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紀肇淵不僅是來接楚九歌去買戒指的,他平靜地宣布了另一個決定:“明天我要去莫哈維出差兩周。”
楚九歌有一點點興奮,他可以自由兩周了,不用學習不用早起,想幹什麽幹什麽,還可以獨占整張床。然後肯定要再跟齊威他們打幾場球,有機會還想去美帝的酒吧見識一下……
紀肇淵扭頭看了一眼傻笑着的楚九歌,繼續說:“你跟我一起。”
“噗~”地一聲,煮熟的鴨子飄飄忽忽地飛走了。楚九歌問他:“你去幹嘛啊?”
紀肇淵開着車,目不斜視:“課題組有一個項目。”
“你們搞學術的不是應該很強調保密性麽,”楚九歌還在掙紮,“我去多不合适啊。”
紀肇淵想了下說:“你帶上書,在酒店裏乖乖複習就可以了。”
紀肇淵把車停到步行街附近的停車場,把購物清單遞給楚九歌:“你去買食物,我去買戒指,二十分鐘後在這兒見。”
楚九歌拽了他一下:“我跟你一起。”
紀肇淵看着他捏着自己衣袖的手,微微皺眉。
“我沒錢啊。”楚九歌一臉無賴,“要不你把你信用卡給我 。”
紀肇淵沒帶現金,也自然不可能把卡給他。無奈之下,紀肇淵不得不拖着楚九歌進了卡地亞門店。
紀肇淵從楚九歌的手裏搶回自己的衣袖,冷着臉對華裔櫃臺小姐說:“我需要一款男戒。”
櫃臺小姐素質很高,看到兩個大男人別別扭扭走進來,依然微笑着迎上來,給他們介紹剛上市的最新款。櫃臺小姐帶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幾枚簡約的男戒,用中文解釋道:“先生,這是我們買的最好的款,都沿襲了我們品牌經典的設計風格。我們的對戒寓意着幸福美滿,非常适合作為婚戒使用。”
楚九歌趴在櫃臺上,讓櫃臺小姐幫他試戴。他認真地對比了一番,最後在兩枚戒指上猶豫,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把兩只手都伸到紀肇淵面前:“哪個好看?”
紀肇淵直接忽視了他,往前一步對櫃臺小姐說:“要最便宜的。”
“喂!”楚九歌推了他一下,“婚戒啊好不好!”
紀肇淵捏住他的手腕,挑眉道:“不然你來付錢好了。”
楚九歌動了動嘴唇,沒話說了。他對櫃臺小姐尴尬地笑笑:“我也覺得價格什麽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啊,你說對不對?”
“對。”櫃臺小姐被他逗樂了,捂着嘴直笑。她先幫楚九歌量手指圍度,紀肇淵趁這個時候去刷卡結賬了。
櫃臺小姐一邊量一邊跟楚九歌聊天:“您和您男朋友感情真好。”
楚九歌心裏直翻白眼,不知道這姑娘是怎麽看出來的,眼神不太好吧。
楚九歌咂咂嘴,開始胡說八道:“他追我的時候死不要臉的,每天都要打一百個電話,一個不接都跟我發脾氣。我不答應他,他專門逮着刮風下雨的天,往我們家門口一杵。苦肉計啊!”他看起來是真後悔的樣子,化身過來人苦口婆心地勸櫃臺小姐:“我就是太善良了,才稀裏糊塗答應了他,你看現在連買個戒指他都不舍得。你以後找男朋友可要擦亮眼睛啊,別太容易就被追到手……”
他還沒說完,就發現櫃臺小姐笑得更厲害,花枝亂顫到花骨朵都快灑一地。櫃臺小姐指指他的身後,楚九歌像慢動作一般一點一點轉過身,看到了紀肇淵黑着的臉。
也不知道紀肇淵站這兒聽了多久,楚九歌心裏嘀咕着。然後他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站起來給紀肇淵讓座:“怎麽都出汗了呢,快坐下歇歇。”
“謝謝,”紀肇淵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我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男朋友。”
楚九歌臉上的笑一點都沒垮,他拉着紀肇淵的手放到櫃臺上,對櫃臺小姐說:“美女姐姐你也給他量一下呗。”
櫃臺小姐輕柔地把軟尺環繞在紀肇淵的無名指上,她記下數據,笑着說:“您男朋友真有趣。”
紀肇淵擡頭看了楚九歌一眼,嗤笑道:“好不容易才追……”
楚九歌伸手捂住他的嘴,胡亂對櫃臺小姐憋出一個笑:“姐姐,我剛才都是瞎說的。我追的他!我追的他!抱着大腿死命不松手那種!真的!”
