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

送了向美麗最後一程，何悅還久久站在她的墓前不願離去。

“這或許對美麗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彭凱語氣緩慢地說。

“她的解脫不應該是這樣的。”何悅還是不肯接受現實。

“這世界上本就沒有應該和不應該，認清現實才能活得更好。”金米娜說。

“我就是想讓她活得更好，才帶她回來，可沒想到還是害了她。”何悅的自責誰也聽不懂。

“你沒有傷害她，她只是去找自己的希望了。”呂正宇安慰地說。

“對啊，她有她的希望，我也有我的希望。”彭凱說。

何悅想到彭凱的病情，心中又是一陣害怕：“我不許你有她那樣的希望，我要你好好活着。”

彭凱卻不以為意，看着何悅擔心的神态，呂正宇馬上說：“沒事的，我幫你看着他，他一定會好好的。”

何悅感激地看着呂正宇，除了他，似乎沒人能幫得上自己。

從向美麗的墓地回來，金米娜好奇地問：“你跟何悅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想？”呂正宇不想讓她再去擔憂彭凱。

“你剛才說會幫何悅看着彭凱是什麽意思？”

既然金米娜已經察覺到不對，呂正宇覺得瞞下去恐怕也沒什麽意義：“彭凱患了抑郁症，正在治療中，何悅擔心他病情加重，怕他想不開也會自殺。”

金米娜一臉詫異：“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你爸媽出事前一段時間的事，何悅擔心你承受不了，所以沒告訴你。我現在定期跟蹤他的病情，你不用太擔心。”

“幸好有你，不然我和何悅真的沒辦法去應對這麽多事，遇見你真好。”金米娜說着就抱住呂正宇，似乎這樣她才更有安全感。

呂正宇卻很苦惱，自己該怎樣跟金米娜解釋才能不讓她傷心難過，這是個難題，一直困擾着他。

看着一天天開朗起來的金米娜，呂正宇嘗試着練習了一百種坦白的方式，可他最終都無法說服自己，又何能說服金米娜。

下班回到家，看見金米娜又把房子收拾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呂正宇對這樣的生活覺得受之有愧。

進門後，客廳、廚房都沒有看見金米娜，呂正宇覺得很奇怪，看見書房的門半掩着，他走了過去，只見金米娜坐在椅子上，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定睛一看，呂正宇看到書桌上放着自己的那本筆記本，金米娜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一切都再也瞞不下去了。

呂正宇走了過去，淡淡地問：“你都已經知道了？”

“如果不是我今天打掃衛生發現了，你打算還要瞞我多久？”金米娜傷心又氣憤。

“我本想找個時間好好跟你聊聊，可一直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呂正宇顯得很為難。

“你不知道怎麽開口，是因為你怕我傷心還是怕何悅傷心？”金米娜質問。

“我是怕你們兩個都傷心，這是我的錯，我不想因為自己的自私而傷害到你們任何一個人。”

“可是從你接近我們的那一天開始，你就傷害了我們每一個人。你的自私、你的報複心，這一切的後果不應該讓我和何悅來買單。”

“對，你說的很對，我不應該接近你們，更不應該傷害你們。可是你們誰又能體會我的無奈和痛苦。十六年前你媽和我爸好上了，他們為了自己所謂的愛情而私奔，最後竟然敗給了現實，我也是覺得可笑。然而，我媽卻患上了抑郁症，她也是受害者，為什麽上天就是不肯放過她呢，我親眼看到她備受疾病的折磨，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自殺，一次又一次地被救活，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幫她結束這一切，可是我不能，我是她兒子，我就要好好保護她。可直到最後我也沒能保護好她，我親眼看着她受不了折磨，從六樓跳了下去，我卻無能為力。她那一跳不僅結束了她的命，也結束了我的命，為了報仇，我逼着自己活了下來。後來，我跟我爸斷絕關系，我恨他，如果不是他，我和我媽會很幸福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也期待着有一天能報複金家，因為我知道金家有個女兒，我也想讓金家做父母的好好痛一回，自己女兒被人玩弄感情的滋味。可是，當我與你們的關系越來越親近時，我就越不能接受自己報仇的心态，因為你們都是無辜的，我也是無辜的。”

“可你還是做了，只要你做了就注定回不了頭，我和何悅也将被你深深傷害。”金米娜沒想到自己付出全部真心去愛的人竟然會這樣對自己。

“對不起，米娜真的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們任何一個人，你原諒我好不好？”呂正宇哀求。

“我可以原諒你，何悅能原諒你嗎，我父母能原諒你嗎，不能，我們所有人都不會原諒你，你要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金米娜說着就沖出了書房，到廚房拿了一把刀放在自己手腕處。

