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

當茅小飛嘴唇側貼穆參商胸口而過,隔着一層薄薄單衣,吐息如火地在穆參商的胸口胡亂蹭。

什麽理智全都離開穆參商的腦子,血液統統下行。

茅小飛猶然不覺,冷不防被穆參商推了個趔趄,坐在地上好一會不能回神,他眼裏俱是濕潤的光,懵然注視穆參商。

“茅小飛!”穆參商低吼道,“你冷靜一點,你看清楚,我是誰?”雖然很不想承認,穆參商仍可恥的石更了,他尴尬難當地整理褲裆,離得茅小飛遠遠的,滿臉正經地坐到篝火後面去。

跳躍的火焰仿佛對失去理智的茅小飛有震懾作用,他怯懦地看了一會,坐了一會,呆了一會,将身體團成一團,縮到有幹草的石頭旁邊。

風從洞口咆哮而過。

穆參商心緒煩亂地拿一根濕樹枝翻動柴火,洞中很靜,唯獨能聽清幹柴荜撥燃燒,伴随着茅小飛急促的呼吸聲,他的呼吸很重,仿佛喘氣都困難。

片刻後,那團縮在一起的身體刺眼地抽搐一陣。

眼角餘光一直留意茅小飛動靜,提防他再撲上來的穆參商這下視線移不開了。他發現茅小飛不是只抽一陣,而是間隔一小會,又再次抽搐。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争,穆參商終于起身,他走過去,試探地碰了碰茅小飛的肩,見他沒什麽反應,才把人翻過來。

茅小飛眼角發紅,額頭燒得燙手。

“小飛?”

不知道誰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飄過來。

茅小飛上半身略略抽了一下,沒有醒來。

穆參商這才有點急了,他撥冗想了一下,也許青蓮夫人給他吃了什麽藥。茅小飛這個樣,他也不是沒見過,他有個四叔,手段了得,再剛烈的人到他的手裏,什麽都得招。他曾經見過他四叔審訊一名武林高手,那人渾身仿佛從血池中撈出,依然死咬牙關,卻敗在一種使人神志不清受欲望控制的藥物。

清醒過來以後,那人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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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要瘋的不是茅小飛,而是他自己。穆參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是剛直不阿的穆家人,既知道茅小飛是人盡可夫的男人,再怎麽想,也斷不應該和這樣的人扯上關系。

“咚”的一聲,茅小飛腦袋撞到地上,撞得不輕,人卻沒醒。足見藥力強勁,足以麻痹人的感官。

穆參商短短十七年的人生裏,何曾遇過這樣不堪的情境。

“爹……”一陣哆嗦掠過茅小飛全身,他迷迷糊糊不住呢喃:“爹,爹,娘,你們等等,等等孩兒。”

穆參商簡直要被逼瘋了。

那具可憐的身體就蜷在他的腳邊,腦袋挨着靴面,眼角嘴唇俱通紅一片,衣衫不整的模樣,竟激起穆參商心頭一股滞悶感。

“我難受……”

哀哀的叫聲徹底壓垮穆參商最後一根神經,他把茅小飛抱起來,帶着滿臉視死如歸,手向下探去,一撈,果然硬得如同火炭,燙手的溫度透過薄薄布料傳來。穆參商當然知道那是什麽,雖然他極少給自己弄,但也清楚知道,這就是讓茅小飛難受的罪魁禍首。

穆參商木着一張臉,望向石洞頂部,眼神渙散。

少将軍素來喜潔淨,寡情|欲,對于這種事只想快點交差。

好在茅小飛吃了青蓮夫人那藥,受到安撫的第一時刻,就敏感地急促喘息起來。和穆參商假設的不一樣,盡管穆參商避免去細想,但東門月的來信中那些關于茅小飛的“放蕩”“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形容還是屢次讓穆參商這種潔癖覺得難忍到極致。

