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失心案（六）
溫餘白擡頭，略顯老舊殘破的住宅樓頂表面，籠罩着濃濃的一層黑霧，隐隐約約還能聽到裏面傳來的嘶叫，看到裏面游蕩的殘魂。
“這是多大怨氣啊？”凝雅看到厚黑的幾乎已經看不見樓本身樣貌的住宅樓，感嘆出聲。
厲明妄看溫餘白，說道：“裏面可不光是殘魂。”
溫餘白輕輕的點點頭，然後擡腳往裏面走。厲明妄見了，趕緊上前跟在他的身邊，清歡和凝雅對視一眼，也緊緊的跟在兩人身後。
老舊的居民樓裏面沒有安裝電梯，幾人略過三樓的範德廣的家，走了九層的樓梯直接去樓頂。
看着黑霧缭繞的門把手，溫餘白還沒有上手，他身邊的厲明妄搶在他的面前擡手輕輕一轉動把手，推開了門。
推開門的瞬間幾團黑氣齊刷刷的沖着幾人飛撞過來。
厲明妄見了臉色都沒有變過，随意的一揮手在他們幾人的周圍布了一個圓，黑氣還沒有靠近就撞在白圓上，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圓護着的凝雅和清歡看着前面溫餘白身邊的厲明妄，感覺自己有些多餘。
“這都是一個人？”一直在凝雅肩上的團子跳下來，落地變成小孩模樣，拉着凝雅的長風衣衣擺，仰頭問道。
凝雅看着黑霧最深處的影子，搖頭：“恐怕不止。”
“範德廣才死不到半月，就算是再大的怨氣，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能力把整個樓頂籠罩起來。”清歡環顧了周圍一下，贊同剛才凝雅的說法。
黑霧碰了釘子，後面的都不敢貿然進攻，在他們的外圍游蕩，安靜了一會兒之後，不遠處黑霧的中心裏面突然傳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然後原本還在溫餘白他們周圍的幾團黑氣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樣快速退去。
看着融到一起的黑氣，溫餘白上前一步，走出厲明妄的保護罩，微微提高了聲音：“範德廣，咱們談談吧。”
見溫餘白走了，厲明妄一挑眉化去了原本的保護罩，不過一雙眼睛還是緊緊的盯着溫餘白的四周。
知道溫餘白自己有本事應付是一回事，但是自己放不放心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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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餘白的話落，原本已經靜下來的黑氣突然暴漲，裏面的白影看得越發的清晰，一團黑氣化為爪，直勾勾的沖着溫餘白的面門而來。
溫餘白看着飛速過來的利爪，神色未變，垂下的右手手腕輕輕一翻，一張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黃符出現在他的手裏。
溫餘白擡起手輕輕一晃，黃符無火自燃，化出的煙快速的形成一淺灰色的盾牌擋在他的面前，‘滋’的一聲，利爪像是碰到了炙熱的岩漿一般發出一聲響，然後飛快的退了回去。
“我們沒有惡意。”想到範德廣，溫餘白輕輕的嘆口氣，主動解釋道。
“你們……沒有一個好東西！”聽了溫餘白的話，範德廣有些嘶啞的聲音從裏面傳來，有些悶。
範德廣的事，到底是怪自己沒有早一步發現導致了他的死，溫餘白心裏有些愧疚：“對于你的事，我們很抱歉，但是我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範德廣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一般，厲笑：“呵呵，你們妖，沒有一個好東西！現在假惺惺的又何必？”
溫餘白也不辯解自己不是妖的事，他盯着黑氣：“那你又何必讓其他人來吞噬你自己？”
清歡他們說得沒錯，範德廣死了不過半月，是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能力的，之所以有現在這麽大的怨氣，是範德廣本身吸引了其他想蠶食他的妖鬼，這也是他現在只剩殘魂的原因。
“哼，要不是因為我無法離開這樓頂給自己報仇，我又豈會甘願讓他人分食？”範德廣冷笑。
範德廣斃命于此，半年之內除了就地輪回轉生之外，是無法離開這裏的。這個規矩，是地下的定的，就是為了防止死人化作厲鬼擾亂人間，給地下的人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厲明妄走到溫餘白的身邊，問範德廣：“可是你沒想到的是他們分食了你，卻不願意幫你報仇嗎？”
厲明妄的話戳到了範德廣的痛處，再開口的時候他聲音裏面帶着濃濃的恨意：“所以他們都該死，所以你們沒有一個是好人。”
