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宋念念一早起床便回了家一趟。
她對宋志安謊稱留在公寓裏是為了獨立空間好方便尋找設計靈感, 雖然是假話,但她确實需要參加盛佳敏征召的那個珠寶大賽設計活動。
主題為夜莺與星空的設計靈感她已經大致有了,草稿也畫了好幾張, 都放在家裏。
既然決心要參加, 她便不會半途而廢, 此次回去也是要拿那些草稿過來繼續完善。
誰想到,到家以後,不僅宋志安正在家裏,還多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
盛文傑不知什麽緣故, 和她的父親在客廳裏閑話家常, 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她立在客廳半天, 因為太過意外而有點無所适從,也就忘記要開口說話, 直到盛文傑主動起身笑着和她打招呼:“宋小姐你好,相信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我是盛文傑, 很高興能在現實裏面見到你。”
不明狀況,甚至覺得不可思議的宋念念,只能率先将目光移向她的父親。
表情在說,爸,現在什麽情況, 盛文傑怎麽會突然來我們家裏?
宋志安笑得格外開心,也覺得是巧了。
他正要給女兒打電話,讓她今早回來一趟。
理由也很簡單,盛文傑親自過來要做做客。
本來宋志安認為這件事也不太妥當,盛文傑不知從哪裏得知他家裏有一個适婚年齡, 至今單着身的女兒,表明對他女兒極大的興趣點後,通過旁人希望宋志安能夠答應讓他與宋念念見一面。
宋志安已經答應讓他們兩人相親了,時間也已經安排下去,可這個盛文傑好像等不及一樣,希望盡快能見到他的女兒。
深思熟慮之下,宋志安最終還是同意讓盛文傑來家裏一趟,這件事是臨時做的決定,在宋念念說要搬出去之後,否則宋志安一定會叫她等等再去公寓裏獨居。
“念念,你回來的正好,我正要給你打電話,盛先生說無論如何都想見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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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種種方面的原因考慮,一來盛文傑的人品宋志安已經派人調查過,他二十九歲,沒有黑歷史,在業界好評不斷,為人溫雅,文質彬彬,和他處事過的人都說他是一個溫柔沒有架子的好人。
迄今為止,盛文傑總共談過兩個女朋友,都是人品極佳、工作條件也好的女孩兒,至于分手原因,好像是因為性格不合,或者女方需要工作調動等等,盛文傑比較尊重對方的意向,兩次戀愛都是和平分手,過程也比較低調。
二來,他們宋家與盛家最近有一次合作關系,經常就項目洽談要去見面。
無論如何,宋志安都得賣盛家這個面子。
他只負責牽線搭橋,兩個孩子之後的發展會如何,那得看他們兩人相處的怎麽樣,如果念念說不喜歡盛文傑這種類型的男人,他也絕不會強求女兒一次。
經由父親介紹,宋念念心裏總算了然,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可她前一天還和金屋藏嬌的小狼狗溫存,酣戰淋漓幹柴烈火了三個回合,體內到現在都留有小狼狗在她身體裏埋下的種子,結果回到家裏,她就得面對一個要和她相親的男人?
還有一點宋念念搞不明白,盛文傑對她的興趣有這麽濃厚的嗎?
不惜追到家裏都要與她見一面?
穿書後,她便意識到自己有了一張可塑性極強的臉,不上妝時是清純的初戀臉,上妝以後看妝容的分類,可鹽可甜也可禦,她挺能理解一些小男生看到她時的表情,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呢?
人都有愛美之心,希望自己能變得超凡脫俗的美,也很欣賞喜歡一切美麗的人物與事物。
她以前幻想過無數次,如果自己長得像天仙一樣漂亮,出門以後一定要橫着走!
但這不代表見過許多大場面的人,比如像盛文傑這樣從小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天之驕子,會對她一見鐘情。
且很沒道理,在她的印象中,搜刮了腦海裏所有的記憶,也不記得有與盛文傑産生過任何一次交集的時候。
讓客人幹站着也不是辦法,宋念念恢複平常落落大方的笑容,請他繼續坐:“謝謝盛先生擡愛,我們兩人應該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面?”
盛文傑笑着說:“可能宋小姐不知道,我以前的确在其他地方見過宋小姐,不過那也是在雜志上面了。”
雜志?我以前上過雜志,我怎麽不知道?
