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差很多
滿滿一飯盒的湯湯水水,孟辛一滴沒剩。
徐簡口氣擔憂地道:“這是兩人份,我多買了點……”
誰讓你買那麽多!
孟辛其實被撐得有點生無可戀,癱在椅子上像個肚皮朝天的倉鼠,聽他這麽說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道:“我肚子餓,不行嗎?”
“行行行,吃飽了就好。”徐簡把飯盒收拾了,準備去扔了。何舒碧正被自己的愧疚搞得自我反省,見狀接過來:“我去吧,你陪孟辛說說話。”
徐簡也不和她争,把東西遞給她,回過頭看着孟辛恍若癱瘓的樣子,還是沒忍住:“我給你揉揉吧。”
孟辛哼哼兩聲,也不知是“不要”還是“趕緊”。
徐簡默認他同意了,一回生二回熟,這回揉起來力度手法都非常合适,那種飽腹感很快就沒那麽難受了。
孟辛突然嘆了口氣。
“怎麽了?”徐簡還以為自己按痛他了,趕忙放開手,“不舒服?”
孟辛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看着自己輸液的手背:“沒有,我舒服多了。謝謝。”
他只是在想,這個人怎麽能對他這麽好。
如果是小學時候,孟辛自認為确實是個交朋友的好對象,可經過初中,再到高中,他有時覺得自己已經不太會說人話了。
有話不能好好說,脾氣又不好,名聲也糟糕,連零用錢都沒人家多。
無論怎麽看,和自己做朋友徐簡都太吃虧了。
這一點讓孟辛尤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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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舒碧扔完垃圾回來,莫名覺得兩人氣氛怪怪的,順便瞄了瞄輸液瓶:“哦,這瓶又快輸完了。”
徐簡起身去叫來護士。護士換瓶的時候看了一眼輸液器,略有點詫異:“怎麽開得這麽快?”
她一說徐簡才注意到,而孟辛不以為意地道:“想早點回家。”
“開快了對心髒有負擔。”大約是看他沒什麽反應,護士也沒多說,幫他換了吊瓶,“不舒服要說,這不是開玩笑的。”
孟辛其實一直有點心慌的感受,不過還在可以忍耐的範圍內。他鎮定地點點頭:“我知道。”
徐簡道:“調慢點吧。”
孟辛伸手抓住輸液器,警惕道:“不要。”
徐簡笑問:“你着急什麽?”
“我急着回家。你不要耽誤我。”孟辛望了望時間,“你作業寫了嗎?啊?”
“算了,別管他。”何舒碧也想早點回去,“徐簡,你也回去吧,這裏我看着好了,也是這麽晚了,家裏人該擔心了。”
“我家裏今天沒人。”徐簡簡單地對何舒碧解釋了一句,把作業本拿了出來,“我寫了再回去一樣的。”
孟辛一只手打着點滴,另一只手撐着下巴,看着徐簡在輸液椅中間的小桌上專心致志地寫起作業來。
他這麽一低頭,額頭上的白紗就特別明顯,孟辛盯着那裏發呆:“你什麽時候去拆線啊?”
“周三就可以了。”徐簡算完一道題,頭也沒擡地問,“陪我去嗎?”
“當然了。”孟辛悶悶地道,“會破相吧……”
要留疤這一點醫生都說了,真是沒什麽好懷疑的。
“反正頭發遮得住。”徐簡保持低頭的姿勢,擡眼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別擔心,又沒多大個事兒。”
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孟辛發現他們倆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找不到話題就算說着話也會覺得尴尬了。他本來不想打擾徐簡寫作業的,可他一長時間沒聲,徐簡反而會逗着他說話,也不知道這家夥腦子怎麽這麽好,一心兩用都沒問題。
因為孟辛把流速調快了的關系,十點半左右的時候所有的吊瓶就給輸完了。一出醫院門,孟辛就幫徐簡打了一輛車,堅持讓他先回家去了。
何舒碧道:“你們是同桌啊?”
