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卷三 江湖情,衛臻(十)
「哪裏死的?!」薛黎陷不可置信的反問了一句。
馮老頭也沒擡道,「百十來號人都死在衛家附近,你去了找見逄荔就清楚了。」
「那麽多人死了,還死在衛家附近……衛家這麽多年不是徒有虛名的吧?!」
薛黎陷毛都要炸了,這都甚麽跟甚麽事,怎麽突然死傷這麽多……
「不過不是中原人,好似是南疆人的長相……」
「大哥!老爺子!我也回來啦!你耳朵好啦?我就說跟我醫書沒關系麽,跟蠱術有關的!」
「跟蠱毒,毒,醫術也可解的毒,至少蘇提燈沒在我面前神神叨叨的跳大神一樣的晃悠騙我能治好。」
「屁咧!彩虹蠱在你面前晃悠了那麽久都不肯離開就是你體內肯定有些蠱沒除幹淨!蠱!」
薛黎陷翻個白眼給她懶得計較,他一門心思全撲那百十來號屍體上去了,畢竟具體情形是怎樣他得去親眼看看才知道,便跟馮老急匆匆的應了這件事便打算走了。
馮老倒沒着急,叫住了柳妙妙,「你怎麽也才回來?按理不該去衛家的路上麽?」
「叫南宮家的人稍微耽誤了一會兒……大概,南宮家的這時候也有去衛家的吧,咳咳。」
馮老吹胡子瞪眼,「你還把信給旁的人看了?!這不是擺明叫南宮家去笑話人麽?衛家本身作為這次死傷最多的就面子上抹不開,你、你……我真叫你氣死了!攔住他們啊!南宮家去摻和個甚麽勁兒?」
「就讓他們去!」薛黎陷有些惱了,他有時候就搞不明白這些江湖世家哪來的那麽多規矩和龜毛的毛病,明裏和和氣氣暗地裏狗咬狗的為浮名争鬥個不休,緊趕緊的讨嫌,「倒也讓他們看看,近些年來他們幾家到底是怎麽維護這個江湖穩定的!自打臉的事情還上趕着讓人歡喜麽!」
柳妙妙和馮老同時被薛黎陷的氣場一激,傻眼了。
薛黎陷不嬉皮笑臉起來的時候就有一種正義凜然的一代宗師風範,略微嚴肅起來一點,像現在這樣略微有點帶怒的神情,不會讓人感到害怕,反而有些威嚴,讓人莫名的想要去信服,去聽他所安排的一切。
「欸!」眼看着薛黎陷真要走了,馮老這次又開口叫住了他,「逄荔說的那件事,你們打算怎麽辦?」
柳妙妙搖頭,「我之前那次去看時,他們确實是被下蠱了,只不過都叫我解了,不該還有屍體自動沒了這樣的事……」
「得了吧,」薛黎陷繼續翻白眼,「你蠱術會個幾斤幾兩,也好意思出來瞎賣弄?」
馮老捋着胡須嚴肅道,「滋事重大,等着再過幾天正淵盟的幾個前輩也會去衛家看看,畢竟這件事別家不好去,也不好張揚,除了老做和事老的我們,還有誰願去?」
薛黎陷和柳妙妙都驚訝,這可了不得,老前輩啊……
只不過柳妙妙驚訝一會兒就收了,反正最害怕的逄荔大叔都去了,自己沒啥了,倒是薛大哥嘛,哈哈哈,要是青易師叔也去,那就有意思了……
「所以,你們把那個會控蠱的蘇提燈也帶去看看吧。鬼市的人既然喜歡稱呼他為大善人,那麽叫他做這些為民除害的事,大概他也不會推辭吧。」
薛黎陷一愣,這才幾天……那自己的一千兩黃金豈不是很快就要掏出腰包了……
而且,他莫名覺得,蘇提燈去不了了,自己走的那天他還躺在床上起不來不是麽?就算他能去得了,控蠱也夠嗆吧……
「算了吧,他一個外人,之前還沒徹底洗脫嫌疑,他去,不好吧?而且這事是江湖世家的事情,他沒甚麽地位,你也知道,江湖世家都比較喜歡擠兌人,覺得自己很不錯很高人一等似的,如果不能給他正淵盟的身份讓他進去,大概……」
薛黎陷想象了一下,如果吃着吃着飯,突然桌子周圍竄出了七八條大泥鳅開始咬起人來的場景……實在……不敢深思。
馮老惱了,「叫你們帶着他去就帶着他去,哪來那麽多廢話?你說若他跟那人是一夥的,去了不是順帶還能被你們監視着麽?」
「啧,如果他跟那群人是一夥的,我們不也正好被他監視着麽?」
「那是我們的眼睛多,還是他一個人的眼睛毒?」
「還有那麽多說不定能成為他同夥的死人還死不瞑目着呢!」
「薛黎陷!」
「在!」
「你給我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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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黎陷抱着包袱滾出了正淵盟的大門,才覺得事情各種奇怪。
不是外面的事情奇怪,是家裏人的事情奇怪,啧,幹甚麽非要把蘇提燈也拉過去?
還有……何伯之前幹嘛又要見蘇提燈?
