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日甜
“慕什麽?”申夜一愣。
程銘心裏暗笑,面上不動聲色的解釋道:“慕殘,簡單來說就是愛慕殘疾人的意思,他們以殘态為美,看到殘态會很興奮。秦歌究竟是不是,我想申哥比我要清楚多了。”
程銘知道點到就好,說了這句便不再多說,只道:“申哥,我是真的擔心你被騙,才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我去工作了。”
說完,程銘便轉身出去了,留下申夜一人坐在輪椅上盯着自己的兩條腿發呆。
慕殘…嗎?
申夜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秦歌昨晚吻他兩條腿的畫面,那時候他只覺得秦歌是真的不嫌棄他,連他這麽醜陋的腿都能毫不猶豫的親下去,但忽然被程銘這麽一說,申夜有點兒亂了。
申夜沒忍住,掏出手機來點開千度,在搜索欄兒裏打下了“慕殘”兩字。
出來的信息什麽樣兒的都有,有正兒八經的百科解釋,也有圖片的,還有的竟然是專門兒以這個為話題的小說。
申夜越看腦子越亂,幹脆熄了屏不看了。
他對“慕殘”沒什麽想法,雖不大能理解,但總歸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罷了。
但如果有了這個前提,申夜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他會不停的想,秦歌是不是慕殘,如果是的話,秦歌是因為他是殘疾人,才喜歡他的嗎?那秦歌喜歡的,究竟是他的身體,還是他的人呢?如果以後秦歌再認識了其他的殘疾人,是不是就能輕而易舉的丢掉他了呢?
申夜越想越覺得心口疼,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明白秦歌怎麽一下就住進去,出不來了。
只是申夜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呢,辦公室的門兒就開了,秦歌站在門口,沖着他笑。
小孩兒上身還穿着他的大襯衣,雖然扣子已經扣到最上面了,但衣服實在太大,還是能看見脖子上一道道吻痕。下面穿着條破洞牛仔褲,漏出白皙的大腿面兒。
申夜的神思一下就跑偏了,眸色沉了沉,問道:“你怎麽還穿的這件兒?”
秦歌擺了擺手,倒在沙發上,一臉的生無可戀,“李玄那傻逼給我帶的衣服,我他媽穿出來還不如直接裸|奔。”
申夜一愣,“什麽衣服?”
秦歌從包裏取出李玄早上帶給他的衣服,抖了抖給申夜看。
申夜看了一眼,臉就吊下來了。
這他媽能叫衣服?這不就是個米□□狀物!
“你原來…”申夜皺着眉頭,“穿過這件兒漁網?”
秦歌聽到申夜這形容笑了,如實答道:“晚上去夜店玩兒的時候穿過幾次。”
秦歌雖然上班兒要早起,但晚上基本還是日日夜店報道,無非是原來他和李玄楊清三人都是單身狗,晚上沒有x生活,一個人在家又太無聊,再者秦歌也是真的貪酒,兩天不喝想的慌。
申夜偶爾也會一起過去喝上兩杯,但畢竟不是每天都去的,也就沒見過秦歌這件兒奇怪的衣服。
“衣服給我。”申夜沉聲道。
秦歌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申夜好像不大高興了。
秦歌笑起來,兩步走過去,把衣服丢在申夜桌上,站在申夜身後環住他的脖子,湊在他耳邊兒問:“申夜,你這是…吃醋了?”
申夜不答,臉色還是冷着,“這件兒沒收了,你還有類似的衣服沒,以後不準穿出去。”
申夜只要一想到秦歌穿着這樣的衣服,露出裏面白白嫩嫩的皮膚,身邊兒是一衆他不認識的男男女女,就覺得有股戾氣從心底往上蹿,壓都壓不住。
小孩兒是他的人,從裏到外都是他的,怎麽能讓別人看了去?
秦歌笑,親了親申夜的耳垂,“不穿了,以後穿什麽都聽申總安排,行不行?”
申夜見秦歌認錯态度良好,臉色終于好看了點兒,把人拉到腿上,抵在辦公桌上狠狠親了親才算放過。
中午時候,秦歌照舊準備下樓去食堂給申夜取飯,卻忽然被申夜叫住。
“秦歌,你先別去,”申夜道,“我問你個問題。”
秦歌腳步一頓,轉過身,用眼神詢問他怎麽了。
“秦歌,”申夜深吸口氣,“你知道…慕殘嗎?”
