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非常擋箭牌

王國三被薛晴關了禁閉。

雖然那件事并沒有明确的證據,但薛晴還是動動手把他關了進去。所裏的禁閉一般都是一個星期,一個人住在一個小屋子裏,吃飯上廁所全在裏面,沒有洗澡的激活。課也不上了,沒有自由活動,和監獄差不多。

王國三被送進去之前,給薛晴放了話:你給我等着吧。

薛晴根本不怕他,這句話他耳朵都聽到起繭了。

不過,按照薛晴說的,祁華偷偷喝酒的事也不能就這麽算了,薛晴後來專門去質問了李鐵南,後者包括一整個寝室都無辜地申訴,說祁華喝酒被罰關他們什麽事,理不在薛晴這兒,薛晴也沒辦法。

祁華于是被罰周末的時候去撿後山上的垃圾。

薛晴自然是要盯着他,上次那件事兒過後,兩人沒有再好好說過話了,現在單獨待在一起,氣氛還是十分沉悶。

後山上垃圾不少,撿到中午都還只撿了一小片地方。祁華已經滿身是汗了,薛晴跟在他後面,他走一步他就跟一步,又不和他說話,只是幫他拿着垃圾袋和礦泉水。

祁華道:“你回去吧。”

薛晴:“那不行。”

祁華:“你呆這兒幹嘛?你不無聊嗎?”

薛晴:“我來就是防止你偷懶的。”

“我不會偷懶。”

薛晴抱着手臂盯着他:“那要我說了算。”

祁華也懶得管他了,用鐵夾子把垃圾從被水泡過的泥土裏抽出來,扔進薛晴手上的垃圾袋裏。十幾分鐘後,太陽又大了起來,薛晴喊了他一聲,扔了水過去,說可以休息會兒。

兩人站在一棵茂密的樹下,祁華擰開瓶蓋,一口氣喝完了一瓶。薛晴靠在樹幹上,腳碾着樹底下的雜草。

Advertisement

祁華:“薛晴。”

“啊?”

“你以後在所裏,要小心點。”

薛晴詫異地盯着他:“幹嘛啊?這麽突然……我哪裏不小心了?”

祁華語氣頗為認真:“我怕你因為我被人報複。”

薛晴一愣,口氣軟了下來:“你說王國三啊?他能把我怎麽樣?”

王國三是其中一個,但祁華更擔心,自己越在這局裏待下去,越打聽大地的事,自己的馬腳會越露越多。解決的掉一個李鐵南,誰知道這局裏還有什麽其他人呢?

祁華:“你小心就好。”

薛晴悶聲道:“我都懷疑你到底是真的替我擔心呢,還是找個借口讓我別和你走這麽近呢?”

薛晴這麽說,祁華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了,替他擔心當然是首要的,但是他承認,多少他也不希望這段關系再發展下去了,被薛晴說出來,祁華有些愧疚。

“……”

薛晴盯着他,冷哼了一聲,沒說什麽就走到別處去了。祁華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嘆了一口氣,繼續撿起垃圾來。

祁華用鐵鉗夾起一個礦泉水瓶,準備走的時候,見泥土裏還露出了一個銀白色的角。祁華撥開旁邊的泥土,一個已經生鏽的鐵盒被埋在土裏,看起來已經挺長時間了。

祁華用夾子把鐵盒夾起來,一下沒有夾穩,盒子摔了下來,砸在地上,蓋子被砸開了,盒子裏面裝着十幾個小塑料袋,每個袋子裏都裝着半袋白色的粉末。

祁華愣住了,他蹲下身,撿起一包,仔細地看了看,倒吸了一口涼氣。

“薛晴。”

薛晴聞聲走過來:“怎麽了?”

“你看看這個。”

祁華指了指地上那堆塑料袋。薛晴一下呆住了,盯着那些小袋子半天都說不出話。後山這片區是屬于青山戒毒所的,左邊是那個賣蜂窩煤的村子,右邊是一個垃圾回收站。

薛晴當即就把那個盒子帶回了戒毒所,讓所裏的醫生一檢測,是改良的毒品,成分和K粉差不多。薛晴告訴了叔叔這件事,薛朝貴也很擔心,立即讓薛晴查清楚。

這事兒着實很嚴重,先不說是不是真的有人偷偷帶毒進來,光是在戒毒所周圍發現這個東西,就已經夠恐怖了。如果真的有人趁着外出把毒藏在這裏,再找機會帶進所裏偷偷吸的話,那不知道要出什麽亂子。

薛晴下定決心要查清楚這件事,可偏偏後山上荒郊野嶺的沒有個攝像頭,只有戒毒所後門裝了一個。看那個鐵盒子的模樣至少也有兩三個月了,薛晴把半年的監控錄像都調了出來,把裏面拍到的戒毒人員一個一個喊了出來。

可是那些外出撿垃圾或者植樹的戒毒人員基本上都是有管教陪着的,問了一圈下來也沒發現什麽可疑人員。

薛晴也派人去問了那個村子和垃圾回收站,都說沒看見過可疑的人。查了好幾天也沒什麽着落,薛晴看着桌上擺的那個鐵盒子,十分擔心。

這件事情還得壓着,要是讓外界知道了,青山的形象也要受損。薛朝貴也把毒品上交給了禁毒局,沒敢說實話,只能說是從新來的戒毒人員身上搜出來的。

因為這事兒薛晴好幾天沒有睡好覺,又不知道應該從何入手。

李鐵南也被叫出去盤問了一次,不過他每次都有陳小川親自陪着,也沒他什麽事兒。問完李鐵南就哼着歌出來,在拐角看見站在那裏的祁華。

“咋了?”

