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黃雀在後

恰好似螳螂捕蟬而黃雀在後。

羅九寧把個裴靖騙入王府,裴嘉憲自然也會派人盯着。

聽說陶八娘未死時,他正在外院,和陸如煙兩個坐在一處吃茶,閑聊。

陸如煙腿不舒服的人,如今就要滾燙的火炕,熊皮大褥子,這樣圍着,人幹燥無比,他就得不停的吃茶,以補充身上的水份。

“當初,陶八娘之所以會被送入宮中,是因為麗妃在皇上面前專寵不衰,而您又盛名在外,皇後與太子妃合謀,想要送她進去分麗妃的寵愛。”陸如煙慢悠悠的說道。

果然,陶八娘入宮之後,麗妃的光芒被掩蓋,陶八娘盛寵一時。

但随即,陶八娘死于一場大火。這時候,皇帝誓必就要懷疑,是不是麗妃和裴嘉憲二人和謀,幹的。

而裴嘉憲才剛剛回到長安,身邊并沒有太多自己人,麗妃在宮中人緣有差,一時間,幾乎千夫所指。

“所以,陶八娘的死,本身就是太子一脈為了打擊您,而制造出來的混亂。陶八娘要真的未死,自然知道這些真相。太孫此時說出這些來,等于是自曝其短。因為,八娘若未死,又叫您找到,于太子來說可就是致命的打擊,太孫不會想不到。”陸如煙又道。

裴嘉憲回味着自暴其短幾個字,并未說話。

陸如煙于是又嘆了聲:“或者這就是年少輕狂的好處,太孫這是為了搏得王妃的原諒,連東宮的安危都不要了。”

裴嘉憲微抿了抿唇:“靖兒十二歲位封太孫,可沒你想象的那般簡單。再說了,眼看一年半,他為何早不刺傷太子,不早到洛陽來,偏偏此時才來?如煙,太孫雖小,不可小觑。”

說這話的時候,他俊美的眉宇之間,明顯簇着深深的厭惡,那種對于東宮一脈深深的厭惡感。

尤其是他的大哥,太子裴嘉上,年方三十有七,一幅溫文儒雅的相貌,東宮之中除了太子妃并不置妾侍,美其名曰修私德。

為着這一點,慢說皇帝,文武百官都極為欽佩于他。

可是裴嘉憲自來在東宮安插有眼線,比誰都知道,太子表面那潔身自好的私德下面,卻是極其的荒淫無度,而太子妃佟氏,表面看起來溫柔賢惠,但私底下,卻是幫着太子幹了不少陰損缺德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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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一對完美僞裝着的父母,皇太孫自幼叫他們所指教,那層癡情的面孔下,誰知道藏着什麽心思。

頓了片刻,他喚了陳千裏進來,吩咐道:“太孫這般來來去去的終歸不方便,明兒正好下元,咱們帶着王妃去趟清雲觀,正好祭祭三清祖師,那地方也離白馬書院近,太孫要見阿寧,豈不更方便?”

原本他也是叫羅九寧作王妃的,如今漸漸兒,在陸如煙面前卻換了稱呼,極親昵的喚她作阿寧。

裴嘉憲進來之後,先是進了正殿,久不住人的地方,冷寂而又黯黑的。

他于是退了出來,在臺階上站了許久。

相比于那小壯壯兒不在的時候,這院子裏忽而就驟然熱鬧了起來,丫頭們逗孩子的聲音,羅九寧在窗下挑撿藥材的樣子,溫馨而煩瑣,倒是極其熱鬧。

蘇嬷嬷打了厚厚的棉簾子出來,才發現他站在角落裏,連忙就把丫頭們都清了出去,趁着機會,順帶也把小壯壯兒給抱了出來。

但偏偏就在這時,原本樂呵呵的小家夥哇的就是一聲大哭,撕心裂肺的就哭了起來。

“嬷嬷,讓奶娘抱着,他認奶娘。”羅九寧連忙對蘇嬷嬷說。

胖奶媽也過來,想要帶走孩子,裴嘉憲卻道:“放在這裏就好,何必要抱走。”

羅九寧于是連忙把兒子給抱了過來,別的屋子裏沒地龍,冬雪寒天的,其實她也怕兒子要受了凍,這兩日,小壯壯兒真咳嗽着呢。

裴嘉憲坐到了椅子上,便望着羅九寧侍弄個孩子。

這小家夥滿打滿才不過五個月而已,叫羅九寧解了衣裳給翻過來,厥起屁股來便于床上哼哧哼哧的往前爬着,羅九寧扶着他的屁股,小聲兒的鼓勵着:“再來,再往前一步,就能夠着啦,再來。”

“老祖宗那病,可好些了不曾?”裴嘉憲問道。

羅九寧連忙回過身來:“似乎也并不怎麽見好,以妾身來看,仍是體內積淤積熱太甚,要好好兒的洩,洩淤除熱,最好是黃蓮與大黃,可惜咱們老祖宗都不愛吃。”

