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節課是英語她笑着說， (8)

啦，今天下午體檢。

……

發什麽呆啊？還不替老子放彩蛋！

吳知黎這時也從辦公室回來，

南航今天回複你們了嗎？

嗯，我和大爺都進了。

嘿嘿，全校一百多號人只錄了5個。胡野轉過頭大聲地說，

聽到了，恭喜啊。姜亮不跟他計較，

呵呵，真的恭喜你們啊！

但願都順利吧，我老媽也不用天天逼着我選學校了。吳知黎噘着嘴，

恭喜脫離苦海。姜亮又摟起胡野的肩，

不好意思啊，讓你小子羨慕了。

那接下來你們……

吳知黎捏了捏唐羽沛的臉蛋，

不需要再參加中考，直接過去培訓就ok了。

是啊！老子不學了！

胡野毫無察覺，還是沒心沒肺地笑着，

哦……

怎麽啦？唐瘦瘦，舍不得姐姐我嗎？

呵呵。

放心吧，姐以後會記得你的，因為一無聊的時候就想捉弄你。哈哈吳知黎在指間撫玩着唐羽沛的頭發，胡野又重重地踢了她的凳子，唐羽沛瞪他的時候發現他竟然在笑，

王八蛋。她低聲地罵道，心裏卻只想起了他的好。

三天後，他們的位置就空了。

今天早上怎麽沒來上課？生病了嗎？什麽時候才來？她自言自語地說着，走了嗎？怎麽連個招呼也不打？昨天不還在嗎？

姜亮看不過去，狠了狠心，

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難道你還要他們請散夥飯？

唐羽沛點點頭又搖搖頭，

想聯系很方便啊，電話，qq，你都有。姜亮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麽的，但上課鈴又響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歸來

胡野和吳知黎離開的消息最終得到了班主任證實，

剩下的同學也要加油，明天……

唐羽沛無心再聽，便低下頭繼續做題，新同桌還在一邊和姜亮沒完沒了地談天，因為兩個人都是那種不需要多花功夫名次就很靠前的人。新同桌是被稱為理科萬能：小學自學完中學數學，全市唯一一個多次獲國家奧賽一等獎的初中生——孫延，沒錯，正是那個在一開學幫過她就再沒有交集的孫延，那個她一開始以為僅僅會腼腆害羞的孫延，沒想到他和姜亮是同類，沒想到他會代替胡野，所以現在的她對他只有不滿。

姜亮！她無端地叫道，

怎麽了？兩個人同時停下來，望向她，

沒什麽。

啊~棒棒糖！，姜亮從書包裏拿出兩個棒棒糖，交給她，

怎麽了，還有事嗎？

啊？沒……沒事。唐羽沛轉過身，心情更壞，也不能期待身後的王于婕像吳知黎那樣站在她這邊。難道只有她這個轉學生才會留戀提前離開的他們嗎？

紅色旗幟上明明還有他們的簽名，

比鑽石還要耀眼！——吳知黎

我要飛得更高。——胡野

飛得更高！唐羽沛嘴裏念着這句怎麽看都像歌詞的誓言笑出聲來，

原來大爺料事如神，在飛機上的話的确比一般人飛得高了吧。呵呵，只是和他們的離別太早了。

她不知道，就在此時，一個和她有關的決定也被提前了。

什麽？要回來？兩個人一起？再也不出去了？唐羽沛得知奶奶口中的消息後驚得不知時日，

嗯，你爸說是後天機票，後天晚上就到家。奶奶替孫女兒感到高興，

為什麽？為什麽突然說回來？

你爸也沒多說，等他們回來你可以慢慢問嘛。奶奶分明知道，

奶奶！你确定以及肯定你說的是我的......你的兒子和媳婦，現在！馬上！回來？！

傻孩子，說些什麽呢？奶奶的嘴角堆滿了笑容，

唐羽沛卻在這一晚做了個噩夢：

兩個年輕男女抱着一個髒兮兮的嬰兒，她站在某個角度，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個孩子正在腐爛的上颚和舌頭，同時還發出咯咯的笑聲，她想勸說兩個年輕人放手，但那個嬰兒卻一下變成了一個5，6歲的小女孩，而那兩個看上去就像她父母的人竟得意地望着鏡頭一般的唐羽沛，不停地笑，不停地笑

