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真爛漫

鮮血沿着傅筌的右手手掌淌下, 凝在他的指尖。

封乾殿中四寂無聲,唯有血珠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如同夜間更漏聲響。

韓憫仍是怔怔的,回頭看着握着他的手,教他搭弓射箭的傅詢。

——與他自以為認得的那個傅詢很不一樣。

傅詢附在他耳邊, 低聲問道:“怎麽了?”

韓憫回神,搖了搖頭, 轉頭看向傅筌。

文官馳騁朝堂,兵不血刃, 韓憫從沒想過自己還能在朝堂上見血。

正出神時,傅詢握住他的手往上擡了擡。

拉開重弓,羽箭破空。

傅筌面上全是冷汗,張了張口, 卻喊不出聲來。

他眼睜睜看着那支羽箭朝自己的面上飛來, 連躲也忘了躲。

一聲利響,鋒利的箭頭穿過他的發冠,将他整個人釘在身後的殿門上。

傅詢不大情願地松開韓憫的手, 擺擺手, 讓侍衛把他帶下去。

一個侍衛上前, 想要将釘在門上的羽箭拔下來。

傅筌整個人靠在門上, 殿門吱嘎響了一聲, 那侍衛沒有将羽箭拔動。

傅詢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箭頭沒入太深,那侍衛最終将羽箭折斷, 才将傅筌從門上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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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筌雙腿打顫,連站也站不穩,就被拖下去了。

朝臣仍舊跪在地上,一聲咳嗽也不聞。

傅詢放下長弓,冷聲道:“天晚了,諸位大人就先回去罷。”

衆臣這才如釋重負,還沒來得及磕頭謝恩,又聽傅詢道:“今夜諸位随恭王逼宮,不知是受恭王蠱惑,還是恭王同黨?”

底下人連忙表态:“自然是受恭王蠱惑,他犯下弑父重罪,為天地所不容,倘若知他如此行徑,我等必然不會……”

傅詢擡手,往下微微一壓,便打了停。

殿中重新陷入安靜。

“朕也沒心思一個一個去查,諸位大人各自寫一封陳情書呈上來,如何?”

朝臣們趕忙伏身叩首,額頭磕在水磨石的地上,砰砰地響。

傅詢看向自己手下的軍士,點了個副将:“送諸位大人回府。”

那副将出列,抱拳領命。

随即有一小列士兵上前,每兩個士兵站到一個朝臣身後,語氣正經,表情卻譏诮。

“大人,請。”臣子們跪得久了,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說腿麻了站不穩,勉強站起來,慢慢地往外走。

或有要跌倒的,被士兵一把就握住胳膊,扶穩了。

“大人當心,這要是倒在階上,磕掉了牙,血流滿嘴,我有點怕。”

偏生說話這人就是一副勇武的模樣。

他有點怕,那位大人更怕。

朝他扯出一個牽強無比的微笑,聲音都在打着顫:“多謝,多謝。”

這兒正安安靜靜地将随着恭王逼宮的朝臣送出宮去。

韓憫看了一會兒,悠悠道:“其實就算溫言不來,我也不來,陛下都不在乎。陛下早就安排好了,和之前在柳州一樣。”

傅詢将長弓交給楊公公,回頭看了他一眼:“在乎的。”

他想了想:“你站在金殿上的模樣,很是……漂亮。”

或許是誇贊。

但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形容?韓憫皺眉。

說他意氣風發,英姿飒爽都好,什麽叫做“漂亮”?