宋金菊嫌黃蓮苦,再者,總覺得羅九寧給她下的大黃太多,而大黃又是一味洩藥,她怕要洩了自己的本元,就不願意多吃。

可是,她分明就是個中了毒的征兆,羅九寧不知道給她下毒的人是誰,當然也懶得管,開了藥宋金菊不肯用,要全挑出來,她也就不多說了。

裴嘉憲心裏在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裴靖。

這已是第二番了,羅九寧依舊不肯予他說裴靖的事兒。

到了睡覺的時候,那孩子依舊不肯撒手羅九寧,一身金燦燦的虎頭衣,小面頰兒圓滾滾的,就在床上滾來滾去。

兩只明亮亮的眸子緊緊盯着裴嘉憲,便分明他眼神中滿是狐疑與不善,還帶着淡淡的嫌棄,也依舊那般天真無邪的笑着。

要等個孩子睡覺,是件非常熬人的事兒。羅九寧抱着孩子時,那小家夥的手自然而然的,就在她胸膛上抓來抓去。

她顯然也心神不寧的,一邊想哄好了兒子,一邊又怕要惹惱了他。

裴嘉憲故意作出個陰沉不定的臉來,随手抽了一本羅九寧的醫書過來,有一聲沒一聲的翻着。

“王爺今夜也要歇在內院?”

裴嘉憲輕輕兒唔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頭發,羅九寧從善如流的,就替他解起頭發來。她箅弄頭發,鬓額時,暖暖的溫息燙在他的臉上,從未有過的舒适感。

“王爺,明兒妾身能出去一趟嗎?”熄了燈,又拉上厚簾子的房間裏,又暖又熱。羅九寧如今與這人熟悉了,也就徑直問道。

“何事要出去?去何處?”事實上,裴靖前來,丢了陶八娘還活着那麽一個鈎子,裴嘉憲覺得,她要出去,肯定是想去找裴靖。

“妾身自打嫁進王府,都不曾出門面過客,妾身與咱們洛陽刺史陳仝府的徐夫人倒還有些交情,在王府也有一年多了,妾身想着,明兒去她家走走。”

羅九寧方才思索了許久,覺得陶八娘徜若還活着,又不曾露面的話,當與洛陽刺史陳仝的夫人徐氏有關。

因為,徐氏曾經一回難産大出血,就是陶八娘替她撿回來一條命。

陶九娘在醫術上,擅長的是皮膚,外科,而陶八娘擅長的,則在于婦科,以及,她非常善于逢迎權貴們,洛陽城中的權貴夫人們,全都視她仿如莫逆。

刺史陳仝,是尚書府侍中陳鑒之子,而他的妹妹,則是二皇子,烨王裴品烨府的賢王妃。

而烨王裴品烨,又是除了太子之外,皇帝最為器重的兒子。大約也只有烨王那種人,才有能力把一個懷胎十月,大腹便便的宮妃,從宮中給偷渡出來。

也只有這位徐夫人,敢在宮妃外逃之後,收容她。

裴嘉憲一只粗手揉了過來,在羅九寧細膩的腕子上輕輕的揉着,仿如一只小狗一般嗅嗅索索,當然,一片漆黑的屋子裏,她看不到他的臉,當然也就看不到這個比自己年長八歲的男人,像個天真孩子一般好奇的樣子。

他想知道,這具吸引着他身體,神識,一切的肉體,她究竟生個什麽樣子。他實則想點上滿屋子的燈臺,仔仔細細看看她的身體。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他大她整整八歲,便年齡也逼着他作不出這等事情來。

“明兒正好下元節,孤叫那徐氏到清雲觀見你。”裴嘉憲啞聲道:“轉過身去!”

黑暗中,羅九寧溫順的像只羔羊一般,立刻就轉過了身子,旋即閉上眼睛,緩緩聳動着屁股,就蹭了過來。

仔細想來,他似乎從未逼近過她,番番,皆是因為她有求于他,才這般的主動。

所以,便真的要作什麽,羅九寧其實并不反感的。相反,他身上的味道出奇的好味,叫他的手觸摸着的時候,那種熱乎乎,暖溫溫的感覺,是羅九寧從未體驗過的新奇。

她仿佛像只戀愛的小貓一樣,習慣了他的撫摸,揉揉蹭蹭。反正她是知道的,他只拿她當個洩欲工具,沒有侵犯她的意圖。

“睡吧。”就在這時,裴嘉憲柔聲說道。

清雲觀,算得上洛陽城中香火最為鼎盛的大道觀了。

隔壁就是白馬書院,一排青磚瓦舍鋪排開去,其間盡是來來去去的學子們,吟誦之聲朗朗,不絕于耳。

今兒下元節,按理來說,是清雲觀香火最盛的時候。

不過,因為肅王府的王妃親自下降,前來給三清祖師拈香,整座道觀自然給戒嚴了起來,周邊三裏之內,連尋常百姓都給清了去。

至于緊靠着白馬書院的那一側,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戒嚴着。

裴靖仍是坐在自己那間小小的,如冰炭般的校舍裏,手指搭在唇下,翻着本書,間或冷冷望一眼外頭。

書院和道觀隔着不過一重牆,以他的身手,一個筋鬥就可以翻過去,而雖說瞧起來看守森嚴,但是那些侍衛們集中精神,盯的是書院的大門,并非他所在的,校舍這一側。

“殿下若還想游說于羅九寧,讓她替咱們找到陶八娘,此時恰是時機。”佟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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