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茫茫雪原，步履艱難2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

季雲舒和小桃各自提了一個籃子，要去菜地摘菜，剛過了山澗就和顧五相遇了。也許對方太慘，一時之間，兩人竟然都沒有認出顧五來，還以為是一個叫花子呢！

“夫人，出大事了！十五爺被人誣陷通敵叛國，顧家被抄家了！官兵很快就會到，趕緊收拾金銀細軟，準備逃跑吧！”掙紮着把話說完，顧五就“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昏睡了過去。

一陣呼嘯的狂風襲來，天空中又飄舞着雪花，讓個人覺得投心的寒冷。

“顧六，快來啊，顧五暈倒了！”小桃想要把顧五給背進屋子裏去，無奈身子單薄了一點，才走了幾步路身形就有點搖晃，季雲舒急得猛往庭院裏跑，大聲的喊着顧六。

“夫人，出啥事了？”聽到她的喊聲，“呼啦”一聲，丫鬟婆子和侍衛們一下就都從屋子裏跑了來，顧六跑在了最前面，季雲舒氣喘籲籲的一指庭院外面：“快去幫一下小桃，顧五暈倒了！”話語堪堪一落，顧六就飛快的竄了出去。

“阿娘，阿娘，咋滴啦？”顧朗跑了過來，着急的追問，季雲舒一把拉過他，和他附耳道：“小桃，趕緊去告訴舅娘和姥姥，讓她立刻收拾金銀細軟和随身衣服幹糧，京城出大事了，咱們得逃難去了！告訴舅娘和姥姥，注意保密，動作要快！”

“諾，孩兒知道了。”顧朗滿臉的驚恐疑惑，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連忙輕聲應下，轉身進了隔壁的院落，給姥爺一家報信去了。

“出什麽事了？”東風在後山聽到季雲舒的呼喊聲，快速的趕了回來。季雲舒一見到他，眼睛忽然酸澀難忍，凄涼的淚水一下就奔湧而出，收拾衣服的動作卻絲毫沒慢，哽咽着道：“顧五來報，顧家出大事了，十五爺被誣陷通敵叛國，官府的人怕是很快就要來捉拿了！我現在得領着孩子和爹娘逃命去了，你也趕緊的離開，回軍營去吧！”

“雲舒，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你！”耿直憨厚的東風，終于借助着這個特殊的時刻，把憋在心裏多年的話兒給說了出來。

季雲舒的臉紅紅的，又激動又傷感：“東風大哥，你的心意我心領了，然而今時不同往日，顧家大難臨頭，我和朗兒現在是朝廷追捕的犯人了，今後怕都得過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大哥年富力強，一身過人的武功，又有白将軍的照拂，可以說前途無量！大哥還是趕緊的離開吧，沒得為了我這麽一個下堂婦，而自毀前程，這樣的話雲舒一輩子心裏都會不安的！”

說着，擡腳就要往門外走去，不料剛一挪步，門就被東風的掌風給關上了。下一個瞬間，季雲舒就落在了東風的懷裏，灼熱的唇瓣不由分說的就壓了下來，一陣纏綿的熱吻，把她吻得全身酥麻，眼神迷醉，心兒“咚咚咚”的，簡直就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了！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顧朗急切的聲音：“阿娘，開門哪！”陷入情網之中的兩個人，猛然清醒過來，快速的分開，季雲舒手忙腳亂的打開裝錢的匣子，低頭往荷包裏裝着銀子和金豆子，風韻依然的俏麗容顏上，紅霞點點。

東風唇角微微上揚，眼裏漫起柔情蜜意，掩唇輕咳一聲，聲音如往日悠然清冷：“進來吧，門沒有上栓。”神态如常，就仿佛剛才啥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東風大叔也在啊。”顧朗推門而入，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卻不動聲色的問道：“大叔，我和娘要逃命去了，你有什麽打算？”

“我和你們一起走。”東風言簡意赅，語氣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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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極了，這樣我就放心多了！”顧朗松了一口氣，看情形，阿娘和東風大叔之間總算是有了點發展了。如果阿姐知道的話，定然會為阿娘高興的，顧朗原本郁悶的心裏有了一束陽光。

阿娘孤獨寂寞了十多年，早就應該找一個真心疼她愛她的人了，阿姐的眼光不錯。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在這個危機重重的關頭，東風大叔對阿娘不離不棄，足以說明他對阿娘是真心真意的，這樣的男人堪為阿娘的良人！

少年顧朗的心情明朗了起來，跟阿娘說了聲“我去收拾自己的東西”，轉身就跑得沒影了，東風又用掌風把門關上，摟着季雲舒使勁的親了幾口這才放開，幫她将金子和銀子分裝在了幾個荷包裏。