祁華盯着他,沒說話。

李鐵南咧嘴笑道:“薛管沒問你啊?哦,對了,他不每次都跟着你出去嗎?哈哈,特殊待遇就是好啊。”

祁華沉聲道:“這毒是怎麽來的?”

李鐵南冷哼一聲:“你憑啥覺得我知道啊?”

“和大地有關系嗎?”

李鐵南臉色變了變,拉着祁華走到牆背後,小聲道:“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啊!這個名字少提!你問我我咋知道?!”

“這個所裏到底有多少他的人?”

“不知道!”李鐵南瞪着他,“你別再問我他的事兒了,我可不想因為你遭殃!”

“薛晴說不定會查到的。”祁華的直覺告訴他,這盒毒跟所裏的人絕對脫不了幹系,如果薛晴逼得緊了,說不定背後那個人會有所動作。

不過那個時候,薛晴估計就危險了。

“查就查呗,關老子什麽事。”

李鐵南看上去确實一點也不在意,看不出他在說謊。祁華眉頭皺起了,李鐵南至今都還否定他和大地有關,難道是真的?

但是祁華現在也不能着急,就算李鐵南不像他們最開始想得那麽關鍵,但是他現在是唯一一個祁華可以獲取大地消息的人,關于這點,祁華深信不疑,就算李鐵南和那個大地交情不深,但他知道得也絕對不止他說的這麽少。

李鐵南忽然道:“你跟我過來。”

李鐵南把祁華帶到了籃球場上,那兒還有一個人,是李鐵南的一個小弟。李鐵南走上去,給了對方一張紙條,道:“出去之後就按這個地址去找,把人帶到我哥的場子裏,事成之後分你三成。”

那人接過紙條,問:“幾個人?”

“五個,兩男三女。”

那人點點頭,低着頭走了。

李鐵南轉頭對祁華道:“我在給我哥場子招人呢,那些人不能一直用,客人都喜歡嘗鮮。他下個星期就要出去了,到時候有人在外面好聯絡。”

祁華盯着離開的那個人,心想一旦李鐵南的利用價值沒了,端掉那個夜場是分分鐘的事。

李鐵南:“等你出去的時候我會給你指示的,幹得好,就拿錢。你上次那事兒幹得不錯,我相信你。”

祁華:“嗯。”

李鐵南盯了祁華一陣,突然咧嘴一笑,頗為猥瑣的笑道:“要是出去了沒生計就來我的場子吧,幹得好客人給的小費多,比你在外面那些地方幹錢來得容易。”

他毫不避諱地用眼睛掃着祁華的臀部,細窄的腰身以下隆起的地方甚是養眼。

李鐵南的視線讓祁華感到無比惡心,他轉了一下身體,丢下一句:“沒什麽事兒我就走了。”

“等等。”

李鐵南頓了頓,眼神警惕地四處看了看,走過來壓低聲音:“看在你幫了我不少的份上,我還是和你說句實話,知道為什麽我這麽忌諱講大地的事兒嗎?”

祁華盯着他,眼神逐漸凝重起來。

“大地他啊……就在這所裏。”

祁華愣住了,表情慢慢地由驚訝變為了凝重和緊迫。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騙你。”李鐵南道,“我也只知道這個了,他到底是誰,沒人知道。前幾年被人整了,我現在已經不鼓搗這些事了。等我出去,好好搞家裏的場子。所以,別随便惹人,指不定你惹的誰就是大地呢。”

說完,李鐵南轉身走了。

祁華看着開始在操場上自由活動的人群,有打籃球的,有打乒乓球的,還有從主樓走廊下走過的人,如果李鐵南說得是真的,那說不定大地就在這群人當中。

他到底是誰?

祁華去了醫務室找到施睿,直接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施睿驚得嘴都合不攏,半天才道:“這人,真是可怕。”

一個人躲在戒毒所裏悠哉悠哉的過日子,外面的人替他賣命,腥風血雨也飄不到他身上。誰能想到最大的毒枭會藏在戒毒所裏當一個乖乖仔呢?

施睿擔憂地盯着祁華:“如果這是真的,那你就危險了,萬一你暴露了,他暗地裏整你你一點也防不到。要不我叫冬梅姐再派一個人來?”

“人越多越容易露餡兒。”祁華毅然道,“我可以應付。”

反正祁華從沒有說自己不能應付的時候,施睿又問道:“後山垃圾堆裏那盒毒呢?薛晴查到什麽沒有?”

