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新的關系
希妙不知道,她和跡部現在算不算冷戰了,反正那晚,跡部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希妙冷靜下來想了想,也覺得自己沖動了,跡部景吾是個什麽人,她不敢說百分百清楚知道,卻也能肯定他絕不是那種會欺負弱小的人的,恰恰相反,他身上那股傲氣讓他不屑于這種無聊的行為,他大爺的價值不需要通過欺壓弱小者來體現。可是,當她平心靜氣地問希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時,希靈哭得抽抽噎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問其他傭人吧,都說不知道少爺是怎麽和希靈小姐鬧起來的,反正他們來到客廳時,就已經是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了。
希妙一整晚都眉頭緊鎖的,把希靈哄睡覺後,她來到客廳,站在剛剛事發的地點,一臉沉思。突然,一陣規律整齊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随即傳來佐川媽媽蒼老嚴肅的聲音:“風間小姐,我以為,我之前說的話,你都聽明白了。”
希妙一怔,困惑地看向她。佐川媽媽臉上的皺褶比起平時還要緊繃些許,一臉不滿地看着她:“看來風間小姐果然貴人多忘事,早把我這個老婆子說的話丢到九霄雲外去了呢。我前幾個星期才跟你說過,我不希望這宅子裏的身份因為風間小姐的到來而亂了套,”她陰聲怪氣地說着,眼角仿佛因為壓抑的憤怒而微微抽搐,“而你今天對少爺說話的語氣,恕我直言,就是少爺的母親,也從沒有用那種語氣跟少爺說過話。少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頂天立地,我不管少爺和你妹妹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在你質問少爺前,你應該先問問你妹妹,到底是不是做了什麽不應該做的事情!”
看得出來,佐川媽媽是真的生氣了,連一向做做表面功夫的敬語都沒有用,一雙蒼老有神的眼睛如護犢的母獅般,緊緊盯着希妙,要不是希妙的心态一向比同齡女生要堅強,早在這樣的迫視下丢盔棄甲了。她冷靜地迎向佐川媽媽的眼睛,說:“佐川媽媽,我會問清楚這件事,要真是我妹妹的錯,我會教育她。只是,無論是不是我妹妹做錯了,這都是我的家務事,跡部君有你護着,而我,當然無論如何都是站在我妹妹那一邊的,要怎麽做,就不勞您老指導了。”
再性格随和脾氣溫馴的人,都有他不能踐踏的底線,而希妙的底線,是希靈。
聽到她這老實不客氣的話,佐川媽媽不滿地抿唇,希妙卻懶得再跟她說下去,道了聲“晚安”,就上樓了。
第二天,依然是陽光燦爛的一天,希妙卻因為心裏有事,整個人沉甸甸的,一點都享受不到這個九月豔陽天。她照舊無法在早晨的跡部宅裏找到某個修長俊逸的身影,去到冰帝後,便不由得多留心了一下跡部的行蹤,卻發現他一如往常般,神态高傲,眼神沉斂,舉手投足間盡是身處高位的淡定從容,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昨晚那件事的影響。然而,希妙卻無法放下心來,晚上回到跡部家吃完飯後,就泡了壺茶,拿了本書,坐在沙發上,打算安安靜靜地堵……哦,不,等人。
希靈小步小步地湊到她身邊,委屈兮兮地喚:“姐姐。”
希妙看了看時間,打發妹妹回去睡覺,“快十點了,快回房吧,明天不是你們學校的運動會嗎?早點睡覺養足精神。”
希靈皺起眉頭,嘟起嘴一臉不情願。希妙想了想,說:“這是你來到新學校後第一個運動會,姐姐可不希望你第一次就出什麽狀況。”
