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3:到底,意難平

這一生,有兩個人是我的劫數。一是雲沐,一是張嘉平。

前者,我實在難以說清對她抱着的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态,因為太過複雜了,連我自己都不願去深思。

第一次見她是在黃昏時候的寝室,我坐在床下的書桌前吃水果,她從門外進來。穿着藍紫格子的麻布襯衫,衣擺塞進了黑色鉛筆褲裏,一雙帆布鞋。頭發編成辮子,從腦後垂到胸前,微微有些淩亂,卻說不出來的恬美。

她并不十分高,這身打扮卻顯得長腿細腰。她很白,粉嫩的臉上帶着陽光炙烤後的晶瑩汗水,還有濕了的發絲貼在額上,臉龐上。即便是同為女生的我,也看的入了迷。後來的許多年,我時常想起這個場景,總覺得當時對她是帶着傾慕的。

她手裏提着許多東西,卻仍舊顯得從容淡然。她笑着打招呼,那一笑,恍若春風輕拂的在水面綻開的睡蓮。我在心底感嘆,這個年紀竟然有這樣氣質的女孩子,我自愧不如,心裏似乎還帶着些許的不甘和嫉妒吧。

女人是善妒的,比自己漂亮,男朋友比自己的好,比自己有才華等等,這些都能引起女人的嫉妒。

而我這一生,似乎注定了要嫉妒她。

女人的好氣質能夠吸引男人,同樣也能吸引女人。這個寝室住了四個人,她和冬青都是那種看一眼就會被吸引的女人。在冬青身上,看到的是嬌媚和不符合年齡的滄桑,總能讓我想起曾經滄海難為水這句詩。我不喜歡冬青,也和她的眼睛有關吧,總是帶着看透的了然洞悉,,讓我覺得她似乎看出了我心底深處埋着的嫉妒。

我更喜歡雲沐的氣質,淡然悠遠,清淺卻綿長,像茶香,像盛夏微風中的花香。淡極始知花更豔,大概就是這樣的味道吧。

我以為,大學的這四年,我對她都會在欣賞和暗藏的嫉妒中度過。可我遇到了他,遇到了張嘉平,一切就都變了。

學校就是個小型的社會,最能鍛煉人的地方,就莫過于學生會了。我進了院學生會,在開會的時候第一次看見他。他坐在那,穿着翻領T恤休閑短褲,頭發清爽利落,臉上始終帶着笑。他有濃黑的眉毛,大眼睛,鼻梁挺直,皮膚是麥色的。

一見鐘情,我知道我喜歡上他了。我問身邊的同學他是誰,得知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也是學校的風雲學長,衆多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

我有些黯然,因為我并不十分漂亮,容貌只能算的上是中等。平凡的眼睛,平凡的鼻子和唇,甚至是連膚色都是不白不黑的中等,唯一看稱的上漂亮的,大概就是眉毛了吧,難得的秀氣。這樣的我,又怎麽能讓他多看一眼呢?

我知道他是雲沐的班導生,可是,我不想去問她關于張嘉平的事情。出于什麽心理?嫉妒,害怕還是自卑下假裝的堅強?我自己也很難說得清楚。

後來,我實在慶幸自己作祟的自尊心讓我沒有去同雲沐打聽這件事,因為張嘉平喜歡她。

是什麽心情?我坐在學生會辦公室的椅子上聽着周圍的人在議論着正事,自己卻在發呆。我想象着她和他站在一起的樣子,确實很般配。胸口悶悶的,但是他喜歡她不是麽,只要他高興了,我的心思,也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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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樣想,晚上回寝室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去觀察她。她的确比我要好很多,比我更加般配她。我忍住心裏的痛苦壓下蠢蠢欲動的嫉妒,趴在桌上發呆。張嘉平,這個有着俊朗外表,才華橫溢又學習好的男生,是我不可企及的夢。

女孩子大多會被這樣的男生吸引,因為每個女孩兒心裏都有一個白馬王子,只是不知道愛上的到底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王子,還是現實中的他。

而我,一生都不曾想明白這件事情。

令我沒想到的是,雲沐拒絕了他。這個世界上從沒有秘密而言,除非沒第二個人知道,我本就時時關注着他,知道這件事情并不奇怪也并不難。

我在圖書館的一角找到了他,還好,除了情緒不高沒看出他的痛苦難過。但是,想到他表白被拒,我還是覺得憤怒。我急匆匆的的奔回寝室,我想去問她,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優秀的他,她卻忍心拒絕。