收拾好金銀細軟，衣服鞋襪，東風和季雲舒去了廳堂，讓小桃把顧朗、姥爺和大舅都找了過來，緊急商議出逃大計。

“我建議，咱們這次走，人數不能太多，就帶上幾個可以信賴的人。人太多了，不便于隐藏行蹤，也容易洩密。”東風首先開口了。

顧朗立刻附和：“沒錯，不能确定是否可信任的人，一個都不帶，免得一路上提心吊膽，擔心有小人背主求榮！人選問題，我已經想好了，阿娘的身邊，就帶上小桃、果香和杜嬷嬷，姥姥的身邊就帶上藕香和王嬷嬷，舅媽的身邊就帶上荷香和海嬷嬷，姥爺的身邊就帶上季岩和季石，表弟帶上書童小山。另外，把秋葉、秋果、秋華、秋水、秋枝都帶上。”

秋葉、秋果、秋華、秋水、秋枝這五個人，都是從城裏的善堂和前面的農莊精心挑選的，顧朗對他們每一個人都有着救命大恩和提挈培養之恩。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忠心可嘉，正直善良之人。

衆人默默的聽着，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東風欲言又止，最終也沒有開口。顧朗看了他一眼，笑道：“東風大叔，我知道你想讓西風、北風、南風、寒風和烈風和咱們一起走，其實我也是這樣希望的。不過，你得去問一下他們是否願意跟随，畢竟他們幾個都沒有簽身契，是自由身。”

“好，那我現在就去問，我相信我的弟兄們都是英雄好漢，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東風站了起來，對在座各人作了個揖，說了聲“失陪了”，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飛躍高高的院牆，去隔壁的院落找人去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季雲舒在學堂那邊的議事廳，召集了所有留下來的家丁、護院和丫鬟婆子，準備了糕點糖果茶水，請大家盡情吃喝。東風事先在香爐裏點燃了迷魂香，所有人在議事廳坐了一刻鐘之後，所有的人都睡了過去。

季雲舒讓小桃和季岩等人，把每一個人的賣身契塞入那些人的懷裏，附帶十兩安身銀子。并在桌上留下一封書信，說明緣由，讓大家只要一醒過來，就立刻離開此地，各奔前程。山澗那邊新建的農莊，也做了同樣的安排。想到這是寒冷的冬夜，又讓南風等人抱了幾十床棉被過來，幫那些人蓋上禦寒。

臨走之際，季雲舒向沉睡的下人們彎腰致歉：“對不起各位了，非常時期，季雲舒身不由己，各位多多保重！”說完，已經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東風嘆了口氣，上前攬住了她柔弱的雙肩，勸說道：“不要覺得有負疚，一兩銀子省着點花，也夠一個普通的五口之家過上三個月了！鎮子裏普通的一進院落，也不過才十二三兩的銀子，每個人給十兩銀子的遣散費，又免費發還賣身契，他們應該滿足了。給的太多的話反而不好，傳揚出去的話說不定顧家又會被冠上一個貪污的罪名！”

是啊，好人難做啊！季雲舒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就拭去眼淚點點頭，任由他帶着自己離開了議事廳。雲霧山莊各個院落的書房，均修建有密室和暗道，各個院落的密道在山腳下彙合成一條，一直通往後山隐秘之處。

這種迷香的藥效，大約九個時辰，按照顧五的估計，官兵起碼得在明天傍晚才能抵擋雲霧山莊，留下來的人想要逃跑，時間還是很充足的。當然了，即使被抓住，應該也不會送命，最多被充軍或者流放。

在這個夜色朦胧的夜裏，東風領着幾個風，在顧五、顧六的協助下，護衛着季雲舒、顧朗和季家的人，順利的穿越了茫茫的林海雪原，逃往千裏之外的江南。

此處出逃，季雲舒把所有的金銀細軟都帶走了，這幾年顧惜積攢下的錢財，幾乎都存放在了雲霧山莊。金條一百根，金豆子三千個，銀票兩萬兩，現銀五百兩（原本有一千五百兩左右，遣散丫鬟婆子小厮和農莊上的等，用了一千來兩）。

銀票分裝在了五個荷包裏，季雲舒、顧朗、姥爺、姥姥、大舅分別保管八千兩、五千兩、五百兩、五百兩和六千兩。一百根金條，三千個金豆子、五百兩的現銀，被季雲舒平均分裝在了六個厚實的背袋裏，她和顧朗、大舅、顧五、顧六、東風一人一個背袋，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離身。則給了東風保管支配，也被裝在了背袋裏。

秋葉、秋果、秋華、秋水，每個人兩個大包袱，包袱裏裝的都是衆人的衣服鞋襪；西風、北風南風、寒風和烈風每人背一個大包袱，包袱裏的是幹糧、煮開了的涼開水和急救藥品，還有一些止血去風寒的藥草。急救藥品和藥草，都是事先就備下了的，放在了密室裏，随時備用。

茫茫雪原，步履艱難，尤其是老人和孩子。南風和顧五在前面探路，東風斷後，身強力壯的果香背着老太太（顧惜的姥姥），顧六背着六歲多的季廷浩，秋枝（十六歲，女娃）背着八歲多的季荏，季岩和弟弟季石攙扶着老太爺，一行人在夜色濃重的林海雪原裏，走得跌跌撞撞，到了天亮時分，方走出五六裏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