櫃臺小姐努力忍住笑,雙手把收據遞給紀肇淵:“提前祝二位新婚快樂,永結同心。”
紀肇淵接過收據,看都沒看楚九歌,徑直走了。楚九歌沖櫃臺小姐抛了個飛吻,連忙跟了上去。兩個人用狂風卷落葉般的速度買完了明天路上的口糧和備用品,然後開車回家,一路無言。
楚九歌開着車窗,百無聊賴地看着外面飛馳而過的景色。最開始還是林立的高樓,然後變換成郁郁蔥蔥的林蔭小道,迎面撲來的空氣裏混着青草味。
楚九歌深吸了幾口氣,又緩緩吐出來。突然有棕色的身影從他眼前一閃而過,劃過一道若有似無的痕跡。楚九歌有些驚奇,他扭過來看着紀肇淵:“那是什麽?”
紀肇淵沒有注意到,但他還是減慢了車速:“可能是松鼠。”然後他停下車,探身去後座拿了一小袋松子,“要去喂嗎?”
“不是松鼠!”楚九歌有些急,他當然見過松鼠,但剛才閃過去的個頭起碼得是個袋鼠啊。
紀肇淵沒說話,直接掉頭開了回去。開出去約有幾百米的距離,終于見到了那只小精靈。
是一只維基尼亞鹿。
維基尼亞鹿在加州是比較常見的,紀肇淵并不吃驚,他科普道:“屬于空齒鹿亞科,它們尾巴底部是白色的,所以又叫白尾鹿。”
這是楚九歌第一次在非人為的自然環境下見到一只鹿。他趴在窗戶上,看得有些入迷。鹿是一種很迷人的動物,矯健優雅的身軀,純真無辜的眼睛,卻有着敏感膽小的性格。小鹿很快也發現了他們,歪着頭和他們對視了一陣,就一蹦一跳地跑開了。
楚九歌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低頭翻看手機上剛拍好的照片。
紀肇淵問他:“可以走了嗎?”
楚九歌點點頭,然後把照片上傳到了朋友圈。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正在開車的紀肇淵,中控臺上還扔着那袋松子,他突然開口問:“你平時會去喂松鼠嗎?”
紀肇淵把車挨着路邊停下,然後說:“偶爾會。”
也不知今天是怎麽回事兒,特別招上天垂憐。他話音剛落,就在自家門口的垃圾桶上發現了兩只小松鼠,白色的小肚子吃的圓滾滾的,深紅褐色的大尾巴蓬蓬松松地搭在背上。它們手裏握着不知道是什麽植物的種子,貌似有點被吓到了,呆滞地看着他們。
楚九歌笑笑,捏了一把松子,推門下車朝小松鼠走去。紀肇淵隔了一米的距離,跟在他的身後。
說來也怪,兩只剛才還吓得膽兒顫的小松鼠竟然不害怕楚九歌。前面那只輕盈地跳過來,胖嘟嘟的那只跳下垃圾桶的時候還差點摔個踉跄。它們圍過來,一人一捧拿光了楚九歌掌心的松子。
楚九歌蹲在地上,看他們飛速地嗑開,繼而把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
楚九歌對紀肇淵招招手,想叫他一起過來看這憨趣的一幕。但紀肇淵搖了搖頭,輕聲說:“它們怕我。”
楚九歌突然覺得紀肇淵似乎是有些委屈,像個在撒嬌的孩子。他心裏第一個泛上的想法其實是,別說松鼠了,很多人都怕你,但話到了嘴邊又換了味道。
他笑着說:“沒事兒,我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