我推開寝室的門,力氣并不小。冬青和她都在,兩個人同時看過來,我卻只看着她。

我的眼裏有什麽?憤怒,嫉妒,委屈,不甘甚至還有一絲慶幸吧,慶幸她沒答應,我或許還有些渺茫的機會。我能想到的只有這些,我看着她莫名其妙的表情,卻突然覺得無力起來。

陽臺上飄着她剛洗過的衣衫,她穿了一條長裙,裙擺垂到了腳腕下,只露出小半截腳面。她肩上披着披肩,長發垂在一側正在手上塗着護手霜。這幅樣子,怎麽看都像是并不把他的表白放在心上。

我洩氣的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剛剛的憤怒找不到半點蹤影。我憑什麽來質問?我又能質問什麽?愛情,本就是兩廂情願的事情,不是麽。

我仍舊注意着他,知道他表白了一次不成兩次不成,我變得更加痛苦起來。因為她的拒絕,我開始産生了希望,并且越來越強烈,我想要他看我,注意我,喜歡我。而因為他執着的表白,我開始怨恨,怨恨她。我迷戀他,像是失了心智。貪嗔癡,這三毒我竟占了個全。

更加諷刺的是,因為她,我才和他真正的有了接觸。因為我是她的室友,因為我方便替他送早飯給她,送零食給她。

看着站在我面前,即便是說着請求仍就顯得那麽得體的他,我的心幾乎疼的痙攣。我拒絕了他,唯一一次。我沒辦法替我喜歡的人去讨好他喜歡的人,那對我太殘忍,太痛苦了。

“張部長。”我這樣叫他,更像是下級稱呼上級。“我沒辦法幫你,因為我喜歡你。”

他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半分變化。我似乎聽到了心髒劈裂的聲音,他不喜歡我,一點點都不喜歡。

我忍着痛,忍着眼淚,對他笑了笑,轉身進了寝室樓。淚從眼角滑落,我終究還是哭了。愛情是一場角逐,你追我趕,勝負難分。

但是我輸了,輸在了最開始。

張嘉平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開始失意起來,開始痛苦,我成了他傾訴的對象。我知道,我之所以能坐在這一邊陪着他喝酒一邊聽他說這些,還是因為雲沐。僅僅是因為我是她的室友,我能和他說關于她的事情。

我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喝酒,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哭。他說,我那麽喜歡她,她為什麽要拒絕我?

我喝下杯子裏的啤酒,苦笑了一下。我那麽喜歡你,你不也是拒絕了我麽?

他拉着我的手,含糊不清的叫我的的名字,有時候我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記得我叫什麽?他說,我以為她是欲擒故縱,可是她說她有喜歡的人。她喜歡誰,你知道麽?

我不知道。我看着他握在我手上的手,回答。他的手指那麽長,那麽漂亮,很适合彈鋼琴。

他松開了我的手,去拿瓶子倒酒,嘴裏不知道是在問我還是自問的喃着。“她喜歡誰?比我優秀麽?比我喜歡她麽?”

我回答不出來,只是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前一秒還滿是他掌心的炙熱,這一瞬卻變得冰涼了。終究,我不是他心裏的那個人。

我經常陪他喝酒,他喝醉了會叫我莉莉,叫的我心裏發軟,發甜。他會抱着我哭,抱着我醉了叫雲沐的名字。

我痛苦,痛苦自己走不進他的心。我心疼,心疼他這樣糟蹋自己。我也有一點高興,高興自己是那個唯一分享他這些的人,無論因為什麽。

我找過雲沐,想讓她來看看他。然而終究還是她更聰慧,知道既然無意,又何必出現。

他在我懷裏醉了,睡着了。即便是這樣,仍舊會叫她的名字。我用手去撫摸他的臉頰,額頭和發絲,覺得哪怕是這樣讓他醉在自己懷裏,已經稱得上是一種幸福了。

我看見了雲沐的,該怎麽稱呼呢,她稱他為自己的先生。

文靜起得頭,我們看見了她的先生。冬青并不驚訝,甚至熟稔的點頭打招呼。我的驚訝藏在心裏,看着這個明顯可以做我們父親的男人。這就是她寧願舍棄張嘉平,喜歡的人?

