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已修）
清晨，香港赤柱監獄，厚重的鐵門開了一角。
一年輕女孩抱着紙袋緩緩走出，東張西望，尋找着什麽。
休閑衫牛仔褲白球鞋，一身簡單。清秀隽美的臉龐有着掩飾不住的蒼白。
“葉暮，這邊！”
女孩朝興奮的聲音望去。
一紅色大衆停靠在馬路對面，駕駛位上那胳膊正伸出車窗外拼命揮舞着。
這個叫葉暮的女孩見狀，淺淺一笑，朝那邊揮了揮手，可是又好像感覺到了什麽，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
葉暮唇角撇了撇，自嘲的笑了笑，便朝車子微奔而去。
馬路這邊，監獄外牆側拐角處，一銀黑色邁巴赫從前一晚開始，停靠了整夜，足足九小時有餘。
車裏一雙深邃如潭的眼眸追随葉暮直到她坐上那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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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暮，怎樣，還好吧，這一年苦了你。”許佳佳拍了拍葉暮的肩膀。
本來就瘦，一年的牢獄生活，肩骨更隔手。
葉暮倒無甚所謂的聳了聳肩。“有什麽苦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這叫磨練，不是受苦，嘿嘿。”
聲音清脆好聽。
“你呀，從來都是這麽樂天派。白白坐了一年牢，給你說的沒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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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暮漫不經心地玩着指甲。“這點事情，沒什麽可擔心的，更大的事都有發生，有這個不同尋常的經歷，我好開心的。這一年在牢裏，每天早睡早起，按時吃飯，還有的鍛煉，不知道多規律，就當是養生了。”
“你呀！”佳佳狠戳了戳她的腦袋。
“你看着點，好好開車！我可不想剛出來就把命丢在你手上！”
“知道知道！一會去你家，柚子葉和火盆我都準備了，去去晦氣。你好好泡個澡，然後我帶你去個地方。”
“謝啦！去什麽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OK！聽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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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西九龍警署前停下。
看見這個熟的不能再熟的大樓，葉暮眉頭一蹙。
“你說要帶我去的地方就是這邊？”
“餘sir親自交待的。暮暮，已經定案，你畢竟無辜，而且同事們都很想你，快下車！”
佳佳停車熄火，去了車子另一邊，不由分說地将葉暮拽了出來。
“好了好了，你別拉我，我自己會走。”
進入警署大樓，一路遇到熟悉的同事。
見到被許佳佳拉着的葉暮，紛紛露出驚訝神色。
葉暮笑笑，有點近鄉情怯的不自在。
很快就來到重案組。
許佳佳深呼一口氣，把門一拉，将葉暮推了進去。
“surprise！Madem葉！！歡迎回來！！”以前的同事們紛紛喊叫，并且朝葉暮噴彩帶。
葉暮被吓了一跳。
“你們......”
環視四周，辦公室裏吃的喝的擺了一大堆，還有“wee”的橫幅。
葉暮鼻梁一酸。
“你們有心了，謝謝謝謝！不過我都已經不是madam，你們叫我暮暮就好。”
“誰說你不是madam了？！”門口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餘sir！”衆人禮敬。
餘Sir環視一圈，板着臉命令：“madam葉，你來我辦公室，你們其他人開始作業，這兩天連續兩個大case，不許松懈！”
大家很不樂意。“Yes Sir......”聲音勉強，悶悶的。