從夢中驚醒，唐羽沛就忘記了小孩和那對男女的臉，可那種笑容還停留在她的記憶裏，讓人頓生寒意。

兩天後她寫了日記，時間是2008年3月29晚11點32：

他們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現在門口，我不确定這兩個人是否真的是同我有着最親血緣關系的人，我只是想盡地主之誼好好地招待他們，讓奶奶滿意。他們有點拘束地坐在沙發的一角，始終在笑。

從包裏拿出好些特産和禮物，簡單地詢問了我們的近況，諸如我的學習，奶奶的健康，我都有禮貌地一一回答，但總沒有找到合适的稱謂，我總不能像他們叫我那樣叫他們的名字吧。奶奶高興地忙前忙後，做了十分豐盛的宵夜，我陪着吃了幾口，對客人們好奇又排斥，不是我想象中年輕又快活的夫婦，但究竟是怎樣一副模樣我也不敢看得太仔細，只一直聽見他們的笑聲，

羽沛長高了。他們一人重複了這句話3遍，好像我真的長高很多，但卻沒人問起我的長發，明明披散着剛好過肩的頭發，比以前短了很多，可能他們也不太願意正視我。

雖然一點兒也不困，但我還是以明天要上課為由先回到了房間，直至現在，還能聽見門外陌生的腳步聲。

這真的是從我家地板上發出的聲響嗎？

今天以後，他們仍然睡在隔壁？

我不相信。

但不管怎麽說，我***我的***，奶奶的兒子回來了，她一定很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孫延

4月了，日歷上的數字又少了許多，唐羽沛最近非常積極地在表現自己，因此大家的眼裏又恢複了對她的期許。

而引起這種轉變，她最先歸功于孫延。因為一節數學課或者物理課下來，她基本上都有疑問，而他正巧又閑得沒事兒，只要是她不懂的，給他一張紙和一支筆就能弄清楚了，但他大概不擅長表達，同樣的思路若是用講的唐羽沛就很難理解。一天的時間裏兩個人雖然很少說話，但絲毫不影響他們同桌關系的急速發展，

所以終于輪到姜亮一個人發愁了，他時不時地打斷前面的兩個人，

又怎麽啦？

明天你要芒果還是草莓的？

随你便，都可以‘

沒事了。姜亮重新翻開漫畫書，

唐羽沛轉過去，內心的竊喜全被孫延看在眼裏，他搖搖頭。

但放眼望去的每個人，都憋着一股勁兒在前進不是嗎？

霖中和梓中的交換考試在下個周，集中了全市風雲學生的兩校聯考，意義自然不同，大家都把這次考試當做中考前的一次定位。唐羽沛決定這個周中午留校，因為現在就算沒有她奶奶也不是一個人吃飯了。

第一天就碰到了孫延，

诶，你怎麽在這兒？

老太婆讓我幫她改卷。

哦，吃飯了嗎？

還沒，不打算吃了。

還有整整一個下午呢。

沒事兒。

唐羽沛看了下自己的飯盒，

要不，和我一起吃吧，我奶奶做了很多。

話剛說出口，兩個人都有些驚訝，唐羽沛沒想到自己口氣這麽輕松，而孫延不知道該怎麽接她的話，先漲紅了臉，唐羽沛笑他比她還害羞，反而更加主動，

真的，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這些，

你有多的筷子嗎？

啊——這才是關鍵啊，唐羽沛想了下，這樣吧，我吃這頭，你吃這頭。她拿着筷子在手裏倒着個兒，孫延任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唐羽沛則動手把飯菜分成了兩份，