滾熱的呼吸恰好噴在穆參商的頸子上,當茅小飛整個人一挺,往他手裏拼了命似的一送。

穆參商也一脖子都是熱汗淋漓。他蹙緊眉頭,在地上抓起幹草擦了又擦,恨不能把手擦掉一層皮才好。

結果收拾完自己,回頭一看,茅小飛還在地上蹭。

不看還好,這一看差點沒把穆參商氣得七竅生煙。

茅小飛整個腰腹部都在石壁上磨蹭,那身按着他身形做的好衣裳,褲裆都差點磨穿。這副難看的樣子讓穆參商一看就來氣,一把提住茅小飛的後脖子,朝懷裏一拽。

茅小飛虛開眼睛,無辜又茫然的眼神看他。

那雙眼珠霧蒙蒙,充滿無助,像不會泅水的人在沉沒前竭力伸出手,想抱住一塊浮木求生。

鬼使神差之下,穆參商一把攬過茅小飛的肩頭,他眼中倒映出茅小飛燒得發紅的臉,微微開啓的紅潤嘴唇。

近乎粗暴地吻他,讓他知道什麽是羞恥,讓他痛,讓他不敢再這麽沒臉沒皮到處蹭。

一股熱血燙進顱內,本只是個吻,在混沌昏暗的山洞裏,進而成了燎原之火。

篝火燃到最濃烈時,漸漸偃旗息鼓。

穆參商先按着茅小飛,不想看他的臉,試圖從腦子裏翻找出康紫鴻谪仙般的出塵身姿,又不知基于自愧,還是茅小飛一背難看凹凸的疤痕,讓穆參商根本無法把他當成康紫鴻。最後還是将人翻過來,面對面抱着,穆參商一手将茅小飛的頭擰偏,不想看他的臉。到了頂點,卻又抵不過最本真的願望,要讓占有更徹底。

深吻之下,茅小飛才終于叫了一聲,立即就讓少不經事的穆參商快活到頂峰。

風平浪靜以後,穆參商無意識地親茅小飛的額頭,汗水仿佛也是甜的。回過神,茅小飛被穆參商一把推到地上,穆參商眼神凝聚之後,心內劇震:此人相貌平平,卻真有過人之處,連他也差一點被蠱惑。

穆參商爬起來,擦淨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汗水,離得遠遠地才敢靠牆睡了,眼皮開合兩下,看見茅小飛也蜷在另一邊牆邊,身體也不抽抽了。穆參商這才徹底睡過去。

這晚上茅小飛的夢可謂豐富非常。在夢裏他有個喜歡的人,罹患惡疾,要一朵生在高嶺之上的雪蓮作藥引子,茅小飛先翻過雪山,在山上找到蓮花,一不小心失足跌落進深谷,谷底竟是噴薄而出的熱烈火焰。火燒在身上劇痛難當,後面茅小飛怎麽回去的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情境一變,他就回了戀人的家鄉,鄉親們夾道歡迎,奉他茅小飛為勇士,擡着他游街慶賀。

然後,他就掉地上了,還是屁股先着地。

第一縷晨光照射在眼皮上,茅小飛一手略掩,拿開手,坐起身。

果然屁股是痛的,還不是一般的痛,這難言的痛楚讓茅小飛有一刻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不遠處坐着個人,背對着他,正襟危坐,背脊筆挺,一手按在膝上,另一手扶額,渾身散發着一股:愁煞人!

“少将軍?”認出人來,茅小飛興高采烈地叫了一聲,艱難起身,一瘸一拐走過去,挨在穆參商旁邊坐了。

穆參商渾身一怵,朝一旁讓出老大一截。

“怎麽了?有煩心事?說出來讓我樂一樂。”茅小飛又朝穆參商挨過去。

“你……”穆參商十分不想看他,又不得不看他,當他看見茅小飛脖子上斑駁的痕跡,頓時頭更大,愁更煞地把頭埋入雙膝之間。

“住這種山洞很容易風寒,你是不是着涼了,我摸摸。”茅小飛手還沒挨到穆參商腦門上,穆參商渾身雞皮疙瘩都炸了,霍然站起,按捺住胸中難言的複雜情緒。

對着茅小飛認真的眼神,穆參商硬着頭皮抛出一句話:“昨天,青蓮夫人給你喝的東西,有所不妥。”

“啊?”茅小飛努力搜索昨晚,只記得自己做的夢了,便道:“嗯。”

“既然你都記得,那我就不多說什麽了。總之這是江湖救急,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用感激我,回去以後,你還是養你的雞,知道?”

茅小飛:“當然,你讓我上陣殺敵我也不成啊。”他摸了摸屁股,嘀咕道:“不知道為什麽,今天醒過來,屁股疼得不行,還是裏面疼,昨天你找到我的時候,那個女人沒對我做什麽吧?”

“……裏面?”穆參商臉色難看已極。

“嗯。”茅小飛苦着一張臉,好在他沒再提這事,走到洞口往外一看,叫聲激蕩在猶自發暈的穆參商耳邊:“怎麽我們還在山裏?!”

“一晚上你想走到哪裏去?”穆參商沒好氣道,“還不是帶着你!”