宋念念想想原主那麽害羞且不自信的一個人,應該不可能接受什麽雜志專訪,更不可能作為模特上雜志封面。
盛文傑見她表情一片迷茫,知道她肯定誤會一些事,談到這段過往,他還有點不好意思。
“宋小姐不要誤會,這是我單方面的訴求。應該是你們家成立子公司時,剪彩活動儀式上,你正好露面的一次。”
“我也是後來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原來那位就是你。”
宋念念還是茫然,宋志安公司的剪彩儀式,作為女兒她肯定去過,至于怎麽上鏡的事兒完全沒有丁點印象。可能不小心作為背景被攝影師拍進照片裏了吧。
就這樣?
沒有更複雜的原因?
比如小說裏流行的那些救贖梗。
小時候的她碰見了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在小男孩被人欺負的時候挺身而出,并用一條手帕為他擦拭受傷的地方,還給他留了一顆糖果。
她只以為眼前髒兮兮的小男孩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小朋友,卻沒想到,他的身份背景竟然那麽厲害。
于是上演了一出尋尋覓覓,終于在若幹年後找到她的苦情戲。
宋念念沉默下來,真要如此,那真的挺狗血,小時候的事兒,誰還會記得那麽清楚。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盛文傑,他看起來很高興,一直在說一些很期待見面的話,不似作僞。
每當他興高采烈說一句,她的愧疚心理便加重一分。
說好到時候單獨見面,現在居然提前了。
她很想找個單獨相處的機會,直接和盛文傑表示清楚,目前并不想談戀愛,想以事業發展為重。
如果盛文傑執意要與她試一試,她便會說,心裏一直藏着一個白月光一樣的男人,對其他的男人暫時産生不了興趣。
如果盛文傑說你現在喜歡別人沒有關系,我們可以繼續接觸,我能夠慢慢等。
她就直接說,抱歉,盛先生,我這輩子除了那個人之外,其他人絕對絕對不會考慮。
再不濟,幹脆把小狼狗拉出來,給他買一身合适的正裝,帶着他一起去面見盛文傑。
今天這個情況是來不及了,宋念念沒法臨時把小狼狗拉出來,只能笑着讓她爸爸陪着盛文傑聊會兒,自己則要上樓去取筆記本和草稿圖紙等。
宋志安起身要攔住她:“念念,家裏難得來客人,你這就急着要走?”
盛文傑的目的是你,你這孩子不是不知道,怎麽能把客人扔在一邊的道理?
宋念念馬上挽住他的胳膊,按照平時的相處模式,撒嬌道:“可是爸,我真有急事……”
“什麽急事,能有你的終身大事急嗎?”宋志安讓她不許跑路。
盛文傑這麽一個大忙人,今天要在公司裏開會,臨時請了假說不去開了,上面勉強批準,他特地跑來一趟是真不容易,宋志安想讓女兒珍惜這個機會。
“你看看你,今天穿的像什麽樣子,要約會就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點。”宋志安往樓上看,“去,上樓換一套好看的裙子下來,和盛先生一起出門逛逛。”
宋念念:“……”約?約會?
“可是爸,我們才剛見面,就要約會不太妥吧?”
她還想撒兩聲嬌,老宋的命令直接下達下來:“其他事都好說,你要多少零用錢我都能給你,唯獨這件事沒得商量,去樓上換件衣服,下樓和盛先生出去玩玩。”
宋念念:“……”
宋志安眼神逼視她,壓根不容商量:“快去。”
宋念念:“……”
于是在這樣的逼迫下,宋念念當真換了一條至少入了宋志安眼的淡粉色長裙,跟着盛文傑一起出了門。
在盛文傑的堅持下,她上了他的那輛低調奢華的豪車,再一次感受到比宋家還要有錢的盛家有多麽氣派。
車內的設備與功能是她以前都沒有見識過的,看外表根本看不出裏面有什麽內容,坐進去才發現自己有多麽孤陋寡聞。
在女性面前,一些男性更像是想要展示自己出色外表和才能的公孔雀,盛文傑也不外乎如此,體貼周到到什麽事都已經為她籌備好。
連遞水過去時,瓶蓋都替她擰好。
完美到幾乎無懈可擊。
被一個并不熟悉的男性這麽親密地對待,宋念念腦海裏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小狼狗。
想到他是不是在家裏已經醒了。
有沒有起床發現餐桌上她煮的粥。
有沒有把她的粥都喝幹淨了……
她難得下一次廚,他要是沒喝幹淨,她以後肯定都不會再給他煮了。
讓他再浪費她的勞動成果。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來到一處商業街。
盛文傑預約了一家高級料理店,時間還早,他打算陪她逛逛再一道去用餐。