我先吃了啊她吃了一大口，邊嚼邊把筷子遞給他，該你了。

孫延猶豫地接過來，看了周圍，走廊上除了他們也沒別人，

嗯。他先夾了塊土豆，

怎麽樣，我奶奶的手藝不錯吧？我最喜歡土豆燒排骨了，你今天運氣不錯。

嗯。

孫延臉又紅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唐羽沛放肆地笑着，聲音可以傳到對面的教室，

笑什麽？

呵呵，沒，就是好笑，我居然站在走廊上，和一個男生用同一雙筷子吃飯。

唐羽沛，你真是…..孫延又一次敗給她，但絲毫不影響微風吹過香樟葉，帶來夏日前的好心情。

作者有話要說：

☆、放棄

大清早，沈文音又送唐羽沛到門口，

今天考試吧，加油。

嗯。但唐羽沛不喜歡奶奶刻意為她制造的母女場景，也她不喜歡這幾天早上沈準備的土司和面包。

再見！沈笑容僵硬地揮着手，可能有別于她想象中的慈母的形象，唐羽沛三步并作兩步地下了樓。

n多邊形內角和等于（n-2）*180

噗——哧

車門打開，她走了上去，

a^2+b^2=c^2……

她邊背公式邊掃了眼車廂內的路線提示，

207

她居然上了207路車，而現在是6點55。

怎麽辦？

自從百日誓師後，她再也沒遇見過他。但她不是不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出現，在哪裏出現，所以現在不留神走上的這班車讓她慌了神，

車子一路向前，已經可以看到青蒲路的站牌了，唐羽沛把頭埋了下來。

吳秋城一如往日地上車，走到中間的時候腳步稍停，在一個空位坐了下來。就像兩個互不相識的乘客，因為目的地相同，兩個人同時走到了後門。面對面，他的眼底卻沒有一絲溫度，即使是在意料之中，唐羽沛也不争氣地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吳秋城先她一步下車，心生猶豫，但最終還是把她丢在了身後。

唐羽沛再一次擡頭，他已經消失在一群又一群考生之間，多虧梓中校門的橫幅，像一支鎮定劑強推進了她的心髒，

沉着冷靜細心

可三天後的結果證明，這三個詞并沒有真正地被唐羽沛記住，

于是在唐家，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你這個沒教好的東西，還不給你媽道歉。

唐錫國氣得握緊了雙拳，他的妻子正在房間裏落淚，唐羽沛笑，

呵，終于對你們的女兒失去耐心了吧，才不到一個月，你給了我有生以來的第一個耳光，這就是分別6年後，你們給我的驚喜？哼！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請你們離開這個家讓我覺得自在！

反了，你真是欠教訓！唐到最近的陽臺拿起晾衣杆，

好啊！來啊！唐羽沛盡可能地激怒他，

唐把她拖出來，拿着衣杆的另一只手只管使力，

住手！快住手！奶奶在一邊拉扯着，

唐羽沛因為新鮮的疼痛感而愈發的鎮靜，她甚至還能得意地望着他，唐錫國打紅了眼，

媽！你讓開！他錯手把母親推到了地上,

奶奶！唐羽沛終于爆發，唐錫國！我要殺了你！

啊！唐錫國大叫，唐羽沛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奔到奶奶面前，

住手！你再打她就是在打我這個老東西。

唐錫國忽然間醒轉過來，一松手，衣杆滾落在地板上，唐羽沛充滿仇恨的眼神，沒有一絲悔意，他後背一顫，心灰意冷地轉身，像個戰敗的俘虜，

客廳和卧室之間的門關上了，唐羽沛像歷來的勝利者那樣大笑，笑，哭，大哭，卻已崩潰，

沛沛……來讓奶奶看看，打着沒，疼嗎？

嗯。

我的好沛沛，你為什麽……

嗯，奶奶，我錯了。唐羽沛知道無論結果如何都傷奶奶最深，

嗯，沛沛乖，奶奶知道，沛沛是個好孩子，孝順，聽話，所以你爺爺最疼的就是你了，因為你打小……奶奶緊緊地摟着唐羽沛，說着她可愛又機靈的小時候，如何撒嬌如何裝怪，

是嗎？奶奶，我一直是那麽幸福快樂嗎？

為什麽唐羽沛忘記了大部分歡樂的時光，而長久清晰的畫面是沒有父母在場的家長會，紅着臉站起來說在父親節為爸爸捶過背的謊言和每次看到季晴和她媽媽一起逛街的羨慕……

所以從來都不理解他們總說是為了她才離家的理由，從來都不理解他們說好陪她一起過生日又總是推到明年的借口，從來都不理解，現在更難理解，他們為什麽要打電話去問班主任她和學校男生的關系？憑什麽指責她學習不用功？又憑什麽說她思想複雜毛病太多？

他們一點兒也不了解她，他們評判她的唯一标準就是分數，成績和排名。而事實又恰好是這樣：塗錯英語機讀卡的她在這次交換考試中，排在了班級的倒數，還有她不及格的物理和在全班平均分以下的數學成績。所以她害怕得比任何時候都還要無所謂了。距離中考還有50天，誰還在乎她是否堅持呢？