這事茅小飛也挺抱歉,便對穆參商道歉,才問:“有吃的沒?沒有我去找點。”

“你去找,是野獸做你的早點,還是你給野獸塞牙縫?身無二兩肉,塞牙縫也不夠。”

“……我身上還是有點肉。”茅小飛揉了揉胳膊。真的一身疼,到底青蓮夫人把他怎麽樣了,穆參商不肯說,大概不是好事,還是別自讨沒趣。茅小飛打小最會便是察言觀色,他看得出,穆參商很不待見他。

“你在這裏等,不要出這個山洞,要是有野獸來,就點火,用火把驅趕。”說完穆參商就身手靈敏地躍下小坡,找食去了。

茅小飛百無聊賴地坐在山洞裏,約有小半個時辰,穆參商還沒回來,他腦子清醒了一些,坐在幹草上,手指摸到粘黏的東西,擡手,好奇又疑惑地嗅了嗅。

這一下茅小飛神色劇變,如同五雷轟頂,他不敢置信地又聞了聞,果斷伸手摸了摸裆。

一盆冰水把茅小飛澆得透透的,喉結上下一回,茅小飛腳步不穩地跑出避身的山洞。白亮天光劈頭蓋臉而下,茅小飛臉上一絲血色也無,他抓着一旁山石,小心蹬踏石壁下去,不防一腳踩空,從一叢被他壓扁的野草上爬起來,茅小飛顧不上臉上頭發上都是野草葉子,踉踉跄跄往前跑,循着流水的聲音,往河邊跑去。

當茅小飛徹底确定昨夜發生的事,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他低下身掬起水,從頭發一直往下淋,粼粼發光的水波裏,映照着他瘦得就剩二兩骨頭的身體。

茅小飛扯起嘴角,難看的下牙豁了一個口,他做出一個誇張的笑臉,心裏卻難受極了,哭也哭不出來。

難道他真的喜歡男人?還是他就擺脫不了這個命?不是被這個男人壓,就會被那個男人壓?

看見茅小飛的臉出現在洞口,穆參商連忙過去,把人拽上來,氣急敗壞地罵道:“不是叫你不要離開山洞嗎?”

本來茅小飛覺得很是荒謬,回來的路上茅小飛想得很清楚,穆參商言語間閃爍其詞,想必是因為青蓮夫人給他下了什麽東西,他才不正常。只要尋思一番,就能猜到,青蓮夫人要一夜之間成事,那是很難。下三濫的東西茅小飛什麽不知道?他比眼前這個少将軍懂的多得多,不外乎就是春|藥之類。

穆參商想必也因為不勝其擾,也為他好,一早醒來,又不想讓他難堪,故意沒有說破,還把他當女人似的看護起來,纡尊降貴去找早飯。

茅小飛頓時什麽脾氣都沒有了。

“謝謝。”

沒頭沒腦的一句,嗓音沙啞吃力。穆參商也憋悶得慌:讓自己上了,就這麽讓茅小飛難以接受嗎?不過這話穆參商不會問,昨夜已讓他覺得滑天下之大稽,怎麽能讓自己陷入更丢人的境地。

“這裏捕獵不容易,我不敢走遠,摘了些果子,清淡一些。你要是不愛吃,我再去給你找別的。”

紅彤彤的果子個個沾着水珠,想必是才洗幹淨的,看着鮮紅可愛,誘人食指大動。

茅小飛吃了兩個,很甜,又見穆參商一直看他,但只要他看過去,穆參商就別扭地移開視線。

等果子都吃完,穆參商又不發一言地坐在洞口。

早晨茅小飛不懂,現在全都懂了。他坐過去,卻自覺離着穆參商半米遠。

“那個。”

穆參商耳朵動了動,悶悶地“嗯”聲。

“昨晚上那事,就像我救你的命,都是一回事。你不要放在心上。”頓了頓,茅小飛臉一熱,忍不住想安慰穆參商地說:“而且,這不算什麽,咱們趕緊回營,帶人把這裏端了,才是要緊事。”

穆參商眉毛緊緊蹙着,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茅小飛。不愧身經百戰,在茅小飛眼裏,估計橫豎都是躺平了,是誰又有什麽要緊?

穆參商恢複了那張一本正經沒什麽表情的臉,撣淨身上泥灰,站起身,遮住了日光,他站在茅小飛面前,沉聲道:“嗯,确實不算什麽。”低下頭,舌尖舔了舔茅小飛的耳廓:“你的滋味還不錯。”輕佻的一句話說完,穆參商轉過身,剛要滑下小坡去,鋪天蓋地一張大網從山洞上方墜下。

“當心!”

茅小飛一把拽住穆參商,拉扯的力氣太大,兩個人都跌坐在地。

網上密布明晃晃的小刀,要是穆參商方才沒有剎住,撞在這張網上,渾身就會被戳出數不清的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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