傅詢再上下看了他一眼,确實是很好看。

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還站在殿中的幾個心腹,他對楊公公道:“請幾位大人去後殿坐坐。”

這幾位大人,包括兩個文官,兩個武将。

兩個文官,是适才在殿上,幫韓憫說話,拉攏人心的探花郎楚钰與江丞相之子江渙。

兩個武将,一個是按着恭王的手、讓他在先皇棺中取遺诏的異姓王李恕;還有一個,是衛環的兄長衛歸。

傅詢看向韓憫:“你也來。”

韓憫有些驚喜,使勁點點頭:“是。”

有點可愛,傅詢想揉揉他的腦袋,但是礙于他頂着官帽,便沒有伸手。

韓憫跟在他身後,一同去後殿。

還沒走出幾步,忽然一個人擠到他身邊,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韓憫扭頭看去,輕聲喚道:“衛小将軍。”

是衛環的兄長,衛歸。

他與韓憫同歲,兩人一同長大。

韓家出事時,他幫韓憫求情,惹惱了先帝,先帝便罷黜他的官職,讓他在家賦閑。

而今韓憫再看他,見他身披甲胄,猜他應當是被傅詢提拔起來了。

好友重入朝中,韓憫自然高興,所以喊他一聲“小将軍”。

他與衛環的模樣頗為相似,只是衛歸年歲大些,模樣更硬朗些。

衛歸撞了一下他的肩:“回來啦?”

韓憫揉着肩,往邊上挪開一些,低聲抱怨道:“穿着盔甲能不能注意一點?很疼的。”

衛歸笑了笑:“不久前阿環還給我傳信,說在柳州遇見你了。原本還想等國喪完了,就去桐州看看你,沒想到你已經過來了。方才出了文人風頭了?”

“倒也沒有,我就是臨時過來頂替的。”

韓憫伸出手:“你看,我手心裏都是汗,自然也比不上衛小将軍骁勇。”

“不敢當,不敢當。”

“你要是把笑容再收斂一下,我就真信了。”

正說着話,便到了後殿。

傅詢在主位上坐下,底下臣子各自行禮,他才說了一聲“免禮”,還沒開口讓韓憫坐到他身邊來,卻看見韓憫被衛歸拉走了。

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眼裏還有沒有皇帝了?

衛歸拉着韓憫在一張案前坐下,餘下三人各據一張矮案,楊公公領着小劑子進來,将點心與茶水擺在各人面前。

此時已是深夜,都該餓了。

小劑子上完點心,就走到韓憫身邊,在他身後坐下,伺候他吃點心喝茶。

歇了一會兒,傅詢看向異姓王李恕:“明山國喪一事,還是勞煩小王叔操辦。”

李恕放下手中茶盞,直起身子:“是,臣明日就帶人将先帝的棺椁送往明山陵寝下葬。”

那頭兒,衛歸正小聲和韓憫說話。

衛歸嘆道:“唉,小叔叔今年還是沒有娶親呢,可急死我了。”

李恕大他們十歲,他們小的時候,李恕常帶去軍營裏玩兒,所以他們都喊李恕“小叔叔”。

傅詢再将目光轉向坐在一邊的兩個文人。

“兩件事情,一件是審訊恭王,一件是拟定可用官員名單,你們兩個各自領了事情去做。”

探花郎楚钰用帕子按了按唇角,正要開口。

衛歸繼續對韓憫道:“你不認得他,他是去年的新科探花楚钰,先皇欽點的。”

看模樣也看得出來,楚钰生得一副“國泰民安”、“盛世太平”的模樣。

他天生笑面笑眼,看起來讨喜得很,小時候應當是年畫娃娃那樣的長相。

先皇肯定會喜歡他這樣的模樣,而探花郎又是要看樣貌的。

所以點他做探花,也不足為奇。

衛歸又道:“不過他這個人有時候挺不着調的,癡癡颠颠的。”

只聽楚钰認真道:“其實臣從小就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做大理寺卿,審訊犯人。”

傅詢擡眸:“好。”

楚钰忙不疊要謝恩:“多謝陛下。”

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卻聽傅詢敲了敲面前書案:“明日此時,拟定可用官員名冊,送到書房。”

楚钰皺眉,大約是心裏不服,不情不願地與江渙一起領命。

江渙——

衛歸對韓憫道:“其實江師兄一直都是聖上這邊的人,他怕暴露,就沒跟你說過。”

韓憫點頭:“嗯,我現在知道了。”

