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笨蛋皇帝

宮人推開殿門:“小韓大人, 聖上就在裏邊。”

韓憫應了一聲,從袖中拿出油紙包着的蜜餞:“桐州的蜜棗,你們拿去吃吧。”

宮人們道過謝, 韓憫就抱着兩個木匣走進殿中。

傅詢端坐在坐榻上, 右手拿着一卷書,左手架在膝上,聽見他進來的腳步聲, 也刻意不擡頭。

直到韓憫行了禮, 喚了一聲,他便像才發覺一般,擡眼看他。

“過來當值了?”

“是。”

“懷裏抱的什麽?”

“從桐州帶了一點東西回來,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聊表心意。”

韓憫上前,将兩個匣子放在案上。

傅詢指了指坐榻對面的位置,讓他坐下,然後打開上邊那個木匣。

果真是文人愛送的東西,那匣子裏是兩支筆、一卷書。

傅詢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挺好的。”

那兩支筆在匣子裏滾了幾圈,他伸手将筆拿出來,看了看,就放在案上。

還有一卷書, 好像是新印出來的,煙墨的味道還很濃。

不知道是什麽新出的聖賢書卷。

Advertisement

傅詢将書冊拿出來, 還沒看封皮, 就随手翻了兩頁。

他擰了擰眉,又翻回封皮,這本書是——

《武德宮西殿兵器全紀錄》。

武德宮是武場旁邊的宮殿,分做東殿西殿, 早些時候,傅詢帶他去過一次,那兒存放着傅詢這些年來得來的武器。

從前韓憫說,應當像文人拟定藏書目錄一般,将這些東西也都一一登記造冊。

傅詢讓他去做,卻也沒有真正放在心上,料想他是不會做的。

如今韓憫就将西殿的目錄遞上來了。

而今想來,傅詢每日清晨在武場練劍,韓憫跟在一邊,在起居注上寫了一句“晨,習武”,就常常跑到別的地方去,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才會回來。

傅詢以為他躲懶去了,也不管他。原來他是抽空去做這件事了。

他将書卷認真翻了兩頁。

做得很認真。原本韓憫應當不太認得那些武器,照着系統給的圖譜,一個一個對照過去。

連銀槍上的花紋、弓弦所用的材質都寫得很仔細。

此時韓憫就坐在他面前,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他。

傅詢合上書卷,一轉頭就對上他的目光。

他雖然傻,卻又傻得很認真。

傅詢努力壓下忍不住勾起的唇角,道:“挺好的,我很喜歡,多謝。”

韓憫笑了笑,随後看見案上兩個匣子,便将上邊那個搬開。

“還有這個……”

正說着話,傅詢就擡手打開木匣。

那裏邊倒不是什麽禮物,那是一疊銀票。

傅詢神色一凝,看向他。

韓憫道:“上回我去柳州,陛下給了我三張銀票。後來陛下來桐州,在我那兒塞了三十七張銀票。那三十多張銀票我一開始沒有發覺,是爺爺幫我整理房間的時候才發現的。我這次回桐州,爺爺把銀票給我,我添了三張,拿來還給陛下。”

傅詢道:“你留着。”

“太多了,臣受之有愧。”

“就當是朕向你買這本書的,拿去用。”

說着,傅詢就将銀票推給他。

韓憫抿着唇角,思考了一會兒,最後問:“那我可以用這些錢,來還欠陛下的債嗎?”

沒想到還有這件事。

傅詢一擡手,把東西拿回來:“不行,朕看你就是不想當值。”

韓憫癟了癟嘴:“好嘛。”

“有的是時候,你慢慢還。”

傅詢将東西放好,下了榻,拿起挂在牆上的長刀。

轉頭看見韓憫,一擡手就把長刀抛到他懷裏,韓憫手忙腳亂地接住。

傅詢笑着朝他招招手,讓他過來。

韓憫抱着長刀走過去:“我是起居郎,又不是侍衛。”

傅詢愛習武,殿中衣桁上,常架着盔甲。

他把起居郎烏色的官帽摘下來,拿起放在一邊的銀白頭盔,要給韓憫戴上。

這時候韓憫還沒束冠,只把頭發挽起來,藏在官帽裏。頭盔有點重,他不是很習慣,擡手想要拿下來。

傅詢卻道:“你戴着罷。”

“為什麽?”

“怪傻的。”

他這說的是什麽混賬話?

憑什麽戴着傻,他就得戴着?

