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此行一共只有六人,林昱、另外三位哈森教授的博士生、外借人員紀肇淵以及無所事事的家屬楚九歌。哈森教授原本是想要同他們一起的,卻因為臨時收到德累斯頓大學的講座邀請,不得不放棄他的珍妮。

通常來說,海龜出生後,他們會本能地從沙灘爬向大海,然後周游世界。在經過二三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以後,他們會再次回到出生地産卵。珍妮的出生地是在佛羅裏達某海灘,按理說,她首選的産卵地應該也是在弗羅裏達。哈森教授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影響到了珍妮對地磁場的感應,使得她将産卵地遷移到一毛不拔的曼哈維沙漠。所以這次林昱他們便開着實驗專用車,帶上了所有能帶的醫療器具和救助設備,以保證在珍妮産卵後将卵安全轉移到近海沙灘上。

紀肇淵還是開他的奧迪SQ5,楚九歌依然雷打不動地占着副駕駛位。他們的目的地是莫哈維棕榈作戰中心,林昱一行先去保護區放置實驗設備,紀肇淵則帶着楚九歌去預定好的酒店下榻。

對此,林昱不是沒有異議的。他在出發前靠在紀肇淵的車上,皺眉說道:“Weller,這次工作量很大,我們需要保證珍妮在這兩周內順利産卵。你帶着他,很不方便。”

紀肇淵瞥了楚九歌一眼,楚九歌立馬舉着他懷裏沉甸甸的書包晃了晃:“帶了!全帶了!”

紀肇淵抿嘴微笑,對林昱說:“他會在酒店裏好好學習的。”

林昱的目光落在楚九歌身上,帶着審視的意味打探了幾秒,才嘆了口氣說:“好吧。”

林昱的眼神很不友好,直到他們已經離開了伯克利市,楚九歌還是覺得不舒服。他扭過頭,有些疑惑:“你朋友好像對我很有敵意啊。”

紀肇淵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紀肇淵換了個檔,分心看了他一眼。楚九歌一會兒拍拍車窗,一會兒踢踢腿,紀肇淵便建議道:“你可以選擇看書。”

“不要!”楚九歌立馬坐得極其端正,只差把雙臂交疊着放在小課桌上了,“車上太颠簸了,看書對眼睛不好的。”他說着還眨了眨眼,“我媽媽說我眼睛長得最好,戴上眼鏡就不好看了。”

戴着眼鏡的紀先生沒有說話。

楚九歌笑着恭維道:“但你戴着好看,真的!”他一面說一面并攏三指對天發誓,誠意十足。

紀肇淵面無表情地扶了扶眼鏡,踩下油門。

楚九歌看着他的側臉,眉骨和鼻梁的形狀都堪稱完美,薄唇有些幹燥,下颚微收。

一張非常非常非常禁欲的臉,楚九歌定義道。然後他突然湊到紀肇淵耳邊,帶着純粹的好奇:“你有……性生活嗎?”

如果換個人來問紀肇淵這句話,他只會立馬把車靠邊停下,二話不說攆人下車。但碰上不依不饒沒臉沒皮的楚九歌,紀肇淵也有些頭疼。

他轉過去看了楚九歌一眼,楚九歌的臉就貼在他旁邊,眼睛微微睜大,鳳翎般的睫毛直刷刷地蓋在眼睛上,在眼睑投下一片影影綽綽,顯得直率又童真。

楚九歌離他太近了,紀肇淵甚至覺得只要楚九歌稍微眨一下眼,睫毛就會不輕不重地碰到他的鼻尖。

紀肇淵的視野中防不勝防地撞進來這麽一雙眼,瞬間變得有些支離破碎。他完全記不起剛組織好的關于不要侵犯他人隐私的長篇大論,心裏只剩下一個想法——眼睛長得真好。

他長久的沉默并沒有打消楚九歌的好奇心。楚九歌笑得有些了然,繼續說:“看來有哦~”

“兩性意義上的……并沒有。”紀肇淵說,“但定期會DIY。”

楚九歌沒想到他會這麽坦誠,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前車突然加速,紀肇淵也跟了上去。他雙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合理的規律性自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前列腺炎的發病率。比如上周日。”

