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逃脫（五）
杜驕陽的心沉了下去, 他最不願意接受的事發生了。
“你确定？”
“确定, 袁福旺請的大師跟你一樣也是咱們特殊處的外聘，平常也經常接我們特殊處發布的任務。”
“清楚袁福旺要驅什麽邪嗎？”杜驕陽在做最後掙紮，避免是概率極小的巧合。
“袁福旺有所隐瞞, 只說是他女兒在這裏撞邪了。那大師是個有經驗的, 一聽就知道有問題，就跟我們彙報了。”
行事偷偷摸摸，多半心裏有鬼，其中很可能牽扯命案。
只要跟特殊處是友好關系的，又或者守法意識比較強的人，大多都會上報。
杜驕陽一直不願意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一個人, 雖然理智上他懷疑袁晶晶, 情感上還是希望她是無辜的。
可現在證據就擺在眼前, 讓人不得不相信确實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袁晶晶為什麽會害死卓光吉？
難道只是因為卓光吉隐晦的喜歡？又或者他要對袁晶晶做什麽事, 結果反倒淹死了？
可這其中還牽扯了三個男生, 事情還發生在人煙并不多的地方。
袁晶晶并不理會卓光吉，如果是卓光吉約她，按照常理她是不會赴約的，又或者以欺騙或者其他方式？
杜驕陽之前讓調查組查過卓光吉的資料，當年的屍檢報告裏明确的表述了他是溺水身亡的，身上并沒有其他痕跡, 推斷是自己失足掉進水裏淹死的。
至于是不是被人推的，這就難以判斷了。
當時并沒有發現附近有目擊證人，那裏也沒有攝像頭, 地面是硬化的，所以并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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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卓光吉的物品、通話記錄以及查問身邊的人等，也沒有發現他跟誰約在那裏見面。
華修瑾又繼續開口：
“得知袁福旺這一做法，我們對他又進行了進一步的調查。發現他在七年前，也就是卓光吉死的那一年邀請過術士開壇做法。”
“那個術士一直沒幹什麽好事，現在已經被我們特殊處聯合公安機關通緝了。”
杜驕陽直接冷笑，這下完全沒有為他們辯解的理由了。
“先将人害死，害怕報應，又把人的魂魄打得魂飛魄散，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他們還平安無事的逃脫了這麽多年，不管是袁晶晶還是袁福旺，都過着讓很多人羨慕的富足生活。
曾經遭的孽，并沒有對他們有任何影響。
而反觀卓光吉那邊，他為了調查卓光吉，也去了解了他父母現在的狀況，卻是天壤之別。
杜驕陽看到他們，心裏非常的難受。
這件事已經涉及了命案，那麽就不是簡單驅邪的事。
除了要給卓光吉超度，讓他去到該去的地方重新開始之外，還要将真相揭露，讓有罪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特殊處派了一個專門與他們接洽的警察機關人員，一同前往袁家。
鬼神不能成為證據，卻能幫助他們了解當時情況，便于偵查尋找證據。
“你是誰？我們家現在不見人。”可是視頻裏傳來冷硬的拒絕聲。
這次對話的并不是他們家的保姆，而是袁福旺本人。
“先生，是你求助我們要驅邪的吧。”
吳騰飛也就是特殊處派來協助杜驕陽的公安機關人員出現在監控裏，暫時假扮杜驕陽的角色。
“我請的是曹大師，你是哪位？”袁福旺将信将疑。
“曹大師這樣級別的人，哪裏用得着親自出手。”
“不是讓你直接過去驅邪就行，我已經打點好了，你來找我幹什麽！”
袁福旺一聽不是曹大師，語氣頓時變得非常不客氣。
吳騰飛笑了笑：“袁先生，你确定要這麽做？你以後可別怪我當初沒有提醒你。”
