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夏小涼嫌棄地看他一眼。
這人什麽毛病, 上次被自己的煙嗆到，這次被自己的水嗆到。
她說她的初戀呢, 又不是他的初戀。
“夏小涼, 你真是……”顏紹之還在咳。
夏小涼得意地揚揚眉：“我真是眼光太好了對不對？”
她把她的寶貝吊墜又在顏紹之眼前晃了晃：“我初戀是個珠寶設計師, 你看這就是他随手在地攤上淘的, 都這麽出塵脫俗品味非凡，他将來一定能比Eternel更厲害！”
夏小涼從前不這麽厚着臉皮“初戀初戀”地挂嘴邊的，就是柳蔡知道那件事之後, 成天“初戀初戀”地諷刺她, 她聽習慣了, 又不知道他的名字，也開始這麽稱呼他了。
顏紹之一時居然不知道該贊同還是反駁她，只問了句：“你怎麽知道他是Eternel的粉絲？”
他剛剛其實想說, 夏小涼，你真是……總讓人出乎意料。
當年他的确和夏小涼提過他做珠寶設計的事情，但是絕對沒有提過Eternel這個名字, 她是怎麽找到這個名字并且認為他是他的粉絲？
夏小涼給他一個“答案這麽明顯你還要問我”的眼神：“因為他是我初戀啊。”
顏紹之：“……”
夏小涼當然不會告訴他，她這位“初戀”，不過是她的單相思。而Eternel這個名字, 不過是她在拿他手機的時候，偶然看到他收藏的一張圖片, 下面有這個簽名，回家之後她随手一搜，居然找到了他的微博。
同是珠寶設計師, 他還收藏他的作品，當然是他的粉了。
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怎麽會逃出她聰明的小腦袋呢。
夏小涼見顏紹之半天不說話，以為自己成功把他噎住了，沒想到顏紹之嗤笑一聲，問了句柳蔡最常問的話：“初戀，你們戀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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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她一直沒跟柳蔡提她在顏紹之這裏混飯吃這件事，夏小涼簡直要懷疑他倆通風報信了。
還好顏紹之估計也就是剛剛被下了面子，心裏不服氣，故意怼她。
“沒戀過能叫初戀嗎？”夏小涼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可喜歡我了，喜歡得天崩地裂海枯石爛非我不可呢！”
顏紹之：“……”
夏小涼覺得今天這樓歪得太厲害了，明明她是見這些日子和顏紹之相處愉快，覺得他除了長得太白以及太喪了之外，挺好一個人，把他當朋友跟他探讨了一下一直以來對他作品的看法，希望他的職業之路更加完美無可挑剔，怎麽莫名其妙就講到初戀頭上來了。
還是趕緊換個話題，看顏紹之好像有點生氣又不是很生氣但還是有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的樣子，別給憋壞了。
“欸，你不是在My way做設計總監嗎？”夏小涼決定還是把那些問題逐個擊破，“怎麽見你好像沒怎麽出門的樣子，不用去公司嗎？”
話剛落音，叮鈴鈴——
夏小涼還以為自己手機響了，沒想到是顏紹之的，居然和她用的同一種來電鈴聲。
手機就在桌面上，她一眼就看到“徐非凡”三個字。
顏紹之接起來。
屋子裏□□靜了，夏小涼就坐顏紹之旁邊，聽筒裏的聲音很清晰：“我就在你樓下，開不開門你看着辦。”
哇塞，這語氣……怎麽那麽怨婦呢。
夏小涼忙不疊開始收拾東西，看顏紹之挂了電話，說：“你有朋友來啊，那我先回去了？”
顏紹之“嗯”了一聲，夏小涼背着包就往樓下去。
徐非凡聽到腳步聲，還在想今天見鬼了，顏勺子來給他開門，居然腳步這麽輕盈這麽高興的樣子，等門一打開，看到裏面的人，怔住了。