韓憫把頭盔摘下來,砸進他懷裏:“我不要。”

他轉身要去拿自己的官帽,卻被傅詢拉住衣袖。

“等會兒日頭起來就熱了,別戴了,走罷。”

皇帝起得早,這時還是清晨,韓憫陪着他去武場練了一會兒。

日頭漸起,兩人要回福寧宮。

怕曬怕熱,韓憫就悄悄走在宮道的陰影裏。

傅詢也走到他那邊,随手拿過他記的起居注來看。

起居郎恪盡職守,不想給他看,就用手擋着,他二人争執不下。

此時一個內侍迎面匆匆走來,在他二人面前停下,彎腰行禮:“陛下,小韓大人。”

傅詢把東西還給韓憫,背着手,端起架子:“何事?”

“宋國使臣求見。”

便是宋國的廣寧王趙存與榮寧公主。

大概不是很想見他們,傅詢淡淡道:“朕今日不得閑,請他們回去。”

內侍領命下去,韓憫把自己的起居注收好。

他道:“我去桐州的時候,在去舟山的路上,也見過他們。”

傅詢道:“我知道。”

在收到韓憫的傳信之後,他就讓人去查了,韓憫不會無緣無故說起這種事情。

韓憫又問:“陛下怎麽看?”

“你受委屈了。前幾日趙存向朕要一只鷹,朕也沒給他。”

韓憫皺眉道:“我不是說這個。”

傅詢一下子就笑了:“你放心,我也不會娶公主。”

韓憫哽住,他分明也不是說這個。

還沒來得及再說話,那邊的內侍要引着宋國使臣出宮,正經過前邊的宮道,那廣寧王趙存一扭頭,看見傅詢,笑着喚了一聲“齊國陛下”,就上了前。

而榮寧公主戴着面紗,跟在他身後,露出來的一雙眼睛毫無波瀾,垂眸跟在兄長身後。

他二人上前,各自行禮。

趙存行了禮,低着頭,笑着道:“原本想着來給陛下請安,不料卻在這兒遇見了。榮寧,來,見過……”

他轉身向着榮寧公主,一擡眼,這時才看見站在傅詢身邊的韓憫。

話也頓住了,榮寧公主福了福身,冷淡道:“見過陛下。”

趙存還是說不出話來,她覺着古怪,擡起眼眸,也看見了韓憫。

今日韓憫穿一身起居郎的正紅官服,比起那日山中寺院中素淨的模樣,更加端方。

紅衣在日光下更加濃豔,他沒有戴官帽,烏發簡單地挽起來,面白似玉。而今看見他們,微微抿着唇,沒有太多的表情。

韓憫退開半步,向他們作揖。

趙存回過神:“不知這位大人是?”

不等韓憫開口,傅詢便道:“朕的起居郎,韓憫。”

“小王冒犯了,從前見的都是楚大人和于大人,不認得韓大人。”

“既然是請安,請過了就回去罷。”

傅詢傳來內侍,讓人把宋國使臣送回驿館。

宋國使臣被安置在城東的驿館裏,除了他們帶來的宋國随從,外邊還有齊國侍衛看守,伺候的下人,也有部分齊國人。

廣寧王與榮寧公主回到房中,榮寧公主一言不發地坐在圓凳上,揭下面紗,臉色冰冷。

趙存倒了杯茶,推到她手邊:“好妹妹,你又怎麽了?”

榮寧公主不語。

趙存耐着性子,哄了她半天,她這才開口:“齊國皇帝分明無意于我,你為什麽三天兩頭讓我過去給他請安?”

“究竟是齊國皇帝無意于你,還是你無意于他?”

“我二人根本兩相無意。”

“古往今來,和親的公主連對方都沒見過,齊國皇帝正當壯年,模樣舉止都是上等,你還有哪裏不滿意?”

榮寧公主仿佛是察覺到了什麽,死死地盯着他。

趙存也自覺失言,忙改口道:“你若是不願意,那便算了,以後不讓你去了。”

她擡起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兄長先走吧,我累了。”

趙存看了她一眼,摸不準她是惱火,還是懷疑,再将茶杯往她那裏推了推,就出去了。

門扇關上時,榮寧一拂衣袖,将案上茶杯掃落。

此來齊國,名為出使,實為和親。

她與哥哥原為不受寵的妃嫔所出,若不是這次出使,她也不能從旮旯角裏被挖出來。

她自然不願意遂了父皇的意思,嫁到齊國。

原以為兄長是個草包,一朝得勢,便只曉得吃喝玩樂,卻不料入了永安,兄長竟是和從前大不相同了。

分明是要逼她就範的模樣,透着一股古怪。

福寧宮裏,用過了早膳,傅詢在書房批折子,韓憫坐在一邊記錄。

忽然,傅詢開口道:“你對宋國那邊怎麽看?”