袁福旺心底一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如果僅憑一絲鬼氣，還不足以讓女兒遭受這樣的痛苦。如果生硬将那絲鬼氣給清除，那麽不僅不會無法‘治病’，還會加重‘症狀’。”
“你怎麽知道這些？”
袁福旺警惕，他并沒有透露這些信息，甚至沒有跟人說自己是誰。
可這個人竟然什麽都知道，這讓他心生畏懼。
吳騰飛輕輕一笑，看着極為的高深莫測，卻并沒有解釋，一副‘這世間沒有能逃過我慧眼’的高人架勢。
杜驕陽在一旁看着簡直嘆為觀止，這是警察嗎，比他見過行動組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像神棍。
果然，袁福旺打開了別墅的院子大門。
“厲害了。”杜驕陽朝着吳騰飛翹起大拇指。
吳騰飛笑：“跟你們說特殊處的人混多了，別的本事沒漲，假扮大師一扮一個準。”
兩人準備走進去，就有兩個大漢趁着鐵門打開沖了進去。
“你們幹什麽的！”吳騰飛怒吼，一下子從‘大師’變成了一個警察。
兩個大漢長得人高馬大，一個看起來比較憨厚，另一個面相有些兇。
面相有些兇的那個人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我們是來讨債的，跟你們沒關系。”
“讨債？”杜驕陽好奇。
“這家人就是缺德鬼，我看你們長得也人模人樣的，別再跟這種人打交道了，否則怎麽被坑死的都不知道。”
吳騰飛微微皺眉，卻也沒有再阻攔：
“你們讨債可以，一定要遵紀守法。”
那個面向兇的還想說什麽，被那長得老實的給拉住了，兩個人最後也沒說什麽，一起穿過花園進入主屋。
走進來，更讓人感嘆貧富的差距可以有多大。
擁有這樣漂亮房子的人，誰能想到是個大老賴呢。
一進大門，四人就被迎面的冷氣吹得直打哆嗦。
這屋子成了冰庫吧！這得打多低的冷氣，才能冷成這個樣子。
“媽的，空調開得這麽冷，光一個月的電費都能還好幾個工人的血汗錢了！”
兇臉男人惡狠狠開口，原本就憤怒，現在更是氣憤不已。
袁福旺穿着厚厚的衣服出現在大家面前，他是個體重不低的胖子，可現在看起來瘦了一大圈，臉色也蠟黃蠟黃的，看着不怎麽健康的樣子。
他看到那兩個追債的，原本就不怎麽好的臉色，看起來更加難看了。
“你們來幹什麽！你們這是私闖民宅，快滾出去！”
面相較兇的男人冷哼：“這是你的房子？要是你的房子趕緊抵押買了還我們的錢！”
兩人也沒做什麽，直接癱在沙發上，一副我賴在這不走的架勢。
“你們這些人簡直太不要臉了！白天晚上的折騰，你們是不是想要逼死我啊。”
“我們兄弟還不想來呢，只要你乖乖還錢，什麽事都沒有了！住這麽大的房子，連工人的工錢都不付，你晚上睡覺也能安穩！”
“一群流氓，我讓警察伴你們給抓走！”
袁福旺拿起電話想要報警，被吳騰飛打斷：
“我的時間有限，如果你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袁福旺停下手邊動作，一臉懷疑：“你真的是曹大師門下的？”
“你可以手機上問問。”
袁福旺不敢掉以輕心，在手機上詢問，得到肯定的答案，态度都變得不同。
“大師，勞煩您親自跑這一趟，您剛才在門口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吳騰飛笑了笑：“若你想要接觸你女兒和你家的厄運，簡單驅邪可沒有用處，我想最近你們日子過得不太好吧？”
袁福旺心底一顫：“大師，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們家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犯太歲，接二連三的出事。
一開始就是女兒得了怪病，接下來兒子吸毒被送進去了，前幾天她老伴摔了一跤，竟然直接中風偏癱了！