“咳,咳咳,咳咳咳咳……”楚九歌被噎了一下,咳得停不下來。

上周日下午兩點,紀肇淵看了看表,然後把正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楚九歌揪起來,楚九歌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丢了出去。他搓了搓臉,稍微醒了醒神,又歡天喜地地去湖邊公園找齊威打球了。後來球沒打完,便進了警察局,兵荒馬亂之間他也就忘了跟紀肇淵計較。

現在想來……竟然是為了做羞羞的事兒。

楚九歌表情有些古怪,他看了看紀肇淵,又看了看紀肇淵的裆部,沒有接話。

去曼哈維的路上人煙稀少景色單調,筆直的公路上除了他們就只剩下前面林昱的車。楚九歌坐車坐的都有些乏了。

“你要沒什麽想說的,我就先睡一會兒啊。”楚九歌打了個哈欠,把座椅放倒,癱在了上面。

紀肇淵單手揉了揉肩膀,嗯了一聲。楚九歌見他确實沒有和自己交談的欲望,撇了撇嘴,閉眼睡覺去了。

慢慢的他覺得有些火燒火燎的熱,像是包裹在錫紙裏的大龍蝦,被烤得渾身通紅直冒熱氣。

楚九歌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空調遙控器,想要把溫度調低一些,然後一只微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手又輕輕地碰了碰他的額角,接着用了點力氣推了他一把。

倒下去的那一剎那,楚九歌就發覺不對勁兒了。他身後是一張床,紀肇淵的床。

他吃驚地擡頭,卻又被那雙手遮住了眼。他的眼睛被禁锢在那人的掌心裏,睫毛微微顫抖着,透露出些許不安。那人輕笑着,幹燥的嘴唇貼着他的臉頰一直蹭到了嘴角。

楚九歌緊張起來,胸口急促起伏。

然後那人在他的梨渦上親了一下,便放開了他。

突然回歸的光線讓楚九歌不太适應,他眨了眨眼,視覺緩緩蘇醒。紀肇淵就像是背着光向他走來,由遠及近,和眩暈感造成的小星星一起成像于他的視網膜上,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紀肇淵輕笑一聲,又壓了下來,一個清冷的吻精準地印在他的唇上,混着冷冽的薄荷香。紀肇淵的嘴唇明明帶着一絲涼意,可楚九歌卻覺得自己燒得更加厲害。

他不由自主地反弓起身子,想要多一些,再多一些。

紀肇淵笑得寵溺,卻稍稍遠離他一點,擡手揉了揉他的頭。五指纏繞進他的卷發裏,缱绻得不像話。楚九歌覺得自己的臉一定紅成了一顆大番茄,他咬咬牙,拉着紀肇淵的衣領,親了上去。

紀肇淵摟住他,配合地俯下身,任他予取予求。紀肇淵的手掌拍着他的後背,把張牙舞爪的小豹子安撫成了一只奶聲奶氣的貓咪。

“唔……”他帶着鼻音跟紀肇淵撒嬌,舌尖探出來小心翼翼地舔着紀肇淵的唇紋。紀肇淵還是笑,沒有躲閃也沒有阻止他。楚九歌像是得到了保證,尖銳的小狗牙在紀肇淵唇上啃咬厮磨,舌頭伸進去搗亂,憑着一腔激情毫無章法地吻着。

他有些意亂情迷,呼吸都快停止,卻還是不願意離開。

“換氣。”紀肇淵扶着他的腰,聲音冷冷清清的。

楚九歌喘息着,他什麽都聽不進去,耳朵裏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聲。紀肇淵無奈,捏着他的下巴,拇指壓在他的梨渦上,把他的臉拉遠了些。

紀肇淵笑着說:“這麽開心。”

不是問他,沒有問他。

這是一個陳述句。

紀肇淵連自己的情緒都不一定能了解透,怎麽可能如此準确地去感知別人的情緒?

楚九歌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沸騰的血液一瞬間降到了零下二十度,正絲絲縷縷地開始結冰。他猛地驚醒過來,不可抑制地打了個寒顫。

“怎麽了?”旁邊傳來紀肇淵的聲音,和夢裏一模一樣的音色,卻少了些什麽。

楚九歌有些驚恐地扭頭看他,心髒無休無止地撞擊着胸膛,一下比一下用力,似乎下一秒就要脫離控制飛向它該去的地方。

楚九歌搖搖頭,雙手握着胸口,生怕它真的不要臉地蹦到紀肇淵面前。他偷瞄了紀肇淵一眼,悄悄把腳邊的書包拿起來放在腿上。

他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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