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人皮鼓（九）
“您才是聖女？”杜驕陽詫異。
“您的意思是說, 真正的聖女并不是後來招的那些, 而是從小養在神廟的？”
巴郎阿媽點了點頭，想到從前那段時光，眼眸藏不住的厭惡和畏懼。
“真正的聖女從小吃的用的, 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 非常的講究。離開聖廟之前，我甚至腳都沒有沾過地。”
“我們甚至沒有名字，只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叫做聖女。”
杜驕陽：“你們？聖女也是不止一個嗎？”
“一代只一人，一旦有月事就會被送出去，自生自滅。”巴郎阿媽慘淡一笑。
“我們是聖女的時候，是所有人敬仰的對象, 可離開的神廟, 被剝奪了聖女的身份, 卻說我們會給大家帶來厄運, 被人所唾棄。”
杜驕陽擰眉：“怎麽會這樣？你們還能回到以前的家裏嗎？”
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以前用得上的時候是至高無上，沒有利用價值了，就被這麽污蔑。
女孩子來月事的年紀也并不大，從小又在神廟裏隔絕養着，連地都不下，也就意味着不通庶務, 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
更何況還被人視為會帶來厄運的人，這更是加大了她們活下去的難度。
巴郎阿媽笑了笑：“我們是聖女，天賜之女, 又何來凡世家人？”
杜驕陽聞言更是無語，連一個依靠都沒有，對于封閉空間下長大的女孩子，該怎麽活下去？
“你們離開神廟之後，有沒有地方收留？”
巴郎阿媽依然還是笑，可看着完全沒有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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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很多聖女離開神廟後沒多久，都會痛苦的死去。即便活下來的，也活得非常的艱難。”
“你很厲害。”杜驕陽由衷道。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活下來，雖然身在深山老林，生活比較清貧，卻也比其他聖女狀況好許多。
“這麽多年來，只有我是唯一一個結婚生子的聖女。我一直以為我是最幸運的人，能夠遇到巴郎阿爸那樣的好人。”
巴郎阿媽眼底透着恨意，整個人陷入了痛苦之中。
聖女離開神廟之後，即便活下去也都是孤獨終老的。
沒有人敢娶這樣的女孩子，連那些急于讨老婆，什麽條件都不挑的老光棍，也不會選擇她們，擔心給自己帶來厄運，不僅生前還有死後。
她們雖然離開了神廟，不再是那被人敬仰聖女，可還是和普通的女孩有所不同。
這樣的背景下，巴郎的父親還敢迎娶他巴郎阿媽确實是非常的有勇氣了。
如果沒有後來的事，杜驕陽會誇贊她很幸運，能遇到一個自己愛的愛自己的人。
可聯想到他們家的遭遇，這話杜驕陽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實際上呢……”巴郎阿媽痛苦的閉眼。
“我不該不聽她們的話，是我害死了我的丈夫和我的女兒，都是我帶給了那個英勇的男人那麽多的厄運。”
原來，巴郎阿媽并不知道她和她心愛的男人會見面結合，都是被刻意安排的。
當初她被趕出神廟之後，被人欺負淩辱，她的丈夫會路過看見，都是有計劃的。
那個男人十分的英勇，又非常的善良擁有正義感，看不得她被這樣對待。
後來見她可憐，又一直幫助她，為她提供安身的地方，教導她該如何生存。
兩人一來二去，最終走到了一起。
巴郎阿媽當時也掙紮過，擔心自己會給那個男人厄運。
可那男人并不害怕，強大的力量讓他對自己充滿信心，愛意讓他不在意這些。
神廟并沒有明文規定前聖女不可以結婚生子，只不過是一些傳聞讓民間的人對她們這個群體有偏見。
巴郎阿媽在那些度過了人生最快樂的日子，可前面有多幸福，後面就有多痛苦。
她的丈夫并未戰死沙場，只因為太過英勇又沒有貴族靠山，被煉制成了人皮鼓上的一顆珠子。
她的女兒剛來初潮，就被早就盯着的人帶走，做成新的人皮鼓面。
那些人把一切都算計得很清楚，而她也在不知不覺中按照他們定好的路走着。
“我的女兒是最好的‘材料’，她身體最漂亮的地方是真正的鼓面，不像其他女孩雖也剝皮卻不過是煉化而用。”
巴郎阿媽雙目空洞，平靜的述說着。
她是聖女，丈夫是最英勇的勇士，兩個人的結合是最好的‘材料’。
原以為那些早死的聖女很可憐，後來她才知道，她才是悲慘的那一個。
杜驕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身為一個有獨立意識的人，從出生開始就被計劃了一生，自己還有丈夫孩子都是被當做可以提取的‘材料’。
如果不是他的到來，巴郎也會被煉成一顆珠子，就算不動巴郎阿媽，她也是活不下去的。
難怪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會那麽的興奮，不像後來看到時眉間總是你藏着憂郁。