秦歌頓住,早上程銘來給申夜說過的話,仙鶴早已一字不落的轉播給他了,秦歌想到了申夜肯定會多想,但卻沒想到申夜會這麽直接問他。
秦歌鼻子有點兒發酸,走過去又坐在了申夜腿上,抱住他,坦誠答道:“我知道。”
秦歌活了千年不止,慕什麽的沒見過呢?
申夜呼吸一緊,“那你…”
“我不是,”秦歌擡起頭與申夜對視,打斷了他沒問出口的話,“申夜,我不是慕殘,我只是慕你。”
申夜看着那雙清透而認真的眸子,只覺得在心間纏繞了一上午的種種困頓,一瞬間都消散了。
“抱歉,”申夜把秦歌按在懷裏,“我不該不相信你的。”
“這不怪你,”秦歌腦袋抵着申夜的胸膛,“但你以後也要像今天一樣,有什麽問題都要來直接問我,不要自己一個人亂想,好不好?”
“嗯,”申夜的下巴在秦歌毛茸茸的頭頂上蹭了蹭,“以後不會了,我都會相信你。”
把話說開,兩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秦歌樂颠颠的跑去食堂了,申夜坐在辦公桌前傻笑。
申夜每天的飯自然都是提前預留好的,秦歌朝食堂大叔笑了笑,“大叔,我來取飯啦。”
大叔看見秦歌一愣,“小秦阿,你今天不是沒來上班兒嗎?”
“阿?”秦歌懵了。
“剛剛…”大叔好像回憶了下,“剛剛有個看着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兒過來,說是你今天沒來上班兒,他就把申總的飯取走了。”
仙鶴的聲音忽然在腦海裏響起[主人,我剛查看到程銘來過了,現在他已經快到申夜辦公室了]
秦歌才飄起來的好心情,就又這麽跌了下來。
他和大叔道了謝,就準備離開,卻被大叔叫住:“哎小秦你等一下,那男孩兒只拿了一份飯,你的飯還在這兒。”
論理一個小秘書自然是沒資格和總裁一起開小竈的,但秦歌不是一般的小秘書,申夜早都打過招呼,兩人的飯都是一起做的。
秦歌笑着接過,趕回了申夜辦公室。
程銘果然坐在沙發上吃飯,申夜的面前也擺着一盒飯,但申夜并沒有吃。
申夜見秦歌回來,笑了笑,“快進來吃飯,餓了吧?”
秦歌點點頭,裝作看不見程銘,徑直就坐在了申夜腿上,随口問道:“你怎麽不吃?”
“我還不太餓,”申夜搖搖頭,“你先吃。”
秦歌心裏是又甜又酸,他前面下樓前,申夜就已經說餓了,這會兒故意這麽說,無非是因為桌上的這盒飯是程銘帶來的,而不是他。
秦歌打開盒蓋兒,紅燒排骨的香氣就飄了出來,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兒排骨,喂到申夜嘴邊兒,“阿——張嘴。”
申夜有點兒難為情,耳根有點兒紅了,但還是乖乖張開了嘴,吃下了秦歌喂的那塊兒排骨。
沙發上的程銘看的牙酸,怨恨神色一閃而過,又很快恢複正常,他從口袋兒裏悄悄摸出手機,裝作玩手機的樣子,趁兩人不注意,把秦歌給申夜喂排骨的畫面拍了下來。
程銘上次在孤兒院見秦歌開着輛五百萬法拉利,回去順手就千度了下秦歌的名字,這一度才知道,秦歌竟然是秦家大少爺!
在程銘看來,秦歌和申夜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他想當然的把秦歌對申夜所做的一切,都歸結為少爺脾氣玩心大起。
只是再怎麽愛玩兒,堂堂秦家少爺玩兒到給人當秘書端茶倒水,他父母知道了就真的能願意?
程銘于是又想當然的覺得秦歌現在每天來申夜公司上班兒都是瞞着他父母的,便打定了主意偷偷拍照片搜集“證據”,到時候直接匿名打包郵到秦家公司總部去!
