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看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左右，應思和齊向北終于都筋疲力竭地癱在了地板上一動也動不了了。
旁邊圍觀的人趕緊跑過來對着齊向北叽叽喳喳表達自己的關懷與不帶惡意的嘲笑。
“七哥，不錯啊，打了這麽久都沒輸，厲害厲害！”
“哎喲七哥你鼻子流血了！”
“七哥你眼睛青了！”
“七哥你覺得那妹子怎麽樣？你看你這沒事兒就總跑來找人家，還得好話說一籮筐才把人約出來的……”
“是啊，也不容易啊！不如你追人家做你女朋友啊，以後天天都見得着，就不用這樣費力啦……”
“還得帶着兄弟幾個一起來呢。”
“不是我說啊……”
因為兩人是一起厮打得難舍難分的，停手時的距離也很近。應思本來就渾身都疼，腦子裏也是嗡嗡響，聽到旁邊的聲音更是頭都要炸了。
她翻了個身捂住耳朵，身上立刻疼得更加劇烈，又悶哼了一聲。
打過之後，她倒是真的什麽氣都沒了。
估計齊向北也是一樣的心情……想到這個應思心情又沒那麽壞了，她一邊連連倒吸着冷氣一邊爬起來，整理好衣服拍打了拍打，又收拾了一下頭發，一瘸一拐地打算離開。
沒走幾步，就聽見齊向北也龇牙咧嘴地叫了一聲：“你等等。”
應思擰起眉頭，轉過身瞪視着大大咧咧坐在地上的齊向北：“幹嘛？你還要再打？”她可不打算再奉陪了。
“當然不是！”齊向北一口否決，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想到自己今天又在兄弟們面前丢了臉，他的口氣也不怎麽好了，“你特麽還是不是你女人啊！跟勞資一個男的打了這麽長時間還能跟沒事兒人一樣先站起來想跑？”
“跟你有關系？”應思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外套和背包，有些不耐煩起來，“你還有什麽事？沒有我就走了，還有人在等我。”她這時候才想起衛慕來，又想到他之前電話裏說要下樓接她，後來她遇到齊向北就直接按掉了他又打來的電話，剛才打架的時候她分明也聽到過手機鈴聲響……
完了……衛慕這下真該生氣了。
應思心虛起來，也懶得再理會齊向北了，趕緊轉身挪向自己的背包處。
“喂你等等啊！”齊向北那一夥人還在喊，他的兄弟也跟着一起起哄，嘻嘻哈哈地跟着連聲叫個不停。
應思将包抓在手裏，感覺裏面安安靜靜的，就更加不耐煩了：“你究竟要幹什麽？”
“咱們本來也沒什麽深仇大恨……”齊向北龇牙咧嘴地站起來，明明疼得不行可是語氣卻很好，“今天我突然發現你這人也還算不錯。我說話算數，咱們之前的事兒就一筆勾銷了，我再也不會來找你麻煩，你家人也是。”看應思不僅沒有一點反應還朝着門口方向走了，他加快了語氣，“我們倆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以後也算是朋友了吧？”
他那群朋友又開始狼嚎鬼叫的起哄，叫齊向北追來當女朋友什麽的。
“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咱們就是陌生人，你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你。”應思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掀開皮質門簾走了出去。
“陌生人就陌生人！”
齊向北在後面氣得幹瞪眼，磨了許久的後牙槽，最後在他的好兄弟們的嘲笑聲裏摸着鼻子嘀咕了一句：“這妞兒有個性，還真挺不錯的，要不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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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思出了外面拿出手機一看，居然沒電自動關機了，頓時覺得事情要遭——要知道她的電原本還有百分之七十的，雖然智能手機的電池本來就不頂用，可是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他們是給她打了多少電話啊？把她手機都給打關機了。
衛慕不會找不到自己去報警吧？
應思又自己否定了這個想法，不會的，她才一個小時沒接電話而已，就算要報警人家也不會接啊。再說……衛慕應該也不會這麽誇張吧？
或者，他會打給她爸爸？
這個倒是有可能。
應思心虛又頭疼起來——一會兒見了人，她該怎麽跟衛慕解釋？還有曉迪估計也知道了……
幸好這裏距離步行街也不算很遠。
可是應思走了沒幾步就發現不對了。路上的行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有的還想上來跟她說句話似的。應思先是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麽回事，好一會兒之後才想起來，自己身上的傷！她跟人打了那麽久，頭上臉上肯定也有傷的。齊向北不也是一樣。