作者有話要說：

☆、解救

風浪過去。

唐錫國現在每天工作很晚回家，沈文音也因為母親突然住院幾乎24小時地守在醫院，以至于表面上唐羽沛一家又恢複了之前平靜的生活，她只在偶爾出門的時候才注意的可能多出來的兩雙鞋。奶奶照常準備她喜歡的飯菜，她每頓都吃得比以前多，吃飽了就玩電腦，最近還迷上了偷菜。

以前徐乙心玩的火熱的時候她還嘲笑她什麽時候把你那農場的土豆給我嘗嘗。沒想到現在的她不僅記得定時收自家的瓜果，還跟着好友列表一個個打他們的主意，可惜好些高等級的農場主最近都不怎麽玩，大概是忙着功成名就吧，只一個人除外。

他的蘇格蘭牧羊犬在紅土地裏的金邊靈芝旁不停地巡邏，還有5分鐘就能采摘了，5分鐘之後，唐羽沛挪動了一下手腕，但就在手指點擊鼠标的一瞬間，所有靈芝都從土裏飛起來，當然收獲它們的不是她，更糟的是她這一動就被牧羊犬咬住，倒賠了800個金幣。待頁面刷新後，靈芝又回到了未成熟的狀态。

怎麽會這樣？唐羽沛難以置信地盯着屏幕，拉開好友列表，原來他的頭像亮着。聽說這次考試他考了年級第一，于是她打開了對話框，敲了敲鍵盤，到最後卻連一個表情也發不出去。她看着他的頭像——不過是原始的一只企鵝圖像，但過了很久還是只能關掉對話框，退出登錄。

唐羽沛把電腦一并關機趴在了書桌上，手機這時候響，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喂。

明天的物理測驗沒忘吧？

如果忘記就不考了的話我就說不記得了。

看書了沒？

嗯……現在看也沒用啊。

你真是笨蛋，現在是打算自暴自棄了吧。

呵呵。唐羽沛苦笑，

把電腦打開。

幹嘛？我才關機呢。

我剛發給你一封郵件，裏面是模拟卷，待會做完再把答案給我。

什麽模拟卷？明天的考試卷嗎？

想太多，我自己出的。

那我幹嘛要做，現在都幾點了？

剛好九點，你40分鐘做完，把答案傳給我改，之後再給你答案詳解，還有不懂的再給我打電話。

可是……

還要我說多少次，唐羽沛，你不想進高中了吧？我看你最近根本沒有帶腦子來上課，

電話這端安靜下來，孫延語氣柔和下來，

笨蛋，中考前的所有考試都沒你想得那麽重要，你現在只要做好你該做的，照常複習，比如今天你把我弄的這張卷子做了，明天就會有收獲。

真的嗎？我怎麽還是覺得……你真的沒有拿老師的試卷吧？

唐羽沛！

呵呵，我相信你！

少說廢話，我挂了。

拜……

唐羽沛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挂斷了，她把手伸到了電腦屏幕前，幾分鐘之後還是決定重新開機。

作者有話要說：

☆、地震

頭靠在車窗上繼續補眠，午後的陽光，行進的公車，嗡嗡的人聲，不能不說這就是最好的睡床，唐羽沛僅存的一點意識，在比夢更模糊的思維中數着站名，

新裙子吧？真好看。

你給你家**報的哪個中學啊？

昨天**打6折買的。

我不管這事兒，讓他爸去找關系。

真的？我也想買條你這種碎花裙。

真有福氣，哪像我什麽都要操心，昨天排了一下午的隊去給他報了梓中小升初的招生考。

那今天下班後我陪你再去轉轉。

你們**成績那麽好，肯定沒問題。

太好了。

呵呵，行不行都看他自己了。

唐羽沛閉着眼又打了個哈欠，車正經過綠源小區，好像有什麽吸引住了車上的乘客，

怎麽了？，着火了？！，哪兒有火？，你看，，啊！

車子在一陣急剎車後停了下來，因為前方的車輛全都停住了，人群不斷地從公路兩旁的建築內湧出，叫嚷着，呼喊着，但除此之外，沒有看得見的所謂火星？濃煙？

車裏的人越來越不安，唐羽沛醒了過來，窗外的人群也着實讓她驚奇，那麽多着裝看起來不可能出現在公共場合的人，此刻都毫無羞澀地暴露在外。穿了個褲衩，腳上只挂一只鞋的中年男人；頭發淩亂，穿着睡裙隐約可以窺見身材的年輕女人，抱着孩子面色蠟黃的婦女或老人在這之間最為平常。就像突然闖進了某個拍攝基地，而群衆演員們正按要求表現出了大難臨頭的各種慌亂無措，但她清楚地意識到這是最為龐大的現實。