從前在學宮念書,江渙算是他們的師兄。

但是後來,江丞相投到傅筌那邊,韓憫便以為江渙也過去了。

雖然從前關系好,可是韓家與傅筌素有舊仇,韓憫也就沒怎麽與他說過話。

卻不想他竟然是個卧底。

從适才江丞相的反應來看,應當是他自己拿的主意。

兩個文官領了命,坐回位置上,傅詢就将目光轉到衛歸身上。

“衛歸,帶人去查抄恭王府。”

衛歸正和韓憫說這兩年來永安城中的變化,忽然聽見傅詢喊他,趕忙正經了神色,抱拳領命:“是。”

傅詢看向韓憫身邊的小劑子,淡淡道:“從前韓憫同我說,先皇在時,恭王把你姐姐讨去了。他幫你求了恩典,你跟着衛将軍去恭王府尋你姐姐。”

小劑子跪下謝恩,傅詢看了一眼韓憫:“謝他吧。”

韓憫讓他免了虛禮,又摸了摸衣袖,拿出一袋銀兩給他:“這個給你,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去吧。”

他找到姐姐之後,自然不能把人再帶回宮裏,總不能幫他把人找到了,又抛下不管。

所以韓憫早就預備好一袋錢給他。

他太細心,連這樣的事情都想得到。

小劑子雙手接過錢袋,紅着眼睛,再謝了一回。

衛歸用手肘碰碰韓憫:“你的人?”

這樣的說法好像有點不恰當,韓憫想了想:“就……算是吧。”

“明白了。”

傅詢皺眉,冷聲吩咐:“衛歸,現在就去。”

衛歸朝傅詢抱了個拳:“是,臣告退。”

他帶着小劑子下去,自來熟地攬住他的肩,邊走邊問。

“你要去恭王府找誰?”

“你和韓憫關系好嗎?”

“好啊?那有我和韓憫好嗎?”

小劑子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不大習慣他的熱絡,只是陪笑。

傅詢擺手:“都散了罷。”

衆人站起身,俯身行禮。

一同走出殿中,原本韓憫走得好好的,忽然被一只手扯了一下衣袖。

卻是楚钰。

“幸會,在下楚钰,還不知道大人的名號?”

“幸會,韓憫。”

他不解是哪個字,韓憫便伸出手,用指尖在掌心劃了兩筆。

楚钰恍然大悟:“噢,是‘以文為心’的‘憫’。”

這時江渙也看向他:“韓憫,好久不見。”

韓憫點頭應了:“江師兄。”

楚钰笑着道:“那以後就是同僚了,下回我請你們去聽戲啊。”

江渙有先見之明地躲遠了,韓憫不明就裏,傻傻地站在原地,沒來得及閃開,楚钰便抓着他說話。

“其實我不想當官兒的,我家裏非讓我來考試,我随便寫了兩筆,就中了探花。不過我比較喜歡唱戲,我扮上之後,他們都叫我玉面郎。”

韓憫驚訝道:“哇!”

“你喜歡哪幾出戲?”

“《燕剪柳》挺好的,《如意扣》也還行。”

“巧了,咱倆口味一模一樣。”

韓憫特別捧場,不像江渙總是冷冷淡淡的,楚钰眼睛都亮了,光粘着他說話。

傅詢默默地走在最前邊。

才打發走一個衛歸,又來了一個楚钰。

不是很高興。

熱鬧又是他們的,朕什麽也沒有。

走過回廊,到了封乾殿外,傅詢回頭:“都回去罷。”

作了揖,楚钰擡起頭,忽然道:“陛下,臣在恭王身邊卧底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臣想向陛下求個恩典。”

傅詢擡眼:“你說。”

“臣想要——”

楚钰指了指韓憫,又朝他笑着眨眨眼睛。

傅詢的臉瞬間陰了下來。

你敢不敢再說一遍你想要什麽?