在程銘舉起手機對準秦歌和申夜的一瞬間,仙鶴就已經在腦海裏給秦歌彙報了[主人,程銘正在偷拍你們]
秦歌嗤笑一聲:随他拍,看他能自作聰明到哪一天。
秦歌還特意為了給程銘提供“素材”,又倒了杯水喂到申夜嘴邊兒。
申夜哭笑不得,心裏有點兒甜又有點兒羞赧,畢竟那還有個晚輩兒坐着看呢。
申夜并不知道程銘在偷拍他們,秦歌也不打算讓他知道。
按秦歌的想法,關于程銘的整件事兒能不讓申夜知道就不讓他知道,能化為無形就化為無形。他舍不得讓這麽好的申夜看見這麽多人間醜陋。
程銘“素材”搜集夠了,也實在是覺得兩人之間氣氛和諧的根本容不下他,便站起來道:“申哥,我吃好了就先回去了。”
“嗯,”申夜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以後中午沒事兒不用過來了,這邊兒午休挺久的,你吃了飯在辦公室還能多休息會兒。”
他可受不住天天和秦歌親熱旁邊還有個人跟看動作片兒直播似的!程銘自然也聽得出申夜的意思,咬着牙離開了。
只是出了門兒,程銘卻有點兒疑惑,他早上都和申夜那麽說了,怎麽兩人看着不但沒有一點兒芥蒂,反倒像是比之前更好了?不是申夜被秦歌又灌了什麽迷魂湯,就是申夜其實也有點兒那方面的傾向,兩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想到有可能是後者…程銘的眸色不自覺暗了暗,如果是後者,那他就得加快速度了,難得遇上申夜這麽個極品,怎麽能讓他臣服于別人身下?
這邊兒秦歌可還不知程銘又在憋什麽壞主意了,他和申夜兩人我喂你一勺你喂我一筷子的吃完了一盒飯,自然都是沒太吃飽。
申夜一手攬着秦歌,一手去開桌上的另一盒飯。
秦歌先嘗了一口,皺了皺眉,“有點兒涼了,你先別吃了。”
申夜笑,“這又不是冬天,我哪兒有這麽嬌氣?”
“不行,”秦歌态度格外堅決,按住申夜的手,“我再去給你熱一熱。”
申夜索性兩手都纏上了秦歌的腰,“不熱,不喜歡微波爐的味道。”
秦歌很少見申夜這麽任性的時候,玩笑道:“沒看出來我們申總還挺挑嘴阿。”
“不是的,”申夜搖搖頭,“只是小時候在孤兒院,經常都是午飯沒吃完剩下的,晚上就用微波爐加熱一下,又能湊合一頓,實在是吃夠了。”
秦歌最聽不得的就是申夜這些委屈巴巴的過去,忙道:“好好好,我們以後都不用微波爐了,好不好?”
申夜笑,應了聲“好”。
秦歌嘆口氣,從口袋兒裏摸出塊兒巧克力塞進申夜嘴裏,“那就先吃這個墊墊,晚上去吃好吃的。”
“秦歌,”申夜抱着秦歌的手忽然緊了緊,“我們晚上一起請張哥吃個飯好不好?”
秦歌想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申夜口中的張哥說的是張強。
說來張強雖和申夜是合夥人,但其實張強工作能力确實很一般,不過人很好,耿直又老實。在公司裏所有人都默認申夜是總裁,張強是副的,張強對此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張強的辦公室在申夜樓下,秦歌來了快一個月,其實并沒有多少機會見到他,要是申夜今天不提起來,秦歌都快忘記了還有這一號人在。“好阿,”秦歌點頭,“你想請全公司吃飯都行。”
申夜又笑起來,摸了摸秦歌的頭發,“全公司就不用了,只是張哥從我念大學時候就對我挺照顧的,現在我也終于不是一個人了,就挺想讓他知道的。”
秦歌輕輕“嗯”了一聲,仰頭吻了吻申夜的嘴角。
很快就到了下班兒時間,申夜提前和張強說好了,下了樓就見他已經等在門口了。
秦歌看了眼自己那輛只能坐兩個人的跑車有點兒犯愁,張強很快反應過來,笑道:“沒事兒,你們都坐我的車去就行。”
秦歌和申夜都點頭應了,三人一起去了上次去過的那家酸菜魚,秦歌還在車上就順手點了那家奶的外賣。
飯吃的差不多了,申夜忽然放下筷子,捉住了一旁秦歌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對張強道:“張哥,和你說件事兒。”
張強一頓,看了看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張哥,”申夜頓了一下,語氣認真,又藏着點兒不自覺流露出的甜蜜,“秦歌你原來也認識,今天再給你重新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愛人,秦歌。”
秦歌聽着“我的愛人”四個字兒從申夜嘴裏說出來,只覺得心尖上像是淌着蜜似的,他笑眯眯的又對張強問了聲“張哥好!”