夏小涼看到徐非凡，也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徐非凡真的就在門口，雙手還抱了一摞書，一掃名字就知道是給顏紹之的書櫃加餐的。
突然間恍然大悟！
難怪那些書明明不怎麽看，還在不停增加，原來就是個借口啊！不來送書，或者說不讓人來送書，怎麽有機會夜半無人私語時呢！
夏小涼臉上的笑容馬上有點意味深長，朝徐非凡打了個招呼：“晚上好啊，徐老師。”
這麽勁爆的消息，要是讓彭老大知道了那還得了，分分鐘二十萬字帶色小說出爐。
徐非凡還在發怔，他看到什麽了？
他沒瞎吧？
居然大晚上在顏勺子這裏看到個小姑娘？
他媽的二十多年就沒見過他身邊有什麽小姑娘有時候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了！
夏小涼擔心打擾人家的苦短春宵，打完招呼趕緊閃了。徐非凡進門就開始嚷嚷：“我操顏勺子，你給勞資玩兒金屋藏嬌啊？”
顏紹之已經下樓了，面色如常，一副金絲眼鏡之後沒什麽表情，看了眼徐非凡手裏的書就說：“放樓上吧。”
徐非凡氣得直罵：“你他媽真把勞資當搬運工啊！這些書你不是從來不看嗎？最近良心發現了？”
這套房子裝修是徐非凡一手搞定的，樓上那件工作室也是他安排的，工作室裏的書，自然也是他放的。只是為了好看點。
顏紹之那種變态天賦，可能是遺傳，也可能是從小耳濡目染，又或者是兩者都有，天生對顏色和流行有着異于常人的敏銳。
配色需要看時尚雜志學嗎？不需要的，人信手拈來，總能配出意外，配出驚喜。
流行需要看時尚雜志來預估嗎？不需要的，人自己就是流行。
可他最近時不時打電話讓他送些書過來，他都懷疑他是太閑了故意折磨他。
徐非凡埋怨歸埋怨，還是把書送到了樓上，但是一進工作室，他就明白為什麽了。
裏面有女孩兒身上才有的香甜氣息。
這書不是他自己看，是給剛剛那小姑娘看的吧！
徐非凡下樓就問：“顏勺子，你敢說你對柳蔡沒想法？？？”
“柳蔡？”顏紹之正打開冰箱，拿了瓶水出來，回答得很幹脆：“沒有。”
“沒想法你能大晚上留着人家在你家看書？你騙鬼呢？”徐非凡撐在吧臺上湊近顏紹之，挂上了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确實長得怪甜美怪可人的，你承認對人家感興趣又不會少塊肉。”
顏紹之單手翻開玻璃杯，冰水嘩啦啦地，很快讓玻璃杯外凝結了一層水珠：“一個老朋友而已。”
“老朋友？你還有我不認識的老朋友？”徐非凡見他松了口，立馬追問。
顏紹之擡眼睨着他。
徐非凡攤手：“行，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轉而往沙發上一個八字躺：“你對柳蔡不感興趣是吧？我覺得她挺有趣的，又飒又可愛，你不感興趣我就去追了。”
就不信你不露口風。
顏紹之挑眉：“你要追柳蔡？”
看吧，坐不住了吧，徐非凡懶洋洋躺沙發上：“你不追我就去追咯。”
顏紹之喝了口冰涼的純淨水：“你去吧。”
徐非凡：“……”
“那我現在就去咯？”
“去吧。”
“我真去咯？”
“快滾。”
等真出了門，徐非凡才突然想起來，被那小丫頭的事情一打岔，居然忘記今天來的正事了。
讓他去My way做個挂牌顧問，好說歹說怎麽都不同意，轉頭就去R.K弄了個總監的職位。說馬上要回法國的呢？說要解散R.K的呢？
就和他說對那小丫頭沒想法一樣，說是一套做是一套。
徐非凡憤然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蘭登啊，你們公司是不是有個實習生，叫柳蔡的？”
“對，江大的，就是她。”
“我找她有點事兒，你把她聯系方式發我一下。”
柳蔡嘛，他就真去追起來，看那只狗勺子還能幹坐着不着急！
