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林琅玉沒料到小王爺會說出這番話,這讓他震驚不已,只覺得腦子裏一陣轟鳴。

讓自己去揭發他?為了保全自己?小王爺待他當真如此好?不過十幾歲的娃娃,就想得這般深遠,而且還是為自己想的……

他沒有想着如何保全個人,而是想着如何保全自己……

林琅玉抱着賢樞的手有些發抖了,他沒想過小王爺待他這樣好。

他這人與生俱來的涼薄,待父母、妹妹是關切、親熱的,但也是因他想要一個家;待小王爺是好的,但除卻自幼長大的情分,還有許多不可抗力的因素在裏頭。

對文曲星好,也不僅僅是因為上輩子是同學,這輩子“他鄉遇故知”所以惺惺相惜,還有是怕他将自己是“穿越”之人這事兒給抖落出去,本來他帶塊兒玉下來就夠稀罕了。

說他寡義也好、自私冷情也罷,人性嘛!不都如此?常言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如今、如今這小王爺居然口口聲聲的說日後若有變故,讓自己出賣他來保自己富貴?

為什麽?這人不傻呀……

林琅玉覺得自己嗓子發幹:“為何?王爺為何要待我這樣好?你我并且血親……”

“因為你是我的小玉兒。”賢樞想也沒想的回答。

林琅玉咽了咽唾沫,低聲應了一聲,兩人就這麽靜靜的相擁着躺在錦繪蘭紫牡丹繡榻上。

這時,門突然被人推開!

“王爺林……”

連翹一進門便見到這“鴛鴦交頸”的場面,吓得他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麽見不得的事兒,忙退出去就要關門。

“回來!”賢樞不耐煩的叫住了他,“有什麽要緊事兒就說,慌不擇路的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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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從林琅玉身上起來,又将林琅玉拉了起來,接着面不改色的替林琅玉理了理微亂的前襟。

連翹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你是該死!”賢樞冷冷開口道。

聞言,連翹吓得直哆嗦,他不停的磕着頭:“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什麽也沒看見!”

聽了這話,林琅玉與賢樞交換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都不太明白連翹在說什麽。

賢樞蹙眉道:“你滿嘴裏說些什麽呢?如今你當差是當得越發好了!沒見着我将人都遣了出去?你推門就進來了,我可允你進來了?索性今日不過是我和林小爺說兩句體己話,若是我與皇兄談論朝堂之事,你也是這麽冒失的進來?我倒看看你有幾個腦袋!”

一聽這話,連翹便知王爺應該不會如何罰自己了,于是忙磕頭道:“奴才知錯!奴才知錯!還請王爺饒了奴才。”

“罷了!”賢樞揮了揮袖讓他起身,接着問道,“你且說有什麽事兒?”

連翹欠着身子,不敢去看坐在榻上的二人,只盯着自己的腳尖,回道:“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兒,就是林府方才派人來問林小爺什麽時候回去。”

聞言,林琅玉起身對賢樞道:“我就不多留了。”

賢樞一把拉住他的手:“好歹吃了飯再走。”

林琅玉笑着搖了搖頭,拍了拍賢樞的手,道:“如今我家裏還有客人,等上了京中我再請你吃酒。”

賢樞依舊不松手,反而是拉着他往外走,道:“我送你。”

路過連翹身邊兒,他說了句:“小連子,着人備車。”

“是!”

辭別賢樞,回了林府,晚飯早已擺好了。

林琅玉向林如海和賈琏問了好後,便挨着文曲星坐了。

文曲星微微偏了偏身子,低聲問他道:“小王爺怎麽了?”

林琅玉低聲回複道:“回院子再同你說。”

文曲星方才沒問了,接着只聽林如海說了一句“開飯吧。”幾人便開始動起筷子來。

那頭,賈琏一邊兒撥着花生一邊兒朝着林琅玉身上瞅,對上林琅玉的雙眼時他便笑。

林琅玉被他盯得怪不自在,于是問道:“二哥哥……看我下酒嗎?”

賈琏笑着擺了擺手:“從前就聽說你同王爺交好,今日見了王爺待你果真是親熱。”

大街上便往懷裏拉,之後兩人單獨走了,幹了什麽也沒人清楚。

賈琏是有妻有妾之人,但這世家公子裏好龍陽之人也數不甚數,他也是其中之一。

男人嘛!總有女人比不得的好,首先不能生,留不下把柄這一點便是女人比不得的。

有不少清俊窮苦的後生,為了往上爬便看準了這條路,與那些權貴“交好”,以此得利。

他自己喜歡文曲星這類型的,明媚風流,心中也對他有意,只是礙于他是林姑父的義子,所以不敢唐突。

但他表弟這樣生得冰肌玉骨、出塵絕代的模樣,又有多少人不喜歡呢。

王爺若是喜歡,恩威并施,他表弟又如何不從呢?況且今日一見,小王爺也是生得龍章鳳姿的。

若真如此……那他表弟日後仕途便順遂了……

思及此處,賈琏眉尾一挑,嘴角的笑則越發深了。

林琅玉現下心裏不算靜,也沒在意,一頓飯下來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兩句,吃過飯後用了茶,便各自回院子了。