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她寧願選擇一個這樣年紀的人,也不選擇他。可,當我看到這個男人細心的給她挑去魚刺,将她喜歡的菜給她夾入盤中,并注意着不讓她喝冷掉的茶水的時候,我想我明白了。

人這一生如此短暫,能遇到幾個這樣細心寵溺的男人?更何況,這兩個人,除了年齡可以诟病,坐在一起看起來般配極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夫妻相。

第二天,他約我出去,仍舊是那間常去的酒吧,還是那間小小的包廂。我買了粥,怕他喝多了傷胃。

他問我昨天都做了什麽,我說和室友出去吃了飯。

他看着我,叫我莉莉,隔了許久,用哀傷低緩的聲音問我,是否見到了雲沐的男朋友。

他手裏握着酒杯,低着頭,昏暗的燈光下整個背哀凄所籠罩着,我不忍心起來,我心疼他。我說,是。

他擡頭,眼睛亮的像燃着的火苗,他抓着我的肩膀幫像是要吃人一般的問我她的男朋友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張嘉平,我眼裏的他是意氣風發的,即便是在我面前喝醉,哭泣,我仍覺得他是高高在上的他。

他不停地問我,我回過神來說,是年紀很大的人。我想說,但是他們在一起很般配,他很寵愛她。可我說不出口,我怕他傷心。

他笑起來,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那樣哈哈大笑。他說,即便喜歡個老男人也不喜歡我?這是愛情麽,是愛情麽?

我想,是的。我在心裏這樣想,卻不敢說出口。只能看着他笑,看着他停下來,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臉陰的像是冬天下雪前鉛灰色的天。

沒兩天,學校裏就傳出了她被包養的流言,而且是以燎原之勢迅速的蔓延開了。

我隐約猜到了是他做的,可我不願意相信,他怎麽會做出這種卑鄙的事情。我打電話過去,沒人接,再打,關機了。放假,我找不到他,只能等,只能任憑謠言就這樣散開了。

等雲沐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張嘉平終于見了我。他在我面前瘋狂地大笑着,摔着酒瓶,像是野獸一樣嘶吼着,我得不到的,就毀了,毀了!

看着這樣的他,我哭了。要有多深的愛,他才會這樣瘋癫?我不奢求,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我也願意啊。

愛情,多是盲目的。我知道他這樣做是不對的,卻沒有去勸阻,更沒有試圖去幫她澄清。我愛他,我依舊深愛他。

對于雲沐,我覺得愧疚,但是我不能為她做什麽。我得維護他,不能讓人知道是他做的。我曾經想過要安慰她,可是,我們倆,不,是我單方面的将她當做敵人,安慰的話我說不出來。

可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一切都露餡了,BBS上的一個帖子,讓他身敗名裂,幾乎成了千夫所指。

他并沒後悔,但是他看得出來,她一點都不在乎這些,甚至于在流言蜚語中她變得更堅強,更迷人,更秀挺。他不甘,卻也沒有辦法,能做的除了和我抱怨,喝酒,并沒什麽了。

就在我以為這一切就這樣結束了的時候,她竟然去世了。她用最剛烈的方式,跟随她愛的人去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在寝室呆坐了一個下午,我一直以來的假想敵,我努力想要超越的對象,就這樣突然不存在了。我沒有高興,我有些難過,更多的是悵然若失。

好像,我努力的抓了一把,卻除了空氣什麽都沒有抓到。

張嘉平知道的時候,愣了大概有十秒鐘的樣子,然後哈哈大笑起來。我吓了一跳,以為他受的打擊太大,不正常了。

我叫他,不再是生疏的張部長,而是嘉平。

他卻不理會我,還是笑着,他笑了一會兒笑聲漸漸地低下去,我聽見了抽噎聲。

“值麽?值麽?”他哭着大喊,發洩的擡腳踢開了前面沉重的桌子,酒瓶亂晃,乒乓落了一地。

“為了一個老頭子,你值麽?!”他怒吼着撲倒在沙發上痛哭。

我的心一揪一揪的疼着,值麽?愛情這東西有值不值的麽?我坐在一邊看着他哭,看着他笑,看着他不要命的喝酒。

他喝吐了,吐了一地,氣味刺鼻難聞。我不在乎,我去洗毛巾,我給他擦臉,擦嘴,我把地上的一片狼藉擦幹淨。

他拉住我的手,眼睛紅的駭人。“你說,她值得麽?”

要我怎麽說?值不值得都是她自己選擇的,我不是她,做不出評判。

他拉我坐下來,力氣大的不像喝醉了的人,還是喝醉了的人都有這麽大的力氣?