他這幾天也不好過，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愣頭青過來讨債，白天黑夜的騷擾，讓人不得安寧。
前幾天竟然還有人故意潑糞、丢死老鼠和一大堆蟑螂的，倒是沒有傷人，卻能把人給惡心死。
原本他們家的幫工都受不了給跑了，害怕一起被報複，也受不了被這樣吓唬。
他也試圖報警，可把一些人抓了又會有其他人過來。這群人為了錢，蹲監獄都不怕了！
有時候還是一些老頭老太太，一副你敢動我我就假摔讓你養我一輩子的架勢，特別的無賴。
袁福旺因為是上了老賴名單，現在身上有好幾件官司，想離開這個地方都不好行動。
他從前明明什麽事都沒有，不知道怎麽現在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沒個完了，想要找人疏通都處處碰壁。
動了關系去查他們家到底是中了哪門子的邪，可自從他之前認識的大師不是進去了就是不知道逃亡到哪裏去了，就不太好搭上這方便的關系了。
好不容易搭上一個，說是他家又冤魂纏着，想要讓他驅邪，對方推托說自己只管算。
幸好，還是能花巨款請到大師，雖然這個大師和預想的并不太一樣。
“把你女兒也叫出來吧，這件事她也是主角之一，她不在可辦不成事。”
“這……”袁福旺有些猶豫，尤其看到杜驕陽還有那兩個催債的。
杜驕陽年輕長相又出衆，自己的女兒是最愛漂亮又要面子，看到這樣優秀的年輕人肯定會更加不好意思。
那兩個要債的要是宣揚什麽出去，也是個麻煩事。
那兩個人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那個面相兇的嗤笑：
“肯定是壞事做多了，遭到報應了！”
“呸，活該！”長相老實的那個，第一次出聲，眼底盡是憤怒，“大師，您千萬別給這家人驅邪，會損功德的，就活該他們一家倒大黴！”
“你們現在趕緊滾出去，否則我一會叫警察，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袁福旺聽這些話更是火上澆油，恨不得當場把這兩個人大卸八塊。
那兩個人完全不理會，很随意的在屋子裏東張西望，東摸西碰。
要是放在從前，袁福旺絕對不會讓這樣可笑的事發生，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讓他身心疲憊，難以應付這些事。
“大師，你看這兩個人……”
吳騰飛望向杜驕陽，杜驕陽道：
“還是快抓緊時間吧，我們的時間有限。”
袁福旺無奈，只能先無視那兩個讨債的，現在花心思去處理他們，大師很可能懶得等待直接就走了。
這些有本事的人，向來非常難請的。
否則他也不會臨時換了人，也沒敢怎麽着。
過了好一會，袁晶晶終于從樓上走了下來，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杜驕陽默念明眼訣，看到眼前的一幕，就更肯定了她和卓光吉溺水一事逃不開幹系。
袁晶晶身邊繞着一縷輕魂，魂魄的面容隐隐約約呈現卓光吉的樣子。
鬼氣非常輕非常淡，而且東缺西漏，明天是被打散之後，再被聚集起來的。
它和袁晶晶身邊的邪氣交織在一起，相互影響相互壯大，才會讓袁晶晶受到這麽重的侵蝕。
“杜驕陽？”
袁晶晶看到站在客廳中央，如若青竹一樣挺立的人，驚詫不已。
随即反應過來，連忙将自己包裹得更加嚴實。
“晶晶，你認識？”袁福旺詫異。
袁晶晶很是氣憤：“爸，我不是說我不見同學嗎！”
“你同學？我說怎麽有點眼熟。，”袁福旺想起什麽，沖着杜驕陽吼道：“你來這做什麽。”
杜驕陽并不理會他，目光停留在袁晶晶的身側。
他的目光太過直接，讓人也忍不住看向袁晶晶的身側，看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你，你看什麽？”
袁晶晶莫名覺得心底發毛。
“你是不是感覺到很冷？腳上好像總是被像繩子一樣的東西纏繞着，不停的将你往下拉？”