她就這樣跑出來，人家肯定以為她遇到什麽很悲慘的事兒啊。不去醫院居然還往步行街跑，真是不要命了……或者是就是神經病？
難怪有幾個人看見她都是趕緊躲開幾尺遠。
應思也顧不上疼了，只是有種哭笑不得的心情，倒是也沒有那麽緊張了——實際上，她只是在自己吓自己而已。這麽久以來，她還真沒看見過衛慕真的生氣。
別說她了，親近衛慕的所有人都沒見過。
所以，他生氣起來到底是個什麽樣子，她也無從想象。
應思又走了一會兒，快到商場樓下了才想起來……她都這麽久沒出現，電話也不接，後來又索性給關機了。他們肯定知道她出了什麽事兒，會不會已經去找她了？怎麽可能還呆在甜品店裏傻等着？
是她她也不會在那兒等啊！她是被人給揍傻了吧？
應思有點懊惱地擡手捶了下腦袋，頓時疼得又吸了口氣，不過她手機現在沒電了……總不能回家去等吧？
應思站在商場樓下想了一會兒，無意間掃到旁邊的小商店裏放着的座機，才想起來她可以用公用電話打電話給衛慕或者何曉迪他們。
她正要走過去，就聽見有人大叫了一聲：“應思！！”
“啊。”應思連忙轉頭一看，就看見何曉迪拿着包急匆匆走過來，臉色難看得不行，“曉迪？”她現在對着何曉迪也心虛得不行。
“你又把自己弄成這樣！”果然何曉迪走過來的時候，就豎着眉毛，眼神裏全是怒火：“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把自己弄成這模樣？電話也不接！你知不知道衛慕都快急瘋了！要不是知道你才一會兒不接電話人家警察局不會理他早就去報案了！”
應思更加心虛起來，咬了咬牙：“我……”
“你又去見齊向北了對不對？”何曉迪一把扶住她，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的手一挨着應思，她就忍不住又叫了一聲：“哎哎你輕點！”
“你這不全是自找的？活該你疼！”何曉迪罵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又擔心道，“你身上也有傷？你看看你這……疼得厲害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啊？衛慕一會兒就過來，咱們等下一起去……”
“衛慕馬上來？”應思吓了一跳。
“你還知道害怕？你以為我們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衛慕找不到你都快急瘋了，一直在到處找你，還叫了自己的朋友幫忙找。我肯定看見你就給他打電話說一聲！不然你叫他繼續在那邊操着心找你？他開着車出去的，着急忙慌的要是出了車禍有你後悔的時候！”何曉迪顯然也是氣急了。
應思本來就是心虛才不敢見衛慕，聽何曉迪這麽一說心裏更加愧疚，頓時低着頭什麽話都不敢再說了。
于是何曉迪又開始擔心她身上的傷。眼看着她臉上都傷成了這樣，身上肯定傷更多吧？一會一定要叫衛慕壓着她到醫院去看看，怎麽也得拍個片子看看有沒有什麽大問題。
她半強迫半扶着應思剛剛坐到椅子上，衛慕就急匆匆沖了上來。
應思這回是真的老老實實一聲都不敢吭了——從小到大不管什麽時候，她就沒見過衛慕的臉色這麽難看過。
他站到兩人面前喘了一口氣，盡量平複了心情強壓着火氣，語氣算是平靜地說：“去醫院。”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叫應思的名字，看到她滿身的傷也沒有第一時間關心她疼不疼，更沒問一句她是怎麽弄出來的，只是說了三個字。
分明是氣得狠了。
何曉迪在一旁看着，心裏惡狠狠地說：該！再不給應思個重重的教訓，誰知道她以後還能幹出什麽事來？
應思也是前所未有的老實聽話，什麽都沒說乖乖跟着他們上了車，即使她知道自己沒什麽大問題，根本不需要去醫院，硬是沒敢說一個字。
幸好到了醫院沒多久醫生就确定說應思五髒六腑都很健康，骨頭也沒有任何問題，只是胳膊腿上的肌肉傷到了，還有腰背也傷得不輕，身上那些看着吓人的青紫倒都只是外傷，平時小心點，或者擦了活血化瘀的藥酒推拿一下很快就會好了。
何曉迪和衛慕總算松了口氣。
不過因為應思那些青紫看着也很吓人，所以衛慕的臉色還是很難看，而且他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跟應思說一個字的。
應思自知理虧，頂着一身的傷也老老實實的，叫幹什麽就幹什麽。不過她在衛慕面前還從來沒有低過頭，所以明知道這次是自己不對，衛慕這回是真的生她的氣了，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道歉才好。
說軟話她倒是知道，但是對着衛慕究竟什麽才算是軟話……思考了一路，應思還是想不出來。她糾結地都想要揪頭發了。
何曉迪陪着應思和衛慕在醫院檢查完又一起送了她回家之後就離開了，走之前還趁着衛慕不注意偷偷跟她使眼色做動作叫她放聰明點兒，趕緊跟衛慕說好話。
在她這位好閨蜜看來，衛慕對着應思的時候，別說發脾氣了，他壓根兒就沒有脾氣。這次也是因為應思受了傷，他怪她瞞着他出危險，歸根究底還是心疼她。思思只要說說好話，認個錯保證以後不再犯，看在她臉上那青青紫紫的份兒上，衛慕也舍不得再怪她的。