楚钰大喘氣:“——觀摩一下韓大人在封乾殿陳詞的奏折。”

這才想起還有這個東西,韓憫摸了摸收在袖中的奏章,搖搖頭:“這個恐怕不行。”

楚钰誠懇道:“方才見韓大人殿上陳詞,慷慨激昂,我心往之,求大人給我看一眼。”

韓憫往後退了退,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下次吧,等我整理好了再給你看。”

這不太符合他的做事風格。

韓憫絕不藏私,更不會推辭這種事情。

直覺不對,傅詢一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這裏拽了一把。

從他袖中拿走奏章,打開看了一眼。

這封奏章——

或許不應當叫做奏章,那東西只有一個奏章的硬殼。

裏邊并沒有韓憫方才說的內容,而是幾個大字。

一個描了許多遍的“文”字。

韓憫解釋道:“去的時候正教小劑子認字來着,這個是……教他認字的稿紙,我其實沒有溫言的折子,也不知道他要說什麽,這個就是拿着吓唬恭王的。”

自從上回傅詢摔了香爐,溫言就不再與他商議修改奏折,他自然不會有折子的底稿。

楚钰不确定地問道:“所以,方才在殿上細數恭王的罪名,一長串詞兒,都是你臨場發揮、現編的?”

韓憫一雙杏眼黑白分明,坦坦蕩蕩:“算是吧。”

楚钰驚嘆一聲,捂住心口,随後笑着握住他的手:“絕了,聖上怎麽把你這個寶貝藏了這麽久?”

實在是無法理解文人之間的感情,傅詢把奏章往他懷裏一丢,皺眉道:“你要看就給你看,手松開。”

楚钰戀戀不舍地松開他的手,卻問傅詢:“陛下,不知韓大人在朝中所任何職?”

“起居郎。”

“臣也想……”

傅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楚钰縮了縮脖子:“算了,臣又不想了。”

福寧宮與出宮的路不是同一條,楚钰、江渙與李恕行了禮便要離開,韓憫與傅詢一同回去。

未走遠時,傅詢忽然對韓憫道:“你這身官服。”

韓憫摸摸錦緞的衣袖,雖然很舍不得,但是他揣測了一下聖上的意思,試探着應道:“臣洗好了,就還給陛下?”

傅詢卻道:“喜歡就穿着罷,不用還了。”

“是。”

這不單是一件衣裳,還是一個官職。

韓憫面上不顯,韓嬌嬌在心裏扭了扭,開始跳企鵝舞。

耶,爺爺、哥哥、娘親,韓家的列祖列宗,我做官了!

卻聽傅詢又道:“之前一塊兒睡的時候,趁你睡着,量了一下你的身形,憑着感覺讓他們做了衣裳,要是不合身,就讓他們再改。”

他說得淡然,四周又靜,還離得近的三人都聽見了這句話。

江渙與李恕假裝沒聽見,但是腳步頓了頓。

楚钰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的性子,聽見這句話,猛地就轉回頭。

韓憫也回頭看了一眼,于是江渙與李恕最終也扭回頭。

面面相觑,群臉疑惑。

韓憫的表情逐漸呆滞。

糟了,爺爺、哥哥、娘親,韓家的列祖列宗,我又成寵臣了。

傅詢卻心情頗好地把他拉走了。

韓憫只來得及朝他們使勁搖頭——

我不是妖妃,我真不是!

楚钰向他回了個堅定的眼神——

我都知道,不用擔心,我不誤會。

然後韓憫就被傅詢帶走了。

楚钰看他離開之後,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方帕子,按了按眼角,抹去并不存在的眼淚。

江渙斜了他一眼:“你做什麽?”

楚钰道:“這小文人也太慘了。”

江渙撇了撇嘴:“你去年才來,不知道其中內情。”

“什麽?”

“聖上與他打架打到大,他們私下關系不好,聖上喜歡欺負他。”

楚钰分明有些懷疑。

江渙白了他一眼:“你問信王,小時候帶他們去玩兒,根本不敢把他們兩個放在一塊兒,怕他們一轉眼就打起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李恕想了想:“是,他們兩個,經常打架。大約是因為聖上做了皇帝,憫哥兒如今不太敢了。”

楚钰還是不大相信:“這叫欺負?就這就這?”