祁華搖頭。

施睿:“那個成分我看了,前幾年毒品交易裏這種毒很多,近幾年出了很多替代品就少些了,應該也是大地手下的一批貨。”

可是,大地究竟是如何讓人把毒藏在那兒的?去那兒的戒毒人員都有管教跟着,他難道買通了村裏和垃圾站的人?祁華交代施睿把這件事查一下。

施睿:“反正薛晴現在也在查,說不定他查得還快些,正好把我們給隐蔽了。”

薛晴的确是為他們當了擋箭牌,他是明裏查,他們是暗裏查。一旦大地那邊開始緊張了,肯定第一個要把矛頭對準薛晴的,因此祁華才會這麽擔心他。

施睿觀察着祁華的臉色,笑道:“你很擔心他嘛。”

祁華沉聲道:“他有危險。”

祁華覺得自己對薛晴最大的感情大概就是愧疚了,他先是因為自己而惹了王國三,現在又為他當了擋箭牌。薛晴不知道大地有多危險,他最好也不要太了解這個人。

祁華晚上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遠遠地看見薛晴拿着管教棍抱着手臂站在隊伍邊守着,神情很是疲倦,甚至連晚上來查他們寝的人都是陳小川。

薛晴這邊則是焦頭爛額,他隐隐地感覺到了什麽,可又說不出來。這盒毒品絕對沒有那麽簡單,他拿着叔叔的資源和權力調查,可總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給擋着。

這天晚飯前的自由活動,薛晴坐在操場邊的椅子上發呆,夕陽的光忽然就被誰給擋住了。薛晴擡頭一看,祁華站在自己面前。

祁華問:“你查得怎麽樣了?”

薛晴聳了聳肩:“沒着落。”

祁華沒有走,而是坐在了薛晴旁邊,兩人都沒說話。薛晴是一個挺喜歡熱鬧的人,和別人在一起不說話的話他會覺得挺尴尬。可是像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祁華旁邊,薛晴竟然會覺得很舒服。

這幾天挺累的,薛晴向後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小憩,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和在公交車上時一樣,薛晴滑到了祁華肩膀上。

薛晴安靜下來就完全沒有平時那股乖張的氣質了,祁華一言不發地被他枕着,不少路過的人都在偷笑。

到了晚飯時間,操場上的人都陸陸續續地去吃飯了,天色也暗了下來,薛晴睡得還是很香。陳小川本來也想去吃飯的,一轉頭看見操場邊上那兩個人影,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到。

陳小川一臉複雜地盯着他們,不怪他想得多,只是這兩人的氣氛真的太不一樣了。

陳小川走過去:“祁華,你不去吃飯啊?頭兒這一覺可以睡到明天早上。”

祁華:“我等會兒。”

“去晚了一會兒沒菜了,我把他叫起來。”

祁華:“沒關系,讓他睡。”

陳小川聳聳肩,走了。

薛晴在差不多一個小時後終于因為身體僵硬而醒了,他茫然地坐起來,看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就只有祁華還坐在自己旁邊。薛晴知道自己大概又靠着他睡着了,沒辦法,祁華的肩膀太好靠了,比他辦公室裏便宜的枕頭舒服多了。

薛晴打着哈欠一看手表,一下清醒了過來:“我靠!!這麽晚了!!你怎麽也不喊我?!”

祁華:“看你很累。”

“可這……”薛晴被祁華哽得語塞,“這飯點都過了好久了,你沒吃飯啊?”

祁華默認。

薛晴:“這怎麽行?!你把我叫醒不就行了嗎?!”說是這麽說,可薛晴心裏既愧疚又感動,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拉起祁華的手臂:“跟我過來。”

薛晴把祁華帶到辦公室,從床底下翻出兩盒泡面,燒了壺開水給他泡着,說:“只有這個了,下次不許不吃飯。”

在禁毒局裏幾頓不吃對祁華來說是常事,偶爾實在餓了也是吃這些泡面,現在看到桌上擺的康師傅,祁華還頗有些懷念那個時候的日子。

薛晴也沒吃晚飯,實話說他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聞到垃圾食品的香味,他才覺得自己餓了。

薛晴從沒覺得和另一個人一起吃方便面可以這麽開心,他吃着吃着,看着祁華面桶裏的湯汁,道:“你那個看起來好好吃啊,給我嘗一口。”

祁華把碗推過來,薛晴嘗了一口,咂咂嘴:“我跟你換吧。”

“你都快吃完了。”

“好好,挑點給你。”

祁華吃完了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一會兒去晚了澡堂人多。薛晴把吃剩下的方便面收拾幹淨,伸了個懶腰站在窗邊抽了根煙。

自己辦公室的窗戶正好對着戒毒所的大門,此時一個清潔工正拿着掃帚慢悠悠地掃地。掃完了過後,他把垃圾倒進大垃圾桶裏,推出了大門。

薛晴盯着那個清潔工,忽然皺起了眉。

确實還有人可以不受任何約束到後山,也自由出入戒毒所,那就是所裏的清潔工。可是,所裏的清潔工進出也是要進行必要的檢查的,叔叔在這上面做得很細,就連垃圾也是要打開來抽查的。

薛晴拿起手機,本想給叔叔打個電話問問,想了想,還是放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