而去阻攔她打架,于是只得嘆了口氣,站起身往玄關處走去。
沒一會兒,應思就聽到關門的聲音,她坐在那裏紋絲不動,腦子裏一團亂麻,紛雜的念頭跳躍個不停。每一件事都無法逃避,都不可能裝作不知道,沒辦法無動于衷,怎麽辦?
忽然又是一陣熟悉的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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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開眼淚不要哭了,你要像我一樣驕傲才對,我是英雄你就跟着我,我要帶你看遍世界的美……”
手機屏幕上,“何曉迪”三個字閃爍不停。
應思接通電話。
那邊何曉迪語氣擔心而無奈:“應思,你沒事吧?傷口疼不疼?衛暮都告訴我了,你跟齊向北在大馬路上打架是不是?”
“嗯。”應思回了一聲。“我沒事。”
那邊何曉迪卻忽然就發飙了:“應思!你到底是怎麽了?你明明就什麽都清楚,怎麽就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肯認清現實呢?一次次弄成這樣,有意思嗎?”
應思沒說話。
何曉迪語氣又急又快:“衛暮跟我有多擔心你的問題你知不知道?我們想過所有的辦法,可全都沒有用。你能不能醒一醒啊?!争氣一點?把以前那個敢愛敢恨的應思找回來!你都已經二十三歲了,不是十三歲、不是三歲,一定要有媽媽哄着你抱着你才行?你老去找你媽外面那個男人和他兒子,有用嗎?把自己搞成這樣你不疼嗎?你知不知道,逼急了齊向北那種人真會做出無可挽回的事來?到時候就什麽都晚了!你知不知道衛暮有多擔心多着急?”
“曉迪……我知道……”應思這一句話回得十分無力而又蒼白。
“你是知道,你什麽都清楚得很,就是不想去做!”何曉迪更是氣急敗壞,“我說過多少次了!她不要你,大不了你也不要她了啊!應思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讓我欣賞的你了,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曉迪,我現在挺亂的,你給我點時間,讓我再想一想好不好?”
何曉迪話說得更是直白不客氣:“你已經想了好幾年了還不夠?今天又來這一出,你非得把自己毀了才滿意?我看你真的腦子有毛病!”
“衛暮還這樣堅持守着你,盡做些無用功。應思你真的該清醒清醒了!”何曉迪恨鐵不成鋼地說完,也不等應思再有反應,直接“啪”地一聲挂斷了電話。
應思慢吞吞地将手機拿到面前,盯着電話薄看了一會兒,忽然很突兀地笑了一聲。認清現實,把原來那個應思找回來?
可她本來就是四年前來的啊!
為什麽她也會不知不覺陷入一片沮喪當中?差點忘了自己?
何曉迪的一通罵好像當頭棒喝,應思忽然就覺得心中豁然開朗起來。她走到陽臺上,迎接她的是燦爛無比的陽光,望着遠處朦胧的重疊遠山,用力做了個深呼吸,吐出胸口悶着的那股濁氣。視線移向近處,俯瞰下方車來車往的繁榮景象,人行道上的路人顯得那樣渺小。不遠處的廣場上,有穿着五顏六色的小人在跳舞、溜旱冰、踢球……有個小孩摔倒了,停也不停地飛快爬起來,繼續向着陽光奔跑。
一切都是那樣的生機勃勃。
天地這麽大,精彩處處都有,誰缺了什麽不能活?為什麽要自己困住自己?自己為難自己?
這是不是就叫“作”?
應思目光定在廣場上好一會兒,忽然露出個大大的笑臉來,眼神清亮好像初升的朝陽,朝氣蓬勃,一如從前的她。
她近乎急切地決定立刻去寫教案做課件,準備明天的工作!剛剛踏進客廳,就聽見開門聲響起。
“應思?你怎麽這時候在家裏?”一道細柔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陌生而又那麽熟悉,讓應思身形僵了一僵。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着玄關處拐進來一個女人。她又黑又直的長發披肩,穿着紗織淡藍色修身連衣裙,及膝的裙擺剪裁成不規則荷葉邊型,襯得那雙腿細長而又白皙。
應思嘴唇蠕動了幾下,一時不知道該叫這個女人什麽。媽?媽媽?或者直呼其名?
