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橫濱港區原本屬于一家證券公司的大樓,在港黑的總部被炸成廢墟後,被征用為港黑的臨時總部了。公司的老板收到了長達半年時間的租金,在前來寫作交涉讀作通知的港黑成員面前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谄媚笑容。緊接着用火燒屁股般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帶着全體員工卷鋪蓋滾蛋了。

在彭格列的宴會開始前,這棟新的大樓清掃就已經完成。到了今天,原本徹底停轉的高層事務重新正常運轉了起來。

當然,這得益于太宰超越常人的頭腦。那些在總部被炸的同時毀掉的資料,他絕大部分都記住了。整整三天不眠不休地工作,總算把原本需要交接的、亟待解決的事務全部處理完畢。

過了一整天之後,他終于有空閑可以去聽一下錄音了。

在原本的計劃裏,他并不需要參加這場彭格列舉辦的宴會。

如白蘭所說,他所需的一切情報早已同記憶一起印入腦海,不論是過去發生的還是現在正在發生,甚至将來會發生的他全部都了如指掌。這世界對他而言就是個已經重複過數千次的棋局,毫無期待,沒有任何變化——

直到林檎一把掀了棋盤為止。

她如她所說的那般,沒有任何目的,沒有複雜的詭計,只是一時沖動的行為,卻幾乎毀了他多年精心編織的一切。所以她必須彌補,彌補她給他帶來的麻煩。

早在宴會開始之前,太宰就決定了将計就計,連同自己的安危都計算在內,準備來一場華麗的引蛇出洞。事實證明,明知道可能是陷阱,那些巴不得他早點死掉的家夥們還是一個接一個地踏進了他安排好的局裏,然後再也逃不掉。

在那個計劃最終階段即将來臨的現在,沒了攻無不克的堡壘,那麽只有把這些不安定因素一口氣拔除掉,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表面上他是将安危交托給了林檎,但實際上襯衣的紐扣上安裝了監聽裝置,直連了在半空待機的中原中也的耳機。一旦林檎有什麽問題,或是會場臨時出了什麽狀況,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鎮壓一切暴·亂。

當然,計劃執行得非常順利,而他的中毒昏倒也沒有超出預料。

大概唯一沒有料到的,就是林檎會那麽維護他吧。

不僅是生命,連尊嚴都替他好好抓着。

聽着耳機裏少女哭唧唧的聲音,明明自己怕得不行還努力護着他,甚至拿珍貴的金蘋果茶替他解毒,還為此與白蘭争執,太宰不自覺地柔和了表情。

金蘋果的話,在希臘神話中是引起了一場衆神之戰的寶物,但它到底有什麽功效卻沒有被記載下來。林檎手裏的茶,整體呈淺金色,又被她稱之為蘋果茶,很容易就能聯想到金蘋果的傳說。至于功效,目前以他的體感來說,至少有消除疲勞,治愈傷痛,解毒這三種。

這還只是金蘋果果肉泡的茶,要是直接吃果肉的話——

說不定真的能生死人肉白骨了。

确實如白蘭所說,是太過珍貴的東西。一旦暴露,必然會引起一群禿鷹的搶食,到時候就是沒完沒了的襲擊和騷擾。

可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就拿出來給他喝了。

——她到底在想什麽呢?

“首領,我是敦,按照先前的聯絡,前來彙報。”

門外,傳來了少年清朗的聲音。

太宰摘下耳機,拉平了唇角,應聲:“進來。”

“失禮了。”

這裏是這棟總共32層建築的18層,既不在地下,也不在頂層,也沒有取中間數。畢竟這棟大樓看似堅固,但與港黑能硬抗火箭炮的牆板不可同日而語。處于安全的考慮,太宰沒有像在原本的總部那樣,極度招搖地把首領辦公室定在頂樓。

房間內部的陳設暫時也很簡單,定制的辦公用品仍舊在加工中。硬要說的話,這個房間同以前的首領辦公室相似的地方,就只有那徹底關閉,不露出一丁點光線的遮光板了。

這種如同被黑暗囚禁般的禁忌感,就和太宰總是被繃帶束縛的臉一般,彌漫着一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就像是……身在即将徹底腐朽的墓穴中一般。

敦并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只知道每次走進這個房間,自己那無處不在的恐懼都會被壓倒,在這種窒息感中得到救贖。

“敦君,這麽急着來見我,是有什麽緊急的事要彙報嗎?”

太宰像往常那樣坐在桌子後,在他進來之後放下了手裏的鋼筆,十指的前段淺淺地交錯,靠放在桌面上。

“……是。”敦恭敬地應聲之後,才重新站立起來,看向太宰所在的方向。

在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注視下,他突然有了點心虛的感覺。

這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吧?

“其實,是關于觀月小姐的事——”

就在剛剛,上午獨自出門的鏡花回了港黑。

“敦,給你的。”

她将手裏那束一看就精心包好的“花”遞了過來。

“這是?”

“是蒲公英。是輕飄飄的,毛絨絨的,可以随風飛舞的花,小時候在繪本裏見過。”鏡花看着敦拆開層層包裝,讓那脆弱不堪的“花”暴露在空氣中。

“為什麽,要給我?”

“因為跟敦很像。”鏡花邊說,邊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動蒲公英的毛球。

跟他很像?蒲公英嗎?

輕飄飄,毛絨絨,可以随風飛舞的花,跟他很像?

