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檎琢磨了一晚上, 想了很多可能的替代品。

比如充氣錘頭，鹹魚突刺玩偶之類的玩具。但是系統說實際用起來殺傷力區別不大，就算用樹枝, 該短的骨頭還是會被打斷，區別就只是被當做武器的東西會不會一起斷掉了。

【從環保和可持續使用的角度來看, 系統建議您繼續使用這根擀面杖。】

于是第二天出門的時候, 她猶豫再三，還是将擀面杖從倉庫裏拿出來, 放進了自己随身背包的第一個格子裏。

再次從昨天的美術館裏出來, 走過仍舊空蕩的長廊, 林檎做賊心虛地選擇了從後門溜出去。好在今天美術館是真的閉館，廣場上零星的行人也都行色匆匆，并沒有太過在意從小巷裏繞出來的她。

果然, 人不會總是那麽倒黴的！

順利走到了馬路邊，林檎這才徹底放下心，打開手機APP, 确認收貨人的地址。當那一連串格外眼熟的文字映入眼簾之時，她下意識地就點了返回。不知為何, 剛剛一股悲憤之情油然而生。林檎深呼吸了好幾下, 覺得自己大概冷靜點了，重新點擊了收貨人定位——

那串文字還是出現了。

“……系統, 地圖定位功能是不是壞掉了？為什麽總是顯示之前的訂單地址？”

【解：這位員工請不要逃避現實，您本次訂單的收貨人所在地就是港口黑手黨的中央大樓。】

“行嘛，行嘛！不就是經典複刻嗎？那破樓，我能炸它一次, 就能炸它第二次！”

【這位員工，您要更改的不是武器, 而是這種什麽事都優先訴諸暴力的性格。】

然而，系統的苦口婆心卻換來了她的嫌棄。

“誰優先使用暴力啊？我又不是愛炸它才炸的，你難道不記得我當時花了一天一夜都沒能入侵成功的前提了嗎？現在離送單的最後期限還剩8個小時不到，你告訴我，我該怎麽用不暴力的手段見到那個縮頭烏龜啊？”

【太宰治是首領，自然與衆不同，這回您的收貨人不是森鷗外嗎？理論上可以叫他出來收——】

系統說到一半突然就閉嘴了，林檎等了一會兒，問。

“……你卡機了？”

【解：這位員工您的運氣是真的糟糕，在這個世界上，森鷗外就是港黑的首領。】

“哦。”聽到這個消息林檎已經不怎麽驚訝了，反而破罐子破摔地露出了笑容，“反正都是要炸的，管他是首領還是幹部也沒什麽區別。”

畢竟炮彈之下人人平等嘛，笑。

【……】

然而就在她準備收起手機，攔下出租車時，系統再次開口。

【收貨人開始移動了。】

嗯？烏龜竟然主動離開他的殼了？這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啊！

“我得快一點過——啊！”

對着導航下意識開始跑起來，結果沒兩步就一頭撞到了別人身上。好在對方反應迅速，提前拽住了她的胳膊，才避免了林檎一屁股坐倒在地的下場。

“對不起是我沒看路，謝——織田作先生？”

眼前身着沙色外套，有些不修邊幅的正是那位太宰先生的好友，她迫切想要挖角的對象，織田作之助。聽她這樣叫出自己的名字，織田松開了拉住她的手，很是認真地打量了下她，最後困惑地問：“是我，你是……？”

“哦，我們沒見過，我只是聽太宰先生提起過你。”對于遭遇平行世界認識的人這種事早已習慣，林檎十分自然地就掩飾了過去。

“……這樣啊。”織田沒有對她的理由産生什麽懷疑，反而囑咐了句：“在馬路上玩手機很危險的，要注意安全。”

“剛剛撞到您真是非常對不起，謝謝您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他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就這樣跟林檎擦肩而過，繼續朝着她的反方向走去。