袁晶晶微微一顫：“你，你怎麽知道的？你是瞎猜的對不對？”
“你覺得我是怎麽知道的呢？”
杜驕陽笑，可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杜驕陽，你是不是能幫我？求求你幫幫我好不好，再這麽下去我快瘋了！”
袁晶晶激動的朝着杜驕陽沖來，迎面撲來的惡臭，讓杜驕陽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什麽味道啊，怎麽這麽臭啊！”
兇臉男人一副作嘔的樣子，整個人嫌棄不已。
“這麽個小姑娘，怎麽比我們這大佬爺們還髒，這是多久沒洗澡了啊。”
袁晶晶渾身一僵，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将自己包裹得更嚴實了，眼淚直接落了下來。
這幾個月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日子，不能清洗自己，不能看到被盛起來的水。
她每天除了維持自己生理需求，可以喝一點點水而且還必須是在密封看不見的杯子裏，用習慣飲入。
而且喝的時候，嗓子就像被嗆水了一樣火辣辣的非常難受。
除此以外，別的時候完全不能碰水。
她想過很多辦法清潔自己，可最後都是以失敗告終，非要以這種難堪的方式折磨她。
于是只能将整個屋子的溫度調得很低，減少汗液的産生，又穿上厚厚的衣服，掩蓋身上的異味。
可這樣做并沒有太多的效果，她的身上依然發出難以忍受的惡臭，頭發又癢又油，全身上下都非常的不舒服。
而且最近不知道為什麽，那臭味變得更加可怕了。
袁晶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句腐爛的屍體，整個人散發着惡臭，連她自己都難以忍受。
這個樣子的她，簡直比直接殺了她還要讓她痛苦。
“這味道怎麽不對啊？”吳騰飛忍住作嘔的欲望吸了吸，“怎麽像腐爛的味道？”
袁晶晶完全顧不上難堪，瞪大了一雙因為消瘦而顯得更大的眼睛。
袁福旺連忙追問：“大師，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腐臭味，不過不是她身上發出來的。”
杜驕陽開口，說的話讓那在場的人背後一涼。
那兩個讨債的都人不住挨近的坐到一起，原本屋子就冷，現在覺得更冷了。
房子裏的那股異味大家都很肯定是從袁晶晶身上發出來的，現在冒出這麽一句話……
“你不要故意吓人。”袁福旺第一個反應過來怒斥。
杜驕陽依然沒有理會他，只道：“我想你們應該還記得卓光吉吧。”
袁晶晶和袁福旺的臉色大變。
“爸……”袁晶晶哭了起來。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什麽卓光吉，我們不懂你在說什麽。”
話是這麽說，袁福旺的眼眸裏充滿了躲閃。
“真的不懂嗎？他已經在你們家那麽長時間了，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你們他的存在，你們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啊——”
袁晶晶在也無法忍受尖叫了起來。
“閉嘴，閉嘴！”
“不是我害死你的，是你自己掉下去的，你為什麽要來找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晶晶，你別慌。”袁福旺臉色難看極了，他瞪向杜驕陽，“你是來驅邪的還是來吓唬人的！”
杜驕陽和吳騰飛對視一眼，這下完全可以肯定了，卓光吉的死确實和袁晶晶有關。
“你們還驅邪？你們自己就是邪，是要把自己給驅了嗎？”
兩個催債的男人聽懂了，老實臉男人冷冷出聲。
這家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他們聽明白了，這個臭烘烘的女孩以前還害死過人！