呂正宇沒想到金米娜會這麽激動，作出這樣過激的行為。

“米娜，你聽我說，你別激動，我知道錯了，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但請你千萬不要傷害自己。”

“如果我不傷害自己，你怎麽會心存愧疚，怎麽會自責一輩子。”金米娜說着就要割腕自殺。

“不不不，我已經心存愧疚，我已經無比自責了。你放下刀，我們慢慢談好嗎？”呂正宇害怕金米娜一時激動真的割了下去。

“我今天就要讓你的愧疚和自責更深些。”金米娜毫不猶豫地給了自己一刀，鮮紅的血瞬間流了下來，呂正宇準備去搶過她手中的刀，金米娜咆哮着：“別過來，你再靠近，信不信我再給自己一刀。”

“好好好，我不過去，我現在去給你拿急救箱，你千萬別再做傻事了。”

呂正宇趕緊拿來急救箱，找出紗布要給金米娜止血。可金米娜怎麽也不肯放下刀，還一邊哭一邊說：“我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麽錯事，這輩子要來還你的債。”

“你們都沒有錯，是我，要恨就恨我，我可以用自己的命來償還你們，請你別再傷害自己了，讓我給你止血好嗎？”呂正宇幾近哀求道。

金米娜倒是笑了：“這一切都是你爸和我媽的錯，我們都只是陪葬品，這是躲不過的命運。”

看到金米娜失血有些多，呂正宇心裏十分擔心，拿起電話準備打120，結果被金米娜呵斥住：“不許打電話，我要這樣清醒地死去，那樣你心裏的愧疚便會再多一分。”

“米娜，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別這樣，只要你好好的，我離開，我再也不回來了。”可無論呂正宇怎樣勸說，金米娜都心意已決。

不一會兒，金米娜開始頭暈，呂正宇趁機奪過她手裏的刀，立馬拿着繃帶按住她的手腕，并撥打了120。

“米娜，你一定要挺住，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呂正宇簡單給金米娜止血後就抱着她往外跑去。

金米娜被送到醫院進行搶救，何悅又是充滿恐懼地趕了過來。

“發生什麽事情了，她最近不是好好的嗎，怎麽會突然自殺？”何悅怎麽也想不到金米娜也會自殺。

呂正宇一臉悔恨地說：“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你？你又怎麽了？”何悅這下更疑惑。

“是我害米娜自殺的，我真該死。”呂正宇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何悅連忙上前抓住他的手阻止：“你別這樣，米娜還在搶救，等她出來再說，好嗎？”

不一會兒金米娜就被推了出來，醫生說：“你們放心吧，她沒事了。”

“謝謝醫生。”何悅心裏終于松了一口氣。

護士将金米娜推到病房。

“何悅，我希望你能原諒我，我做了對不起大家的事。”呂正宇忏悔道。

“不是我要說你，米娜最近本來心情就很低落，有什麽事你多讓讓她嘛，如果真想吵架，你就找我，她現在可受不了任何一點打擊。”何悅一直以為是倆人吵架，才導致金米娜做傻事。

“我，我真的……”呂正宇不知如何對何悅開口。

“你回去吧，我留下來就行了，我怕米娜醒了看見你又該生氣了。”

呂正宇知道金米娜會如何悅所說的那樣，不願看見自己，他只好獨自離開。

回家收拾好一切，呂正宇心裏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跟何悅攤牌，其實自己這麽長時間喜歡的人就是她。可萬一說了，她接受不了怎麽辦，是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第二天，金米娜醒了過來，看見何悅一直守着自己，她的眼淚就默默流了下來。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何悅一定很傷心、很難過吧，她本就陰霾的情緒又成功地被自己畫上了一筆。

“你醒了？”何悅擡頭看見米娜轉動的眼睛高興極了。

金米娜點點頭。

“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我不餓，又讓你擔心了。”金米娜愧疚地說。

“只要你沒事就好，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是情侶之間吵架歸吵架，別再拿自己的生命賭氣，好嗎？”

金米娜聽着何悅的誤會，卻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釋。

“美麗已經不再了，你和彭凱我誰都不能再失去。答應我，從今以後，好好愛惜自己身體，好不好？”

看着何悅的眼睛，金米娜沒有借口不答應她：“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何悅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把抓住金米娜的手說：“這下我終于能安心了，不然我會提心吊膽過一輩子的。”

“對不起，何悅。”

“幹嘛跟我說對不起，應該是呂正宇跟你說對不起，他就不該惹你生氣，等會兒他來了，我們一起對付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惹你生氣。”