小女孩雙手背到身後,頭微微低着,看着自己糾結地纏在一起的腳尖,好半天才悶悶不樂地說:“不會。”
“那快點回去睡吧。”
希妙又催了一聲,希靈這下受不了了,看着她的雙眼微微泛紅,嘴唇高高地嘟着,委屈地叫了聲“姐姐壞蛋”,就“蹬蹬蹬”地跑上了樓。
希妙怔然了好一會兒,才疲乏地揉了揉太陽穴。希靈實在太依賴她了,雖然她現在只是個孩子,一切情有可原,但未來還這樣的話,可怎麽辦才好?時間就在她一會兒苦惱一會兒犯困的消磨下,慢慢走到了十二點。當時針和分鐘完全重合在一起指向十二這個數字時,希妙終于忍不住,頭一歪,就這樣半躺在沙發上淺睡了過去。
她本來就不習慣晚睡,像這樣到了淩晨還沒睡的經歷,在她的人生裏也算是絕無僅有了。她迷迷糊糊地睡着,還在想:“跡部那家夥不會不回來了吧?吵了架就離家出走什麽的,真的好幼稚。”
她不知道的是,被她腹诽幼稚的男人在她越睡越沉的當口回來了,當看到客廳還亮着一盞微弱的壁燈時,他已經隐隐猜到了什麽,前幾個星期,他都是在這種燈光下走進跡部宅的。想起昨天那個女人的指責,他在心裏輕哼一聲,打算今天不管她怎麽示好,都要眼也不眨地走過去,他大爺是能随便冤枉的人嗎?然而,預料之中的那個身影卻沒有迎上來,跡部不自覺地在大門口站了幾秒鐘,才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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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到底是誰值夜班?竟然連客廳的燈都沒關幹淨,真是太不華麗了!
心裏莫名地有股氣悶的感覺,讓他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就在他快要經過正中間的沙發時,眼角餘光随意地一瞥,就讓他猛地剎住了車,有點意外地轉頭看向半躺在上面睡得一臉香甜的少女。此時,她小小的身軀蜷縮在了沙發角落裏,嫩黃色的睡裙緊緊地貼在身上,漂亮的身體曲線顯露無遺,兩腿彎曲着,輕輕擱在了波斯米亞風格的地毯上,柔和的燈光下,這樣不設防的沉睡姿态讓跡部的心口微微一緊。
這女人真是瘋了,這是可以睡覺的地方嗎?!
那一瞬間,他氣悶得幾乎想掉頭就走,卻終是沒有這麽做。右腳剛往前踏了一小步,就果斷地轉彎,幾步走到了沙發邊,沉着臉俯身推了推沙發上的少女,“風間希妙,你給我起來!”
推了幾下,沙發上的人終于有了反應,卻是微微轉了個身子避開他的幹擾,嘴裏嘟嘟囔囔着:“單陽,別吵我,再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那溫柔慵懶的語調中,有着一絲讓人心醉的撒嬌。跡部的眉頭立刻緊鎖,單陽?從小學習多國語言的他一聽就知道了,這是個中國男人的名字。風間希妙竟然在夢中都叫這個名字,足可見他們關系匪淺。跡部不由得更氣悶了,既然有了喜歡的人,為什麽還非粘着他不放?好吧好吧,原因他知道,對她而言,他只是個□□。
這個事實還真不如不知道。
這也是跡部這段時間一直無法跟風間希妙好好相處的原因。不喜歡跟不熟悉的女人接觸是其一,其二便是他被人當做了□□的認知,任誰對着一個光明正大利用自己的人,都很難心平氣和起來。
這樣一想,他便完全失了耐心,冷笑一聲,直起身子用了七分力往沙發邊緣上踢了踢。在劇烈的震動下,少女終于睜大眼睛,驚慌失措地一咕嚕坐了起來,雙手撐在沙發上滿臉迷茫地左顧右盼,嘴裏還喃喃着:“地震了嗎?地震了嗎?”當看到站在身邊的跡部時,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地低喚了一聲:“跡部君?”
跡部陰沉着一張臉嗤笑一聲,“終于醒來了?”