***
半個月的時間，夏小涼的那款連衣裙訂單破五萬了。生産負荷超載，部分訂單只能送到其他品牌的車間加工，夏小涼的戰績也随之在R.K內部擴散開來。
嚴嵩自覺好久沒有這麽出人頭地了，特地請夏小涼吃了頓飯。
夏小涼其實有些心虛。A0009那個款，其實就和她研究過的很多爆款一樣，她也不明白為什麽會爆。
看起來并沒有多麽特別，但是款式、版型、面料、價格，都符合她之前對自己的要求。
進一步曲高和寡，退一步平平無奇。
可見她當時的判斷是對的。
只是她設計了好幾款，其它款沒之前撲得那麽慘，但也沒見這麽好賣。
運氣還是占很大成分。
就比如這次的面料。她原本還擔心柯澤被她擺了一道，會故意為難她一下，哪知道上次的事情他那幫兄弟們給他傳播太廣，這次他巴不得抓住機會給自己洗白，逢人就說看吧，就設計這個款的小姑娘，給我擺了一道。
可見不是我傻，是人家厲害啊！
每次送面料，都積極得不得了。
成就一個爆款，供、産、銷，任何一個環節掉鏈子都涼涼了。
夏小涼謙虛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還感謝了嚴嵩在生産和銷售環節的給力，并表示：“一定不辜負嚴總的信任，争取多出幾個暢銷款！”
嚴嵩很欣慰，卻又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新秀廟小，恐怕留不住你咯。”
326群裏這幾天也一直在刷這個話題。
【Loli燕：單款銷量六萬，什麽概念？能讓一個設計師小有名氣的概念！】
【彭老大：我看這款最後說不定能破十。現在才十二月，銷售周期還有很長，品控做得好後期還會有追單。】
【一棵小蔡：附議。】
【Loli燕：卧槽破十那咱們小涼還沒畢業就要被人搶破頭了！】
【彭老大：還沒畢業就要拿年薪的學霸！】
【一棵小蔡：串串串串串串】
【夏小涼涼涼：你們想太多了……】
事實證明，嚴嵩沒有想太多，326的群衆也沒想太多，這個社會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總能攫取更多的有利資源。
沒過幾天，R.K的那位蘭花指HR，哦，他叫蘭登，找她去辦公室了。
“你在新秀表現很不錯吼，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吼。”蘭登依然翹着蘭花指，“那這邊想問問你看吼，有沒有興趣跟我們簽正式工作合同呢？”
夏小涼一臉懵：“啊？”
十二月份就拿到正式Offer，其實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再晚個三四個月，班級裏沒有深造計劃的人，會有一半已經定下工作單位和崗位了。
只是夏小涼的确沒想到會這麽快，她不過出了一個成績還算可以的款而已。
“當然，不是繼續留在新秀吼。”蘭登怕夏小涼誤會，緊跟着細聲慢語地解釋，“我們會把你調去‘聽’，你的成績不用從助理做起吼，相信你能很好地勝任設計師的職位。”
“聽”是R.K的高端品牌，對标My way，有很多明星會在他家定制。但是架子沒有My way端得大，除了定制線，也有一條專櫃線，全國有一百多家直營專賣店。
這可是很多人擠破頭想進的品牌，夏小涼更意外了。
“待遇方面你看看吼，不是特別高，但也符合行情。”蘭登把跟前的文件打個轉，正面朝向夏小涼，指了其中一個地方。
簽約的合同都已經打好了，夏小涼看了眼上面的數字。
哇哦，不少，比她實習工資多多了。
蘭登大概看她一直傻愣着，驕傲地解釋了一句：“咱們R.K呢，晉升機制一向透明又開放，你應該聽說過吼，不論工作的年份資質，只看成績，有成績就有可觀收入，就有取之不盡的時尚資源，還有不可限量的上升空間。”
“你看你才在新秀三個月吼，‘聽’那邊有設計師看中你，想讓你過去，跟總部打聲招呼，你就能升職。”蘭登的蘭花指又翹起來，“同理，你在‘聽’如果表現得好吼，上升速度也會出乎你的意料，不拘泥于你的工作年限和工作經驗。”
