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冬啓（三）
郁夫今年3月份大概就要從警校畢業了吧，之後會一步步走上警察的道路，這樣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情報了。
龍哉翻着電腦上發送過來檔案，郁夫那家夥在大學意外的安分啊，而且關于體能方面的成績都是高分。
“以後工作了的話就要更加小心我們的關系了。”龍哉在電話裏這麽對郁夫說。
“嗯……”安分的回答。
“話說你周圍好吵啊。”
“呃……”郁夫環顧四周，自己一手推着超市推車，一手拿着手機，身邊是為了定時搶購不斷擁擠着的大媽們。
“我在超市啦。”
“哦……那就這樣。”
挂斷電話之後，郁夫開始思考周末的晚餐，要不嘗試做一下蛋包飯吧。
轉換了一個區域之後眼前的顏色突然變化了，粉粉紅紅的氣球彩帶裝飾了整個糖果區域。
哦……情人節就快來了吧。
郁夫嘆了口氣，巧克力從很多年前就和自己無緣了。
提着一袋東西經過一座小橋頭的時候，淺淺的溪流折射出粼粼波光，郁夫趴在欄杆上，掏出了口袋裏的項鏈，這麽多年來自己一直沒有勇氣戴上它，但是那如同結子老師一般存在的項鏈帶來悲傷回憶的同時也帶來了莫名的心安。
下一秒，郁夫突然感受到自己的重心開始不穩，随着“砰”的碰撞聲，手中的項鏈在空中微弱地閃了下光之後，便弧線掉落下去，而自己也直接倒到了地上。
“對……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撞人的少女一臉惶恐，“是我跑得太急了，啊！你！”
少女看到眼前的人爬起來飛竄到欄杆上，直接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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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快得只留下殘影。
少女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她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趴到了欄杆上。
深町此刻的內心正在抱怨着突發其想說想要去吃蛋包飯的少當家，但他也只能安分地坐在駕駛座上，安穩地開着車，路過一座橋頭的時候，餘光似乎掃到了一個黑影從橋頭蹦了下去，接着聽到了一個女的的尖銳的叫聲。他的車速不由地慢了下來。
“少……少當家。不會是有人自殺了吧！”深町哆哆嗦嗦地說，“感覺不對勁啊！”
龍哉直接一腳踹在後座上，用一種誇張又威脅的語氣說道：“啊！我肚子都快餓死了！”
“是是是，馬上就要到了。”深町不敢多言，趕緊一踩油門。
“你……沒事吧？！”少女跑到河堤邊上，看到河裏的那個男人正在水裏尋找些什麽，河水将他一整個人都打濕了，可是那個人似乎并沒有感覺到寒冷。
“你有東西掉了嗎？”少女猶豫了下，還是決定一腳踏進水裏，水冷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水很淺而且水流也不急應該不會沖走……”
果然是在找東西吧，少女看着他自言自語地嘟囔着，她掏了掏手機，打了束光。
“謝謝。”郁夫沒有停止動作，內心的焦急溢于言表。
“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嗎？”少女察覺到眼前的人的表情有些嚴肅，內心的愧疚不斷地湧了上來。
“項鏈。”郁夫抹了下臉上的水，捋了下被水打濕的額前的頭發。
“啊！找到了！”
在淺淺的河流中，有一閃一閃的東西。
少女松了口氣。
最後兩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真的是非常對不起！少女再次鞠躬道歉。
“呃……沒有關系。”郁夫擺擺手，“倒是你，那些做巧克力的材料都灑了沒有關系嗎？”
“稍微有點……郁悶呢。”少女臉上露出落寞的表情，“本來想要親手做的，現在只能買現成的了。”
“嗯……那我家就在這邊。”郁夫微笑了下，“再見。”
“呃……你叫什麽名字呢？”少女叫住了他。
“龍崎郁夫，你呢？”
“清水香惠子。今天真的是很對不起！”
龍哉放下手中的勺子，透過玻璃他很确信站在街口的那個就是郁夫，而且郁夫家也在這附近，可是那家夥是什麽情況，剛淋過雨嗎？還有那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女的又是……誰？
“少當家，你不吃了嗎？”看着只吃了一半就在擦嘴的龍哉，深町有點疑惑。
“啊……突然沒有胃口了，我們回去吧。”
剛剛路上不是還大叫肚子餓嗎？深町疑惑并沒有消除。
一大早，深町就把一大袋巧克力放在了辦公桌上。
“會長夫人說，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就全都買了……”
