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個吻讓陸鏡腦中一下炸開,他張口結舌,漲紅了臉道。
“子子子……子揚?”
他情不自禁地往後一閃,薛南羽委屈地轉過頭:“你不願意?”
“不不,我珍視你愛慕你,我怎可能不願意?”
陸鏡忙把他身子正過來,凝望着他,輕聲道。
“是我不敢信這是真的,子揚。”
他已等了盼了太久,卻一直都是失望。上霄峰冷淡的薛師兄,建木苞室一直沉睡的子揚,居然主動吻了他。他的喜悅難以言表,他的心中不敢置信,他腦中轟鳴,幾乎要疑心這不過是夢境。
但再一看子揚的臉,這張臉離他那麽接近,近得他能感到他細細的呼吸。子揚眸中冰湖已化,他的眼中如盛春水。陸鏡小心地以鼻尖與他輕觸幾下,看他沒有躲閃、沒有厭惡,才才終于歡喜地笑了。
陸鏡深深擁抱着他的子揚。他們的心跳相近、呼吸相聞,許久,陸鏡才把薛南羽放開。他扶他躺下,理一理他的鬓發,又甜甜蜜蜜一連親他好幾下,這才撫摩着他的額柔聲說道。
“好了,你先歇一會吧。”
薛南羽點一點頭,神色有些羞赧。陸鏡起身平複了一下呼吸,推門出去。走出幾步恰見采墨站在外面,看他出來揚一揚眉。
“這就出來了?不再做點什麽?”
他笑得格外意味深長,陸鏡面紅耳赤地錯開目光:“你當我們是什麽人?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呢?”
看他臊了,采墨捂住嘴眉開眼笑地道:“那就青山不改,來日方長吧。”
侯府發生了微妙變化。
其一是自陸鏡與長公子好一番閉門細談後,長公子下令鏟除無憂湖畔的各色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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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是侯府侍從發現,長公子的脾性似乎好了許多。他不再時時刻刻冷一張臉,偶爾也會開心地笑上那麽一會。這種時候,子岸多半是和他一起的。
其三是陸鏡和長公子突然忙碌起來。他們常一起炮煉擇撿各種東西,瑣瑣碎碎仿佛兩個小孩子。只是這種時候子岸會常挨長公子的訓,這聽起來頗為可憐。譬如說——
“你輕一些兒——”
這是長公子在說話。可終究是阻攔不及,只聽陸鏡哎呀一聲,有什麽東西哐的翻了,長公子的聲音頓時變得氣惱。
“你是在打鐵麽?笨手笨腳……”
薛南羽不輕不重地在陸鏡腦袋上敲一記,滿臉懊喪:“一邊兒去吧,別再給我添亂啦。”
他嘆氣,過去收拾陸鏡的殘局。丹爐中本在炮煉,被陸鏡不知加了什麽東西進去,整個爐蓋都被沖開。還好火滅得及時,否則只怕整個爐膛都要炸。
陸鏡揉揉腦門,十分委屈:“我是如你所說,只添了一發絲許呀。”
“你添的那個量叫一發絲嗎?”薛南羽恨恨的:“那得是一大縷呀!”
“可我看着就是一絲。”陸鏡無奈地笑:“或許你說的是垂髫童子之發,我添的是少女濃密之發吧。”
搖搖頭,薛南羽往爐裏添了他要加的藥物,再次燃起火來。他聚精會神看那爐光,陸鏡端詳了他片刻,過來捏捏他手:“別再守着啦,讓這爐子自個兒燒去。”
他的聲音溫柔,不由分說牽薛南羽來到屋中另一頭。那裏早擺一張矮榻,上鋪厚實的白裘。陸鏡拉薛南羽坐下,把他按倒了,撫一撫他的額角笑道。
“我替你看着火,你好好歇一會兒,我給你剝菱角吃。”
長公子輕笑,順勢躺下,懶懶答。
“火光轉為亮白色即可封爐,千萬別過了。”
說完他半阖着眼看陸鏡剝菱。無憂湖盛産紅菱,眼下已至霜降,最後一批菱角出水,陸鏡洗淨了手,用小刀子輕撬着那些堅硬的殼。
他的手指靈巧有力,若遇到那格外鮮嫩的,會直接送到薛南羽嘴邊,長公子便含着吃了。這樣一連三四個,陸鏡再遞過去,卻不見榻上的人有所反應。他一擡頭。
“子揚?”