還真是現實啊……
夏小涼其實已經反應過來了，稍稍低着腦袋，兩根食指在桌子底下互戳。
蘭登看她那個模樣，居然是在猶豫？
R.K啊，不是她自己想來實習的嗎？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吼？“聽”啊！多少人工作了好幾年想進都未必進得去吼！
“R.K各風格各層次的品牌都有，定期組織內部交流活動，對設計師自身的學習和成長也是非常有幫助的吼，這些不用我多說，其中的好處你應該明白的吼？”蘭登追加了一句。
夏小涼忙點頭。
從下層到上流全方位的學習，對一個設計師成長推動是非常大的。
“另外我這裏再給你透露一下吼。”蘭登靠坐在轉椅上，姿勢優雅極了，眉毛一擡，蘭花指放在嘴邊露出一個笑容，“‘聽’，馬上會有一位神秘大咖加入，今後的發展一定會力壓My way，跻身一線。”
一個“1”，指在夏小涼眼前，明明沒有尾巴，卻像只漂亮的孔雀。
夏小涼兩指還在桌子底下戳，最終握成拳，笑着道：“蘭主管，我挺喜歡R.K的，也很看好‘聽’的發展，更高興公司這麽看重我，給我機會把我調去‘聽’，不過我覺得我在新秀的成績，都是正好走運，我的經驗還是太淺，還是想以實習生的身份進入‘聽’學習。”
蘭登愣了一下，居然被一個實習生給拒絕了？
“正式合同我想等明年畢業了再考慮，公司也有更長的時間考察我看看我是否合适，您看這樣可以嗎？”夏小涼偏着腦袋微微笑。
蘭登捏着下巴想了想，像夏小涼這種專業成績名列前茅，又在實習期就做出成績的，将來不用愁offer，多點時間多選選其實也正常，也可能小姑娘目光不止于此，畢業後有深造打算，那就更不用在這個時候考慮人事合同，一份出色的實習證明對她會更有幫助。
“那也可以的吼。”蘭登馬上點了頭，“不過收入方面……”
“沒關系。”夏小涼連忙說，“以後萬一犯了什麽錯，公司多多包容就好啦。”
反正A0009那款連衣裙的提成，已經夠包養大廚沒問題啦！
夏小涼當即和蘭登說好，這周在新秀做交接，下周開始正式去“聽”上班。
這天晚上吃飯，夏小涼又是兔子似的蹦跶，顏紹之擡着眼皮子睨她，也不問她。飯吃到一半，夏小涼自己忍不住嘚瑟：“顏紹之，你猜我今天碰上什麽好事了？”
顏紹之頭也不擡地：“嗯？”
“我升職啦！”被調去“聽”，夏小涼其實很高興，那才是她理想的起點，讓她更有動力向前進的地方，“你知道R.K有個品牌叫‘聽’吧？公司的高端線。我被調過去啦！”
“哦。”
這個沒有生活激情的男人……
夏小涼哼一聲：“今天R.K還想跟我簽正式合同呢，不過我拒絕了。”
“哦？”
“你猜為什麽？”夏小涼一邊吃飯，一邊叽叽喳喳，“你肯定猜不到。”
“哦？”
夏小涼舉着筷子，壓低腦袋，說什麽悄悄話似的：“你在My way，知道R.K的大老板，其實不是任總嗎？”
顏紹之在吃飯，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
“我覺得那個幕後大老板，腦子不太好使。”夏小涼很嫌棄地說。
顏紹之：“……”
“這麽多年都沒管過R.K，都是任總沖鋒陷陣。最近可能是回來了吧，一會兒要關公司一會兒不關公司的在那兒刷存在感。”夏小涼撇撇嘴，搖頭，“跟着這種腦子不太好使的大老板，沒有安全感。”
顏紹之：“……”
“正式合同一簽就是三五年，我現在給他簽了，萬一哪天他腦子一抽……”
“夏小涼。”顏紹之突然開口，聲音涼涼的，“你待會把地拖了。”
夏小涼：？？？
“為什麽啊？”你家又是拖地機器人又是鐘點工的，這種活兒輪得上我嗎。
顏紹之放下筷子，金絲眼鏡上的流光冰冷又無情：“因為你上個月只交了300塊夥食費。”
***
顏紹之覺着，自己當初看夏小涼無家可歸可憐兮兮在門口讨食的小貓模樣，好心讓她進屋蹭飯的決定，可能是個嚴重的錯誤。