袁福旺暗恨，他剛才腦子怎麽就抽了，怎麽不直接把人給轟走，這是留下來看他們家的笑話嗎。
“你們都給我閉嘴！”袁福旺望向吳騰飛的時候又瞬間變臉，“大師，這兩個人實在太礙事了，我們過去聊吧。”
吳騰飛想要拒絕，杜驕陽卻指着一旁的茶臺：“我們去那吧。”
吳騰飛沒有意見，袁福旺更不會拒絕，拉着已經陷入恐慌的袁晶晶往那走。
“我不去那裏！”
袁晶晶強烈的拒絕，她原本就不愛喝茶，現在更不喜歡往那靠。
“你這孩子……”袁福旺讪笑，讨好的望向吳騰飛。
“讓她靠近茶臺。”杜驕陽卻堅持。
袁福旺望向吳騰飛，杜驕陽雖然說出了很多聽起來很靠譜的話，可他依然不信任他，覺得吳騰飛才是那個真正的高人。
吳騰飛點了點頭，袁福旺不顧袁晶晶的意願，将她往那拉。
袁晶晶比袁福旺要憔悴得多，根本沒辦法掙紮解脫，只能硬生生的被拉了過去。
當她靠近茶臺的時候，腦子轟的一下，眼前出現一片白光。
當她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落入了水裏，身邊的人全都不見了。
她的腳上被水草絆住腳，不停的往下拉，她掙紮的想要游上去，可是只能勉強偶爾彈出頭，時不時又被拽下去，被水嗆住。
“救命……救命……”
她不停的掙紮，不停的想往上游，可她不管怎麽努力，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
掙紮間，她看到了有人！
“救命……救救我……”
袁晶晶一沉一浮，不停的叫着救命，水不停的往嘴裏灌，嗓子疼極了。
可岸上那幾個人明明看到她，卻不僅沒有過來救她，反而在那嬉鬧着。
“哈哈，你們看，他的表情好好笑啊。”
“本來就醜，現在這個樣子更醜了！”
“你手機拍了沒有啊？太搞笑了。”
“……”
沉浮之間，袁晶晶看到岸上有三男一女，他們明明看到她溺水了，可他們完全不放在心上。
甚至，他們拿着手機在那嘻嘻哈哈的拍着，覺得她這樣的樣子有意思極了，是他們可以用來炫耀的資本。
她不停的呼救，可她叫得越大聲，那些人笑得就越開心。
他們聽到了他的呼喚，可沒有人來救她，也沒有人想着找人救她。
他們像是你找到了什麽有意思的游戲，看到她痛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子，竟然一聽你今天要來這裏玩，就屁颠屁颠跟着來了。”
“現在就讓他在水裏清醒清醒，哈哈哈——”
袁晶晶絕望極了，他們明明看到我了，為什麽要這樣，她會死的啊。
“救救我好不好，求求你們了。”
袁晶晶心裏吶喊着，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撲騰了，嘴裏不停灌水，很難再說一句話。
那四個人并沒有聽到她的呼喚，甚至已經開始商量一會去哪裏吃飯，去哪裏玩，完全不在意她此刻有多痛苦。
陽光照在水上，水裏有個人在拼命掙紮着、呼救着，岸邊有四個少男少女在嬉鬧着，他們看到了河裏落水的人，卻視若無睹。
水裏的人在痛苦掙紮，岸上的人在嬉笑玩耍，形成鮮明對比。
鏡頭一點點拉近，袁晶晶看清楚了那個落水人的臉，那張早就記憶模糊的臉。
“晶晶……你醒醒！晶晶！”
袁晶晶猛地睜開眼，沒有水，沒有見死不救的人，這是她的家，她很熟悉的家。
“爸——”袁晶晶哭着撲入袁福旺的懷裏，“是他來找我了，是他！”
“晶晶別害怕，爸爸在這裏，爸爸會幫你解決掉他的！”袁福旺表情很不好看，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大師，你們也看到了，我女兒被厲鬼纏身，你們快點驅鬼啊！”
杜驕陽望向袁晶晶：“能救的只有你們自己。”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袁福旺望向吳騰飛，“大師，我請你來不是來看戲的。”