突然，一個年輕男子拿着手機高聲尖叫，

啊！地震啦！

地震？！

這兩個字好比一雙惡毒的大手，猛地掐醒了城市搖籃裏安然入睡的嬰孩們，

車裏立刻變得和車外一樣混亂，

開門，我要下車！

快點！

大家冷靜！大肚腩司機從最前方的座椅上站起來，大家冷靜，我已經接到公司方面的消息，證實剛才發生了地震，但現在已經沒有震感了，現下的路面狀況，已經有大批交警在疏通了，想要下車的乘客也請等到站再說，避免造成更嚴重的堵塞，現在就請大家不要慌張，坐回位置吧！

幾個中年男子一臉不服的拽着門把，威脅着要下車，唐羽沛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

羽沛嗎？

嗯。

你沒事吧？

嗯。

我正回家，奶奶也下樓了，你到了學校如果放假就給我打電話。

嗯。

唐羽沛直到電話那頭變為嘟聲之後才放下手機，發現身邊的人無一例外地都在打電話，無一例外地說着世界上最美的話，

丫的，剛才打你電話怎麽不接，還以為你被埋了？’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下午放假嗎？真的？！謝謝老板！

哭什麽啊？天塌了有我撐着，地塌了我就給你墊背。

……

她紅了眼圈，為他們也為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地震

沒有市教育廳的通知，學校也不敢擅自放假，地震後的幾個小時裏，唐羽沛還得和其他人一樣乖乖地坐在教室。班主任主動邀請地理老師來為大家上了一堂有關地震及躲避的常識，從震級到地震帶到我國境內的重大地震簡介，光頭用一百分的激情贏得了從未有過的自豪感。唐羽沛在地圖冊上用紅筆标明了自己所在的城市，後背滲出汗來，

大自然的力量，遠比教科書裏的敬畏更讓人心生恐懼。

第一節課結束，廣播裏傳來停課的通知，要求每班由班主任立即組織收看中央新聞。整棟教學樓又一次騷動起來。林學冬伸手打開懸在教室前方的電視機，巨大而沙啞的機器聲瞬間從喇叭裏傳出來，幾個女生吓得同時捂住耳朵，他的手也跟一驚，像是不小心觸電一樣，幾個畫面後才看到了央視大廳。

主持人早開始了臨時的滾動播報：

國家地震局的最新消息，5月12日14點28分，四川汶川縣（北緯31度，東經103。4度）發生7.6級地震，北京有震感！香港有震感！日本東京有震感！泰國曼谷有震感！加粗的黑體在屏幕顯眼的地方反複滾動着，主持人的神情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凝重，因為地震阻斷了震中與外界的交通和網絡。最後通過連線記者，直播室收到了來自全國各地地震時刻的第一手視頻，但幾乎都是連連的尖叫聲，含糊不清的方言和颠倒晃動的建築物。

陳宇翔坐得端端正正，祁豫把中考沖刺卷推到一邊，甚至姜亮胸前一直攤開的漫畫都被扔進了書桌，班主任在講臺下方注視着這群孩子，也有人看到她在偷偷抹淚。

整個下午都出奇地安靜，當唐羽沛艱難地走出教室，身邊擠擠攘攘的人群推着她向前，制造出地震的假象，因為同一時間放學的他們都迫不及待地逃了出來，這種自覺性和積極性的默契配合下應該就達到了校方每次集會所期望卻始終落空的速度。

一個女生在人群中小跑着，不出意外地撞上了前面走着的人，她擡起紅得一塌糊塗的臉，聲音顫抖着，

對不起，我……’’

被撞的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撿起被撞落在地上的糖果就走了。

唐羽沛隔了幾步路走在他們前面，背後的某個聲音似乎在一瞬間牽動了她的神經，但她在腦海裏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她快要忍不住回頭的時候恰好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回頭的剎那間竟興奮地一時忘了她正在尋找什麽，但來人已經站到了她面前。