他喝多了,哭着笑着的說些我聽不懂的胡言亂語,像是外星話。但是我還是聽見了幾聲沐沐,叫的那麽親,那麽心疼。

我仰頭,忍去眼角的淚,他卻親了過來。

那是我的初吻,沒有柔軟的感覺,沒有舒服。他的嘴上帶着濃濃的酒氣,還有嘔吐後的酸味。他不像是接吻,更像是在撕咬。我被他弄得很疼,卻仍舊默默承受着,無他,我愛這個人,我知道他需要宣洩。

沒有憐惜,沒有溫柔,甚至沒有喜歡。我忍着羞澀,忍着疼痛,忍着羞辱,任由他進入,馳騁。

他像是轟然坍塌的山,壓在我身上,嘴裏卻還是叫着她的名字。我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我問自己值得麽?

我給不了自己回答,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們這樣算不算戀愛關系,我們偶爾一起吃飯,我會給他洗衣服。

他研究生也快畢業了,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偶爾出去住,他還是會和我發生關系,但是卻從不肯說喜歡我。我知道,他忘不了她,我也不強求。

我們同時畢業,畢業那天他問我要不要去見一見他父母,我心跳的像是火箭蹿出雲層那樣,我知道,這代表着他打算娶我。

我見了他的父母,都是和藹有知識的人。沒隔兩個月,雙方父母見了面,訂了婚約,準備明年春天結婚。

我們買了房子,忙着裝修,這期間他在他父親的幫助下進了大學做老師,我則在一家翻譯公司工作。我知道,他還是不愛我,但是我相信人心都是肉做的,早晚有一天我能暖的過來他。

他并不管新家裝修的事情,我詢問他意見他也是說随便。我沒辦法,只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裝修,只希望他能夠喜歡。我們住在他父母家,我下班回來的時候會跟着他母親學做菜,做他喜歡吃的菜。

不過,我給他做了十年的菜,他從沒說過一句好吃或者不好吃。他總是冷冰冰的,我覺得他離我太遠了。可是一想到我要嫁給他,從此後成為這世上最親密的人,我又覺得他離我很近很近。

婚期到了,我還是沒等來那句我喜歡你,婚禮上,他也在笑,可是卻讓我覺得他更像是在看着別人的婚禮。只有夜裏,只有在晚上我才能感覺到他的火熱,感覺到他真的屬于我。

可是,夜裏偶爾睡夢中的那聲沐沐,我聽見了的,飽含着相思和痛苦的聲音,他終究還是忘不了,忘不了。

結婚兩年後我懷孕了,我以為他會很高興,可他只是欣喜了一瞬間,就又變回了那個冷冰冰的人。他從不和我聊他在學校的事情,他沒陪我逛過街,沒陪我看過電影,甚至沒陪我看過電視。

我有時候會找話題和他聊,他也只是簡短的應付我,說得多了便不耐煩起來。從此,我便只安心做個好妻子,給他做喜歡的菜,給他洗衣服熨燙襯衫。

我懷孕七個月了,他沒陪我去過一次醫院。沒關系,有婆婆陪着我也一樣。但是,女人總是敏銳的,我發現了他和平時的不一樣。

他還是那個時間回家,可書房的門關上了,他有很多的電話,聊的很小聲,時間很久。

我隐約猜到了,我的丈夫可能在外面有了女人,但是我不敢确定,也不敢質問。直到我看見他褲子口袋裏女人的發帶。

我挺着八個月的肚子坐在沙發上等他回家,桌上放着那條天藍色的發帶,那樣嬌俏的花色樣式,是個小姑娘的吧?

我摸一摸自己的臉,心頭泛起苦澀。因為懷孕我變得胖了,臉上起了斑,皮膚也發黃了。本來就平凡的我更加的醜陋了。這樣的我,怎麽和外面花枝招展嬌俏鮮嫩的小女孩兒比呢?

他回來了,第一眼就看見了桌上的發帶,面色如常的脫了鞋,過來拿起它放在了褲子口袋裏。

“你不跟我解釋麽?”我問他,聲音顫抖的我自己都不敢細聽。

他去廚房洗手,準備吃飯,餐桌上放着我挺着大肚子燒出來的三菜一湯。他的聲音将水龍頭裏流水的的聲音蓋住,說,你都看見了我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我閉上了眼睛,心像被人生生摘了一樣。這就是我愛着六年,為之洗手作羹湯為之懷孕的男人,還真是無情呢。

不過,從這之後,一直到我生了兒子,他都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我還是那樣愛他,所以選擇了原諒。沒有不偷腥的貓,只要他眼裏還有這個家,還有兒子,怕什麽呢。