肖志蘭今年已經四十五歲,可打扮得很時髦,又化了淡妝,看上去更顯年輕,就像三十多一樣。唯一不變的是她臉上那一抹溫柔的笑意,與應思記憶裏的媽媽完全一樣。
應思突然就冷笑了一下,轉身去了衛生間。
她剛一擰開水龍頭,就聽見外面傳來肖志蘭的聲音,依然像記憶裏那樣溫柔可親,“應思,我買了你愛吃的吉吉蛋撻,你要不要出來趁熱吃?”
應思當做沒聽見,把水龍頭擰得更大,“嘩嘩”的水聲掩蓋住外面的聲音。她雙手不停地将涼水拍到臉上,不小心碰到傷口,立刻抽了口冷氣。
看着鏡子裏那個有一點陌生的自己——
她的頭發從小到大沒有長到過肩膀,可鏡子裏這個自己已經紮着馬尾了。雖然不太明顯,但她的個頭也高了那麽一點點。其它……除了額角的兩顆痘痘、和衣櫃裏那些完全陌生的衣服之外,變化并不大。
那個叫齊向北的飛機頭到底是個男人,力氣很大,那一耳光實打實扇在她臉上,即使上了藥,現在也還有很明顯的五指印。
還真是像曉迪說得那樣,她傻了,那種神經病,理他幹什麽?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明天指印如果還不消,那才叫丢臉丢大了。
應思對着鏡子試着慢慢勾起嘴角,盡管眼中沒有任何笑意。她關掉水龍頭,拿毛巾輕輕擦了下臉,推開門出去。
肖志蘭站在不遠處,臉上還帶着“好媽媽”式的笑容。可她燙染了頭發、臉上畫了淡妝,穿了以前從來不會穿的衣服,即使臉上的笑容與四年前沒有任何區別,應思也覺得無比陌生。她媽從來不會燙頭發拉頭發、不會化妝,更不會穿那樣緊身的連衣裙。
“應思你愣着幹嘛,我已經把蛋撻熱過了,你快去吃啊。”肖志蘭的口吻也與四年前沒什麽差別。
可應思臉上的指印那麽明顯,肖志蘭不可能沒看見,為什麽不問?因為她很清楚應思的傷是怎麽來的。
應思陰陽怪氣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直接往卧室走去。
肖志蘭望着她的背影,笑容消失,她皺了皺眉,然後若無其事地跟過去,“應思你這是什麽态度?怎麽還越大越不懂事了?”
應思的卧室裝了落地窗,她早上起床時習慣拉開窗簾,一進屋就是滿室的陽光,非常亮堂,肖志蘭臉上的妝容更加明顯。應思瞥了一眼,臉色變得更冷。
她一言不發地坐在書桌前,在主機箱上按了開機鍵,然後往椅背上一靠,抱胸等着電腦開啓。
兩人相對默然一會兒,肖志蘭試着笑了笑,“應思,你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麽大人了,還動手打了人?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
犯法!你有本事帶警察來抓我啊!應思不帶任何情緒地看她一眼,面無表情道:“我爸呢?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肖志蘭面色一僵。
應思臉上沒有表情,眼神如刀,“我爸的手機號碼你總還記得吧?”
“思思……”
“別這麽叫我!”應思“唰”地站起身冷然道,滾輪椅子嘩啦一聲撞在電腦桌上發出一聲巨響。
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麽髒東西似的,讓肖志蘭頓時漲紅了臉,語氣也變得很不好:“應思!”
自然,回應她的是一聲冷笑和應思的背影。
肖志蘭氣得胸口起伏,但也拿應思沒什麽辦法,她站了一會,但應思只當她是空氣,她又是難堪又是氣憤,還有些複雜的微妙感受。
最後到底嘆了口氣,轉身出了應思的卧室。
應思冷冷地回過頭看了一眼關上的房門,又繼續去看她的電腦。忽然聽見電話響起,她接起來,立刻聽到衛暮溫和的聲音。
“思思,我到辦公室了。你傷口還疼不疼?會不會覺得頭暈?心情好點了嗎?氣消了沒有?哦對了,曉迪是不是打電話給你了?我看你心情不好,就告訴了她,想讓她打個電話勸勸你的。”
應思一時沒說話。
衛暮更加擔心,“思思?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覺得很難受?要不我現在就過去看你?或者如果你不是不舒服的話,我們約個地點,一起出去走走?”
“衛暮,中午我是聽到你跟人打電話說的話,才不想跟你一起吃飯的。你有沒有什麽要解釋的?”
作者有話要說: …………
大過年的這麽冷,求點回音啊有木有!
孤獨地碼字,冷冷清清更新,然後默默地走掉……
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