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二更】似海情深

自家兄長就站在自己面前, 神色冰冷。

韓憫愣了一瞬,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腿,不确定地問道:“哥?你是我哥嗎?”

韓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起來的,繃着臉看着他:“我不是你哥是誰哥?你先回答我, 什麽話本子?”

“可是……”

韓憫站起來, 上下看看他。

韓識比他要高一些,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樣的哥哥了。

正巧這時,正門外響起敲門聲, 韓憫忙道:“哥, 你快坐下吧, 小心把腿又站壞了,我等會兒就去請梁老太醫來看看。”

他上前開門, 而韓識雙手扶着木輪椅的扶手,就要坐下。

提着藥箱、站在門外的梁老太醫, 大張嘴巴,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怎麽……自己就站起來了?”

韓識平靜地回答:“因為韓憫。”

韓憫躲在梁老太醫身後:“胡說, 哪裏就因為我了?我整天在兄長面前晃,今天又有哪裏不同?”

他把梁老太醫往前一推:“這是個好征兆, 你老繼續治,我哥康複, 指日可待。”

他說完這話,一扭頭就跑回房間去。

梁老太醫激動地打量着韓識的腿:“老夫行醫多年, 還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病例, 真是奇跡啊。來來來,識哥兒,老夫再給你把把脈。”

韓識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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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今日是傅詢送韓憫回來,他不僅能站起來, 還能跑呢。

韓憫一路跑回房間,經過書房時,看見窗子開着,小劑子抱着紙筆蹲在外邊。

他停下腳步:“你在這裏做什麽?”

小劑子連忙起身:“公子。”

待韓憫走進些,便明了了。

爺爺正在裏邊教佩哥兒念書,而小劑子就蹲在正巧能聽見裏邊人說話的地方。

“你怎麽不進去聽?”

小劑子卻只是抿着嘴角,就那樣看着他。

韓憫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你要進去就進去嘛,還刻意在這裏等我做什麽?做給我看?”

“小的不敢,只是公子近來早出晚歸,小劑子不敢打擾。”

“那走吧。”

這時韓爺爺也聽見外邊有說話時,讓韓佩出來看看。

他推開門,探出腦袋:“是誰在外面說話?”

看見韓憫,他便将門全部打開,邁着小短腿,跑到韓憫身邊,拉了拉他的手。

“二哥今天帶我出去玩兒吧?我不想念書了,我一念書就頭疼。”

“二哥今天不帶你出去玩兒。”

韓佩苦下臉,握住他的手也松開了:“啊?”

小勢利眼。

韓憫牽起他的手:“等你和小劑子哥哥念完了書,讓小劑子哥哥帶你出去。”

“嗯?小劑子哥哥也念書?”

韓佩歪着腦袋,看着小劑子,小劑子朝他笑了一下。

韓憫對他道:“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進去問問爺爺。”

“是。”

韓憫拉着韓佩進去,向爺爺請了安。

與韓識相同,韓爺爺見着韓憫,說的第一句話是——

“舍得回來了?”

韓憫笑了笑:“情況緊急,所以……”

韓爺爺的山羊胡須抖了抖:“罷了,方才你在跟誰說話?”

“爺爺,我之前收了一個弟子……”

話沒說完,韓爺爺就笑了:“就你?還收弟子?”

韓憫佯怒道:“爺爺,你不要笑,我在說正經的呢。”

“好好,你說。”

“但是最近我忙于政事,沒有什麽時間管他,他這個人又求知若渴,導致他沒有地方學習,還蹲在外邊偷聽老師講學,爺爺你看怎麽辦?”

韓爺爺略一思忖,就明白了。

“你說的這個人,是給我們家做事的那位小劑子吧?”

韓憫點點頭,無比誠懇地望着爺爺:“爺爺你看?”

韓爺爺笑了笑:“那就讓他進來聽吧,他既然這麽想學,正好也給佩哥兒做個榜樣,省得佩哥兒整天想着出去玩兒。”

韓憫應了,轉身去拉小劑子進來。

韓佩則摸着下巴,十分疑惑地看着他。

除了爺爺和哥哥,怎麽還有人喜歡念書呢?

韓憫離開書房,回自己房間時,看見韓禮也捧着一卷書站在門外,只當他是有什麽事情,但又不見他開口,便自己回了房間。

韓憫才拿出書稿,還沒提起筆,忽然有個東西從遠處蹦進他懷裏,把他砸得一激靈。

是那只被養肥的白貓。

“統子?”

看見這只貓,韓憫這才想起,昨天晚上和傅詢在一塊兒睡覺,把系統給屏蔽了。

他連忙把系統放出來,系統怒氣沖沖:“你和傅詢又做什麽了?做什麽又……”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韓憫拿起不相幹的書卷遮住書稿,才說了一句“請進”。

韓禮抱着紙筆進來:“憫弟,你可得閑?”

“怎麽了?”

“是這樣,我前幾日拿了一篇文章給柳老學官看,柳老學官看過之後,我再改了改,想讓你先幫我看看。”

“好啊,我正得閑。”

韓憫往邊上挪了挪,拖過來一個軟墊讓他坐,從他手裏接過文章仔細看起來。

“是去年的科考試題?”

“是。”

韓憫随口道:“原本我也要考去年的殿試的,後來沒考成,壓了幾個題目,有一個和這個差不多。”

韓禮扯了扯嘴角,小小地冷哼道:“是嗎?”