到了宮門前,馬車都等在外邊,江渙朝一輛挂着描有“柳”字的燈籠的馬車走去,他掀開簾子,坐進馬車。

馬車辚辚地駛過石磚鋪陳的長街,深夜月色微明。

回到福寧宮時,派去找溫言的衛環也回來了。

他回禀:“陛下,溫大人找到了。傅筌傍晚就把人給綁了,手下文人針對溫大人手裏那封折子,寫了應對的折子。”

文人之間的罵戰,看起來簡單,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其實能走到金殿上,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底下風起雲湧,波瀾詭谲,都是預料不到的暗流洶湧。韓憫沒有照着溫言準備好的折子說話,難怪傅筌那邊應對不上來。

衛環繼續道:“溫大人被囚在恭王府裏,打斷了一條腿,強撐着順着溝渠爬出來。找到的時候,就問了一句事成了沒有,我說成了,他就疼昏過去了。”

傅詢沉吟道:“讓梁老太醫和太醫所的都去一趟,要什麽藥就去取,告訴他,禦史臺的位置給他留着,讓他好好養傷。”

“是。”

傅詢看見韓憫要說話,便對他道:“現在外邊亂得很,溫府也騰不出手來招呼你,你要看他,過幾日再去。”

韓憫想了想:“我還是現在就去一趟吧。”

“怎麽?”

“他們家的情況應該不怎麽好,文淵侯府沒落得厲害。溫言還是為陛下受的傷,我應當代陛下去看看。”

料想他是覺得楚钰與江渙都有事情做,單他一個人閑着,他怪不好意思的。

傅詢也不再否決,只道:“你想去就去吧,今日太晚了,明早再去。”

“好。”

他二人相對坐在榻上,中間案上擺着一個小香爐,淡淡輕煙。

沉默了一會兒,韓憫道:“天不早了,那臣先回去……”

傅詢問:“近來可睡得好?”

韓憫點點頭:“嗯,陛下送的香爐和長劍都很有用。”

都是他從傅詢這兒拿的東西。

香爐放在榻邊,長劍挂在帳前,韓憫近來睡得還好。

傅詢又道:“我手下那幾個文人,你大概都見過了。”

韓憫回想了一下,随後點點頭:“嗯。”

“溫言性直,過了頭就有些迂腐。于你有些誤會……”

韓憫彎了彎眼眸:“我們會和好的,又都不是壞人。”

“江丞相之子江渙,許多年前就替我做事。”

“江師兄……我之前确實沒看出來。”

韓憫摸摸鼻尖。

傅詢繼續道:“江渙難測,心沉似海,可以接替他父親做丞相。”

韓憫仍是點頭。

“還有就是楚钰。他生來風流浮躁,我預備先讓他做幾年小官,磨磨他的性子再說。”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也不知道他跟自己說這個做什麽,韓憫只是點頭:“嗯。”

傅詢正色道:“溫言迂腐,江渙深沉,楚钰風流。你太……可愛,不要總跟他們混在一塊兒,跟在朕身邊就好。”

韓憫微怔,随後側了側臉:“陛下,我是聽漏了一個詞嗎?”

傅詢面色一變,到底沒忍住,徑直把他的官帽摘下來,使勁揉揉他的腦袋。

他朗聲道:“你可愛,聽清楚了嗎?”

原本韓憫是匆匆出門的,未滿二十,也還沒束發,一頭烏發被揉得亂蓬蓬的。

韓憫擡眼,直視帝王面容:“啊?”

傅詢耐着性子,揪住他的一縷頭發:“不是小貓小狗那種,是文人天真爛漫那種,明白了嗎?”

韓憫下意識道:“哇!你懂得欣賞我的內在美了,你小時候可不是這麽說……”

他頓了頓,忍住笑:“……我的意思是說,陛下真是慧眼如炬。”

燭火映在韓憫眼中,被皇帝誇了,小文人有一點小得意。

——我感覺我要飄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憫憫:飄飄

老傅:(按住老婆)

(順便敬告諸君,包括但不限于衛歸、楚钰、溫言)韓憫,老婆,我的,睡過(一張床),別亂打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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