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只琴始皇
半個月後,花滿軒的身體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而花家去尋訪的兩位名醫中,蝶谷醫仙胡青牛不願出診,妙郎中梅二先生也蹤跡難尋。
無可奈何之下,梅驚弦與花滿樓甚至又去龍嘯雲住的客棧翻了一遍,可別說憐花寶鑒,就連龍嘯雲煉制的七日醉也再找不到半顆。
這日,花滿樓去書閣翻找醫書以求能找到有關七日醉的記載,陸小鳳去請江湖上的朋友幫忙尋找梅二先生的蹤跡,梅驚弦安撫好了憔悴憂慮的林詩音,剛走到花園,耳中就聽到後面傳來一陣破空之聲。
他閃身避過,擡頭正見一只鐵質飛镖直直插進旁邊的桃樹幹上,尾端紅纓顫動,上面還穿着一折黃紙,隐隐透出暗色墨跡。
梅驚弦四顧一番,因為花滿軒昏迷不醒,花家上下皆憂心不已,這時候桃花堡內不管主仆都是正忙碌的時候,因而花園中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四周只能聽見鳥兒的鳴叫,暗中投出飛镖的人早已離開。
這飛镖上攜着信,也不知是什麽人投給他的,如此藏頭露尾,也不知存着什麽心思。
梅驚弦猶豫了下,以防飛镖上抹了毒,直接取出一方錦帕包住手指拔下飛镖,展開上面的書信。
——欲得解藥,辰時三刻獨來城外黑樹林,若有同行者,花滿軒必死。
辰時三刻,沒剩多長時間了。
梅驚弦很快做了決定。
花滿軒再躺下去,醒來的機會越發渺茫,與其等着花家能不能找到可解千日醉的神醫,還不如他去搏一搏。
這暗中之人飛镖傳書不願露出真面目,又要求他獨自前往,想必對他并不抱任何善意。
若對方身上當真有千日醉的解藥,想必是已經拿到了龍嘯雲身上的憐花寶鑒,或許,龍嘯雲中毒也是其所為。
憐花寶鑒上的武功心法即使練了短期內也不見成效,他去了後若對方真的心懷歹意,也只需小心提防不要中了什麽毒藥暗算便好。
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但梅驚弦到底也不是妄自尊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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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住到花家桃花堡之後,為防家中的六只小鹿無人照料,他随後請花家仆人将它們都帶了過來,就養在花園中。
梅驚弦從花園角落找到了它們,将一支竹筒和吟風背上的竹簡綁在了一起,又将那張黃紙卷了卷塞進去。
……
天色還早,這時候城外的野樹林更是空無一人。
林間泛着薄薄的白霧,頭頂上還能聽見清脆的蟲鳴鳥叫。
一陣清風吹動衣擺的風聲過後,樹下就多了一個身穿白色紗衣的女子。
梅驚弦還未開口,身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轉頭一看,正對上一雙深沉威嚴的眼睛。
後來人竟也是個女子,只是比起前方身姿袅娜面容美豔的女子,後來的女子身材高大,面容俊朗而英氣,若非身上顯露的女性特征,一眼看去幾乎要讓人以為是個高大威嚴的男子。
相貌美豔的白紗衣女子臉上帶着妩媚的笑意,正以一種不可言說的目光看着他。而面容俊朗的那位女子目光深沉而陰鸷,眼中一片毫無生機的死寂,然而看着他的時候卻透着顯而易見的殺意。
在這兩人猶如天差地別的目光注視下,梅驚弦心中湧上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機感。
他往旁邊退了兩步,确保自己不背對任何一人後,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約晚輩前來此地的莫非就是兩位前輩嗎?”
面容俊朗的女子先開口了,不僅是長相和身材,她的聲音也正如男子一般威嚴而深沉:“敢依照上面所說獨自前來,你的膽子還真是夠大。”
梅驚弦還未開口,穿白紗衣的女子笑意吟吟的開口道:“人說青玉公子貌勝潘安宋玉,我原本還不信,如今一見才知所言不虛。別說潘安宋玉,這世上的男子加起來只怕也比不過梅公子的一根頭發。”
說話間,她的眼中帶上了令梅驚弦十分不适的欲/色,聲音中透出了濃濃的誘惑,“我改主意了,梅公子,若你願意和我走,日後常伴我身側,我就不計較你毀了我的罂粟花又帶走了我的財富的事情,甚至是千日醉的解藥,我也可以給你。”
罂粟?