現在小貓登堂入室，每天在耳邊喵喵喵聒噪個沒完就算了，還時不時拿“初戀”來堵一堵他，今天又學會了新的一招，拐着彎兒地罵他。
偏偏他還不能說什麽，她不簽那份正式合同是對的，他的确打算關掉R.K，只是目前不太順利，他又不想對唯一的姑姑用太強硬的手段而已。
但關掉R.K就是腦子不好使？
顏紹之坐在工作室的書桌前，推了推金絲眼鏡，餘光掃到昨天新添的幾套時尚雜志，長臂一伸，拿過來塞進了書桌最下一層的抽屜。
樓下夏小涼把地拖得邦邦響，一邊不服氣地朝上喊：“顏紹之！你等着！等我下個月發工資，拿夥食費砸死你！”
顏紹之忍不住笑了笑，又彎腰把那些雜志拿出來了。
算了，看在小貓這麽可愛的份上。
書桌上手機突然震了一下，顏紹之掃一眼，徐非凡發了條微信過來。
他坐直身子拿起來，打開，是一張截圖。截的一個微信主頁，名字是“一棵小蔡”。
接着又進來一條信息：“我去加小蔡蔡咯。”
顏紹之挑了下眉尖。
去加吧。
扣掉手機。
那邊徐非凡拿到柳蔡的聯系方式，首先就發個截圖過去刺激一下顏紹之，見他沒反應，哼了一聲：“讓你裝！”
點了添加好友。
驗證還沒發出去，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或許能試試從這棵小菜身上找找突破口，于是換了個頭像，顏紹之的頭像。
添加好友的驗證信息那一欄，寫了“騰達”兩個字，他和顏紹之一起碰見她的地方。
果然，沒一會兒驗證就通過了。
嘻嘻，有戲。
手指按着鍵盤，非常熟練地發過去：【猜猜我是誰？】
看看這丫頭的反應先。
柳蔡身為系花，這幾個月在“暗香”同事的熏陶下，臭美技能直接UP三個檔次，每天微信上亂七八糟加她的人挺多的。
看到新的好友通知時，她正吃完晚飯洗完澡，躺床上刷劇。
點開通知一看，微信名“自命非凡”。
中二。
再看頭像，很熟悉的一個頭像，趙曉燕家的男神。
肯定不是本人了，畢竟男神的粉太多了，光他們班就有十來個女生用的男神頭像。
再看備注消息，“騰達”。
騰達的哪個夥計？
柳蔡也沒多想，加上了。
沒一會兒，發來一條信息：【猜猜我是誰？】
鬼知道你是誰。
柳蔡退出界面，繼續刷劇，男主不太好看，不過長得有點像她家徐非凡，可以代入一下嘤嘤嘤。
刷了兩集準備睡覺了，手機震了一下。
又是剛剛那個“自命非凡”：【漫漫長夜，無心睡眠，蔡蔡專屬熱辣猛男，寂寞等撩紅唇紅唇紅唇】
柳蔡：……
猥瑣宅男的低級撩法。
柳蔡當即回了個：【有病？】
拉黑。
***
夏小涼開始交接新秀的工作。
其實她挺舍不得的。除了設計室處得不太愉快，這裏大多數人她都挺喜歡，包括動不動罵人的嚴嵩和動不動日狗的黃大狗。
而且她花了那麽大的功夫，才剛剛摸清新秀的門路，如果再給她一些時間，說不定又能出一兩個爆款，這麽一調走，之前的功夫都白瞎了。“聽”的運營模式和消費群體，和新秀完全不一樣。
交接到最後的設計稿的時候，夏小涼想了想，還是把幾個出到一半的設計稿拿出來了。反正她留着也沒什麽用。
和她交接的是兩個大設計中的謝冰。
謝冰沒當面對她說過什麽難聽的話，但和她也不熱絡，這幾個月從頭到尾講過的話都沒幾句。看夏小涼把快完工的稿子悉數拿出來，她還有點不好意思：“這些日子抱歉啊，是我們做得不對。”
起初只是給她下馬威，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激起了心性，集體排擠這個突然被提拔的新人。
夏小涼到現在也是無所謂的态度，聳聳肩：“沒什麽，你們好好工作吧，嚴總也不容易。”
嚴嵩對她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他，指不定她現在還在坐冷板凳呢。
而且她進來之後才知道，之前新秀抄襲公司其他品牌同款的事情，其實是有位設計師偷懶，用不同面料做了一個類似款，嚴嵩沒發現，投了産，銷量居然還不錯。
接着就被樹了典型。
盡管只發生過一次，這個帽子卻再也摘不掉了，還被越傳越誇張。
