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顏紹之動作快，看問題的眼光又毒辣，講解起來精準簡潔，兩個款剖完，居然用了不到半個小時。
夏小涼做筆記的手都要酸了，又累又餓，收起本子就打算下樓。
臨走前顏紹之從桌上抽了本書，扔給她：“喜歡就拿回去吧。”
是她剛剛看的《La mode》。
這麽好的？
夏小涼雙眼一亮，毫不客氣地走過去，唰唰唰抽出好幾本：“這些也都借我好了，我很愛惜書的，一定最短的時間給你送回來！”
顏紹之看她那美滋滋的模樣：“不用借，都送你。”
“不不不，借借借，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你這裏這麽多書呢。”
當然得借！然後每天還一本，還愁蹭不着飯吃嗎？！
Emmmmmm……偶爾還能蹭個單方面學術輸出，碰上顏大神心情好的時候，比如今天，簡直不要太賺啊。
下樓的時候，夏小涼還在為自己的機智點贊，但是一眼掃到餐桌，立馬什麽想法都沒有了，眼裏只剩下美食美食美食。
蜜汁烤雞翅蒜蓉蒸扇貝上湯西藍花配個甜食酒釀湯圓，原來顏紹之剛剛是在下面做好了菜才上樓，而且今天超好運，居然全是她愛吃的。
夏小涼完全忽視主人還沒邀請這回事，趿着拖鞋噠噠噠下樓，熟門熟路地去拿碗盛飯。
顏紹之靠在樓梯上看了會兒她兔子似的背影，垂下眼皮，遮住了眼底的笑意，擡步不緊不慢地跟上。
人類的大腦挺奇特的，有些埋在內心深處早就模糊的記憶，在碰到熟悉的節點之後，像是被突然激活一般，重新清晰起來。
比如那個夜晚她縮在他的外套底下，凍得牙齒打顫，一邊磕着牙一邊不倒翁似的拿腦袋砸山：“我好餓啊好餓啊……一天沒吃飯了我後悔死了，我想吃烤雞翅燒牛排蒸扇貝紅燒肉醬燒鴨西藍花金銀饅頭酒釀圓子平底鍋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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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夏小涼這又吃又拿的，有點不好意思，決定适當地給予回饋，于是艱難地把腦袋從飯碗裏□□，說：“顏紹之，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煩惱？”
看他上次在小巷裏抽煙的那副頹廢樣子，肯定是有什麽煩心事兒。
顏紹之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我可以想辦法幫你解決！”夏小涼往嘴裏塞了個酒釀湯圓，嘴巴旁鼓起一個小包，咕哝道，“你別看我表面看起來傻乎乎的，其實腦子還挺好使。”
夏小涼很自豪：“特別會給人出馊主意。”
顏紹之：“……”
夏小涼看他不說話：“你別不信啊。知乎你知道吧？就國內那個專門給人回答疑難雜症的網站。我在寝室還有個名字，就叫‘夏知乎’。”
顏紹之瞟她一眼，眼底寫滿了懷疑。
夏小涼保證：“真沒騙你！”
顏紹之扯了下嘴角：“行吧，夏知乎。”
他擡頭看她，還真開口了：“對于一個堅持己見，無論對她說什麽做什麽都油鹽不進，不肯接受改變的人，你能有什麽辦法？”
夏小涼又往嘴裏塞了一個湯圓，幹脆道：“以退為進。”
顏紹之拿着筷子，挑起眉尖。
夏小涼繼續說：“這種固執的人，不要試圖改變他，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順着他來，時間就是最好的證明咯。”
處理這種問題，她最有經驗了。
她的衆多追求者中，就有那麽兩三個不管她怎麽說怎麽做，都不肯放棄的，來來回回就那麽一句：“夏小涼你就做我女朋友試試呗？不交往試試怎麽知道咱們不合适呢。”
那她就答應他們的追求咯。做女朋友嘛，可以，但是沒有我的允許，不能牽手不能擁抱不能有主動親密的行為，約會時間地點內容也都由我這個女朋友說了算。
短的三天，最長的一個月，主動找她分手了。
顏紹之白皙的食指落在筷子上，一下下地輕敲着，似乎在考慮她這番話的可行性。
片刻後，夾菜吃飯。
夏小涼探着腦袋：“怎麽樣？有沒有覺得我很聰明？”
顏紹之沒理她。
夏小涼下套：“要不要收這麽聰明的我做徒弟？”
顏紹之掃她一眼：“教你做衣服？”
“不！教我做飯！”
“……”
顏紹之把她放在桌上的一摞書往她手邊推了推：“你還是每天來還書吧。”
夏小涼：“………………”
她剛剛有那麽明顯嗎？？？
這天夏小涼走後，顏紹之就給任媛打了個電話：“明天我去公司跟你談入職R.K的事情。”
以退為進。
既然不想撕破臉，就試試夏知乎的曲線救國吧。
***
既然顏紹之都開口了，夏小涼開始了光明正大的蹭飯行為。不是還書就是借書，再就抱些水果扛些啤酒，有天還拎了只活雞過去，顏紹之對于她這種行為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終于直接說：“夏小涼，交夥食費吧。”