笑眯眯地目送他的身影遠去，因為遇到熟人而高揚的情緒突然就被一個巨大的疑問給斬斷了。

嗯？我為什麽會在這個世界遇到織田作先生啊？他不是萬界唯一嗎？

咦？怎麽回事？系統？

【解：這裏是1652γ世界正常時間的四年前。公司會根據每個訂單的客戶的要求，對收貨人所在世界的時間軸進行調整。】

啊？還能這樣啊？那我現在是個什麽情況？穿越回過去了？

【您當前的訂單，伊西絲女士希望送花的對象是昨天和今天這特定兩天之內的森鷗外。系統讀取了這個信息，在您第一次進入這個世界的同時調整了時間軸，您就落在了現在這個時間點上。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符合穿越這個詞的定義。】

是穿越诶！是時間旅行诶！那麽多小說和電影裏面提到的神秘事件！

如果說這不是女主角待遇那什麽才是？！

【解：準确來講，這不是女主角待遇，而是店長待遇。店長權限第八條，可以接受不同時間軸層面的送花訂單。】

哎呀這個不重要！系統系統，那時間穿越系最經典的那個話題——這個世界會不會因為我的行動出現時空悖論，又怎麽說？

【……這位員工，您想跟系統讨論這個問題沒有關系，但是您是不是忘了，您還有訂單要送？這種特殊訂單要是逾期的話，可是會算作送單失敗的。而在試用期送單失敗——】

“就要取消店長資格！”

對啊，現在不是在馬路邊上讨論哲學問題的時候！

“系統，森鷗外到哪兒了？”

【解：剛剛達到港口。】

然而，立刻攔車前往港口的林檎，最終還是沒能堵到自己的送單對象。看着停泊在汪洋大海中央的游輪，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戰之中。

去？不去？上？不上？暈？不暈？死？不死？

離海邊20米遠的散步道上，林檎雙腿發軟地抱着棵大樹給自己打氣。

“林檎你行的，不就是海上游輪嗎，又不是沒上去過！你可是專業的送花員，踏破過刀山火海，橫掃過海底龍宮，不過區區一個游輪而已，有什麽好慫的？站起來，召喚機兵，傳送兩次，就是一睜眼一閉眼的事，最多不超過5秒鐘就可以到達，多簡單啊！”

嗯嗯，她感覺自己好像有站起來的力氣了。

一步一步接近海岸線，終于在離海水差不多3米的位置拽住了自己的衣領。機兵的啓動元件就在右側鎖骨，只要輕輕一劃——

“嗯，還有時間，我還是等他上岸再送吧。”

說完就一秒慫回了大樹後面，繼續瑟瑟發抖。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日頭越來越高。好在這邊是黃葉紛飛的季節，直面這樣的太陽也不會熱到讓人喘不過氣來。終于，在林檎轉移注意力數了十幾片飄過來的雲朵之後，APP定位上代表森鷗外的那個紅點總算是開始了移動。

他今天也許是秘密出行，又或許是沒有太宰先生那麽“萬人迷”，身邊的護衛不過三四人，完全是可以短時間內強行突破的水平。

提前等在附近的林檎抱着鮮花，果斷地朝着那邊跑過去，“你好，請問是森鷗外先生嗎？”

“站住！”“什麽人？”

意外地，他身前的黑衣人們雖然都擋在了他面前，卻沒有拔槍。

同樣是黑手黨的首領，當初她送花給太宰先生的時候，可是享受過同時被幾百把槍同時指着的快感。可現在，林檎感受到了忽視。

啊，她懂了，不是每個港黑首領都像太宰先生那樣被人愛戴的嘛。

“哦呀，原來有客人在這裏等着我啊。”

阻擋在他面前的三人沉默地讓開，露出了被他們擋住的人——

背頭，中年，黑色的大衣配黑西裝，如果再加上一根雪茄，那就是從電影裏走出來的最符合教父這個詞彙的存在。明明同為港黑首領，風格差別還挺大的。大概只有這份從容不迫，是他勉強跟太宰先生相像的地方了。

“那麽，專程在這裏等我的小姐，找我有什麽事呢？”