而韓憫原本就是随口一說,而後便沒有再開口。

韓禮見他半晌不開口,還以為是自己的文章鎮住了他,這時候的笑容才有幾分真切。

他笑着道:“我這文章不好,只是某天夜裏随手一寫。你不用客氣,只管說就是了。”

看他神色不似作假,韓憫才試探着說了一處:“這一句的典故,仿佛用得不太對。”

韓禮湊過去看,又同他争辯了兩句,終究是落了下風,才冷冷道:“那我回去改改。”

眼見着韓禮的面色一分一分沉下去了,韓憫只覺得莫名其妙,也不願意再開口。

偏偏韓禮纏着他、要他說,韓憫推辭不過,又被他弄煩了,索性拿着他的文章,把自己覺得不好的地方,全都排列出來。

“堂兄這個起頭就起得不太好,切不進題目裏,跑偏了。”

“依我看,這一句一定是老師讓堂兄改過的,只可惜改的也不好。”

“這一句也不好……”

韓禮面色鐵青,一把将文章拿回去,卻又是扯着嘴角笑:“多謝憫弟指教,我這就回去改。”

韓憫點頭:“好。堂兄讓我不用客氣,我就不客氣了,堂兄不要生氣。”

“不會。”

韓禮拿着東西出去,回到房間,将東西往案上一甩。

憑他韓憫算什麽東西?沒考過殿試的人,裝得卻像個狀元,也敢對我的文章指手畫腳?

他收拾好,準備再去柳府走一趟。

韓憫也不高興,推開東西,繼續寫他的《聖上與丞相二三事》。

系統附在白貓身上,開始晨練,一邊道:“你幹什麽還教他?他那副模樣,明明就是只聽誇贊的。”

韓憫淡淡道:“我誇不出口,而且是他自己說不用客氣的。”

“他回去肯定又不高興了,以後別管他了。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身邊的文人大多都是君子,沒怎麽見過小人,這個道理你還不太懂。”

“好嘛,那我下次不管他了,閉着眼睛吹就好了。”

“這就對了,早打發他走,你也多些清淨。”

“好了,不說了,我寫書稿。”

韓憫又寫了兩三行,系統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對了,還沒問你呢,昨天晚上怎麽又把我給屏蔽了?”

“洗澡當然要屏蔽你了。”

系統冷笑一聲,問道:“皇宮的浴池大不大啊?”

韓憫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挺大的。”

“脫光了的傅詢好不好看啊?”

“瞎說什麽呢?沒看見。”

“真的?”

韓憫信誓旦旦:“真的,我是眯着眼睛的,從頭到尾。”

“小白豬”尖叫着蹦進他的懷裏,用胖爪子捶他的胸口:“你怎麽敢!你還沒成年!我不允許,不許再屏蔽我了。”

“又不是別的什麽事情,而且我們離得很遠。”

但是這事要是讓韓識知道,想來他不僅可以站起來,可以跑,或許還可以飛檐走壁了。

韓憫很快就要辦束冠禮,這幾日,幾位老人家都在操持他的事情。

為他擇定字號,為他準備禮品,準備當日出席所穿的衣裳。

韓憫的衣裳早些時候就着裁縫縫制了,今日裁縫帶着小夥計上門,讓韓憫試穿衣裳,若有不合适的,他們再帶回去改。

韓憫将衣裳都試了一遍,也給爺爺看過,都覺着沒問題之後,便付了工錢,留下衣裳,将裁縫送到門外。

老裁縫朝他拱手:“恭喜公子束冠。”

“多謝老師傅。”

“送到這裏就好了,公子請回吧。”

“好,慢走。”

看着裁縫和夥計離開,韓憫轉身向回,就看見不遠處有幾輛馬車駛來。

後邊那輛馬車裏,楚钰掀開簾子,朝他招了招手:“韓憫,快過來,一起去玩兒!”

韓憫上前,疑惑道:“琢石,你不是今天當值麽?”

“是啊,不過是聖上帶我們出來玩兒的。”

他将簾子掀得更開:“辨章也在。”

傅詢帶他們出來,實在是太難得了。

韓憫問:“你們要去哪兒?”

溫言道:“信王爺在城外圈出一塊地,做了馬球場,是宋國時興的玩意兒,好像挺有意思的,請聖上移駕過去看看。我們正好在書房,就沾了光,一起過來。”

楚钰笑了笑,從袖子裏拿出自己的《聖上與起居郎二三事》筆記:“不比你,聖上說你或許會喜歡,特意過來接你過去。”

韓憫蹙眉,溫言看着他點點頭,表示楚钰所言非虛,又道:“你快上來吧,我們的馬車停在這裏,別擋了別人的路。”

“好。”

他提起衣擺,就要上去。

不想前邊的馬車裏,也有人掀開簾子,對他道:“韓憫,他們那兒坐不下了。”

韓憫應了一聲,朝前邊的馬車走去。

前邊的腳凳都擺好了,只等他過去。

韓憫爬上馬車,坐在傅詢身邊:“陛下。”

“嗯。”

傅詢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傻了吧唧的,沒有半點自覺,連自己該上那輛馬車都不清楚,還要別人提醒。

溫言與楚钰滞了許久,對視一眼,看了看十分寬裕的馬車。

溫言笑了笑:“果然我們都是沾光過來的。”

楚钰握緊拳頭:“我已經看到了《聖上與起居郎二三事》大賣特賣的勝利曙光。”

他拿出厚厚一疊的筆記,翻出新的一頁,開始記錄最新發生的事情。

“我都記錄了這麽多事情了,還有起居注上邊的。辨章,你知道嗎?起居注上出現最多的人,除了聖上,就數他小韓大人。”

“只怕後人修史,也要溺死在他二人的似海情深裏。”

作者有話要說:句子的語序會影響意思:

系統冷笑一聲,問道:“皇宮的浴池大不大啊?”

“瞎說什麽呢?沒看見。”

“脫光了的傅詢好不好看啊?”

韓憫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挺大的。”

哥哥正在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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