“嗯……”希妙終于明白了現在的狀況,用力地揉了揉太陽穴,出口的聲音帶着一絲剛睡醒的沙啞,“抱歉,我睡覺了。”
跡部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你沒有義務跟本大爺道歉,反正在這裏睡,最後着涼生病的是你自己。”說完,轉頭就走。希妙呆呆地看着他,還沒從他上一句話中回過神來呢,就見他轉身了,頓時條件反射地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角,帶了點急切地說:“等等!”
跡部的動作微微一頓,側臉看着她扣在自己衣服上的手,一臉意味不明。希妙卻沒空琢磨他的表情了,只曉得自己那麽辛苦才等到他回來,可不能放走這個機會,“跡部君,昨天的事情對不起,我不該什麽事情都沒弄清楚,就朝你亂發脾氣。”
跡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微沉的嗓音聽不出什麽情緒,“沒什麽好抱歉的,我們本來就不熟,你懷疑本大爺也在情理之中。”這樣說着,聲音中卻逐漸含了一絲淺淺的嘲諷。
希妙怕他沒聽完她的話就走開,拽着他衣服的手更緊了,一臉認真地說:“不是的,雖然我們還不怎麽熟,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見跡部沒有回應她的話,希妙繼續說:“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我知道,沒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簡單地區分對錯的。跡部君,希靈她……之前被人做過很過分的事情,那群自稱是我們二伯父三伯父的人鬧到我們家時,曾威脅要把希靈賣掉,還差一點就把她抓走了……”希妙頓了頓,說不下去。
那一場混戰中,她一個單薄的女生對上一群大男人,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絕望。看着希靈被他們毫不憐惜地倒抓着,哭着喊着叫姐姐救她,她卻無能無力,那一刻,心仿佛痛得快要死掉了。最後,要不是單陽及時趕到,也許,她就會永遠失去這個妹妹。
默了默,希妙艱難地說下去,“那一天後,希靈就好像變了個樣子,變得沉默寡言,封閉敏感。我痛恨自己沒辦法保護她,所以昨天,才會那麽沖動。”
她說完後,深夜的客廳裏沉寂了好一會兒。希妙不敢松開自己的手,仰着頭一眨不眨地看着臉色不明的男人,好半天,才聽到他開口,“你到底想說什麽?”
希妙一愣,卻沒有一絲意外,跡部是個聰明人,而跟聰明人說話,永遠是件省心的事情。她不由得彎了彎嘴角,雙眼微微發亮地說:“你昨天說,想跟我心平氣和地相處,我也是這麽希望的。所以,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最後那一句話,少女的嗓音微微放柔,軟軟的、仿佛撒嬌般的語調就像一陣春風,吹皺了不知道哪一片心湖。夜涼如水,跡部卻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絲燥熱。他靜靜地和她對視了幾秒,看着她唇邊溫婉的笑意,突然風牛馬不相及地問了個問題,“單陽是誰?”
希妙有點愕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是從哪裏知道這個名字的,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以前的男朋友。”
說到“以前”兩個字時,她的眼神明顯黯然了幾分。
看來,還是餘情未了嘛。跡部不由得冷笑,卻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冷笑。他不想再廢話,稍微用力掙脫了少女的鉗制,往前走了幾步,轉身,雙手插兜淡淡地說:“我會盡量不被你影響我的正常生活,但也僅此而已。”
說完,腳步沒再停留地走了。
希妙卻也已經心滿意足,腳步輕快地緊跟在跡部身後回了房。他這樣說的意思就是,他已經答應了她的要求,這一晚的煎熬,也沒算白受了。
就在她沾沾自喜,為了明天新的生活充滿期待時,有某種情愫,已經悄無聲息地在他們之間滋長,只是,這一刻,他不知道,她沒察覺,如此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到底有多少人在看這篇新文呢?收藏數每天保持高水準地狂掉中,我多想你們給我個痛快啊,真憂傷……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