我辭了職,在家帶孩子,直到兒子三歲才再一次回到職場。還是翻譯公司,我畢竟是學英語的,做這個在行。

而他,還是那個樣子。不冷不熱的,夫妻間的親熱像是例行公事,睡覺從來都是背對着我。

兒子六歲,開始上學了。我每天接送他上學,買菜做飯洗衣服做家務,忙的團團轉。他評上了副教授,在這個年紀很不容易。我把他所有的衣服都打理的幹淨整齊,把我對他的愛融在這一切中。

而他呢?我已經漸漸老去,他卻剛到了男人最好的年紀,我時常會看着他發呆,腦子裏一片空白。

從兒子五歲起,我們就變成了只是躺在一張床上而已,他不碰我了。

說不清那是種什麽滋味,不是痛徹心扉的痛,是那種細小綿長的隐痛,時而明顯,時而隐忍。

我以為他一直很忙,忙着上課,忙着研究。我也以為他是厭煩我了,甚至還曾經以為他的臉病。我想了很多種可能,卻忽略了他外面有人的可能。

但,我還是發現了。在我們共同睡過九年的那張床上,我看見淺粉色的唇彩痕跡。

我把兒子送到了婆婆那,我本想問他這是怎麽回事,但我忍住了。我仍舊做那個賢惠的像是透明人的妻子,即便我不能容忍他和別的女人在我的床上做,卻還是硬生生的吞了下來。

我在他的襯衫上發現了長發,我在他的褲子口袋裏發現了項鏈,甚至我在他的包裏發現了女士內褲,可我還是不動聲色的等着。等什麽?我也不知道。

他的手機會在半夜想起,期初還是鈴聲,後來就變成了震動,靜音。

我忍着心裏的痛和怒,聽着他起床,出去,眼淚一點點的從臉上劃了下來,滲進了枕頭裏。

那天晚上,他難得去接兒子放學,這麽多年來第一次。他把兒子送到了婆婆那,我們兩個去外面吃飯。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還是細心裝扮的跟着他去了。

吃完了飯,他看着面前的餐盤,說。“我們離婚吧。”

我靠在了椅背上,心頭竟然松了一下,我用難以想象的平靜對他說。“讓我見見她。”

他沒驚訝,只是點了點頭。于是,我在第二天的時候看見了那個女孩。

很年輕,很年輕,也很像,像雲沐。不過,她終究是個贗品,她的眼睛沒雲沐的亮,笑容沒雲沐的恬靜,只不過是側臉的某個角度,像的有些出奇。

在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我就釋然了。十年婚姻,十四年的苦戀,我換來的是什麽?罷了,不愛終究是不愛。我用這麽多年才明白,君既無情我便休的意思。

張嘉平,我終究還是沒有她聰明。她不選擇你,是她的幸運,因為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愛。

他以為找到了相似的人就是愛?不,愛的那個人是無法被替代的。

我痛快的簽署了離婚協議,兒子的撫養權歸我,他随時可以來看望。辦理離婚證的那天是冬天裏難得的豔陽天,我們走出民政局,我對他說了這一生所給他的最後一句忠告。我說,那個女孩子其實并不像雲沐。

我不知道他是否聽得出我說這句話的內在含義,但是我還是說了。女人最了解女人,那個女孩子不會跟他長久的。他沒和我離婚的時候也許還有刺激,還有激情。離了婚,新鮮沒有了,那個年輕女孩兒還會和他維持多久,又能包容他多久呢?

差不多一年後,我接到了張嘉平的電話,他說他和那個女孩分開了。這一年來我沒見過他一面,兒子都是周末送到婆婆那,周一由婆婆送到學校去。

他問我,還能回到過去麽。我笑了,我不是旅館,任他想搬進來就進來,想離開就離開。更何況這十幾年我也累了,我需要新的生活,只是這一切都沒必要和他細說。我只是告訴他,不能了。

他默了一會,哦了一聲。我挂斷了電話,從此後,他只是我曾愛過的人,即便我先現在想起他仍會心痛,卻再不會無條件的回頭了。

我有新的生活,等待着我。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結局到這就算全篇完成了,很感謝一個多月來一直看這個故事,喜歡這個故事的衆位。

很久不寫東西了,基本談不上文筆,構思上也有很多不完善,但好在有你們的包容。

我很感謝egos同學,如果不是她,我大概現在就只是每天上班下班,把寫文這個愛好抛諸腦後了。謝謝你說喜歡,說還期待,讓我有動力再次敲打鍵盤,寫出故事。

也感謝每個看我故事的童鞋,謝謝你們。

第二個結局會後天開始放出,明天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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