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茫茫雪原,步履艱難1
暴虐的天氣,整整持續了一刻鐘,這才和緩了下來。此時此刻,顧五及河川已經趁亂逃脫了,顧五去了雲霧山莊報信,河川找尋顧惜去了。
嚴富貴的貼身侍衛首先睜開了雙眼,目光銳利的掃視了一下現場,發現嚴富貴竟然倒在了地上,額頭上有一個駭人的血窟窿,頭上身上衣服上,都是觸目驚心的鮮血!這一發現,讓他頓時吓得魂飛魄散,鬼哭狼嚎:“統領大人受傷了,趕緊去把大夫找來啊!”
“慌什麽?這裏不是有現成的神醫麽?”禁衛軍副統領蔡冬來白了那侍衛一眼,厲聲喝道:“王神醫在哪裏?還不速速出來,倘若你醫治好了嚴大人,本官就代你向太師求情,饒你們師徒一命,不追究你們幫助罪人家眷的罪名!”
四周靜悄悄的,除了偶然有幾聲娃兒壓抑的低泣聲之外,沒有一個人應答。蔡冬來心裏的火噌噌的往上竄,揮舞着寒光閃閃的寶劍,怒聲呵斥道:“顧家的人十人一排站好,王武帶五個人去驗明這些人的身份,其餘的人趕緊去搜索,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狗屁王神醫和顧天山的一雙兒女給找出來!”
“諾,屬下遵命!”叫王武的禁軍就連忙叫了幾個人書生模樣的人,各自拿了一個本子,走到顧家人的面前一個一個的詢問姓名等。
蔡冬來以手撫額,頭疼不已,倒黴催的,這嚴富貴可可是嚴太師的最寶貝的孫子啊!越想頭就越疼,最後暴怒的呵斥小隊長鷹鹫:“還愣着幹什麽?趕緊的把大人擡進屋子裏去,太醫也要立刻去請啊!”
鷹鹫臉色蒼白的應着,當即吩咐兩人去下了一扇門板,把嚴富貴擡進卧室裏,他自己則施展了輕功,飛檐走壁,親自請太醫去了。
禁軍們手持火把,在各處搜尋了好幾遍,依然一無所獲。既沒有找到顧雲哲、顧豆豆,也沒有找到王神醫師徒倆(這兩個人,也是趁着暴風雪逃走的,一起逃走的,還有顧家兩個武功卓絕的侍衛和兩個少爺一個小姐)。
人數清點驗證過之後,蔡冬來又驚恐的發現:顧惜,嚴大小姐嚴婉兒千叮咛萬囑咐要抓捕的頭號罪人顧惜,竟然也無影無蹤!而且,嚴富貴看上去兇多吉少,就算能保住性命,十有八九也會變成一個傻子!
完蛋了!完蛋了!大小姐知道的話,定然會對禁軍的兄弟們下狠手,尤其是他這個副統領恐怕小命不保,嚴重的還要累及他的家人,他的妹妹單純可愛,可不想被嚴大小姐送入青樓啊!
蔡冬來癱軟在了地上,面無血色,眼神呆滞,看上去竟然比顧家的人還要驚恐幾分。想起自己年邁的父母,從此往後怕是要浸泡在苦海裏了,心裏就一陣陣的抽疼。
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家人父母和小妹受到傷害!狠毒無恥的嚴大小姐,我蔡冬來不伺候你了!蔡冬來的心裏百轉千回,最後終于拿定了主意,決定立刻就趕回家去,帶着父母和妹妹遠走高飛!
主意一定,他立刻翻身躍了起來,故作嚴厲的囑咐道:“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的看着顧家的人,守護好大人!那個王神醫也許是回家去了,他的醫術比太醫好太多了,有王太醫出手,大人就會多一些保障,我這就去把他找來!”
“諾,我等遵命,定然不辱使命!大人快去快回,一路保重!”在某個小隊長的帶領下,在場的禁軍兄弟們齊聲應和,聲音洪亮高亢。
蔡冬來一把扯過一個有過命交情的兄弟,不由分說的拉着他就飛躍了高牆,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裏。這個人是蔡冬來未出五服的族弟蔡春來。如果蔡冬來逃走了,必然會連累這個族弟的,所以必須得帶他以及他的家人一起走。
唉,這是什麽世道啊?十年磨砺,好不容易考了個武舉,又摸爬打滾的歷練了五六年,又因為機緣巧合,爬上了禁軍副統領的職位。誰又會料到,竟然會這麽的倒黴,被一個變态的嚴婉兒給盯上就算了,這殺千刀的嚴富貴居然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弄了個生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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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冬來拽着蔡春來,一路上飛檐走壁,低聲跟他解釋了緣由,在三岔路口分手的之際,交代道:“速速回去帶上家人,半個時辰之後在小青山腳下彙合!”
蔡春來驚魂未定,如小雞啄米的點頭,連聲應“是”,對堂哥的提議從善如流,沒有一絲一毫的反對意見。驚恐萬分的兄弟倆分手後立刻飛奔回家,将一家老小從被窩裏拽了出來,抖索着雙手草草的收拾了金銀細軟和必要的衣服鞋襪,就逃進了綿延百裏的小青山。
天亮了,雪停了,風兒也和緩了許多。微弱的太陽光弱弱的灑照在山林裏,天氣卻似乎更加的寒冷,顧惜抱着豆豆和哲兒,卷縮在了空曠的山洞裏,冷得耳朵都快要掉了。
三人的身子下面墊着一條單薄的毯子,這毯子、錢袋和包袱裏的衣服幹糧,都是顧惜前兩天臨時準備的,為的就是應付今日這般的突發狀況。原本還以為是自己思慮過度,精神太緊張了,沒有想到一切竟然成了現實。好在有所準備,要不在這冰天雪地的天氣裏,即使可以安然逃出來,也會被凍死餓死!