“扔掉！”是不由分說的語氣。
“會長夫人還說。。。如果你都不喜歡而扔掉的話，她還有一些準備着，這只是一部分。。”深町小心翼翼地接話。
沉默了一下。
“那就放着。”龍哉心不在焉地說着，眼睛陰郁地盯着電腦屏幕，今日股市似乎不是那麽好，但最影響自己心情的莫過于……
龍哉拿起手機撥通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郁夫的手機從昨晚開始就無法打通了，這種情況之前絕對沒有發生過！
“那家夥……怎麽回事？”
“阿嚏！”郁夫坐在醫院的輸液室裏，額頭上貼着降溫貼，前段日子就有感冒的症狀，沒有過多在意。自己明明只是想過來配個藥的結果卻被醫生強行逮住。
“都到39.5度了啊你還是打針吧！”
“不不不用，退燒藥就好了。”
“遺憾啊。”醫生扭過頭，一副別以為是年輕人就可以逞強的說法，“我已經配好針了”
頭暈目眩了很久決定閉上眼睛休息一下，但是走廊上傳來的喧嘩聲越來越響。
“你個混蛋敢動我女人！不打死你！”
“快住手啊！這裏是醫院啊！”
“啊！！血！”
郁夫睜開眼，發現輸液室門口傳來一陣陣護士的尖叫聲，緊接着“呯”的一聲，一個人影從門口飛了進來，撞到椅子邊上，動彈不得。輸液室裏頓時爆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不好不好！
看着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郁夫立刻拔掉針頭，沖過去想要扶起倒地的人，卻被突如其來的力量踹到了一邊。
一個在冬天只穿了一件背心，手臂上全是刺青的男的粗暴地抓起地上幾乎失去了知覺的人的頭發，強迫他擡起頭來。
郁夫發現他滿臉是血。
“來說說看吧，你是不是想要搶我的香惠子啊？”
滿是血的臉突然抽動了一下，那個人含糊不清地開口了：“香……香惠子才不是……你的……東西……”
“呯”一拳，他再次被打倒在地。
“你差不多夠了吧！”
“哈？！”察覺到背後有人，刺青男站了起來回頭，活動了一下肩胛骨，“你這小子還挺義氣啊！”緊接着又是不由分說地一拳揮了過來，郁夫有些吃力地避開了，想反身一腳不料動作緩了一拍，被對方直接掄倒在地，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周圍開始驚恐地吼着“報警！快報警啊！”
深町發現他越來越無法理解少當家的行為了，即使自己努力擺出了一副“你的一切我全部了解”的表情。
“少當家你剛剛不是走出去了麽？怎麽又折回來了？”
“巧克力呢？”
“呃……在這裏”深町剛把袋子遞交到對方手上，對方拎起就走。
“少當家要拎着巧克力去哪裏？”邊上的小弟問道。
“大概……是要親手把它們扔進垃圾桶吧……”深町一臉高深莫測。
“反正郁夫也收不到巧克力，那家夥也還挺喜歡甜食的……”龍哉一邊這麽想着，一邊接近郁夫家門。一直不接電話弄得自己心神不寧真的是受夠了，龍哉皺起眉頭，意外地發現有個少女伫立在郁夫的家門口，手裏拿了塊包裝精良的……巧克力？！
“那不就是昨天晚上自己目擊到的那個和郁夫在一起的女的嗎？”
“什麽啊……那家夥還是有人送巧克力的啊……”龍哉推了推眼鏡。
在警察來之前，刺青男早已逃之夭夭。
急救室裏，醫生幫郁夫簡單處理了一下額頭和臉頰上的傷口後，指了指邊上躺在病床上人。
“你們認識嗎？”郁夫搖了搖頭，頭疼得厲害，好像世界颠倒了一樣。
“那沒辦法了啊……”醫生翻了一下他的口袋，拿出手機，“只能打給通訊錄上的人了。”
龍哉來到樓下的垃圾桶邊上，一擡手把所有巧克力都扔了進去，剛剛還站在門口的少女一邊打着電話急匆匆地從身邊經過，被自己的動作吓到而回過頭來，龍哉看到她的眼裏泛起了淚花。
沒有多想，手機震動起來，是深町的電話。
“少當家，不……不好了，組裏有人犯事了。”
當龍哉進到急救室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了剛剛那個少女。
為什麽又碰面了？
“不好意思。”龍哉壓抑住疑問，像例行公事般走到病床邊，“醫藥費全部我來出吧，打傷了人真的對不起。”
“陽君今天到醫院來為什麽我都是知道的哦。”
少女仿佛根本沒有聽到自己的話，空洞的聲音回蕩着，氣氛凝結到冰點。
“美琴她懷孕了吧，是嗎？”少女平靜地問着，下一秒聲音卻尖銳了起來，她使勁地搖着病床上的人，不斷地吼着，“你還要繼續裝睡嗎？！反正我在你心中就只是一個□□女吧？”
龍哉不明所以，但似乎可以從只字片語中了解些什麽。
“我們……到此為止吧……”病床上的人掙脫了她的雙手，把臉埋進枕頭裏。
少女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兩步，眼眶裏回蕩着淚水，她擡起手胡亂地擦了下眼，很快地跑了出去。
醫院大樓的門口，龍哉追上了她。
“你的包忘拿了。”看着對方哭到連氣息都紊亂了，龍哉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謝謝你。”少女鞠了個躬，“我一直都知道我們兩個是不可能的，還天真地以為會有什麽奇跡。”