“我們這輩子算是最好的朋友嗎？”

“當然。”

“那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我。”金米娜知道何悅對呂正宇應該還是念念不忘，雖然她總将呂正宇推向自己，那是因為她更希望自己幸福。

“你說，只要我能做得到。”

“我希望你不要恨呂正宇，他和我一樣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們都不是壞孩子。”

何悅被金米娜這番話給說懵了：“我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麽？”

“你早晚都會明白的，我只是希望你答應我，不要恨呂正宇，好嗎？”金米娜一臉認真地請求着何悅。

何悅為了讨金米娜開心，笑着點點頭：“我答應你，我不恨他。”

看到何悅的笑臉，金米娜也放心地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呂正宇就來了，金米娜确實不想再見到他，側着臉看着窗外。

“你終于來了，帶了什麽好吃的？”何悅問。

呂正宇将買好的早餐放在桌上。

“米娜，你快看看，呂正宇帶了你最喜歡吃的煎包。”何悅從碗裏夾了一個出來。

“我肚子不餓，你吃吧。呂醫生，沒什麽事的話請你出去。”金米娜絕情地說。

“他剛來你就趕他走，是想讓我二十四小時伺候你嗎，怎麽也該輪到他了吧。”何悅故意說。

“我不需要他照顧，我也不想見到他。”金米娜激動地說。

何悅立馬放下包子安慰說：“好好好，我二十四小時伺候你，讓他走，你滿意了吧。”

“我想了一晚上，我覺得是時候去面對這一切了。”呂正宇從手提袋中拿出那個藍色的筆記本遞給何悅。

何悅接過筆記本不知所以地問：“這是什麽？”

“你看了就知道。”呂正宇說。

何悅好奇地打開筆記本，每一頁的字雖然不多，但筆記卻很工整。她認真地讀了起來：

2月16日

今天，我無意間遇見了一位姓金的女孩，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一直要找的人，或許也只是巧合都姓金吧。這麽多年過去了，真希望老天爺能給我一絲絲曙光，讓我看清前路，找到我一直想找的那家人吧。

2月17日

今天，那位姓金的女孩來了醫院，陪她一起的還有一個冒冒失失的女孩，感覺她有點傻也有點可愛。當我握住那個叫金米娜女孩的手時，我看到她清澈的雙眼，一副純真的樣子，根本沒有我認為的“妖氣”，真希望她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3月2日

沒想到金米娜今天約我去吃飯，飯局上她又帶上了那個叫何悅的女孩。何悅是個開心果，總是冷不丁冒出一句讓人很意外的話，金米娜卻與她剛好相反，整個飯局上都不太主動說話，但是她的一個來電讓我心裏一揪，金利泰三個字赫赫映入我的眼簾，原來金米娜果真是我要找的人，但我卻無法對她狠下心來。我該怎麽辦，在仇恨和傷害面前，我該選擇誰，我該選擇誰……

3月8日

今天我主動邀請金米娜去打球，沒想到我見到的人卻是何悅，原來一直與自己聯系的人都是她，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難道她喜歡上了我？不知為何，我心裏還有些小開心，可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其他一切都是浮雲。值得高興的是，何悅把金米娜的電話給了我，我現在可以名正言順地去追求她了。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麽，我想我都做好了準備。

3月22日

為了能更了解金米娜，我會在不上班的時候跟蹤她。今天在步行街何悅叫上我去吃飯，我假裝在附近逛街，也算是打消了他們的顧慮。更讓我詫異的是何悅竟然主動将我讓給了金米娜，還一個勁鼓勵我們在一起。或許為了朋友，她什麽都能犧牲吧。而我卻為了報仇什麽都願意去幹。真心希望我的舉動不會傷害到何悅。

3月29日

不上班的時間，我全部都留給了金米娜，為了跟蹤她，我今天特意買了張電影票作掩飾，沒想到我、何悅、金米娜三人居然真的看了一場電影。或許是電影的氣氛比較好，我成功牽手金米娜，也算是階段性的勝利吧，看來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不出意外，或許勝利會來的早一些。可是看着何悅離去的背影，我心裏竟然會難受。

4月21日

今天被金米娜拉去看彭凱的服裝秀，其實我對這些并不感興趣，但是想着可以見到何悅也不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沒想到彭凱的秀給了所有人一個大大的驚喜，他求婚成功，所有人都送去了祝福和羨慕的眼神，而我卻高興不起來，我也本該有一個幸福的家，可一切都毀了，毀在了甘素紅手上，這個女人一定也養育了一個一樣的女兒，我不能讓她再去禍害更多的人，堅決不能。

