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寧芷
病去如抽絲,梅輕寒很快便迷迷糊糊睡過去了,夢中又是沙場之上,祁澈被亂刀砍死的場景,似真似假,吓得人直出冷汗。
本以為祁淵會派心腹過來,不想晚間恍惚被眉竹叫醒時,卻看到了湯仡。梅輕寒從床上坐起,靠在枕頭上,一陣頭暈後才對湯仡道“你怎麽來了。”
湯仡從外間的藥爐上倒了藥,坐到床邊“別人來不如我親自來,順便看看你,皇上也安心。”
“沒事,毒已經解了,休息兩天便是。”梅輕寒想自己接過藥,湯仡繞開他的手道“我來吧,看你有氣無力的。”
梅輕寒喝了湯仡遞過的藥,舔了舔嘴唇“宮裏怎麽樣了。”
“沒什麽特別的,昨日聽說能解毒的人到了,皇上今日已經下旨讓齊潛徹查祭臺一事,可有問題。”
“嗯,越快越好,我只是身體還有些虛,等齊潛查完了,我早已經好了。”
“那就好,王爺不在身邊,自己萬事小心些。”
梅輕寒笑着點點頭“你們不要擔心,宮裏盡快動手吧。”
湯仡将藥碗遞給眉竹“我看你除了身體虛,還有些心神不寧。”
梅輕寒又想到做了兩次的夢“總是夢到王爺出事,所以有些心神不定。”
“王爺是懿獻的戰神,你要相信他,他這些年四處征戰,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再說,他有了你這個牽挂,會更加小心。”
梅輕寒心裏也覺得自己應該相信祁澈,只是夢裏的場景太真實,不免讓人疑心“好,你盡快将關慈良招進京。”
“這些事情我會處理,你少勞些心力,好好養着吧。”
過了兩天,梅輕寒在床上躺出痱子時,闫鸠才開恩道“行了,可以出去走走了,不過不能受涼,藥要繼續喝。”
梅輕寒忙不疊道“好好,好,我一定喝。”
闫鸠新加了藥,将藥方遞給衛荨“藥越濃越好,最好一罐藥熬成半碗水,不能涼。”
“好,我這就就去抓藥。”
梅輕寒聽到一罐藥熬成半碗,突然很想知道是誰給自己下的毒,太狠了。
中午天氣最好的時候,梅輕寒裹着厚厚的披風,讓眉竹和衛荨陪着出了東苑的門。
“連着躺了十多天,人都僵硬了。”
衛荨又給他塞了一個手爐,埋怨道“公子你快別說了,我們快被你吓死了,好好的出去,就中了毒。”
“是啊,下次要更謹慎了。”
“公子,我們到花園裏去走走嗎?”
梅輕寒本來是打算出去走走,露個臉,聽眉竹這麽一說,先在府裏露了臉也是個好辦法。
三人圍着花園饒了一圈,梅輕寒發現王府的景致其實并不差,移步換景,亭臺樓閣,樣樣都有,就是很長時間沒有修繕,有點地方荒廢了,雜草倒是都是。
“這府裏多久沒好好打整了。”
眉竹笑着道“王爺常年不在,管家又被處死了,有些景致就荒廢了。府裏大部分是侍衛,下人很少,也沒人管這些事情。”
這倒是,梅輕寒想想,進府以來,也就見過每個院裏有兩三個下人,有三四個粗使得侍女小厮,廚房裏有一些人,倒還真沒見過過多的下人,侍衛倒是很多。
說來王府也不大,就這麽四處院子一個花園,後院一個下人住的院子,廚房,便沒有了,全然不是王爺該住的。
安王府是當年先皇賜給祁澈的皇子府,那時候祁澈和祁淵只是兩個最不得寵的皇子,先皇賜院子時,便随便賜了一處,現在想來,這樣的規格,倒像是府尹的府邸。
“王爺封王後也沒換院子。”
“是啊,我跟了王爺很多年,從王爺還是六皇子的時候就住在這裏,後來皇上重新賜府邸的時候,王爺說東西多,不好挪,就沒搬。平時王爺不在,又是安王府,嫌人多手雜,下人也少。”
梅輕寒想祁澈應該是不想府裏有機密洩露出去,便不讓招侍女小厮“王爺回來時也不在府裏。”
“王爺這些年待在府裏的時間也沒這久多,都是在外征戰,回來也大半住在軍營。”
“兩位夫人那裏呢?”