在新秀的最後一天，夏小涼和各個部門都去打了招呼道了別，阿姨們都看到自家閨女兒升職似的，開心得不得了，黃大狗拍着胸說以後搞不到的面料記得找她，嚴嵩一樣恭喜她，拍拍她的肩膀：“小姑娘前途無限，以後多回來玩玩，否則後面幾個月的提成我可就給你私吞了。”
晚上她難免有些唉聲嘆氣。
顏紹之難得主動問她：“你還舍不得新秀？”
夏小涼誠實地點頭：“其實新秀也有很多優點的。”
模式雖然落後了點，但是這種模式對于設計師而言很有挑戰性，從産出到投入市場，周期短，反饋快，需要馬不停蹄地調整自己。而且每款都有點“賭”的性質，流入市場之前，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贏。
一旦贏了，那種看着數據蹭蹭往上漲的快感，真的太刺激了。
“都怪那個狗老板不作為！”夏小涼狠狠咬了一口嘴裏的肉。
顏紹之：？？？
好心關心一句怎麽又扯他頭上來了？
“這盤肉你別吃了。”顏紹之收她面前的紅燒肉。
夏小涼一筷子戳住自己的盤子：“為什麽！”
顏紹之睨着她，她瞪着他。
對視一分鐘。
顏紹之放手，往後靠上椅背，抱胸：“新秀這種下層操作模式，不符合R.K的定位。如果R.K要關門，最早關的就該是新秀這樣的品牌。”
“可是新秀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啊。”夏小涼懷疑他是不是認識R.K老板，居然幫着他說話，“新秀已經面世三十年了，在R.K最初的起步階段立下汗馬功勞，R.K在壯大之後有了新寵，又不舍得新秀的舊蛋糕，沒有促進新秀的改革，才導致它現在成了吊車尾。只要好好整改一下，總部多給些資源，它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啊。”
顏紹之嗤笑了聲：“再怎麽整改，也不過是中庸，無法做到翹楚。”
夏小涼白他一眼：“中庸就中庸呗，中庸有中庸的市場，又不是每個品牌都要做到行業第一。”
她又夾了塊紅燒肉：“就像同樣是設計師，你都巴黎時裝周個人秀了，我還在R.K一個你瞧不上的品牌裏為爆款苦惱，難道我不用活啦？”
夏小涼哼唧一聲：“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有資源有天賦，平凡的我們就不配擁有姓名嗎？”
顏紹之微微一愣。
夏小涼又說：“再說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說不定三十年後新秀成了行業第一呢？說不定以後我比你還厲害呢？”
夏小涼低哼一聲，低頭扒飯。
好好吃飯！好好吃飯才有力氣好好學習！好好學習才有更好的工作機會！有更好的工作機會才能有更好的學習機會！最後才能成為厲害的設計師！
顏紹之仍舊抱着胸，垂着眼看夏小涼吃飯的樣子，看着看着又有點想笑。
跟一小姑娘較什麽勁。
他重新拿起筷子，不自覺地被夏小涼那股吃勁感染，覺得飯菜挺香：“下周我也開始上班。”
夏小涼從飯碗裏擡起臉：“不錯啊兄弟！恭喜你走出扔掉頹喪第一步，擁抱陽光，擁抱工作，擁抱自我，重新找回生活的激情！”
顏紹之：“……”
***
周一一大早，夏小涼就去“聽”報到。
從吊車尾直接到年級第一，差距是肉眼可見的。那極有氣場的門頭就不說了，一進門，整個兒風格就和新秀不一樣。
新秀還是三十年前的老樓，三層，只有一個貨運電梯，裝修也簡簡單單，大冬天還有幾個窗子破損，呼呼吹着涼風。
“聽”的整個一樓就奢侈的做了一個接待前臺，大理石地面和天花板的吊燈交相輝映，整個兒一國際現代化企業範兒。
夏小涼抓了抓自己的雙肩小皮包，突然有點理解柳蔡的着裝，她這本來就像學生，往這裏一站，鬼都不信是設計師。
夏小涼扯了下自己的胸牌，昂首挺胸往電梯走，還好前臺沒攔她。