韓憫放下筆,想了想:“宋君打的是長遠的主意,知道宋國在國力上比不過齊國,便寄希望于我大齊自身變化。”

“對,你繼續說。”

“我記得,先皇在位時,宋國也嫁了一位公主,兩位郡主。想是宋國嘗到了甜頭,所以這回非把榮寧公主安排進來不可。”

傅詢雙手按在膝上:“是,先皇暮年,對那位公主可謂是盛寵,常帶她出入各處。我那時在西北帶兵,幾次小戰裏,吃過宋國人的暗虧,原先不明白,後來就知道了。”

所以在繼位之後,他立即與太後商議,将先帝留下的後妃,全都送去尼姑庵念經。

至于那位公主,既然先皇喜歡,就送去陪葬了。

不過這種事情太過血腥,他不會說給韓憫聽。

韓憫又道:“倘若兩國交戰,宋國拼死抵抗,我齊國雖能勝,大約也只是險勝,而耗費的財富、民力與士兵不計其數,為宋國土地掏空府庫,不太值當。急着開戰,一時間難以收手抽身,恐怕不妥。”

“是,依你之言,該拿宋國公主怎麽辦?”

“我看她的模樣,仿佛并不屬意陛下。但那位廣寧王,仿佛一定要把她嫁過來。他二人日後定有嫌隙,不如靜觀其變。暗中派人調查他二人的身世背景,或拉攏,或逐個擊破。”

傅詢笑了一聲:“我以為你會讓我将計就計,娶了宋國公主。”

韓憫下意識道:“放屁。”

他扭過頭,摸摸鼻尖:“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傅詢又問:“那我不娶她?”

“嗯。”

韓憫微怔,輕拍一下自己的臉頰,又不是你娶,你答應什麽?

“你要是喜歡就娶,不喜歡就不娶,問我做什麽?總不能是你想娶她,又害怕她是細作,所以要來問我,從我這兒找兩個理由吧?沒有理由,反正你別娶她。”

傅詢笑了笑,拉住他的手,拍了拍。

“好,不娶。”

“你小心點,不知道那邊還有什麽法子。”

傅詢鄭重地點頭:“我知道。”

韓憫收回手:“那你批折子吧。”

沉默了一會兒,傅詢重新拿起朱砂筆,一時間只聽聞筆尖在紙上滑動的聲音。

“先皇在位三年,碌碌無為,還将德宗皇帝從前推行的策略都打亂了,如今百廢待興,朕意欲使齊國諸事重歸正軌。上至朝廷,下至山野,都需要整頓。”

說這話時,傅詢頭也不擡。

模樣卻很正經,也用了自稱。

韓憫扭頭看他,試探着回答了一句:“臣深以為然。”

“如今朝中已有朕的心腹,是時候推行變法新政。”

“是。”

韓憫抿了抿唇角,認真地看着他,只聽傅詢道:“過幾日江渙、楚钰他們,就要過來商議此事——”

“你也來。”

傅詢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他說話,便道:“高興傻了?”

韓憫怔怔的,這才回神,眼淚汪汪地看着他:“多謝陛下賞識。”

文人的終極夢想——得到皇帝的信任與賞識,實現君臣共治!

傅詢笑出聲:“你怎麽這副模樣?太傻了。”

韓憫抹了把眼睛:“你不懂。”

怎麽還哭了?

傅詢連忙斂了神色,放下筆,拍拍他的背:“怎麽了?”

韓憫往他那邊挪了兩步,蹭地一下跳起來,鑽進他懷裏,一把将他抱住:“多謝陛下。”

他确是天真爛漫的文人心性,但傅詢卻不是坦坦蕩蕩的帝王心。

傅詢暗中攬了一下他的腰,又捏捏他的軟肉。

說的話卻十分正經:“該怎麽處置宋國公主的事情,朕問過江渙、楚钰與溫言,他三人答得都不如你。”

韓憫松開手:“他們是怎麽說的?”