眉竹看了看衛荨,小心道“公子沒聽說嗎,和寧夫人成親時,王爺拜了堂便帶軍去了碧口”
三年前,剛好是碧口之戰的時候,只是沒聽說祁澈成親當天便去了碧口。洞房花燭,寧芷居然獨守空房,實在是凄慘。
“江夫人本來是和我們一起進的府,比王爺年長一歲的,是當年先皇安排的通房,王爺十八歲時才納為夫人”
“是嗎……”祁澈在很多事情上都波瀾不驚,正如他喜歡自己,自己也從未看出來過,但其實祁澈的喜惡很明顯,喜歡的便會多沾染一些,厭惡的便不願意招惹。聽眉竹這麽說,祁澈喜歡江巧秋比寧芷要多一些。
“去那邊走走吧”
花園盡頭有一個荷塘,這時候裏邊都是枯枝,沒什麽看的,只是冰剛剛化了,養的魚也都出來了。
眉竹不知道梅輕寒是不是不高興了,只好默默的跟在後邊。
梅輕寒老遠便看到了亭子裏的江巧秋,正趴在欄杆上丢魚餌,眼睛看着水面出神,一旁的侍女端着盤子給她遞魚餌。
侍女先發現了梅輕寒,小聲在她耳邊說了一聲,江巧秋擡起頭笑了笑,起身往這邊走來。
梅輕寒也拉了拉披風迎了上去,江巧秋先行了禮道“王妃”
“姐姐多禮了,這麽冷的天,怎麽還坐在外面。”
江巧秋笑道“開春了,也不是很冷,在屋子裏待着悶得慌,不如出來走走。”
“也倒是,那一起走走吧。”
江巧秋先給梅輕寒讓了路,然後兩人并排走在一起“這幾日都沒見着王妃,聽說病了?”
梅輕寒咳了聲道“只是受了涼,無礙,都好了。”
江巧秋緊張到“應該讓人來說一聲,我也好過去幫忙。”
“哪裏用姐姐去,院子裏有侍女小厮看着呢”
梅輕寒看江巧秋面上沒什麽變化,語氣倒是充滿關心,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說起來,寧姐姐也病了好長時間了,有如在花園裏走,到不如去看看她,姐姐覺得呢?”
江巧秋一愣,随即笑着回答道“自然是好的。”
梅輕寒勾了勾嘴角,轉身往南苑去,江巧秋這次晚了一步,走在後邊。
南苑門口依然被侍衛守着,看到梅輕寒,行了個禮便讓他進去了。
正廳的門開着,進了遠門便可以看到裏面的情景。寧芷正在喝藥,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将藥送到嘴裏,不時還咳幾聲。
許久不見,寧芷臉色倒是好了很多,只是看上去身體還頗為虛弱,半靠在桌子上。轉頭看見梅輕寒進來,手中的勺子都快要捏碎了,眼睛死死的瞪着梅輕寒。
梅輕寒也不管她眼神如何可怕,自顧在他對面坐下“看來姐姐好了很多,我和江姐姐在花園裏瞎逛,剛好過來看看你。”
“呸……”
梅輕寒笑了笑,也不生氣“姐姐病了幾天,脾氣越發不好了。”
“梅輕寒,別貓哭耗子假慈悲,有一日我出得這裏,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哼,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置我于死地。”
寧芷咬着牙,半個身子趴在桌子上湊到梅輕寒面前“不是你和嚴昀,我父親會死在牢中,我寧家一家會入獄。”
梅輕寒站起身,故作驚訝道“哦,還有寧家上下,聽說不久便要押送淆關了,真是造孽,這天氣,有老有小的,也不知道有幾個人能活到淆關。”
“你聽誰說的!”
梅輕寒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說的。”
“梅輕寒!”
琴兒和舞兒忙拉住她不讓他動手,小聲勸道“小姐,不可。”
梅輕寒拍拍披風上得灰轉身看着門外道“你父親會死在獄中,是誰的功勞你自然知道,鄭故放棄了你父親,放棄了寧家,你現在出去也只會落得和你的家人一個下場,你說是嗎?寧家上下發配也是遲早的事情。”
寧芷頹然坐下,臉色鐵青,梅輕寒回頭道“衛荨,眉竹我們走吧。”
梅輕寒離開屋子,江巧秋定睛看了一會寧芷,也跟着離開了南苑。
到了花園拐角處,梅輕寒才停下,看着遠處道“王府現在就像是一個家,王府沒了,家就沒了,你說是嗎,江姐姐。”
江巧秋看向梅輕寒看着的方向,是一棵已經枯死了的槐樹,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江巧秋記得幾年前它還是枝葉茂盛的大樹,現在只剩一棵枯枝。
“王妃高見。”
梅輕寒笑了笑回了東苑,江巧秋站了片刻走到槐樹下,折了一節枯枝拿在手裏對身旁的眉心道“眉心,你說,沒了王府我們能去哪裏。”
眉心笑了笑爽朗道“天下之大,其實哪裏都是家”
“可是,我在王府待了十多年,沒了王府,去哪裏又是家呢?”
眉心年紀還小,有些聽不明白江巧秋的話,江巧秋扔了枯枝道“回去吧,有些冷了。”
梅輕寒回東苑換了衣服,和闫鸠一起回梅府用了晚飯,回來便去了書房,将所有的書都翻了出來,發現并沒有什麽可以用的,也沒讓人跟着,自己去了祁澈的書房。
祁澈的書房有好幾個書架,靠窗的地方還有一個博古架,放着一些古玩玉器,都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梅輕寒花了些時間,找出了幾本傳記和一些當年平南王之亂的記載,直接在祁澈書房的書桌上鋪了紙,自己研了磨,畫起圖來。
作者有話要說: 快要寫完了,最近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