那可就太好了！
可以名正言順地蹭飯了！
但是交多少錢合适呢？
交少了吧，太降顏大廚身價了，但是多的，她一實習生又沒有。最後決定，每個月無論實習工資多少，扣下500零花錢，剩下的都給顏紹之當夥食費。
十一月中旬，發了十月份的工資，底薪800塊，扣掉500，只剩300。
顏大廚那每天三菜一湯，偶爾還有個加餐甜品的，怎麽也不會每餐才10塊錢吧？
夏小涼同學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生活的鴨梨。
這個月還有十來天，她必須有所突破，就算不為了業績好看，也要為了包養大廚努力奮鬥呀。
好在R.K之前的負面傳聞來得突然，去得也莫名其妙，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各品牌恢複正常運營，嚴嵩也恢複到打雞血的狀态，或者說比之前更加雞血的狀态，每天盯着設計室出款，倉庫出貨，物流分貨，代理商追貨，新秀的走道裏，又開始充斥着他的叫罵聲。
夏小涼之前被壓下的幾個設計稿也順利投産，雖然暫時還沒什麽消息，但她一想到顏紹之的那句“不要急功近利”，就把心緒穩下來。
款不在多，而在精，她之前或許真的太着急出成績了。
不像之前那樣急着出款，她就相對沒那麽忙碌了，每天在設計室多琢磨一下經典暢銷款和新秀的市場狀況，也挺好。
只是現在沒得八卦，設計室那群又開始矛頭對着她了。
“小涼，就算沒出成績也不能偷懶啊，你這周怎麽一個款都沒交哦？”
“對啊，不會這麽快就放飛自我了吧？好歹再掙紮幾個月，不能抹了江大的臉面啊。”
夏小涼撇撇嘴，背着包往外走：“是呀，我這就出門放飛自我去，拜拜啦。”
懶得理會這些人，她要去見她家蔡蔡寶貝啦。
夏小涼和柳蔡說好，打着工作的旗號去面料市場接個頭。她們倆有大概兩個月沒見面了，幾乎是從認識以來頭一回。
夏小涼一見柳蔡，就驚呼了一聲：“卧、槽。”
她本來就長得妖，從小都是班花校花系花一路晉升，這才進社會三個月呢，又完全不一樣了，臉上那妝，身上那搭配，明豔動人十倍暴擊。
夏小涼背着她的雙肩包，踩着她的小白鞋，憤恨地向前沖，不想理她。
“我真不是故意的……”柳蔡踩着高跟鞋在後面噔噔噔，“我之前不是給你吐槽過嗎，就‘暗香’設計室那個明争暗鬥恨不得每天一出宮心計的，我稍穿得寒酸一點馬上被群嘲啊！”
夏小涼猛地一剎車：“算了，我就冒充你的小助理好了，等會不許露餡！”
柳蔡馬上遞出她的包：“來吧夏助理。”
“滾你！”夏小涼撲過去揍了她兩拳。
兩個人都不只是學生了，各面料商的樣板色板設計室一應俱全，所以不像以前是真“逛”面料市場，大多在聊天交流情報。
“拳頭品牌就是不一樣，我們用的面料和你們那都不是一個檔次的。”夏小涼看過柳蔡那邊的幾款面料，羨慕嫉妒恨，“你們很多面料還是直接柯橋過來的，壓根不經面料商的手，真不明白同一家公司，怎麽差別那麽大。”
“高層管理混亂呗。”柳蔡這幾個月也聽到很多八卦，“聽說現在的任總不是R.K真正的老板，大老板常年定居海外，見都沒人見過，誰知道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前段時間不是還人心惶惶，說要關門了嗎？”
“經營得好好的要關門，這大老板的腦子也不太好使。”夏小涼還為前陣子的風言風語影響了她的設計稿懷恨在心。
“對了，你這幾天不忙着趕款了，怎麽也沒見你在群裏冒頭？”柳蔡轉個身子問她，“昨天我路過你家，燈都是關的，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出軌了！”
夏小涼前陣子忙成狗，微信都沒時間看，在326群裏消失了很久。最近是閑一點，但是嘛……每天顏紹之做飯的時候，她會去幫忙整理院子，雖然她付夥食費，但萬一每個月才給得起300塊，做的那點事情好歹能折算一下。
到吃飯的時候，她總不能拿手機出來，太不尊重人了。
吃完飯呢，都不記得怎麽開始的，好像是有天她拿了好幾本資料，有點沉，顏紹之問要不要送，她說不用，就十分鐘腳程，顏紹之就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她：“搬來搬去你也不嫌累？”
然後她就直接在他那邊看了。碰到不懂的還能學術交流一下，簡直不要太劃算。
這個過程自然也沒時間無聊刷手機。
等回家就直接洗洗睡了，每天充實得不得了。
但是要怎麽跟柳蔡講這件事呢，難道說她垂涎美食天天厚着臉皮去顏紹之家蹭飯蹭資料還蹭學術交流？
在閨蜜面前也是要面子的哦。
正糾結的時候，手機“叮鈴鈴”響了，她拿出來一看，居然是黃大狗。
知道她來面料市場，讓她帶點貨回去？
剛剛接通就傳來他興奮日狗的聲音：“狗日的爆了爆了！夏小涼你的A0009肯定要爆了！你人在哪裏不在公司嗎快他媽回來！我這就給你弄料子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