正苦苦思索的時候,就聽見柳妙妙那高分貝的嗓音在遠處此起彼伏,「說了那跟我醫術無關!無關!是蠱!蠱!!!」
薛黎陷無奈回頭,別評價別人家咋樣了,自家照樣一團糟,只是這一回頭倒愣了,「書南兄,你也回來了!」
「薛大爺,好久不見!」遠處的書南遙遙一抱拳,爾後繼續跟柳妙妙溫聲細語道,「你要承認,若真是跟蠱有關,那麽你手裏的彩虹不可能發現不了它啊,這東西,稀世難求着呢!寶物!寶物你知不知道?我曾經在一個藥材商手裏見過的,啧,那要價……」
「要價多少?」薛黎陷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整整一千兩黃金啊~」書南輕輕嘆息了聲,「可惜欸我沒有那麽多銀子。」
薛黎陷撓頭,得,這下他更沒臉去找蘇提燈了,這人擺明是讓自己欠了他這麽一個天大的人情。
那一千兩豈不是他在向自己索要贈與柳妙妙蠱蟲的錢?
咦,不過他當時都說是送了……那麽……
欸呀,薛黎陷覺得心裏有一千只小毛猴在抓啊抓的,就是怪不舒坦,好像自己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一樣。
不是好像,是本來就是吧……
薛黎陷撓頭,他已經徹徹底底忘了自己是為了救綠奴才惹了這一身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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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去?」蘇提燈不可置信的反問了一遍。
坐在對面雙手捧着茶杯夾起了尾巴的薛掌櫃認認真真的點頭,盡量讓自己顯得态度端正不強人所難。
但是……必要時他也要動用一切辦法把蘇提燈押去,他實在鬧不明白怎麽馮老和何伯都指名點姓的要他去呢。
蘇提燈露出點為難的神色,「我去……不好吧?一,小生不是個江湖人,小生只是個商人。二,柳姑娘的彩虹蠱足以發現一切蠱蟲的存在,發現了也能吃掉它們。之所以彩虹蠱會取名彩虹,并非只因它們身上花紋繁複色彩交雜,同樣也寓意它們如彩虹一樣,是雨洗過後的新希望。」
蘇提燈心裏也有些詫異,他到說不上來多不想去或多想去,覺得去不去都不要緊。
可現在關鍵問題是,他沒力氣。
做甚麽都沒力氣,接下來半個月他都只能是佯裝病怏怏的躺在榻上,實際上他沒病,只不過沒力氣罷了。
「是這樣的蘇善人,」薛黎陷清了清嗓子,「不瞞你說,單純是江湖世家的事,我們也不可能叫你去,畢竟江湖世家你也知道他們多少有些臭毛病,你一個外人去了,總歸是可能遭些白眼的。你這樣去,我也于心不忍。可是吧,近來,呃,就是原本死的人最多的,還讓屍體不翼而飛的衛家,突然又多出來百十來號死人。聽他們說,不似中原人的長相。」
蘇提燈原本說完就閉目養神去了,聽聞此言「刷」一下把眼睛睜開了。
沉瑟說他去殺了百十來號人,都是毒巫鬼笙的人。
難不成是他把屍體全扔到衛家去的?
啧,這個沉瑟,是故意的還是那群人本就在衛家附近?
蘇提燈下意識的轉了轉燈柄,薛黎陷也瞟了一眼,這才發現,他手裏提着的燈籠又變成一盞紅色的了,但是香氣好像沒有太大變化……仔細嗅嗅……
「薛掌櫃鼻子很好用麽?」
「嗯?」薛黎陷咳嗽了一下,「比狗差點。」
頓了頓覺得這像是罵自己呢,於是改口道,「比正常人好點。」
……怎麽,還是覺得怪怪的呢。
蘇提燈略微一垂眼,長睫遮住了那眼瞳裏的神色,果不其然——他還記得那日言之鑿鑿道,「大概那天也是我聽錯了呼吸吧,反正你們現在沒事就好,還是盡快收拾下,随我走吧。」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那日在伫月樓內的就是沉瑟,只不過那貨陰壞陰壞的不同自己講真話,還試圖騙過自己。
啧,以後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注意這些小細節啊……一時片刻還好說,日久天長的習慣改都改不過來,又豈是那麽輕易的能不在他人面前露出馬腳來。
「那好吧,小生去也可以,但是,綠奴能帶去吧?鴉敷……也讓他送我去吧,至少不能耽誤了你們的腳程。」
薛黎陷其實現在心裏巴不得他多帶幾個人過去,誰知道到時候忙起來自己還能不能顧得上他的安危,因此忙不疊随口應了。
終于熬過了這難熬的談話時間,薛黎陷準備告辭了。
「薛掌櫃,容小生鬥膽問一句,是誰非要小生去不可呢?」
啧,這人還真是心有九竅。
「你多慮啦,就是涉及到蠱蟲的事,柳妙妙那蠱術就半吊子,有你這位大神去,至少當根定心柱,你說萬一我再遭了秧,可找誰去。啊對了,」薛黎陷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匆匆放到了床櫃上,就逃也似的跑了,「藥錢我付了啊,到時候去了,一定還請蘇善人多多照顧。」
蘇提燈一愣,擡手抽過那一沓銀票來數了數,夠兌兩千兩黃金了。
輕輕彈了彈,向來悲天憫人的蘇善人溫和一笑,看來這一趟,自己還是非去不可了。
畢竟,自己是個商人,拿人錢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