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冬啓（二）
“阿龍……”郁夫想要站出來，但左手卻被龍哉死死拽住往後拖，龍哉的身高比自己高，于是完全被擋住而看不清狀況。
龍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方看起來很激動，但是也在猶豫。
“你應該想想今後的退路。”龍哉又掃視了一下周圍，“還有這麽多你的手下。”
“老大……”邊上有人勸說道，“那個臭老太婆不好惹啊……”
空氣開始凝結，郁夫感受到龍哉的手似乎有些發抖，他用力地回握住他。
沉默了片刻之後。
“走！”領頭的把槍往地上一摔，離開了現場。
人群開始散退，很快，樓道裏安靜下來。
感覺到手上一松，郁夫這才反應過來。
“很危險啊！阿龍！萬一他開槍了怎麽辦？”
“除非他是白癡。”龍哉回過頭，“你沒事麽？”
“哦，沒事沒事。”郁夫尴尬地擺擺手，“話說你真的升官了？”
“騙你的……”
“什麽？”
“笨蛋，是真的。”
又來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惡作劇。
Advertisement
郁夫的臉上露出笑容：“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還是模仿龍哉的語氣。
龍哉跨了兩格樓梯又停了下來：“讓你在門口等了那麽久，不好意思……”
“阿龍是不想見我嗎？”
身後傳來糯糯的嗓音……
啊……那家夥真的是……
“我只是……”話說到一半居然進行不下去了，龍哉對這樣的自己充滿了無奈，愧疚和不甘心的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
“阿龍之前是受傷了嗎？”眼前的郁夫像是突然間發現了什麽，突然間蹿到了跟前，把龍哉吓了一跳，“一只眼睛還有點腫，嘴角的傷也還沒好……”
由此開始了碎碎念。
“不會是因為不想讓我看到所以……”
“你想多了……”龍哉無情地打斷他的話，往家門口走去，一邊還不客氣地奚落着。
“我可沒你那麽厲害啊，一個人單挑一群人……”
嗯？這是什麽？
發現門口有樣東西，龍哉撿了起來。
圍巾？！
“啊！那個！”郁夫噔噔噔地跑了上來，“新年禮物，呃……也算是你的晉升禮吧。”
“暗紅色啊……”龍哉拍了拍灰，語氣中難以掩飾的嫌棄。
“因為阿龍的圍巾顏色都很素啊所以……”郁夫的聲音越來越小，“你不喜歡就……就扔了吧。”
話音剛落郁夫就看到龍哉低了下頭，迅速地把圍巾挂在了脖子上。
“嘛……還不錯。”像是故意要說給郁夫聽一般地輕描淡寫。
果然又是那種圍法……郁夫剛想吐槽，發現龍哉的臉上似乎有些微笑，那是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的笑容，不由地安心下來。
“那……我先走了。”
“咖啡……”
“嗯？”
“家裏還有一點，喝一杯再走。”
阿龍的話幾乎都是這樣，不是要不要喝一杯或是你覺得怎樣那種問法，而是略帶不容拒絕的肯定句。
喝一杯再走。
不給自己留拒絕的機會。
“好吧。”
即使是冷到呼吸都要結冰的晚上，郁夫突然覺得似乎沒那麽寒冷了，不知道如何定義溫暖，只是像動物一樣地去感知。
不是一個人……
所以溫暖……
學校中絕大部分人對龍崎郁夫的評價是，看起來很天真友好的樣子，但是對誰都不親近。
于是就會有疑問例如：
“龍崎他到底有沒有朋友啊？”
“一個人不寂寞嗎？”
“為什麽他要這麽做啊？”
永遠都只是停留在表層的交流從而引發了好奇心，他人對于龍崎是這樣。
我對阿龍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郁夫伸了個懶腰從草坪上爬了起來，今天太陽不錯，但終究是冬天，躺久了還是會很冷，聖誕節昨日剛過，拒絕了一大堆的邀請，一個人在公園裏坐了很久，總覺得自己那麽多年來已經有抗寂寞體制了，但是看着陳群結隊的人從面前經過的時候總是會很寂寥。
阿龍在昨晚打了個電話。
“組裏有聚會，另外，聖誕節快樂！”
“拜托還有沒幾分鐘就要過去了好麽？”
今天又被問到新年大掃除之類的也只是淡淡地說，早就打掃過了之類的話。
話說那麽小的房間根本不用打掃吧，只是腦海中隐隐約約的感觸就是……
啊，新年又要來了啦。
到了除夕那天晚上，眼前頻頻閃過小時候除夕，結子老師都會囑咐說不要熬夜早點睡啦之類的，但是自己都會默默到零點然後輕聲說。
“阿龍，你還醒着嗎？”
“嗯……”有點含糊不清的回答。