應思頭一次眼巴巴地望着救星曉迪就這樣揮揮手離開了。有她在中間擋着，她再怎麽心虛再怎麽不自在，也還有個緩沖的，這下何曉迪一走，她就得跟衛慕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
不說話肯定不行。
可是說話……她到底要說點什麽？能先說點什麽呢？
衛慕顯然氣還沒有消，跟何曉迪道了謝，送她離開之後，他就關了門到廚房裏去呯裏咣當起來。
應思坐在客廳沙發上繼續糾結說軟話道歉的問題。
他們這一天折騰來折騰去的，到了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外面無數燈光閃爍不定，客廳裏只開了一排小燈，昏黃的燈光顯得很溫暖。
可是應思還是坐立不安的，心裏也是安靜不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慕終于在廚房忙完了，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往客廳沙發旁邊走過去，然後很自然地坐下，雙手交叉而握，平靜地看着應思不說話。
他雖然眼神和臉色都比較平靜了，可這樣渾身散發着低氣壓，又一個字也不說的樣子，反而讓應思頭皮發麻，她寧願他罵她或者是打她一頓。
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說……
還是老實點兒道歉認錯争取寬大處理吧。
“衛慕？”如坐針氈許久之後，應思到底忍不住開口叫道。
衛慕看着她，不說話。
應思也看着他的眼睛，小小聲地說：“這回真的對不起……”看衛慕沒什麽反應的樣子，她又補充道，“我保證是最後一次，再也沒有以後了。”
衛慕還是不說話。
倒是應思，開口道歉之後好像開竅了一樣，老老實實地垂頭可憐兮兮地望着他繼續承認錯誤：“我知道你擔心，可是你知道的……齊家的事兒和我媽她……不管是誰，我是無所謂，關鍵是我不想他們再去打擾我爸了。”她擰了擰眉，“過十五的時候那個電話，你也知道的。這回我跟齊向北說好了，以後我們兩清，他再不會……”
“你的解決方式就是這樣？”衛慕終于開口，可是語氣卻是冷冰冰的，态度不僅沒有因為應思的解釋而軟下來，反而更加生硬了。
應思沒想到他會是這反應，愣了一下又說：“可是我能……”
“應思，你是個女孩子，不是黑社會的小混混！”衛慕閉了閉眼，雙手不由得握得更緊，忍耐到極限的樣子，“我不問是等着你開口，結果呢？你把我當成什麽了？不管什麽事，你就從來想不到找我。你驕傲有骨氣，不想依賴我，不讓我插手幫忙也就算了，可你總要想着我這個男朋友吧？哪怕是跟我商量一下，你從來沒有。”
她竟然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如果不是衛慕這樣說起，她還以為……應思一下子就懵了。
衛慕眼神已經有點沉痛，臉色也很嚴肅：“如果可能，我不想要你的愧疚。思思，你真的不用這麽剛強的。你爸沒你想的那麽脆弱，我也沒有那麽沒用。”
“我知道……”應思弱弱地說。可是這三個字說出口有多輕飄飄她自己都很清楚。她是知道，可是在知道的前提下她到底幹了些什麽？她自己想想都覺得說不過去。她的人生一下子少了好幾年，她只顧着自己的心情，只顧着非黑即白，考慮得不夠周全是真的，做錯了事想錯了方向也是無可辯駁的。
“思思。”衛慕的神情瞬間柔和下來，“光知道是沒有用的。”
應思有點疑惑，卻沒有說話。
“如果你覺得只是一個男朋友，你無法對我産生依賴的話，不如我們盡快換個能讓你接受的位置。”
一陣沉默過後。
“什麽？”明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應思還是憋出兩個字來。
“你知道的。”衛慕凝視着她說：“我們結婚吧。”從今往後，都由我來保護你，幫你解決一切麻煩，跟你一起承擔責任與風雨，再也不會讓你受什麽傷，再也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
不是說好再過一年的嗎？可是……應思張了張嘴，然後又閉上。
衛慕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曉迪下午說的話，應思突然問道：“下午的時候，你在樓下沒有等到我，就去找我了？”
她看到衛慕點頭，又繼續問道：“曉迪說，你找了很多朋友一起找我。”
衛慕又點了下頭。
“你……”應思遲疑了一下，“沒事吧？”
衛慕似乎知道她話裏的意思，溫和地笑了笑：“沒事。”
“那好。”應思咬了咬牙：“我們結婚。”
剎那間，衛慕的眼睛裏仿佛有星光在閃耀，他定定地看着應思，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看着看着，應思仿佛被感染了一樣，也傻乎乎地笑起來，心裏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