“你看好巴郎，我會跟他們離開的。”
巴郎阿媽痛哭，直接跪了下來。
“對不起，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只有巴郎了，我不能再失去這個兒子。我願意用我的性命為你來世祈禱，願意為您做任何事……”
杜驕陽将她扶了起來，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明白對方的無奈，所以被打主意也沒有太多的惡感。
“不需要你做這些，好好活下去吧。”
“那你怎麽辦？”巴郎阿媽擔憂道。
杜驕陽自信笑道：“我會平安的。”
巴郎阿媽晃了晃，臉色微變。
“怎麽了？”
“曾經有預言，說是天外來客将會摧毀惡魔。你，會不會就是那天外來客？”
杜驕陽怔了怔，連忙問道：
“預言裏說過怎麽摧毀嗎？”
巴郎阿媽搖了搖頭：“這個預言很少有人提起，我也是無意中得知。”
作為一個妻子和母親，她很想讓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能夠安魂，而不是被生生世世困在那人皮鼓中，被人所驅使奴役。
巴郎阿媽也曾去到處打聽調查，都不知道該如何摧毀人皮鼓，卻聽到了這麽一個預言。
“你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巴郎阿媽思索了很久，最終搖了搖頭。
“事關人皮鼓，神廟不會讓這樣的流言傳播的。”
杜驕陽也明白這一點，也就無所謂失望。
第二天，杜驕陽跟着那些人離開了。
如同巴郎阿媽所說，這些人并沒有感受到不對，一直以為他就是巴郎。
一行人走了一天，又坐了一天的馬車，才來到樓國的京都。
京都十分的熱鬧，而且極具風格，和華國古代完全不同。
這裏的一切在後世都被埋在了地下，考古隊去挖掘也找不到太多的東西。
神秘的崛起，又神秘的消失，他們具體是什麽樣子，因為資料太少一直沒有定論。
現在杜驕陽親眼看到了這神秘的樓國，心中感慨不已。
如此的繁華和強大，哪裏會想到會徹底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當杜驕陽看到傳說中的神廟時，被那宏偉的建築所震撼。
神廟非常的高大，地基也砌得非常的高，和京都最高的樓齊平。
遠遠望去就能看到它屹立在那裏，極為的宏偉。
神廟是白色的，和其他建築區分開，彰顯自己的神聖。
進入傳說中的神廟，杜驕陽不由皺起眉頭。
這裏陰氣十足，煞氣極重，他雖無神力依然能感知到這裏有無數冤魂。
這樣的地方竟然會被稱為神廟？真是太過荒唐。
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神官走了過來，看到杜驕陽面露詫異。
杜驕陽心裏有些緊張，當心事情在這時候就暴露了。
沒想到對方就上下打量他一眼，就讓人将他帶到專門的房間裏。
和他一樣被帶來的人并不少，得多都是青壯年，不過也不乏少年和小孩，最小的恐怕只有三四歲。
他們似乎都不知道自己會面臨着什麽，臉上是喜悅的表情，對于自己被挑選到這裏，感到非常的幸運。
杜驕陽發現，明面上氣氛祥和，實際上暗地裏有不少人在在監視着。
神廟裏也不允許交談和喧嘩，因此杜驕陽連跟人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回到自己的房間，杜驕陽摸了摸自己幹癟的肚子。
“再不回去，我就要餓死了。”
杜驕陽很是郁悶，強烈的饑餓感讓他腦子轉不起來，這是讓他最難受的。
原本就沒有什麽頭緒，再加上很饑餓，弄得他現在非常的被動。
杜驕陽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風景感嘆：
“哎，大神你什麽時候能跟我連上線啊。”
“想我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杜驕陽腦海裏想起，杜驕陽猛的坐了起來，激動不已。
“大神！你終于來了！”
“我無法穿越過去，只能與你這般聯系。”
“這樣已經很好了！”
聽到重黎的聲音，杜驕陽內心的焦躁和忐忑撫平了不少，至少沒有感覺到自己被遺棄到了異世界，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我沒事，只是還沒有找到出去的辦法。大神，你那邊有頭緒了嗎？”
重黎頓了頓：“這件事需要靠你自己。”
杜驕陽并不意外，這幾天的經歷讓他很肯定人皮鼓将他送入這裏，應該不是為了将他困死在這裏，而是有其他目的。
“人皮鼓是不是想要摧毀自己？”杜驕陽大膽猜測。
“看來你在裏面并不算太糟糕。”
杜驕陽苦笑：“處境是不差，就是快要餓死了。”
“餓？他們竟然不給你吃的！”
重黎惱，可熟悉的熱度卻沒有傳過來。
“我并沒有真正的進入這個世界，這裏的東西無法作用于我，我也無法作用于這個世界。”
杜驕陽之前幫巴郎拿柴火，結果柴火會自己回到原本的地方。
他可以參與，只是結果都會扣掉他作用的那部分。
“大神，這樣的情況下，我該怎麽摧毀人皮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