“要我将計就計,納了公主。”

傅詢低頭握住他的手:“還是你對我好,我一說你是不是要我娶她,你就說‘放屁’。”

韓憫耳根一紅,急急地反駁道:“粗俗,我才沒說過這話。”

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傅詢抓着,他抽回手,道:“做了皇帝之後,美人計不會少的。要是你以後中了計,我就一五一十地記在起居注裏,叫後人都知道你是個笨蛋皇帝。”

這一天,韓憫高興得幾乎要飛到天上去,和誰說話都是笑着的。

就連走在出宮的路上,也時不時要跳起來。

系統無奈道:“你清醒一點。”

“你不懂,我看《三國演義》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你……”

“統子,把有關新政變法的文獻都傳給我,我為過幾天的議事做好準備。”

系統道:“你真的好誇張。”

韓憫沒有聽見他說話,捏緊拳頭,自顧自道:“我已經決定為聖上死而後已了。”

次日是于大人當值,韓憫昨天就把起居注整理好了,所以今日不用再進宮。

他把帶給朋友們的禮物打包好,然後去隔壁房找族兄韓禮。

天不早了,韓禮在房裏看書,拿着書卷來給他開門。

韓憫道:“堂兄,我今日要去拜會朋友,你若是得閑,我們一同前去?”

韓禮原不是他堂兄,只是為了方便,才這樣喊。

他點頭應了,讓韓憫在外邊稍等一等,自己進去換身衣裳。

其實昨日裏,柳老學官與柳停來過韓家,同來的還有幾個老人家,都是來見韓爺爺的。

他們在一起聊天聊了許久。韓禮原本準備了自己的文章,要請教柳老學官,只是他們舊友相見,相談甚歡,他竟一句話也插不上去,拿着茶壺,白白在邊上站了許久。

韓憫站在廊下等着,又想起什麽,敲了敲門,道:“堂兄不用擔心禮物的事情,我這兒已經預備好了。”

韓禮正換衣裳,匆匆應了一句:“好。”

他并不在乎韓憫的東西。

在桐州時,韓憫出去買東西,他也見過,都不是什麽貴重東西,而且家裏知道他日後會面見貴人,早已給他預備下了禮品。

換上見客的衣裳,他也提着東西,推門出去。

韓憫看了一眼:“原來堂兄已經準備好了。”

一路說些閑話,很快就到了文淵侯府所在的小巷外。

溫言腿腳不便,還沒來得及搬家,那條小巷看起來很破舊,擠滿了市井間做買賣的人。

這兒能有什麽人物?韓禮腳步一頓,幾乎以為韓憫是在耍他玩兒,面色一冷,就要發作。

小巷狹窄,韓憫走在前邊,向他解釋道:“前邊就是……”

還沒說完,就有一個人從身後摟住他的腰:“韓憫。”

韓憫回頭,原是楚钰。

楚钰道:“早幾日就聽說你回來了,今天才出門,也不先去找我,我就知道你頭一個要來見溫辨章。”

“前天才回來,我昨天又當值。”

“聖上也太過分了,你才回來就讓你做事。”

韓憫拍他的腦袋:“你不許說聖上壞話。”

“你瘋了,你為了別的人打我!”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韓憫把身邊的韓禮拉過來。

“我堂兄韓禮。”

“這位是去年的探花郎,楚钰楚琢石。”

原本就看着楚钰衣着不俗,而今聽聞他是探花郎,韓禮一直板着的臉才緩和下來。

見過禮,韓禮還特意添了一句:“常聽憫弟講起,楚探花文采斐然。在下是後年的科考,還請探花多多指點。”

楚钰看看韓憫,最後擺擺手:“好說好說,多多指教。”

簡單說了兩句,楚钰又攬住韓憫說話:“你竟然還會在別人面前誇我文采斐然?難得難得,再說兩句給我聽聽。”

“我不說。”

韓禮走到他身邊,韓憫便朝他笑了笑,怕冷落他,也時時與他說話。

進了文淵侯府,穿過石廊,溫言正坐在窗下的榻上寫字。

他還有十幾天就能拆掉腿上的夾板了,這時候還架着腳。

韓憫朝兩人噓了一聲,悄無聲息地上前,伸手要看溫言寫的東西:“讓我看看辨章……”

不料溫言比他更快,反手就把一疊紙按住,夾進書裏。

他道:“你還是不看為好,以後有你看的時候。”

将書卷放到一邊,溫言若無其事道:“回來了?”

“嗯。”

韓憫将韓禮拉過來,把他也引見給溫言。

兩人客客氣氣地見過禮,說了兩句話。

而後楚钰捏住韓憫的臉:“你有沒有給我們帶禮物啊?”