怎麽了，見我一副失望的表情。孫延笑道，

嗯？沒有啊唐羽沛笑着再次确定了周圍什麽也沒有，

看你是被吓傻了吧，孫延背着身子走在她前面，看新聞的時候眼睛晃得跟那些視頻一樣。

你也一樣！不要以為我沒看見你在那兒不停地在咬手指頭。唐羽沛不禁咂嘴，難得啊，怕是中考也不見你緊張！

哼！說道考試我倒是要提醒你，不要以為地震了就可以放松，今天晚上照常是兩張卷子。

知道了，孫導，就算天崩地裂，地球變軌，只要您還在，我都會從廢墟裏爬起來完成您布置的所有的任務，ok？唐羽沛邊說邊調皮地做出手勢放在他眼前，ok？ok？

ok！孫延被逼得臉紅，一下打開她的手。

呵呵……呵呵……唐羽沛笑，

車窗外，霖中的最後一部分建築慢慢地消失在其他街景中。未來重返母校時，也許變遷的人和事早已湮沒了他們的共同話題，但倘若是提起這一年，2008年5月12日的這一天，肯定，每個人都有可說的記憶。

作者有話要說：

☆、地震

唐羽沛低頭換鞋，嘴邊是習慣的話，

奶奶，我回來了。

沛沛，回來了啊。

她沒想到擡頭竟是這樣一幅畫面：所有人整齊地排在家門口，好像等了很久的樣子，特別是一向缺席的他們，

累了吧。沈文音小心地問，

哦，還行。

這麽近距離的交談讓唐羽沛有點不适應，

你看我們一家子堵在門口，像什麽話，走走走，唐錫國笑眯眯地推了推妻子，不要擋在這兒，羽沛，快去洗手吃飯

對！對！對！沈也一下高興的像個孩子，

沛沛，今天晚上有你最喜歡的土豆燒排骨，奶奶把菜從廚房裏端出來邊說，你爸下午特地去菜市場買回來的。

嘿嘿，你奶奶說你愛吃小土豆，我轉了一圈沒找着，最後還是從一個挑着筐的老頭兒手裏買的，只有5,6斤的樣子，他說是自家的新鮮土豆，我就全買了。唐錫國說着往唐羽沛碗裏夾了塊兒土豆，嘗嘗味道怎麽樣。

嗯。

怎麽樣？唐錫國着急地想知道答案，沈難為情地看了他一眼，

好吃。唐羽沛簡單地評價道，

沒有特別好吃嗎？和以前比？

唐羽沛笑而不語，奶奶出來捧場，

我不愛吃肉的今天也啃了好幾塊排骨，文音做的簡直比外面的大廚都好吃。

唐錫國又趕緊補充道，你媽刮了一個下午的土豆皮，燒了兩個小時，

沈在一邊放松下來，

媽，你以後想吃什麽我也給你做。

呵呵，我不挑嘴，你給我一碗白飯配辣椒水也能下肚。

這話說的對，人只要一天三頓吃的下，吃的飽，身體就長得好，像媽這樣富富太太的就好。羽沛呀，你要多吃點。

嗯。唐羽沛點頭，唐錫國又給她夾了塊排骨。

我常常給沛沛說，現在他們是不想吃，我們那個年代的人是沒得吃，那時候什麽都要票，吃肉就要肉票，你說你拿了票就有肉吃，那也別想！還要看上面給的有沒有，我記得有一年，大隊上殺了頭豬，分豬肉，你爸為了分到一塊奶脯肉跟別人打了起來，為什麽呢？還不是想着奶脯肉，油氣一點，哪像現在的人，都愛吃瘦肉不愛撿肥肉。

是，是，是。我有印象那個時候經常是一年到頭都吃不上肉，學校裏跟我最鐵的那個王建軍有回從家裏偷了點肉，撕了個邊邊給我，都感激得不得了！

他用手比劃着那一點點，把奶奶逗得咯咯直笑，唐羽沛看着他們，這大概是記憶中吃的最久的一頓飯，沒有故意地延長，而是不知不覺就被每個人的話語填滿的吃飯時間。

直到新聞聯播結束，才想起來今天的幸福是因為一場地震，對于災區人民來說，如此噩夢般的一天。唐錫國就新聞聯播延遲結束這一現象談到了政府部門這幾年的作風，還拿自己單位的某個領導打比方，