“不過......”餘sir忽然變臉，黑面轉笑：“為了madam葉，今天半天例外！”
“Thank you sir！”衆人歡呼。
“OK，你們先慶祝，等我和madam葉正事談完，再加入你們。”
說完，餘sir出去，葉暮随後。
“坐！”
“thank you。咦？結婚照都照了？看來要恭喜餘sir和嫂子了，什麽時候喜酒？我好封個大紅包。”葉暮拿起餘sir桌上的相框津津有味。
“喜酒還早，不出意外，應該是明年二月。”餘sir笑道。
葉暮放下相框。“那也不算晚。看來最春風得意的就是餘sir,這一年升職加薪又求婚成功，而且即将是西九龍區最年輕英俊的警司。聽說嫂子馬上要填你重案組總督察的位子，雙雙得意，哈哈。”
餘Sir故作板臉。“Stop！你別笑話。到時以你這個葉督察為首，整個組員都要來參加我婚禮，這是order！”
葉暮臉色一頓。
她聽的出來餘sir話裏隐含的意思。
葉暮苦笑：“多謝餘sir。我想我還是以一個普通客人身份來吧。”
果然如他所料，餘sir嘆了嘆氣。
“葉暮，這一年辛苦你了。好在現在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不過你這一年的冤獄不是白坐的，當年負責調查你案子的警員因為渎職，已被撤職調查。我已幫你在司法院申請了冤獄賠償，複議委員會下月定論，不過據我所知，問題不大。”
葉暮擺擺手。“餘sir費心。不過無所謂了。我沒什麽問題，人麽，都會遇到這個那個的問題，比我倒黴的人多的是，我算幸運的了，這方面我看得開。”
“OK,你既然看得開，那就應該回到我們紀律部隊！你案底已被撤消，随時可以複職。葉暮，你年紀輕，能力出衆，前途非常被看好，你複職後我會推薦你參加升級試。”餘SIR不容置喙。
葉暮感激餘Sir的看重，卻也讓她為難。“我想再考慮考慮。這一年在獄中，我也想了很多。我覺得是時候好好休息一下。”
“也好，你再考慮考慮。不過你應該知道，同事們都希望你回來繼續帶領他們，阿雯也希望你能幫她。這樣吧，不論你作怎樣的決定，還是去看一看心理鑒定醫師。所有經歷過特殊情況而複職的警員，複職前必須要有被司法院承認的心理司法鑒定。即便你最終不想複職，但是去心理醫生那接受開導，也沒有壞處。拿到鑒定後，你想回來，随時可以回來。”餘SIR極力勸道。
葉暮皺着眉頭，沉吟了片刻，然後輕松一笑：“OK！我接受！”
“Good！”餘sir松了口氣，交給葉暮一個信封：“這是我的介紹函。在香港有特殊司法認證且與紀律部隊有合作的心理診所不多，這個診所不錯，主醫師同時也兼港大心理教授，很有名氣，曾經是我在英國劍橋時主修課業的同學。阿雯複職前，也是在他那做的心理鑒定。你去找他沒錯。”
葉暮接過信封。
“thank you 餘sir。”
“OK，就談到這，現在可以和他們一起慶祝，不管怎樣，我們整個組都是經歷過風雨的一家人，缺你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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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你最喜歡的紅燒茄子和菌菇湯！”
佳佳把做好的菜肴一個個端上桌。
“你不回家陪你老公，卻整天在這陪我，好怕你老公會恨我哦。”葉暮懶懶地倚在沙發上,玩着指甲笑說道。
她想幫忙卻被推出廚房。
不過她确實也沒這勁頭，就順竿爬了。
“管這個死鬼做什麽！我們姐妹兩從小一起長大，又一起考警校，現在終于重聚，當然要好好慶祝。”佳佳正把最後的碗筷擺上桌。“對了，有沒有祭拜過Aunti和Uncle？”
葉暮黯然。“剛剛拜過了。希望爹地媽咪可以原諒我。”
“暮暮，你這是什麽話，你從來就沒有作錯。這明明是冤獄來着，現在法律也已還你清白，而且還會有賠償，Aunti Uncle泉下有知，一定開心！你不要再多想，就聽餘sir的，明天去心理診所申請心理鑒定，然後乖乖複職。重案組沒你這個槍神女，破案率下降了好多，餘sir很不滿。”
說完就把筷子塞到葉暮手中。
葉暮正要動筷子，眼角忽然看到旁邊茶幾上的一本周刊。
周刊封面上的人，讓她心裏怦然一跳。
“哈，這雜志是我上周買的，在你這給你大掃除後忘了拿回去，就一直放在了這邊。你怎麽了，臉色怎麽不對？”