“诶,”張強大聲應了,舉起桌上茶杯,“我以茶代酒,祝你們幸福長久!”
秦歌和申夜對視了一眼,也舉起茶杯和張強碰了碰,彎着眼睛笑,“我們一定會的。”
臨走前,張強忽然問申夜,“小申,我…我去下衛生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秦歌“噗哧”一聲笑了,這真的是老實人阿,想支開他都支的這麽明顯。
申夜看了秦歌一眼,秦歌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去吧,我在外面抽煙。”
張強推着申夜去了衛生間,臉上的笑意漸漸沒了,都化成了擔憂,“小申阿,你和秦歌…”
張強頓了頓,好像是在組織語言,“秦歌是秦家的大少爺,你知道的。那你們…”
張強還是說不出口,無奈嘆了口氣。
他就是個很普通的傳統男人,對于男男戀,張強還不是那麽能接受,但只要申夜喜歡,他也不會多說什麽,比起秦歌是個男的這事兒,張強顯然更在意的是秦歌的家庭背景。
“張哥,”申夜笑了笑,“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也知道我和秦歌,可能并不相配。但是,”申夜深吸口氣,語氣鄭重,“但我想相信他一次,也想相信我自己一次。”
張強看着說這話的申夜,仿佛一下又看到了八年前,那個拉他一起創業,說一定會成功的申夜。
一樣的認真堅定,一樣的光彩奪目。
于是,到了嘴邊兒的勸說又被悉數咽回,張強也說了和八年前一樣的話,“沒事兒,年輕人想做就去做吧,大不了重頭再來。”
申夜笑着點了點頭,沒再接話。
事業不成可以重頭再來,但申夜知道,感情這事兒,他來不了了。他把畢生賭注都壓在了秦歌身上,最終是盆滿缽滿,還是滿盤皆輸,他都認。
秦歌在門口連着抽完了兩根煙,才等到張強推着申夜出來。
秦歌笑着上去接過申夜的輪椅,扶着他坐上了車,忽然道:“我今天就不送你回家了,臨時有點兒事兒。”
申夜一怔,擡頭看着秦歌,嘴巴動了動,想問句“什麽事兒”,最後卻只是應了聲“好。”
秦歌又和張強打了聲招呼,麻煩他把申夜送回家,就離開了。
一路上申夜都很沉默,滿腦子都在想秦歌究竟是有什麽事兒,是家裏的事兒還是李玄他們的事兒,再或者,是他根本不認識的誰誰誰,甚至連到了家門口了都沒反應過來,還是張強提醒他的。
一直到進了家門兒,看着空蕩蕩的房子,申夜竟覺得到處都是秦歌的影子。
申夜嘆了口氣,明明秦歌才只來住了一個晚上而已,人阿,一旦嘗過了有人陪伴的滋味,再想享受孤獨,就太難了。
申夜沒有進浴室洗澡,而是直接轉着輪椅到了落地窗邊兒,看着對面樓裏映出的一盞盞燈光,點了根煙。
就這麽過了大概半小時,申夜回過神,發現煙盒裏就只剩兩根煙了,再看煙灰缸,倒是已經有點兒滿了。
秦歌,在做什麽呢?事情解決了麽?
要不,給他打個電話吧。就問一句,問一句就好。
申夜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拿出手機,撥出了那個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只是電話還沒接通,家裏的門鈴兒就先響了。
申夜也沒挂電話,就轉着輪椅去開了門兒,門兒打開,申夜愣在了原地。
秦歌就站在他家門口,沖着他笑,身邊兒放着個大行李箱,手裏的手機還在唱歌。
“你…”申夜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甚至忘記了挂斷電話。
秦歌笑着接起了電話,蹲在申夜面前擡頭看他,“申夜,我剛搬家去了,現在到新家了,你要不要來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