“我不是什麽大師，這位才是。”吳騰飛指着杜驕陽。
袁福旺一臉不可思議：“他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能懂什麽！”
“人不可貌相。”吳騰飛別有深意的笑了笑。
袁晶晶這時候卻停止哭泣，恨恨開口：
“不是我害死他的！他的死跟我沒關系，他為什麽要來找我！他為什麽死了都不放過我。他不是說他喜歡我嗎，他喜歡我就快點走啊，不要纏着我。”
“如果一切跟你無關，他怎麽會去水庫，怎麽會掉進水裏？”
袁晶晶面目猙獰，想到自己現在受到的苦，就憤恨不已。
“那是他自己不小心，我們只是跟他開玩笑，他自己膽小掉下去的，關我們什麽事？”
杜驕陽嗤笑：“如果跟你們沒有關系，你們為什麽沒有呼救，為什麽事後要隐瞞？”
“我們跟他又沒什麽交情，救他是我們善良，不救也不能道德綁架，難道每一個落水的人我都必須要去救嗎？我為什麽要為一個不知所謂的人給自己找麻煩？”
杜驕陽明白卓光吉的怨念為什麽還能這麽重了，做錯事的人哪怕有一絲愧疚，怨氣都能稍微削弱一些。
可這些人極其的冷漠，一個人生命的消失，都不會讓他們有太多感觸，令受害者更加難以釋懷。
袁晶晶沒有愧疚，甚至不以為然，現在被反噬了，除了憤恨沒有其他想法。
“所以，你承認卓光吉死的時候，你們在場？”
“是又怎麽樣？又不是我害死他的！”
“不是你們故意吓唬他，他怎麽會掉下水？”
“你怎麽知道？”袁晶晶瞪大眼透着些許心虛。
兇臉男人探入腦袋刷存在感：“剛才你自己說的。”
袁晶晶抿了抿嘴：“我剛才胡說八道，你們又沒有證據證明！”
“你們錯上加錯，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現在還要執迷不悟嗎？”
杜驕陽望向袁福旺：“他原本只是想讓你女兒記起從前的事，讓她記住她曾經做了什麽，提醒她要為自己的過錯贖罪。
可惜，你們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有錯，甚至還想辦法将他徹底消滅，現在的反噬更重了。想必，你已經聞到你女兒身上的屍腐味了。”
“唉呀媽呀，僵屍啊！這忒吓人了吧。”兇臉男人直接彈開了。
“你沒聽我女兒說嘛，這都是他自己的問題，憑什麽找我們？你們不是大師嗎，為什麽不能将他給幹掉？我可以給你們錢，多少錢都行。”
兇臉男人暴跳起來：“你果然有錢！”
杜驕陽望向那兩個讨債的，問：“他欠你們的什麽錢？”
“工錢，我們之前給他做工程，辛辛苦苦的打了幾年的工，結果拖了一年多的工資！那都是我們的血汗錢啊！”
“他跟別人拿貨，結果錢也不付，我弟弟那個廠子都因為他搞得周轉不靈給倒了。”
杜驕陽望向袁福旺：“他們說的是真的？”
“關你什麽事。”袁福旺眼神躲閃。
“你們以為你們逃脫了罪責、逃脫了債務，實際上卻是一步步走進了旋渦，步入死地。”
袁福旺自己身不正，利用各種空子謀利，并逃脫了懲罰。
他的孩子也會有樣學樣，對法律法規沒有敬畏之心。
一時的逃脫，實際上是讓雪球越滾越大。
如果當時他們沒有那麽輕視生命，不會認為自己可以逃脫懲罰，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袁福旺惱：“別扯那些，我給你們錢，你們趕緊把那厲鬼弄走。”
“我說過能救你們的只有你們自己，否則——”杜驕陽望向袁晶晶，“臭味只是開始。”
袁晶晶頓時面無血色。
“真，真不是我，是劉洋！是他出的主意，也是他吓唬卓光吉，害他滑了一跤落水的。”
杜驕陽并沒說話。
袁晶晶又高嚷起來：“我有證據！我有證據！”
說完直接沖上了樓，再下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個款式很老的手機。
手機打開，裏面是一段視頻，視頻裏記錄着那天所發生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