哄女孩子開心對于他們這些富家子弟來說真的是輕而易舉的事,看上什麽直接買買買,想吃什麽直接和他說,只要對方沒有花粉過敏,他可以三百六十五天全年無休,每天訂一束花送過去。
每個季度的各大奢侈品品牌包包、首飾一類能在全面上市前,第一時間送到她面前。
時間一久,幾乎沒有哪個女孩不會動心。
大概是太過容易了,盛文傑對談戀愛興趣不大。
有也只有過兩任女朋友,對她們的态度也有點不鹹不淡的,想要什麽了,給錢解決就行,非常的便捷。
正因如此,兩個女朋友都覺得他的心思沒在她們身上,以至于分手的時候都很平淡,沒有撕破臉。
作為男朋友,盛文傑很合格,也很不合格。
他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能滿足你物質上提出的任何需求,給你羨煞他人的財富,唯獨不會給你真正的陪伴和關懷。
說來也奇怪,這次對宋念念,他有着前所未有的很心動的感受。
當年在雜志照片裏不經意間的驚鴻一瞥,原來那麽刻骨銘心,居然讓他萌生出一種必須快點見面,否則很有可能會錯過的焦慮。
今天盛文傑确實沖動了一回,任性地說什麽要請假不開會了,選擇跑來她家裏要求見一面。
反正公司裏面有他的小叔盛清寧坐鎮,今天少一個不是重要角色的他,也無關緊要。
他偏頭看一眼宋念念,宋念念不知在想什麽,目視着前方,安靜得不像話。
他們宋家也很有錢,但他可以看出,她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性格。和宋志安簡短的聊天中還得知,宋念念目前有自己的事業,和朋友合夥經營珠寶店鋪,她是幕後的設計師。
投其所好比較好,聽說她最近在忙一項比賽,他想和她聊聊設計方面的東西。
正要開口說話,誰知發着呆的她,一時不察沒留意腳底,足下一滑。
眼看有要摔倒的形勢,幸而他在身旁,盛文傑想也不想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通過這個動作,居然不小心把她扶進了懷裏。
“宋小姐,你沒事吧?”
猛然間,盛文傑感知到一道能吞并天地的鋒芒,好像就在他面前不遠的地方一閃而過。
他猛地擡起頭,面前只有如流水般的車輛路過,哪還有什麽能夠刺穿人骨血身體的鋒芒?
盛文傑不禁皺眉。
困惑地看向前方,依然是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
他便收回目光。大概是看錯了?
……
車內,由于在路上行進着,根本不方便也不可能停車,盛清寧在看到那一幕後,目光只來得及在那裏定格三秒,短短一瞬間後,車輛如風般帶着他掠過。
他只來得及看到宋念念被扶倒進侄子的懷裏,兩人後背貼前胸,宋念念的後腦還歪在盛文傑的懷裏。
剩下發生什麽,即使怎麽望眼欲穿,把窗戶看出個洞來都已經再也看不到了。
考慮到天氣狀況,白天熱晚上有點涼,車內沒開空調,然而汪志威快要覺得待在這個車廂裏面不能呼吸了。
空氣像是降到零度以下,說一句話都能哈出氣來似的,周遭将要結冰!
“盛總?”他試探地問。
現在不說話的樣子感覺超級可怕的啊!
所以剛才這個狗逼領導之前到底看到了什麽?
難道是頭頂青青大草原的畫面嗎?
話說他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守着一個叫宋念念的女孩嗎?
不僅派他去查查宋念念平時的出行作息表,還跟蹤到宋念念在一家叫捷達的健身會館裏面長期健身。
說起來,他也不知道後續怎麽樣了,盛總裝成窮鬼小白臉接近宋念念的事,身邊沒幾個人知道,也就身為秘書的他稍稍了解一點情況。
可他平時哪裏敢過問頂頭上司的事情,那不是把脖子伸過去讓頂頭上司拿刀砍嗎?
在心底咆哮吶喊了半天,期望着這個像是修羅場的不毛之地能快點過去,汪志威一邊忐忑地祈求着盛清寧不要說些可怕的話,一邊繼續操着方向盤駛往公司的方向。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正要松口氣,身後的人忽然冷冰冰地開口說道:“調頭。”
汪志威以為聽錯了:“?”
“調頭。”他重複一遍,“我說調頭,開車回到剛才的那個地方。”
“哪個地方啊?”汪志威非常為難,他根本不記得盛清寧在什麽地方看到了什麽,也是第一次從盛清寧的口裏聽到如此可怕的聲音。
“前兩個路口那裏。”
不存在商量的語氣,仿佛只要忤逆他一下,他的相上人頭準定不保。
“可是……”汪志威大着膽子還是說,“今天的會議九點半開始,現在已經九點了。”
“我讓你調頭。”
噫!真的太可怕了!