拎起裙擺，林檎後撤半步躬身行禮。

“只要客人需要，不管天涯海角我們都會欣然前往。連鎖花店青鳥旗下送花員觀月林檎，竭誠為您服務。森先生，這裏有一束送給您的紫色曼陀羅，來自伊西絲小姐。”

她沒有執意讓森鷗外親手接，而是示意離她最近的保镖拿一下。

“伊西絲小姐有話要送給您。‘森先生，對于一個組織來說，人才遠比死物要更重要，您将來必定會有為您當前的決定後悔的一天。趁現在還有轉圜餘地，請您務必慎重考慮。’”

“嗯……這可真是意味深長的贈語呢。”森鷗外笑眯眯地問，“觀月小姐，你是怎麽想的呢？”

“我？”她認真地思考了下這段話的意思，不确定地說，“大概，伊西絲小姐是在擔心您的事業？”

“你也跟她一樣，覺得我該重新考慮今天的決定嗎？”

林檎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我就只是個送快遞的……”

“那麽‘信使’小姐，你昨天将我家的孩子打成重傷，也是你背後那位伊西絲小姐的示意嗎？”

雖然仍舊不知道森鷗外整句話在指什麽，但是“昨天”和“重傷”兩個詞成功喚起了林檎的某種心虛。

“……您指的是芥川先生嗎？”

“怎麽，除了芥川以外，莫非觀月小姐還對我家其他的孩子下過手？”

“我不是我沒有！”她瘋狂搖頭，“昨天真的只是意外，是他突然對我動手的，我只是正當防衛！”

“你是想說，昨天在我們攻入mimic的據點時，你出現在那裏只是意外，并不代表你跟你背後的組織同mimic有關系？”

“是的！”

“真令人頭疼啊，觀月小姐。你要說昨天出現在那裏是意外，那你今天早早等在這裏，總不是意外了吧？我很好奇，你背後的組織的情報來源到底是哪裏。”

情報來源？來自APP的定位啊……

但這是公司的商業機密，不能說。

“唉，行蹤就這樣随随便便地暴露給了外人，我卻一點也沒發現，果然是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了嗎？”他有些困擾地看着她，“啊，不如這樣好了，觀月小姐來我們港黑做做客怎麽樣，我有很多問題想問問你呢。”

笑意就這樣不知不覺消散在了對話的深處，森鷗外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身邊的人就會意地将林檎團團圍住。

系統，我要是一個沒收住手，把他們全放倒了，沒問題嗎？

【解：任何對于過去時間的幹涉都将導致該世界原本的世界線穩定度下降，超過一定程度将會造成世界線的跳躍。】

都這種時候了你能說句人話嗎？

【……簡單點說，你幹涉的越多，這個世界崩壞的可能性就越大。】

于是在重重包圍之下，這位信使當機立斷地拉開了衣襟，擡手就在右側鎖骨上一劃。

刺目的藍光閃過，一陣沉悶的巨響伴随着暴風從身後的海中襲來。

緊接着，被包圍着的少女就化為一道流光消失了蹤影。

——是空間移動類的異能嗎？她跟那個叫伊西絲的女人到底是什麽人，這個時間點冒出來是想做什麽？為什麽要插手mimic的事？

不過不管她們想怎麽樣，這件事都已經沒有轉圜餘地了。

比起人才，還是他懷中的那樣死物更重要。

“首領？”

森鷗外擺了擺手，徑自坐上了車。

此刻，沉在海底的機兵駕駛艙裏，林檎看着監控中終于上車走人的森鷗外，默默擦了把汗。

還好跑得快，不然不止這幫人就要跟芥川一樣血濺三尺了，這個世界的穩定度也會受到影響。

今天的觀月林檎，仍舊在為人類的和平與安寧做着微不足道的貢獻。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再炸一次的林檎沒能得逞，森先生去游輪上跟特務科的光頭見面了。

你們懂的那個。

森先生：我的秘密會面竟然被人發現了，真是了不得的情報探查能力。莫非有內應？

蘋果：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用APP定位到你！

今日份的雞同鴨講。（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