有事沒事就開會，而開會無非是聽他批評某些員工或者倡導某項國家政策，私底下老板着張臉，對人苛刻，遲到一分鐘就扣100，除了法定假期就不準你請假，你看他忙進忙出把自己當牛來用，該不該他管的事都喜歡插一手，我沒去多久就聽好多人在背後罵他了，可今天地震那幾秒鐘還是讓人有些佩服，他組織大家先走，自己和兩個保安最後才從公司出來。還破例放我們半天假，讓我們回來看看家裏人。哎……他嘆了口氣，從包裏拿出煙盒，還沒打開就被沈一把奪去，

你忘了這是家裏，不準抽！

對，文音說的對，待會兒一屋子的人都跟着你抽二手煙。

是是是！我們羽沛也在跟前呢。唐錫國傻笑，沈起身去廚房切了一些水果，

不過聽你這一說，我到也想起今天下午的事，還是自那一年下冰雹以來頭一回把我吓着了。我不是等沛沛走了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麽，什麽時候睡着了也不知道，就記得模模糊糊地看到你爸，我跟他說話，他不理我，就站在那門口，門就開始晃了，咚咚咚地直響，可能那時候我醒了，但以為還是夢呢，說怎麽茶幾也在抖，腦袋也跟着暈乎乎的，我吓得以為你爸來了要把我帶下去呢，人一下就清醒了，知道不對勁兒了，不是做夢，我兩只手按在腿上想，這屋裏是不是來了什麽大東西，可這也不是過去那種平房，什麽東西爬到我們這7樓來了，不得了了，我趕緊往外跑，剛打開門，就聽見你們樓下楊大媽沖我大喊着，唐大嫂，快跑，地震了！

我一聽地震，腦子又是一懵，還是你們楊大媽跑上來拉我，我才知道跑，誰預料的到呢？我活了幾十年還不知道我們這些地方也有地震，還搖房子。多虧平時樓上樓下爬慣了，關鍵時刻還跑得動。奶奶吐了口氣，換了種神色道，嗬，下樓了才看到別家拖兒帶女的穿着半截褲就出來了，後來可就熱鬧了，你回來的時候樓下的人都還沒散完。

當時給家裏打了幾通電話都沒人接，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倒不是怕地震把房震垮了，我是想媽上了年紀，萬一跑得急摔了怎麽辦。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羽沛在哪兒了。

唐羽沛本沒打算插嘴，但這會兒也突然有好多心情想要分享，

那個時候我在車上，所以其實沒什麽感覺，只是後來看見很多人跑道大街上，才聽說地震了，她發現他們都很認真地在傾聽，就像突然亮起了聚光燈，看見了臺下數以萬記的觀衆，讓她難以抑制地興奮起來，臉頰染上同樣熾熱的紅暈，她繼續說，不過，那幾分鐘大家的反應都很迅速，有的人……還有人……我看見……

作者有話要說：

☆、餘震

大地震當夜，又一場餘震驚醒了難以入睡的大多數人，

沛沛！沛沛！快醒醒！

唐羽沛睜開眼看見一頭淩亂的發，

怎麽了？她緊張起來，

又要地震了！

地震！唐羽沛腦海裏浮現出下午的恐怖景象，

媽！沛沛好了沒有，我們快走！唐錫國在客廳轉來轉去，唐羽沛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找不到拖鞋，

唐錫國推開窗看見對面樓層的燈也亮了，裏面有正在同樣焦急晃動的人影，他催促道，

沛沛，快點。

唐羽沛從床底起來光着腳到門口穿了雙鞋，沈在6樓叫醒了楊大爺倆老，

沛沛，你走前面，我扶着你奶奶。

扶什麽扶，我能走，你去背你楊大爺，他歲數高了。

唐錫國猶豫了一下，

沛沛，那你跟着奶奶。

嗯。

唐羽沛小心挽住了奶奶的一只胳膊，

唐把楊大爺背在身上，兩家人一樓一樓地往下，遇見了更多的鄰居，唐羽沛注意着腳下的每一步，耳邊傳來清晰的狗吠聲，夾雜在逃跑的人群中，無限悲怆，無限驚悚，一時忘了分辨，到底是狗聲驚醒了淺睡中的人們，還是膽小的人吓着了狗……

哎呀！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