梅驚弦心中一緊,目光冷了幾分,“你是石觀音。”
俊朗女子面色不悅,“石觀音,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石觀音輕笑兩聲,目光仍不忘流連在梅驚弦臉上,“我自然不會忘了和陰姬姐姐的約定,只不過我又有了新的想法。其實比起幹脆利落的死,有時候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最折磨人的。這小子曾挫敗邀月,功夫不在你我之下,且他如今在江湖上聲名破佳,若長此以往必當成為一代江湖英豪。我們大可趁此機會廢了他的武功,斬斷他的前程,讓他成為一個什麽都做不成的廢人。如此一來,一則能讓妹妹我得到一個合意的知心人,二來嘛也能讓他體會到比死亡更深的痛苦,這樣豈非更好?”
聽完石觀音的這番話,梅驚弦一邊為她的狠毒心驚,一邊為她口中透露出的那個名字而訝然。
陰姬?
這世上叫做陰姬的只有一個人——神水宮宮主水母陰姬。
去年就有神水宮的人因為雄娘子之事而找上門來,被他廢了武功扔出去了。如今竟連神水宮宮主都親自出面了,那雄娘子到底和神水宮是何關系?
他看着水母陰姬如男子般俊朗威嚴的面容,又想起對方看着自己時眼中無時無刻透出的殺意,腦海中回憶起了雄娘子那張女相的臉,心中忽然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兩人……難道?!
在他震驚失語間,水母陰姬已經開口了:“是很好,可我并不信任你。”
她看着石觀音美豔絕倫的面容,眼中透出了一種男子看着女子時才會産生的一種貪欲,又很快壓了下去,接着道:“我要親自廢了他。”
石觀音并不忌諱水母陰姬看着自己時的目光,甚至于說享受的。
她享受着任何人沉醉在自己美貌之下的情态,無論對方是男是女。
此刻,她的笑容更媚,聲音更柔,“那就有勞陰姬姐姐了。”
梅驚弦看着她們彼此對話間的言行神态,心中莫名産生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怪異感。
但想起她們對話的內容,那仿佛将他當做待宰羔羊一般任由擺布的随意與輕慢,令他心中生怒,很快将那絲怪異的感覺抛在腦後。
梅驚弦将青玉流翻到身前,即使心中不悅,唇角仍習慣性的上揚,“兩位用解藥将我引到此地,那解藥到底有是沒有?”
石觀音眼眸盈盈如春水,“這種東西,想要的話要多少就有多少,你若從了我,我就是出手救了那花滿軒又何妨?”
梅驚弦立刻了悟,目光沉了幾分,“憐花寶鑒在你手上?”
石觀音緩緩擡手伸入衣襟,就在梅驚弦難以直視的想要轉頭之前,從衣襟中抽出一本書冊,“你說這個嗎?”
梅驚弦心中一動,那書冊表面正和林詩音所描述的憐花寶鑒一模一樣。
但他立刻想起剛才石觀音是從哪裏取出的憐花寶鑒,心中登時糾結不已。
……這感覺就跟去書市淘書結果翻到一本春/宮圖冊一般複雜難言。
石觀音卻誤解了他的目光,臉上笑意加深,随手翻了翻手中的書冊,随意道:“王憐花親自着就的絕學秘籍,果然不同凡響,上面記載的一些小把戲還挺有趣的。”
提到憐花寶鑒,梅驚弦立刻想起一個人來,“龍嘯雲身上的千日醉是你下的?”
石觀音輕哼一聲,不屑道:“他算什麽東西,也值得我親自動手?”
梅驚弦了悟,不是石觀音親自動手,那就是有另外的人替她動手了,之後便将從龍嘯雲那裏得到的憐花寶鑒獻給了她。
“說完了嗎?”水母陰姬冷冷道:“為什麽還不動手?”
“急什麽呀?”石觀音斜睨了她一眼,嗔道:“這不是要等藥效發作嗎?”
藥效?
什麽藥效?
梅驚弦心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而體內的內力的迅速流失給了他答案。
他臉上沒了笑意,目光寒涼的看着石觀音,“你們何時下了藥?”
“自然是之前那封信了。”石觀音輕笑一聲,見他眉頭緊皺似不信,接着道:“自從你這小家夥将我那些心肝兒的花兒都毀了,又帶走我的財物,我可就一直注意着你呢!我知道你一向聰明又謹慎,可我将藥水浸在了那張紙上,通過皮膚即可滲入你的體內,你又要如何防備?”
說着她又揚了揚手中的書冊,“說起來這憐花寶鑒可幫了我大忙了呢,若非這上面記載了這無色無味僅憑碰觸即可讓人失去內力的藥物,我可還不敢約你出來呢!”
梅驚弦暗怪自己不夠謹慎,當時只隔開了和那支飛镖的接觸卻沒有注意那張信紙。
等等!這藥物僅憑皮膚接觸即可滲入體內,而他出門前将那張黃紙放在了吟風身上,所以他的吟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