回了院子,巧荷等人便又捧了茶來,林琅玉和文曲星在廳裏的那張雕花楠木的榻上坐了,又吩咐巧荷等人出去,留他二人說些體己話。

見此,靈栀還笑話他們“明明是兩個爺,偏偏跟閨中的姑娘似的愛說體己話!”

文曲星這才問道:“小王爺怎麽了?”

林琅玉嘆了口氣:“義忠王爺不是因謀反落罪抄家了嗎?那畢竟是小王爺的叔父,見自家人自相殘殺,他心裏不是滋味。”

聞言,文曲星嘆了口氣:“這種事兒我也就在史書上見過,這親自經歷一番我都覺得心裏慌得很,別說他了。”

“古人雲‘無情最是帝王家’,小王爺這十多年被保護得太好,如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他一時接受不了也正常,不過人嘛!總是要長大的,義忠王爺沒了之後他便是本朝唯一一位親王了。”文曲星把玩着腰間的玉佩道。

“我和他認識了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林琅玉盯着那搖晃的紅燭發愣,“明明那麽難過、那麽害怕,他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我……小王爺他待我是真的好……”

“自幼一塊兒長大的情誼,自然是別人比不了的。”文曲星道。

接着他放下腰間的玉佩,嚴肅的看着林琅玉道:“這麽一來,咱們就是忠順王這一派的人了。”

“什麽意思?”林琅玉茫然的看着他。

“原書雖大部分着墨于內宅中的瑣事,但最終賈府的落寞、四王八公的衰亡都是外頭朝堂之上黨派之真的結果。”文曲星道,“賈府是北靜王一派的,跟忠順王府素來不對付。”

林琅玉依舊聽得雲裏霧裏,其實文曲星自己也不太清楚朝堂上的彎彎繞繞,不過他書讀得多,紙上談兵也是會的,見林琅玉迷茫的樣子,他拍了拍林琅玉道肩道:“你放心,不論以後怎樣,我都會護你周全的。”

林琅玉一愣,文曲星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自顧自的說道:“此次義忠王爺以造反的罪名落罪抄家,便是皇上要拿那些老一輩躺在功勞簿上毫無作為不說,還愛拿架子壓他的老臣下手了。”

“而賈、王、史、薛四公之家便是首當其沖的。”文曲星端起面前的茶呷了一口,“這些家族就仗着祖宗的基業,自己是屁本事沒有,連進士都沒出一個。”

聽到這兒,林琅玉打趣他道:“就是,哪比得上咱們家!除了我爹中了個探花,再用不了幾年又該出個狀元了!”

文曲星聽了,如何不知道林琅玉是在打趣他,他笑着說道:“狀元就算了,不過咱們得用心讀書才是真的,明年就該是鄉試了,不然到時候秀才都中不了實在是太丢人了。”

一聽讀書,林琅玉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恹恹的爬在桌上:“得了吧!我就不是讀書的那塊兒料,放着好好兒的理科不學,我學什麽文呀!唉……看着那滿紙的之乎者也我就頭疼,現在還他媽的是繁體的!”

“行了行了,別抱怨了。”文曲星起身打了個哈欠道,“我先回屋溫會兒書,你早些睡吧。”

“行吧!你也也早些休息,書就在那兒跑不了。”林琅玉道。

文曲星點了點頭,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林琅玉也起身回屋讓巧荷等人打水來洗漱。

月光泱泱的灑在雕花窗前,透過窗子照進了林琅玉的帳中。

外頭已經交了三更的鼓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沒睡着,腦子裏滿是小王爺和文曲星的話:

“我要讓我的小玉兒,享盡世間榮華……”

“你放心,不管以後怎樣,我都會護你周全……”

林琅玉眼神暗了暗,他側過身子一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那裏暖烘烘的……

已是深秋,不知哪兒還有寒蟬,映着清冷的月光凄切的叫喚着。

文曲星的屋子裏蠟燭依舊亮着,此刻他正坐在桌前秉燭夜讀。

這時,有小丫頭進來提醒道:“二爺,這三更都過了,您該歇着了。”

文曲星頭也不擡:“我再看一會兒就睡,你先去歇着吧,不必管我。”

見此,小丫頭嘆了口氣,又去給他沏了盅茶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快剛不住了……隔壁《我當地主被鬥的那些日子》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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