“新年快樂。”
“嗯……你也是。”還是含糊不清的回答。
然後大年初一就會去神社參拜，最近的一個神社由于地理位置偏僻而人很少，求簽的話自己往往運勢不錯而阿龍的一直都處于微妙的狀态。
“這個東西不可信啦。”小時候阿龍雖然嘴上那麽說，但還是會把簽乖乖系到樹上。
突然很想去那個神社看看，這個欲望十分強烈，郁夫起身開門，披了件衣服。
龍哉找了個借口從忘年會中出來，時間已經很晚了，走在大街上人卻出奇的少。
大家都聚在一起吧。
龍哉這麽想着，回憶卻翻滾着上來壓都壓不下。
如果沒有複仇的情緒支撐，自己會是什麽樣子呢？這種情緒占了大部分的時間都沒法好好思考自己的事情，仿佛自己的人生一切都是為了複仇，做什麽都是為了複仇。
結子的笑容又一次出現，清晰又充滿傷痛，龍哉點上了一支煙。
走得有點累，郁夫在自動販賣機買了瓶麥茶，在公園裏坐了下來發呆，公園裏空無一人的感覺能夠讓自己的心情平靜，郁夫掏出手機，翻出僅有的那個號碼。
很想給阿龍打電話。
不過他應該很忙吧，今晚。
想着又合上了手機。
路過公園的時候，龍哉看到自動販賣機便走了過去，口有點渴，但是機子裏的麥茶全部賣完了。
算了。
龍哉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漫無目的的行走其實是自己最喜歡的但是……
為什麽會有哭聲？
轉角的巷子口有一個小男孩在哭泣。
應該是和家人走散了吧。
“怎麽了？”當龍哉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有點吃驚，這不是自己該管的閑事吧。
“找不到媽媽了……”
果然……
龍哉嘆了口氣，詢問了住址之後發現路不遠，反正也沒什麽事情，就送回去吧。
“謝謝……大哥哥。”糯糯的聲音感覺和某些人有點類似，龍哉的嘴角浮現出笑容。
而且這個小孩扯自己大衣的感覺也似曾相識。
“嗚嗚……嗚……嗚嗚嗚啊……不要不等我啊，阿龍……嗚嗚嗚……”
“想要跟上來的話就快點。”
小時候的郁夫就是個愛哭鬼，每回都像只小金魚一樣在邊上轉悠。
把小孩送到家時，她的母親剛找了一圈氣喘籲籲地到家，兩個人哭着抱成一團，母親不停地向自己道謝。
話說這附近有點熟悉，龍哉擡起頭環顧四周。
當郁夫走到某條街的時候，發現一個小孩正在母親的懷抱裏哭泣。
“下次一定要小心哦。”母親溫柔地安慰着懷裏的孩子。
有家人的感覺真好啊……
“大家都是有家人的哦。”當結子老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大家頓時安靜了下來。
“是……結子老師嗎？”有人膽怯地問道。
結子老師搖了搖手指說：“不止是我，大家，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是家人。”
仿佛如釋重負一般地，大家都望着周圍的人笑了起來。
“阿龍也是我的家人吧。”看到阿龍的表情有點嚴肅，郁夫湊了過去。
“也……也不是不可以啦。”
終于到了神社，郁夫緩慢地走上樓梯，夜晚有些強勁的風使周圍的樹木發出了蕭索的聲音，感覺神社似乎已經有人在了，郁夫疑惑地走近。
是個很熟悉的背影。
兜兜轉轉總會遇到。
感覺到有腳步聲傳來，龍哉轉過身。
“哦？郁夫。”
“阿龍你居然來了！”
新年的鐘聲開始敲響，悠遠的聲音混雜着部分煙花的聲音。
“啊！到大年初一了，好開心啊居然成為了第一個參拜的！”
龍哉看着郁夫無比興奮地沖到自己身邊。
“喂……你也太幼稚了吧。”龍哉有些無奈，“第一個明明是我。”
“你不是還沒開始拜麽？”郁夫側過頭，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阿龍你絕對是那種不到初一不會拜的那種類型，這個我還是知道的。”接着立馬站正，正打算拍掌時，身邊卻傳來了不緊不慢的拍掌的聲音。
龍哉一本正經地鞠了下躬。
“啊！阿龍你！”
龍哉看着郁夫一臉不甘心的樣子又氣鼓鼓的樣子，故意板着臉說了句。
“你話太多了……”
阿龍有的時候的冷漠只是他已經習慣了而已，當然我的主動也是因為我習慣了而已，已經養成的習慣并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但是讓我感到很安心的就是，阿龍他還是會在無所防備的時候對我露出笑容，如果他能一直有這樣的笑容就好了，很久很久……
郁夫閉上眼這麽祈福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