等根據指示到了三樓，找到“設計二室”，悄悄瞅了兩眼又發現還好，沒她想得那麽誇張，大部分人穿得比較随意，有幾個放飛自我的穿得有點別具一格。
夏小涼站在門口張望的片刻，陸續有人朝她看過來。
“小妹妹，找人呢？”留着短發有點小帥的女生問她。
她擡手了個招呼：“嗨，我是新來的實習生夏小涼。”
馬上有人從卡座上伸出腦袋：“新秀來的夏小涼？”
夏小涼點頭：“對。”
“喲，姍姐親自要來的人，沒想到這麽嫩啊，來來來，給大家認識一下。”
夏小涼暗暗松口氣，氣氛看起來還不錯，她還真有點擔心又像新秀那樣，被設計室孤立了。
一個上午，夏小涼就把設計室的人認得七七八八。
整個設計室分三組，三位組長分別是徐慧敏，梁姍，還有一位都喊她Tina姐。組長上面還有一個主管，叫杜峰，設計室的一把手。
除了這間設計二室，四樓還有一個設計室一室。四樓主要走定制路線，裏頭的設計師大牌雲集，也有一位主管，聽起來是平級，但是設計二室隸屬于設計一室，這邊的設計稿需要樓上的總管審過才行。
大品牌就是不一樣，一層又一層的，複雜。
夏小涼認人認得頭暈，除了必須認得的幾位組長和主管，每個組下面有五位設計師，以及若幹設計助理。
實習生倒是只有她一個。但給她的工牌上面還是寫的頭銜不是“設計助理”，而是“設計師”，她的卡位也和梁姍組的幾位設計師在一起。
夏小涼有點忐忑，據說她是被組長梁姍欽點要來的，梁姍上樓開會，沒人和她接頭，她對“聽”平時的工作模式又不了解，坐在陌生的環境裏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不過茫然也就一小會兒，她很快和身邊的同事打招呼，打開電腦加了他們好友，然後被拉進部門群。群裏有很多共享文件，一般都是重要的工作內容，她就坐在那兒開始下載。
“快到午休時間了，今天交給大家的任務都完成了嗎？”主管杜峰三十出頭，留着很是時尚的半個光頭，從辦公室裏出來，插着兜站在門口問。
“早完成啦。”
“哪用當任務，我桌面根本不用動呀 。”
“我也是！八百年前我們就換過了！”
“老大，要檢查一下嗎？”
這個設計室的氣氛很活躍，人際關系看起來也比新秀融洽多了。
不過，任務？什麽任務？她好像還沒做。
夏小涼左右瞟了兩眼，兩個女生都正看着電腦屏幕，笑得一臉蕩漾。
幹嘛呢。
夏小涼伸出半個腦袋，看其他人，正好有人舉着電腦給杜峰檢查。
夏小涼用力眨眨眼。
眼花了吧，這人為什麽要舉着顏紹之的照片給杜峰看。
又有人轉過電腦屏幕：“檢查吧檢查吧，看看這張當桌面夠不夠帥？”
“你那張不行，就半張臉，看我這張！”
“你那張也不行，太意境了，看我這張超級特寫才适合舔屏。”
夏小涼：……
這群人在幹嘛？為什麽要拿顏紹之的照片當桌面，還給主管檢查？！
“小夏，你今天剛來，還不知道吧。”杜峰看小姑娘一臉懵逼的表情，抖着腿慢吞吞走過來，“我們‘聽’呢，非常有幸邀請到了圈內新貴顏紹之，來做我們的設計總監。”
夏小涼：？？？
顏紹之跑到“聽”來做設計總監了？他不是My way的設計顧問嗎？
杜峰的表情有點自豪：“為了表示歡迎，大家都把桌面換成他的照片。”
夏小涼：……
“你也換上吧，說不定顏總監下午會來辦公室看看。”
夏小涼：………………………………
不行。
不能換。
堅決不能換！
桌面上是我最愛的Eternel設計作品，打死不換！
“小夏？”杜峰皺起一對濃眉，“激動傻了？”
“……啊？”夏小涼艱難地挂上笑容。
“小涼可能沒存顏大神的高清大圖吧，來，我們發你幾張。”有人給她解圍。
接着部門群裏蹦出來幾張顏紹之的圖。
杜峰探過腦袋，指着其中一張：“就這張吧，這張不錯。”
夏小涼慢吞吞地挪動鼠标，生無可戀地點開那張圖，顏紹之那張小白臉馬上放大在眼前，金絲眼鏡後的眼睛還帶着徐徐笑意，仿佛正看過屏幕對着她笑。
操……
這還怎麽工作。
看到這張臉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