4月25日

今天算得上是灰暗的一天，我無意間看到何悅去相親了，而她似乎對那個男人也很滿意。我這是在吃醋嗎，不行，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我有什麽資格去吃醋。可是當她握住我手的那一刻開始，我卻能感覺到她帶來的溫暖，也一定能融化我這個冰冷的心。

5月2日

這段時間以來，我跟金米娜的關系越來越穩定，我想她對我也越來越依賴，這應該就是我所期望的，如果真的到了該說分手的時候，我知道以她的個性不會像何悅那般灑脫，她的傷痛或許能緩解我內心的仇恨，有時想想也真的很解恨。忽然間，我竟覺得輕松許多。

5月11日

與何悅他們這群人接觸的越來越多，我似乎真的覺得自己就是他們中的一份子，至少他們是這麽認為的。我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撇清與他們的關系，那會是怎樣的一個場景，我很難想象。人有時候就是太自私，你想愛護的人、你想傷害的人，并不能在你預想的範圍內出現，她們總會以某種你想不到的關系出現在你眼前，而你傷害了你想傷害的人，卻不能去愛護你想愛護的人，或許這也是報應吧。

5月18日

今天是彭凱和馬琳琳結婚的日子，本該替他們高興的心情被何悅一個“閃婚”的比喻給氣到了。我知道自己應該努力控制住這樣的情緒，但有時候真的很難，甚至比我追金米娜還要難。所有該隐藏的東西，确實比顯而易見的東西更能讓人擔心，我害怕自己哪天會失控，那麽我一切的努力都将付之東流，我不甘心，所以，何悅，請原諒我只能這樣想着你。

6月6日

今天，在向美麗的婚禮上，我又見到了趙敏，那個何悅口中十分優秀的男人，他的穿着很得體、言行很紳士，我卻嫉妒地沖撞了他，這種感覺真的很不爽。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不悅、為了配合彭凱的提議，我們決定找個機會好好對他進行一次摸底。回家後我好好想了想，如果他真的能對何悅好，未必也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給不了她的總有人替我去完成，這樣我的心也能好受些。

6月17日

我和彭凱約了趙敏赴我們的鴻門宴，整個飯局上他都表現得很得體，也給我們表了态，他不會像王健那樣無恥，會用男人的責任感去愛何悅。我們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我卻還是患得患失地度過了這一天。如果你托付的感情，不能讓你覺得幸福，那麽你還該去托付些什麽？

7月26日

或許是大家最近都比較忙吧，我與何悅已經好久沒見面了。以前與金米娜約會的時候，她還偶爾會叫上何悅一起，雖然何悅從來沒有出現過，但我心裏至少還有一份期待。可現在，我和金米娜走在街上、坐在咖啡館，我心裏卻總是閃過何悅的影子。真的好想見上她一面，即便是被告知她和趙敏在一起了，我也能好受些，然而，我只能一直這樣等着，等着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再與她相見。

8月17日

今天是中國的情人節，我帶着金米娜去吃了西餐，送了鮮花和禮物。給金米娜帶上項鏈時，她臉上的幸福感是我從所未見的，或許她已經愛我更深了。吃着牛排，我心裏又想到了何悅，她是不是也和趙敏在吃牛排，是不是也收到了趙敏送的情人節禮物。真該死，我到底怎麽了，不是說好把她托付給趙敏的嗎，為什麽還會心痛？有時候，有些事即便你下定了決心，可就是做不到。

8月22日

這麽多年，我約了自己最不想約的人（父親），那是因為我要利用他完成自己的計劃。為了惡化金米娜父母的關系，我約了父親去商場喝茶，因為我知道金利泰也在裏面喝茶。如我所願他們碰見了，金利泰那一臉的仇恨絲毫掩藏不住，他轉身便離開了，只是父親還在繼續等着不會出現的我。我靜靜地觀察着這一切，心裏又痛快又難受。親情是怎麽樣的一種體驗，我已經十幾年都沒有感受過了，那就別再去觸碰吧，最後，我看了父親一眼，果斷地轉身離去。

8月27日

今天本該是個開心的日子，好不容易見到何悅，卻被王健給攪和了，他竟然還敢在我面前對何悅動手，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向美麗的老公，我想，我會好好教訓他一頓，至少能讓他在我們醫院好好躺上幾天。除了王健，更讓人氣憤的是趙敏，何悅受欺負的時候他卻無動于衷，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這樣的男人完全沒有能力保護何悅，我該怎麽辦，看着她跳入火坑嗎，我該怎麽辦？