“給辨章的自然是有。”

他在自己帶來的幾個盒子裏翻了翻,把上邊貼着“溫”字紙條的給了溫言。

韓禮也湊過去看了看。

一方手帕,桐州城的繡工,繡着一只雙眼通紅的小白兔。

還有一個用壇子封着的東西,溫言打開一看,卻是一壇黃豆醬。

韓憫認真道:“手帕給你擦眼淚,那只小白兔還是我專門讓人繡的,特別像你的眼睛。黃豆醬煲豬蹄可好吃了,你這幾天就快好了,多吃豬蹄好得快。”

溫言深吸一口氣,抓起手帕擲進他懷裏,指着門外:“你走。”

正說話時,楚钰也找到了寫着“楚”字的盒子。

“讓我看看我有什麽好東西。”

——幾塊大石頭。

“不是吧,韓憫?你從哪裏見的幾塊石頭?”

“不是撿的,是買的。這個可以開出翡翠玉石的,你拿回去讓工匠開一下。這都是我精心挑選的,肯定開得出好東西。”韓憫坐在他身邊,“琢石,琢石,你的名字正适合這個禮物。”

楚钰掂了掂石頭:“去你的吧。”

随後韓禮也把一早就準備好的禮品交給溫言與楚钰。

“這是翠羽茶,形似翠羽而得名,市面上一兩就要好幾百兩銀子呢。”

他二人道了謝,并沒有他想象中應有的熱絡,但也不算冷淡。

想來他二人在朝為官,什麽珍品都見過了,東西雖然貴重,但也不算珍稀,這也沒什麽。

這樣想着,韓禮就稍微放松下來。

再說了一會兒話,他适時插上兩句話,還算是和諧。

望了一眼日頭,韓憫道:“我還要去謝岩那裏送禮物,就先走了。”

他才要起身,就被楚钰按住了。

楚钰瞥了一眼韓禮,刻意對韓憫道:“你還和謝岩往來呢?他這人文不成武不就的,十來年裏考了兩次科舉,現在又住在建國寺的禪房裏,那兒亂糟糟的,你去做什麽?”

韓憫不知道他是什麽用意,只道:“他人挺好的,才能品德都不錯。”

他轉頭看向韓禮:“堂兄,走吧。”

韓禮卻站起身,扭捏了一會兒,輕聲對他道:“憫弟,我與溫大人、楚大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我想再留一會兒,就不跟着你再去走動了。”

韓憫這才反應過來,楚钰是在試他。

他一句話不離科考,出口便稱“大人”,閉口就是銀錢。

楚钰自家就是家財萬貫,哪裏看得上他這樣的人?

如果僅是如此,也不過說他一句俗人,如今楚钰一試他,他就忙不疊要和謝岩撇清關系,生怕楚钰與溫言從他眼皮子底下逃了。

可笑至極。

既如此,韓憫朝楚钰無奈地笑了一下。

“那我就自己去了。”

他留下韓禮獨自在此處,溫言面上似笑非笑,朝他做了個手勢:“坐吧。”

再說了一會兒話,最後楚钰才悠悠道:“辨章,你說謝岩兩次考中狀元,他要是有一次肯出仕,現在肯定不用住在建國寺,受那些阿貓阿狗的白眼。”

韓禮騰地從位置上站起來,臉色一變再變。

想去追韓憫,又不想抛下這裏的兩位大人,站在原地半晌沒動。

方才那一試,韓憫自然也有了計較,一個人提着東西去了建國寺。

他過去時,謝岩也在伏案寫字。

“奇怪,你和辨章是約好了麽?怎麽都在寫東西?讓我看看。”

謝岩不如溫言反應快,将東西收起來時,被韓憫看到了。

韓憫不确定道:“是我看到的那個嗎?”

謝岩搖頭:“不是。”

“那給我看看。”

他動手要搶,謝岩連忙按住他的手:“真不是你看見的那個,沒有什麽,不過是我在寫別的文章。”

“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既然是別的文章,給我看看又有什麽關系?”

謝岩喊道:“韓憫!”

韓憫也喊回去:“謝山石!”

搶不過他,韓憫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道:“就是我看見的那個,我都看見‘起居郎’三個字了。我去桐州幾天,你們在寫《聖上和起居郎二三事》,你和溫辨章約好了!”

謝岩小心地添了一句:“還有楚琢石。他說我要是寫這個寫得好的話,就和我說話。”

“你們真的在寫這個!我不幹!”

韓憫氣得直跺腳。

作者有話要說:《複仇者聯盟》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