向他這樣的膽小鬼,怎麽可能——

“啊、啊、阿嚏!”

鏡花突然一個噴嚏,直接吹飛了大部分的毛球。等她皺着鼻子重新低頭看時,敦的手裏就只剩下光禿禿的花莖了。

鏡花:……呆。

敦倒是沒怎麽在意手裏的花莖,他興奮地指向一旁。

“小鏡花你看!”

“啊。”

陽光從窗棱間灑落,一朵朵毛絨絨的“白花”在風中飄蕩着,像極了一場不可能存在的雪景,夢一般映照出了記憶深處只存在于繪本中的畫面。

那樣脆弱不堪,卻又那樣溫柔。

果然,很像敦呢。

“阿嚏!阿嚏!啊、阿嚏——”

當然了,在密閉的房間裏放飛蒲公英的代價嘛,就是不停打噴嚏的變成了兩個人。

他們彼此互相看着對方狼狽的模樣,不自覺地就笑出了聲來。

“對了,敦,今天在觀月小姐的店裏……”

然後鏡花就把自己搬了小板凳全程圍觀的戲碼,用她獨特的言簡意赅表述法分享八卦了一下。其結果就是,被敦腦補過之後,這個故事徹底變了個樣。

變成了林檎因為宴會後被冷落,受刺激之後向中原中也表白。他雖然拒絕了她,但認為太宰和林檎并不相配,所以刻意抹黑太宰,以拆散兩人的狗血戲碼。

于是,聽到了這個超級大八卦的敦就急急忙忙地推開了首領辦公室的大門。

而此時橫濱西郊的花田邊,林檎與芥川還在對峙中——單方面的。

“那個,芥川先生,您應該知道我只是個花店老板吧?”

他嚴肅又兇狠地點頭:“在下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要跟我切磋?”

他繼續嚴肅又兇狠地點頭:“因為您是難得一見的好手。”

“你就沒想過我其實只會那一招嗎?”

芥川很給面子地笑了,“您說笑了,那種程度的技巧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就的。”

不我就是在一瞬間練就的!你抽到這個獎勵你也可以啊!

這一刻,她體會到了國木田心肌梗塞的痛苦!

“哎呀,今天就算了吧芥川先生,你昨天扭到的腰還沒好全呢。”宮崎雙手背在後腦,笑嘻嘻地拆他臺。

“可敵人并不會讓在下準備好了才來。不管是扭傷了腰,還是摔斷了腿,我都必須要撕碎那個黑衣男人的頭顱才行!”

正在這時,負責這片田地的前田小姐沖這裏喊了一聲。

“啊,芥川先生,前田姐叫我們了!”宮崎連拖帶拽地把芥川拎走了。

“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觀月小姐。”

暗紅色頭發的男人再一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吓了林檎一跳。

“……織田作先生,能拜托您下次從正面出現嗎?”

“啊,抱歉。”

你不覺得你每次只有道歉的時候特別爽快嗎?

“哎?芥川先生的妹妹被壞人抓走了啊,怪不得。”

四年前因為自己太過弱小,無法阻止壞人帶走妹妹。現在妹妹生死不明,芥川這種恨不得每時每刻都瘋狂鍛煉自己的狀态……唉,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說到底都是那個黑衣男人的錯!對那麽小的女孩子出手!

人渣!變态!蘿莉控!

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有那麽多的壞人呢,要是大家都跟太宰先生一樣好,那就——

啊,糟糕,又想起來了,那個被她刻意遺忘的事。

中原先生說,太宰先生是個欺騙女孩感情的人渣。

不,不不不,絕對不可能!

那個太宰先生怎麽會做出這種事呢!

【那蘋果般甜美可人的觀月小姐,可以告訴我你的聯系方式嗎?】

可α世界的太宰先生,确實是個見到女性就求愛的變态呢。

寧寧姐說過,雖然不同的環境會造就不同的性格,但是人的本質是不會變的。

所以,所以——

啊啊啊我不相信,我不想相信啊!

“觀月小姐,您沒事吧?是頭痛嗎?”

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又突然抱着頭跑來跑去,這是什麽症狀?

陷入自己情緒的林檎一擡頭,恰好看到織田關切的臉。

織田作先生……

哎,對了!不是還有織田作嗎?太宰先生又不是只有中原先生一個了解他的朋友!說不定中原先生就是喜歡損太宰先生而已,畢竟他們倆的相處怎麽看都像是相聲組合。而能讓太宰先生露出那麽溫柔笑容的織田作肯定也很了解他!

最重要的是,織田作看起來就很老實,絕對不會騙她的!

“織田作先生,我有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問題想要問你,請你認真回答我。”

他不解其意地點頭,“好的,你問吧。”

“那個,那個太宰先生,他是不是……是不是那種會欺騙女孩子感情的人啊?”

拜托,拜托,拜托,千萬不要說是,千萬不要說是啊!

林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糾結,為什麽這麽不願意聽到肯定的答案,可她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

“太宰……是嗎?”

然後,在她緊張到被自己的心跳聲吓到的時候,織田作開口了。

“嗯……我好像不認識這個姓氏的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蘋果踩雷了。

危·林檎·危!

搶走妹妹的是什麽垃圾?要是全世界的人都跟噠宰先生一樣好就好了!

此時的蘋果并不知道,搶走妹妹的就是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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