9月11日

今天，金米娜突然來到我家，說了她父母之間的矛盾，我雖然嘴上很關心她，但她卻不知我心裏有多開心。從金米娜看我的眼神中，我感覺到她越來越信任我。可愛一個人的資本是什麽，又需要付出什麽？我想，只有真正愛過的人才知道，而我卻不會知道。金米娜知道了她母親當年犯的錯，卻不知道她犯下了怎樣的錯，那麽，這個錯誤該由誰去償還，我想或許就是她。

9月23日

今天金米娜叫我去打球，被告知何悅會去，我心裏很激動，終于又能見到她了。在球場上，我和她又對戰了一局，她還是我剛認識的那個何悅，球技真的很一般。下場時何悅對我開玩笑說，讓我以後打球讓讓她，我很認真地答應了她，她卻笑話了我。現在的我很在乎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但是她卻不能理解我的心。我和她這種越走越遠的感覺，讓我感到很害怕，也很痛心。難道複仇，會讓我失去愛的人嗎？

10月7日

今天我再一次利用了父親，騙他去花苑小區2單元703與自己見面，而他并不知道這家住着的就是甘素紅。我猜想着他們見面的情景，會是無比激動還是坦然面對？一想到這些，我真想親手殺了他們，如果不是他們錯誤地走在一起，我和母親也不會受那麽多的苦，母親更不會患上抑郁症而在我面前跳樓自殺，那一幕，我永遠都忘不了，也不會忘記，只有他們痛苦不堪地活着，我才能得到釋懷。

10月13日

認識何悅這麽久，今天，她是第一次主動私下找我，我心裏十分高興。見面後才知道她是為了彭凱的病而找我咨詢一些問題，我竟然還幻想着她想見我。平時的何悅總是一副開心快樂的樣子，但今天為了朋友，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現出女性柔弱的一面，看着她的眼淚一顆顆掉下來，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的痛，卻不知如何安慰勸導她。現在想想她難受自責的樣子，我果斷地删除了那張照片，或許只要金米娜不再受到傷害，對她就是最大的安慰。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去做，這樣去想，難道這才是最真實的愛情嗎，它甚至可以消除我內心的仇恨？

10月21日

得知甘素紅已死、金利泰被抓，雖然這些不在我的複仇計劃之內，但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裏還是挺高興的。現在只剩下金米娜一人了，如果我在這個時候提出分手，成功甩了她，是否我的計劃就算成功？然而遺憾的是她的父母再也看不到自己女兒痛不欲生的模樣，那我的複仇還有什麽意義呢。可今晚，我感受到金米娜內心的恐懼和無助，那種失去至親之人的感覺我又何嘗不知，如果我再給她雪上加霜，她會不會支撐不住，畢竟她是個弱女子啊。我該怎麽辦，我到底該怎麽辦？

11月6日

金利泰今天被判了7年刑期，雖然金米娜沒出庭，但我知道她心裏是不願看到父親入獄時的樣子，畢竟血濃于水。可我的血卻永遠比水還淡。

金米娜借住我家的這些天，何悅也會經常過來看她，給她做飯、給她講笑話、帶她出門曬太陽，我能感受到米娜一點點好了起來，我也能感受到何悅得心情在慢慢好轉。此時，我心中的那個仇恨似乎也不那麽重要了，只要她們生活得開心，或許我也能開心地活着。

11月11日

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生活一團糟。今天我得知了向美麗自殺的消息，這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回想着我們六個人在一起的時光，仿佛就在昨天，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我絲毫沒有準備的時間。我知道現在最痛苦的人不是彭凱、也不是米娜，而是何悅，那個處處都為向美麗着想的她心裏此時該有多痛。我想我能明白她的處境，但我卻沒有資格去幫她。所有的苦難都來的讓人承受不住，我又何必還執着心裏的那段仇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難道說的就是我這樣的人嗎？

翻看完最後一頁，何悅被眼前這個呂醫生給震驚到了，那個救死扶傷的醫生，為什麽這麽心腸歹毒，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可以不折手段，太可怕了。

“你現在明白米娜為什麽自殺了吧，都是因為我。”呂正宇低着頭說。

何悅氣憤至極，上前就給了他一耳光。

“我怎麽都想不到你會是這種人，米娜她有什麽錯。她對你付出了真心，而你卻玩弄了她的感情，你太可怕了。”

“何悅，除了可怕，你難道就沒有看出來，他是愛你的。”金米娜痛心地說。

“他也配愛這個字嗎？”何悅兇狠地看着呂正宇

“你答應過我的，不會恨他，你就要做到。”

何悅看了一眼金米娜，終于明白她剛才逼迫自己的原因了。

何悅将筆記本塞到呂正宇手上就跑出了病房，這一切都太荒謬了，她一時間還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