汪志威吓得立馬答應:“好的盛總,我現在就回頭。”
***
宋念念倒進盛文傑的懷裏以後,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如此抓着肩膀,她快速地道了聲“謝謝”,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腦海裏頓時又跳出小狼狗好像要嘤嘤嘤的景象。
要是小狼狗在場,看到他們這副樣子,會不會和大型忠犬要被主人抛棄一樣撲到她懷裏,嚎上那麽幾嗓子?
她都想象出他淚眼汪汪的樣子,像昨天夜裏那樣,環着她的脖頸死也不撒手,然後低聲可憐巴巴地祈求:“你不要抛棄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會不會以後都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宋念念又想開始扯頭發了:“……”
為什麽在這種時候要想到他淚眼婆娑,長着狗耳朵汪嗚汪嗚的樣子?
盛文傑禮貌地收回手,退到她一邊,保持着一定的禮數:“剛才真是不好意思了,情急之下出手碰了宋小姐一下,希望宋小姐不要介意。”
“還好,謝謝你,我不是太介意。”
她擡起眼,直直望向他。有些事必須說清楚,總覺得這麽面對他下去,她遲早要被腦袋裏那個委屈極了的小狼狗給騷擾到要把頭發拔禿為止。
“謝謝盛先生今天的好意,不過有件事情我想先解釋清楚,我暫時沒有……”
話還沒說完,盛文傑已經讓她不要說下去:“我知道的,從你的眼神我可以看出來,你心裏應該藏着一個人。但是我認為,我們各方面條件都很合适,年齡也很匹配。你比我小,我可以多照顧你,事業方面我也會支持你,如果你不想單純的做一名全職太太的話。”
“我是在認真說這些話,想要和你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看看。至于你心裏藏着的那個人,你們沒能在一起,肯定有各種原因影響,既然如此,那他可能不是你的良配。”
盛文傑說的是他真實想法,按他的認知,如果真的是良配,兩個人必定會沖破重重艱險在一起。
沒能在一起,從根本上說明有無法解決的問題。
他甚至能猜到會有哪一類問題。
例如,宋念念的家裏條件好,她可能喜歡上一個配不上他們家條件的男人,也就得不到宋志安的承認。
也有可能那個男人已經有了家庭也說不定,宋念念出于失落的心理,暫時放不下別人。
盛文傑認真看向她:“宋小姐,也許你覺得我說這些話真的太過突然了,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你大概不相信一見鐘情這件事。”
“在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相信,”他笑一笑,站在溫暖的風裏,眼神也變得很溫柔,“在遇到你之後,我信了。”
“我對你一見鐘情。”
“嘗試一下未必會有好的結果,但是不試一試,永遠不會知道可行性到底能到哪一種程度,又或者哪一個地步。”
宋念念怔怔望着他,頓時有點啞口無言。
就知道會變得這麽麻煩。
但是也太麻煩了一點!
盛文傑比她想象中還要充滿執念?
如此固執的勁頭,也不知道他究竟哪裏來的,倒有點像以前總是不期而遇撞見過的小狼狗。
她拒絕他,明顯表現出厭惡,不想讓他接近,他卻百戰百敗,百敗又百戰,不知疲倦一樣總能煥發出新生般帶着燦爛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
有些事被宋志安知道不太好,如非必要她真的想當成心底的一個秘密暫時保守着。
太麻煩的話,還不如把一些事情最直觀地呈現給追求者,好讓對方明白,和她在一起,真的沒可能。
宋念念準備說,盛先生,不好意思,我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女人,為圖一時快樂,我在家裏包了一個小狼狗。
我不認為我适合你妻子的位置,很抱歉,我們兩個不要再見面了。
剛要開口,身後忽然跑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宋念念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已經被一只修長手臂攬住腰身。
心裏微驚,她狠狠向後倒去,倒向了某個正在散發着危險氣息,但又有着熟悉味道的男人的懷抱裏。
望清是誰時,她雙目圓睜,有點意外對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盛清寧用着絕狠的态度,冷冷望向進到視線的盛文傑,用一種淩駕于盛文傑之上的,決不可侵犯的更類似于命令的口吻說道:“她是我的女人,別想動她。”
同時,把她死死護在懷裏,不讓她踏出一步。
盛文傑愣了半天,眼前男人的臉化成灰他都認識,可那個男人現在不是應該在公司裏嗎?
盛文傑張唇,被極強的威懾力震撼到以後,嗓子有點幹啞:“小……”
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