“所以就會有人活在痛苦之中。”龍哉突然這麽說了一句。
少女止住了哭泣，發現眼前的人的表情似乎在追憶些什麽。
“對……對不起！我開始自說自話了。”少女抹掉眼淚開始道歉，把手中的巧克力遞了出去，“我做了兩份巧克力，其中陽君的一份就給你好了，另外一份幫我遞給在急救室的龍崎郁夫好嗎？”
龍哉怔怔地看着她。
“那個人真是個好人啊，昨天不小心撞了他本想用巧克力作為道歉禮，結果今天為了救陽君又受傷了，真是過意不去……哎？！”少女發現眼前的人拎過袋子就開始往回飛快地跑了起來，轉眼間就消失了。
郁夫在急救室？！為什麽剛剛完全沒有注意到？
龍哉氣喘籲籲地走進急救室，環顧四周，終于在角落裏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郁夫安靜地坐在角落裏雙手抱膝，把毛茸茸的頭靠在了牆上，被窗簾遮住了一大半。
“郁夫？”是睡着了嗎？龍哉喊了一聲沒有回應，他走過去蹲了下來，輕輕搖了搖。
“郁夫！？”
郁夫的頭無力地從牆邊滑落，落在了龍哉的肩頭。
什麽情況？！察覺到不對勁，龍哉使勁搖晃，發現眼前的人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郁夫的額頭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龍哉将頭靠了上去探溫度。
好燙！
“醫生醫生！”
“阿龍的話，總是一個人在逞強哦～”
“哪有？”
“要不是結子老師發現，你是不會說自己發燒的吧！”
“我怎麽可能會像你一樣只知道哭。”
“啊～阿龍好過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你也開始逞強了呢？郁夫……
被醫生勒令趕緊去配藥的途中，龍哉順道走進了急救室。
“剛才那個女的給你的。”龍哉把袋子遞了過去。
對方緩慢地接過了袋子，拿出了裏面的巧克力，開始機械地吃了起來。
當龍哉合上門的一剎那，他清晰地聽到了哭聲。
無法改變的，無力又懦弱的哭聲……
人們總是想要嘗試一些新鮮的事物，去征服一些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明明知道最後可能會敗得慘烈……
在一段時光裏懷念另一段時光，是否還能記得初衷？
感情什麽的亦是如此。
配藥時的藥丸并不是膠囊而是分散片，就意味着吞藥會很苦，也就意味着對于怕苦的郁夫是件無比痛苦的事情。
“啊……剛剛真不應該把兩份巧克力都遞出去的啊……”雖然如果自己勒令強迫他吞藥也不是不可以，但總歸還是對病人心軟了，一邊這麽想着，龍哉踏進了醫院裏的超市。
居然還有賣巧克力，而且種類繁多。
看店的婆婆似乎看到龍哉在巧克力面前猶豫了很久便開始一樣樣推薦每款巧克力不同的含義，什麽永恒啊，摯愛啊。發現對方始終沒有回答，老婆婆疑惑地擡頭。龍哉早就已經是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那就都買了吧。”
老婆婆一臉驚訝。
“啊啦！對方收到一定會很幸福的吧！”
走進輸液室，來到郁夫的病床前，龍哉稍微提高了下聲音，敲了敲床頭。
“醒來吃藥！”
微微睜開眼，看到了眼前的人，郁夫露出了心安的笑容。“阿龍……”
“發燒加過度疲勞引發暫時性昏厥，聽說你還輸液到一半直接沖出去打架。郁夫，你還要命嗎？”龍哉毫不留情地就是噼裏啪啦一頓數落。
“抱歉……”郁夫緩慢地坐了起來。
“為什麽不接電話？”語氣瞬間緩和了一點，龍哉坐到床邊，眼睛緊盯着郁夫。
“啊！那是因為昨天遇到了點事，手機泡水裏了所以……”
“你知道我……”看到郁夫低下頭一副接受批評的乖巧的樣子，龍哉的怒火減下去一半，語氣也和緩起來，“好了，先吃藥吧！”
郁夫拆開藥的包裝，臉色突然就變了：“啊……是這種藥啊……”
早就知道……
龍哉嘆了口氣，将一大袋巧克力放在了床上。
“啊！好多巧克力！是你買的嗎？”郁夫有點驚訝。
“怎麽可能，是別人送的”龍哉立刻否定。
“真不愧是阿龍，在哪裏都受歡迎！小時候也是……”
無視郁夫的贊譽，龍哉露出了事不關我的表情。
“好了，我要走了。”
“唉？那麽快？”
“不然呢？還要我陪你在充滿消□□水的醫院過夜嗎？”
“呃……那就路上小心。”郁夫有點小失落地擺了擺手。
待龍哉的背影消失後，郁夫重新将視線集中于一大袋的巧克力上，翻了翻，好多種類居然還有栗子口味的巧克力。
發現底部似乎有張收據，郁夫拿了出來。
“好貴！”金額有點可怕，但最讓自己覺得驚訝的就是，底部的信用卡簽名，龍飛鳳舞的四個字。
段野龍哉
某個死不承認卻忘記銷毀證據的人……
郁夫拿着紙條，臉上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謝謝你，阿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