佳佳順着葉暮的眼光望去，周刊封面上是每周風雲人物專訪的人物近照，标題：從檢控官到康氏集團董事。
督察也八卦，佳佳不例外。
她一把搶過周刊。“呵，你記不記得這個康展堯，就是那個檢控官，經常檢控我們手上的嫌犯，現在辭職了。他傳奇來着，居然是康氏大少！”
葉暮神色淡淡。“作監的時候有看過他的新聞。不過又怎樣，我對他沒興趣。”
沒注意到葉暮微微的不耐煩，佳佳仍舊自顧自的興致昂揚。“他年紀輕輕的，不滿三十，就已經掌舵康氏集團，而且長的這麽帥這麽有型，是全城最受矚目的鑽石王老五，又從沒傳過緋聞。曾有記者想捕拍他出櫃，可還是一無所獲。”
葉暮拿回周刊放回茶幾上，端起碗筷。“吃飯吧，這樣的人，和我們無關。”
“當然和我們無關。你不知道，這個康氏集團市值萬億，旗下産業十只手指數不來，實力雄厚，兩次金融危機都能躲過。哦，對了，康業銀行！那個康業銀行也是康氏所有。呵，虧我家所有錢都一直存在康業，沒想到康業居然和康檢控有關聯，關聯還不小。那康展堯個人身價都已值千億，我死也想不通，有這樣的身家，當初幹嘛要當檢控官？！”說的眉飛色舞，卻沒注意到葉暮唇角牽起的一絲隐隐冷笑。
“那你自己去問他好了。還不快吃飯，話這麽多影響我胃口！”不耐理會她，葉暮只低頭吃飯，一臉平淡。
她的眼睑垂斂，修長的睫毛遮擋住了雙眸中不易察覺的冷漠。
佳佳胡亂扒了口飯，未有全部咽下，便又接着同樣的話題。“我要是有這個機會問他就好了。不過這個康大少當檢控官也不錯，簡直百戰百勝，被他檢控的被告，很少有翻盤的可能。這樣突然辭職好可惜，估計也是為了打理家族生意。曾有我們同事去律政署移交口供，偶然見過他，據說真人比照片還要有型還要帥。對了，當時你去律政署的次數算多，有沒見過他真人？”
“沒見過。我去律政署是移交口供物證，不是犯花癡。你剛才不是一直喊餓，怎麽這會又不餓了？”葉暮夾了個魚圓塞到佳佳嘴裏。
将魚圓囫囵吞下，卻沒有如葉暮期待般閉嘴，依舊不識眼色。“當時整個律政署都沒人知道他是康氏大少，更不用說我們警署。否則我勤快些多跑幾趟律政署，說不定現在可以賺個千億少奶享清福。唉，如果我家那個死鬼有這康大少爺億萬分之一的有型又多金，我也就知足了。沒這個命！”
葉暮翻了個白眼。“錢多錢少又怎樣，你不要不知足。你老公對你這麽好，又是個督察，和你同行，同進同退，你該偷笑，有幾個女人有你這樣好命，依我看，有這樣的老公是你高攀。”
“喂，你再說我打你！”
“哈哈，來吧來吧！”
......
飯後，佳佳離開，葉暮又拿起了那本周刊。
想了想，最後還是将周刊扔進了廢紙簍。
百無聊賴的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經濟頻道正在人物專訪。
又是那張臉，還有那個聲音，激起了埋藏在她內心深處最不願撕開的回憶。
她的心和手都在顫抖，想關掉電視，卻無法自主。
“康少，聽聞當年你在美國讀完金融後，并沒有直接開始打理康氏，而是去了英國讀法律，然後回港考取律師執照，卻不當大律師，只專責高院檢控。請問你為何會作出這樣與衆不同的選擇。”
“選擇喜歡的專業而已，選擇自己的人生。更主要是為了一個人。”
“為了一個人？什麽人？”
“恕我現在無可奉告。”
“那為什麽後來又辭職，而回到了康氏集團？因為家族壓力？”
“不是。沒有人能給我壓力。我辭職因為其他原因，還是為了一個人。”
“又是為了一個人？到底什麽人來着，能這樣影響康大少的人生抉擇？”
“剛才說過，恕我現在無可奉告。”
“康少年輕有為，受全城女孩的矚目，可從來沒有人拍到過你的緋聞。是你隐藏的好，還是您真的還沒拍拖？”
“我目前單身，沒女友也沒男友，所以建議各位記者就不要把菲林浪費在我身上了。”
“呵呵，康少好幽默。那看來女孩子們還是有機會的。康少有沒有中意的對象？”
“有。”
“天啦，大八卦來着，夠勁爆！能不能透露更多？這個中意的對象是否就是影響你人生抉擇的那個人？”
“在我重新追到她之前，無可奉告。”
“重新？康少曾經拍過拖？”
“不好意思，現在無可奉告。将來時間合适會公布。今天我已透露很多，因為我知道，她正在電視前。我是說給她聽。”
“WOW，康大少也好浪漫。那就是說，康少已算名草有主。看來今晚不知有多少女孩心碎。”
“呵呵，你們經濟電臺什麽時候也開始關注娛樂八卦？”
......
葉暮自己也不知道，此時她已淚流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