“惜兒姐姐,六月姐姐怎麽還沒有回來啊!”豆豆睜着一雙迷茫不安的大眼睛,奶聲奶氣的問道。哲兒也擡頭看着她,滿臉的驚恐:“六月姐姐,不是被老虎給吃掉了吧?”
顧惜心裏一顫,很後悔沒有堅決的阻止六月出去,她的武功比自己的可差遠了。顧惜有心想要去找六月,卻又實在不放心把兩個娃娃扔在這山洞裏,心裏七上八下的。
六月搶着出去拾柴火,還說要順便打一兩只野兔,出去好半天了都沒有回來。顧惜又冷又餓,既擔心六月,又要安慰哭泣驚恐的哲兒,心裏有如烈油在煎熬,忽然很想大哭一場。
望穿秋水,六月終于回來了,帶回了一大捆幹枯的樹枝,還有一只已經斬殺清理好的野兔。還在洞口,就歡快的嚷嚷:“豆豆,哲少爺,婢子抓到一只兔子,咱們有肉吃了!”
此話一出,兩個娃兒立刻就一蹦三尺高,歡呼雀躍道:“耶!有肉肉吃咯!有肉肉吃咯!”
顧惜斜斜的靠在石壁上,看着孩子們,心裏酸酸的。在山林裏貓了兩天,除了窩窩頭,還是窩窩頭,甭說吃肉了,就連野菜也沒有一根,娃兒們哪裏受過這種苦,想吃肉都快想瘋了。
六月挑了幾根樹枝,在洞中搭起一個簡易的架子,在架子下面生了一個火堆,兔子懸挂在了架子上。顧惜站了起來,拎起一旁的小鐵鍋,一邊往洞外走,一邊道:“我去打一鍋水,燒點開水喝!”話一落地,人已飛掠出去,一身純白衣袍的她頓時隐入了白茫茫的冰雪世界裏。
順着一條蜿蜒的山路,往前走了大約兩裏的路程,顧惜發現了一條不曾冰凍的小溪流,相信小溪流的源頭應該是一個溫泉。當即心裏大喜過望,就沿着小溪流逆流而上,走了不到一刻鐘,就看到了一個一畝大小的湖泊,蹲下身子試了一下水溫,确實是溫泉!
極目四望,還有了一個驚喜的發現:就在溫泉湖的旁邊,有一座小木屋,三間正房兩間廂房,房子周圍是荊棘圍成的籬笆牆。看起來,似乎是無人居住的空屋,簡直就是瞌睡遇到送枕頭的,顧惜的心裏一陣狂喜,連忙去探了探,桌上床上到處都是厚厚的塵埃,果然很久都沒有住人了。
顧惜看看小木屋,又看看溫泉湖,高興得直咧嘴笑。轉了轉,在廚房取了木桶去湖裏打了一桶溫熱的水,用屋角的掃帚将最大的一間正屋徹底的打掃了一遍。又從随身的小布袋裏掏出一方布巾在桶裏浸濕擰幹,把床上、櫃子上、桌子上和窗戶上的灰塵都擦得一塵不染。
笑吟吟的把桶拎回廚房,想了想,又去打了一桶水,将廚房的地面、竈臺、碗櫃也清理了一遍。碗櫃裏的碟子和碗,用盆子裝了,拿去湖邊細細的清洗了一遍,這才一蹦三跳的回到山洞中,把六月和哲兒、豆豆接去了小木屋。
“主子,咱們終于又有一個家了!”六月往炕洞裏添了一把柴火,擡眼看着顧惜,喜極而泣的淚光在火焰的映襯下,光芒閃耀。吃過烤兔子,洗過溫泉浴,吃過窩窩頭,晚上又有暖和和的炕可以睡,丫環六月的心都被喜悅溢滿了。
“惜兒姐姐,這個小木屋,以後就是咱們的家了?”哲兒揚起小腦袋,長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忐忑不安的向顧惜提出了疑問:“咱們以後,都不能回石榴園那裏去麽?”
“是的,這個小木屋,暫時就是為咱們遮風避雨的家了!”顧惜溫和的笑着,聲音堅定自信:“石榴園的那個家,總有一天,咱們一定會回去的,風風光光的回去!”
話說顧五逃了出來,偷偷的牽了禁軍栓在庭院外面的一匹快馬,片刻都不敢停留,快馬加鞭的往雲霧山莊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路上幾乎馬不停蹄,在有月亮的夜晚也要趕路,直到實在看不清了,就棄了坐騎,施展了輕功飛掠向前,等天亮了再設法去購買或者幹脆偷一匹駿馬。從京城到雲霧山莊,期間只是在下雨的那個夜晚,找了一個客棧修整了一下,其他的時候都是在山野草叢中将就歇息兩個時辰,就又繼續急行軍。
這樣拼着命的趕路,原本騎馬至少也得十幾天的路程,硬是被顧五壓縮到了六天。趕在官兵到來之前,顧五風塵仆仆的出現在了雲霧山莊,衣衫褴褛,污跡點點,滿臉的疲倦,顏容消瘦,臉上不少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