薛南羽沒有回答,他纖長的睫垂着,已是睡着了。
火光映他的側顏,恰似一幅精細的剪影。他睡着時臉上那些冷淡疏離的神情沒啦,長長的睫簾垂着,顯出一副乖巧溫柔的樣子來。
陸鏡過去,情不自禁地俯身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很甜很軟。
帶着絲絲草木的清芳。
這淡淡馨香讓陸鏡心神迷醉,更讓他想起了子揚給他的那個吻。原來子揚對他也并非全然冷漠,他也暗暗的在心悅自己。
念及此,陸鏡只覺全身都燒起來了,只想抱起子揚,長長吻他,讓他綿軟地倒自己懷中,再……他眼前驀然閃過子揚瑩白的肩膀。在建木在侯府,他都近身照顧過子揚,子揚的身軀是早已看過的。只是當時的心情是憂愁是哀傷,萬不會像現在,無端的生出好些绮念來。
這念頭讓陸鏡有些幹渴,也有些難受。他忽然慚愧,只覺自己這份肖想對子揚非常唐突。深吸口氣,陸鏡按捺住心中欲.望。依舊去剝菱角。子揚眠淺,又一貫偏好清淡果蔬,他得緊着把這些菱米都剝出來。
于是長公子迷迷糊糊醒來時,便覺陸鏡在推他,還聽他笑:“菱米粥好了,快起來。”
“嗯?”
薛南羽朦朦胧胧應:“端過來不成麽?”
于是一陣窸窸窣窣,他嗅到菱米粥的香氣近了,陸鏡的聲音輕笑。
“這般懶,是慣了我伺候?”
薛南羽笑意盎然: “你若不願,我換別人。”
“可不能換。你若敢換,我便大鬧流雲郡,把你侯府拆了。”
陸鏡攥着他的手腕輕叫,抱起他依偎在自己胸前,蹭一蹭他的面頰,小聲警告。
“我醋勁大得很,你不要試。”
薛南羽也低低笑了,依舊阖着眼,柔聲說道。
“乖,我不試,你替我端來。”
他的語氣極婉轉極溫和,陸鏡心中一漾,端來菱米粥,吹涼了一勺勺喂他。待薛南羽吃完,他忍不住說。
“子揚,剛剛我想……”
他的聲音忐忑,薛南羽緩緩睜眼,笑問。
“想什麽?”
“……想讓你多吃一些。”他終沒好意思說出口。
薛南羽不解地再問:“為什麽?”
陸鏡臉色微紅,低下頭羞赧不語。薛南羽不明所以,把他推開,笑道。
“已飽足了。我看火去。”
他起身,過去看那丹爐。爐火色如亮銀,薛南羽轉動爐蓋上一枚獸面銅紐,一縷青氣自獸口處湧出,落在一片琉璃瓦上。
這是長公子的辨跡之術。他本想使用靈力、須臾而成,但陸鏡哪會允許?沒奈何,薛南羽只好用爐鼎來煉,足足花了三四天功夫才能辨成。
丹爐內的破甲已成鐵水,那是玉鐘山上附着陸鏡身法來襲擊他們、後又被長公子下令搬回侯府驗看的。
陸鏡湊過來:“如何?”
“與你在寒潭所遭遇的藤蘿之術同源,都來自十二年前的客星,民間所謂白鶴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