輸液效果立竿見影,孟辛喉嚨的腫痛感消失了,頭也不暈了:“不是說了嗎,是前後桌。”
“前後桌,那你們成績都差不多。”何舒碧也知道他們班上那排位的規律,家長去了就是坐在學生的位置上,越前面成績越好。
孟辛不高興地辯駁道:“徐簡成績全校第一。”
“啥?”何舒碧這可想起來了,徐簡不就是周麗娟着重表揚那個嗎?“年紀第一個那個?哎,原來是他啊。”
“對啊,他成績很好的,上回考試英語數學都是滿分。”孟辛鄭重地解釋,語氣裏帶着沒自覺的自豪,“從來就沒得過第二名。”
“真的?”何舒碧這回是真詫異了,脫口而問,“那他怎麽和你關系這麽好?”
這話真是一針見血。
孟辛僵了僵,像是被戳破的氣球,洩氣地微微垮下肩膀,沒有反駁。
因為實在無可反駁。
睡了一晚上,孟辛還有點低燒,但沒有接受何舒碧讓他再休息一天的建議,帶着藥準時到了學校。
校門口的公告欄換了一張通知,那裏很難換新東西,孟辛一時好奇,多瞄了兩眼,卻吃了一驚。
他停下腳步,湊了過去。
這張通知上寫着高三五班沈昌偉,多次逃課,不交作業,并屢屢與同學甚至老師發生沖突,勒索學生,更在上周五在校門口與社會青年發生打架鬥毆事件,性質極為惡劣,對本校已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現學校決定給予學業勸退處理,特此通知。
下面一個鮮紅的學校公章,日期正是昨天。
沈昌偉被退學了。
這個事實對孟辛來說沖擊力太大,以致于沒什麽其他情緒了。他心裏說不出的奇怪,退學這麽嚴重的事,居然真的會發生。
他心有戚戚焉地反省起自己以往的行為,幸好除了成績稀爛之外,他沒做任何事。而且關于那場鬥毆,也托徐簡的福早就和周麗娟他們說開了,仿佛确實沒什麽黑歷史。
回了教室,徐簡已經在位置上了。孟辛走過去先把筆記本還了:“沈昌偉被退學了。”
徐簡接過筆記本,情緒平常地道:“嗯,昨天就看到了。你病好了麽?”
孟辛還想着沈昌偉,點點頭。
旁邊的劉胡菲看到這一幕,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徐簡,我昨天找你借你說不行,原來是拿給孟辛了啊。”
趙佑一邊耳朵聽着MP3呵呵兩聲。
徐簡道:“孟辛昨天沒來。”
“那倒是。”劉胡菲攤着手笑道,“那你今天借我看看呗。昨天有些地方我沒聽懂,英語比不過你,數學更比不過你,氣人啊。”
徐簡是常年第一名,劉胡菲就是長年第二名,要不兩人也當不了同桌。大約因着這點原因,再加上劉胡菲作為班長,在徐簡面前不像其他女生那麽拘謹。
筆記本孟辛昨天壓根沒餘力看,再說看了也看不懂,看到劉胡菲打開徐簡的筆記本,讨論起昨天的上課內容,突然有種想離得遠遠的沖動。
但是往哪裏躲呢,他們都是前後排,女孩清脆的聲音和徐簡偶爾的回答總是讓孟辛忍不住仔細去聽。
他遲疑地把教科書拿在手裏。那教科書新得跟才發的似的,都沒什麽被翻閱的痕跡。
翻開昨天上的那節課,看了幾眼,恍若天書。
見他竟然看起書來了,趙佑又是冷嘲熱諷的一哼,反正自打MP3那件事後他看孟辛哪兒哪兒都不順眼,還逮到機會就要表現出來。
孟辛本就憋屈,聽到趙佑這聲冷哼恨不得拿鉛筆給他捅一捅鼻子,張嘴就想說點什麽瀉瀉火。可想到徐簡在前面和人讨論學習,他在後面和趙佑吵嘴,怎麽想都難受。
好煩。
他用不必要的力道重重關上書,像往常那樣趴在桌子上,就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