厲明妄聽了倒是笑了：“我反正也不是人。”
溫餘白轉頭看厲明妄，皺眉。
沒有看溫餘白，厲明妄盯着黑霧裏面的那一絲殘影，語氣中帶着笑意和不屑：“自己活着的時候貪色，死了也要倚靠着別人報仇，是非好壞不分，做事不計後果，栽了之後又怨天怨地覺得所有的人都欠你……這樣想想，你死得也不是那麽冤。”
身後的清歡凝雅及團子聽了厲明妄的話，都微微張大了嘴，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你胡說！我沒有！他們……我都殺了！”範德廣聲音大了幾分，帶着憤怒。
厲明妄挑眉，有些好奇：“是嗎？那你找到害你的兇手了嗎？不對，要是找到了的話，你現在就不會是現在這麽一副落魄樣了。”
“你住嘴！”聽了厲明妄的話，範德廣暴怒，攜着黑氣沖着他襲來。
厲明妄看到範德廣的動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妖息直接對上範德廣徑直穿過黑霧的中心。
看着落到地上黑霧薄弱不住打滾的範德廣，厲明妄緩緩的走近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在地上扭曲的他，輕笑：“我的脾氣，可沒有他那麽好。”
看着厲明妄嘴角的冷笑，範德廣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範德廣無罪而死，實為冤屈，但死後纏留人間化為厲鬼，先是奉魂為妖鬼所食，後又反過來奪妖鬼性命，兩兩相抵，也說不清誰冤了。
不過範德廣的事下去之後地下的人自會清算，而溫餘白最要緊的事情是找出那個始作俑者。
“知你死得不甘，但是現在，難道你不想找出害你成這樣的兇手？”溫餘白上前，拉了拉厲明妄，蹲下|身看範德廣。
“你們是一夥的，都是想分食我的，別以為我能相信你們。”範德廣已經沒有全魂了，殘破的魂魄加上他那表情，看起來也是辛酸。
一旁的厲明妄聽了之後好笑：“就你？我們還是看不上的。”
範德廣瞪眼看厲明妄：“你……”
溫餘白不贊同的看了厲明妄一眼，随後轉頭沖清歡他們那邊的方向開口道：“小景。”
團子聽了溫餘白的話，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趕緊邁着小短腿過來，仰頭看他。
溫餘白看着地上捂胸口的範德廣，團子會意，走過去在他的身上拍了一下。
“現在，可以說了吧？”凝雅和清歡也走了過來，看着滿臉不可思議的範德廣，說道。
清歡看着沉默的範德廣，難得正經：“你已經這樣了，難道還擔心我們害你？”
範德廣還是沉默。
厲明妄看着範德廣那樣，有些不耐，拿出□□對着範德廣：“說，你怎麽死的，死的那天發生了什麽、見了什麽人？”
知道面前這幾人是警察之後，範德廣愣了一下，也沒過多糾結，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那天……我在家，接到一個電話，還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叫我來樓頂。”
凝雅聽了有些不敢相信：“陌生女人，叫你上來你就來了？”
範德廣擡頭看了凝雅一眼，扭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我上來之後，那女子很熱情，說想認識我很久了。本來我也疑惑，但是說出了說出了我的姓名年齡家庭住址等信息，說是注意我很久了……”
“說重點，然後呢？”厲明妄出聲打斷範德廣沒有一點意義的回憶，直截了當的問道。
“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等我再次睜眼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而且怎麽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裏了，後來才知道她不是人。”
溫餘白出聲問道：“那你還記得她長什麽樣嗎？或者是什麽妖？”
範德廣緩緩的搖頭：“不記得，全部都不記得了。”自從死後，他對那女人的印象就停留在一個模糊的身影上，至于長什麽樣，一點都想不起來。
清歡聽了在之後皺眉——一點都想不起來，這樣說的話線索就又斷了。
溫餘白看着範德廣，想了想又問道：“那她有沒有什麽特點，比如氣味什麽的。”
“沒有……”範德廣頭搖到一半突然停住，然後擡頭看溫餘白：“有！”
衆人眼睛一亮，凝雅嘴最快：“有什麽特點？”
“那女人身上有藥味，而且是那種中藥的味道，特別重但是不難聞。”範德廣仔細回想了一下答道，語氣中有一絲興奮。
溫餘白聽後和厲明妄對視一眼——中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