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過往事
喻明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能告訴我你們當時為什麽分開嗎?”
沈青寧并不好受,喻明月能從她的眼睛中看出來。
沈青寧深吸一口氣,似乎對煙有點不滿意,将指尖上的煙丢進了垃圾桶。
“從你爺爺那輩起,喻家就已經很有名氣了,權勢地位都不是我們這些小門小戶能比的上的,況且,那麽多年前,也沒現在開放,同性在一起本就很不容易。”
喻明月微微皺眉,她好像已經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
“你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只有喜歡就夠了嗎?你爺爺用我家的産業來逼迫我和她分手。”
沈家的産業可是沈青寧的父親一生的心血,她不無辜,可她也沒有錯,她的父親更沒有錯,她不能為了自己的幸福就去剝奪別人的權利。
喻家誰不知道,根正苗紅,正經生意,家大業大,她們家只是一個小本生意起家的,喻家想要把他們搞垮,和玩一樣,這麽多年的心血毀于一旦,她不忍心。
沈青寧捂住自己的臉,聲音哽咽,“我能怎麽辦?我拿小初騙她,說我和別的男人懷孕了。”
她還略過了很多東西,喻老爺子的嘲諷,比如只用言語就能一句一句戳在她心窩子裏的話,讓那時候的她甚至覺得喻言高不可攀。
喻明月看沈青寧這副樣子竟然有些于心不忍,更心疼沈靜初,她是以一種什麽樣的理由來到這個世界的?
有一點,喻明月很疑惑,爺爺在她心目中,明明是一個永遠支持喻言的明白人,不應該會這麽薄情寡義。
“可是後來,明明你還是有機會的,後來喻氏都是小姑掌權,你明明可以解釋清楚一切的。”
沈青寧淚眼婆娑的看着喻言,她的話裏似乎有一絲嘲諷,“如果你有個尊敬的父親,你一直把他作為榜樣,後來如果你發現他其實是個為了家族利益可以随時抛棄你幸福的人,你會怎麽想?”
至始至終,喻老爺子在喻言面前扮演的就是和藹慈祥善解人意的父親,一個無條件支持自己自己閨女的人,在喻言傷心的時候奉上自己厚實的肩膀和潺潺的疏導,但其實,他才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僅僅是為了維護虛無缥缈的家族聲譽。
女兒娶個女人,多丢人啊。
Advertisement
喻明月心口猶如壓了一塊重石,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止出在沈青寧身上了。大家都有錯,大家又都沒有錯,兩方利益相沖的時候,總有一個人要承擔一切,沈青寧做了這個人。
她替喻言恨了那麽久的人,現在也只是個受害者的身份,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去恨誰了。
是這個讓她小姑牽腸挂肚了這麽久的人,還是那個毀滅了一切的現在已經在土裏的人?
喻明月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竟然有點想安慰這個泣不成聲的女人。
沈靜初坐在二樓的樓梯上,以一種抱着自己的姿勢,看着樓下的二人。剛才她們說的她已經全部聽到了,她透過沈青寧單薄的身影,仿佛窺見了她守這麽多年的秘密。
她和別人不一樣,她是沒有爸爸的,可她從來不知道為什麽,但沈青寧給了她足夠的關愛,足夠到把缺失的另一份愛也補上,她便也沒問這個事情。
現如今,原來自己的出生只是用來搪塞別人的一個理由?可不管自己為什麽出生,她都很愛自己啊,給了自己很多愛。
她站起來,悄悄地進了屋,關上門,不發出一點聲音。
她向來是個感性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竟然一點都哭不出來,還有點笑,笑什麽呢,她也不知道。
“元旦呢?元旦她為什是那樣的?她是不是來找你了?”
喻明月可以肯定,這件事情和沈青寧脫不了幹系。
“元旦?”沈青寧埋在雙手裏的臉擡起來,“元旦我并沒有見她。”
喻明月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元旦的時候她又失控了,向我說你有別人了,把自己傷害的很嚴重,在醫院住了好幾天,我以為是見你了。”
“我沒有別人,誰都不像她。”
沈青寧努力地回想元旦那幾天的事情,但似乎并沒有什麽異常現象。
後來,她突然想起來,元旦那天有個人來找過她,但她并沒有見着,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喻明月了,那她為什麽會那麽說?難道?是因為她看到了自己和閨蜜暧昧的舉動。
“沈靜初知道了,估計也會傷心吧。”說到沈靜初的時候,喻明月的話語多了一絲柔軟和無奈。
她不能說沈青寧對不起喻言,她沒資格,但她也不能替喻言原諒她,她更沒資格。
“不管她為什麽出生,我很愛她,視她為生命。”
喻明月走了,直接定了回海邊市的飛機,最近的一班是淩晨四點的。
顧靈被喻明月從被窩裏喊起來,莫名其妙的匆忙收拾了東西,陪着冷着臉的喻明月去機場。
喻明月坐在窗戶旁,恍惚看着窗外星光交錯的夜空,微微失神。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手足無措,起碼對沈靜初,她竟然不知道要怎麽去面對沈靜初,有沈青寧在,她能和沈靜初還和原來一樣嗎?她需要一段空窗期來好好想想。
她不知道沈靜初為什麽會那麽做,當她敲開沈靜初的門,沈靜初便問她:“有急事?要走了?”
喻明月心尖上彌漫着一陣刺痛,一種從未有過的痛感,她強忍住想要擁沈靜初入懷裏的沖動,點了點頭。
沈靜初彎唇笑了笑,這笑容喻明月從未見過,陌生而又令人心疼。
“別不要我。”
不是我不要你,你給我點時間,讓我重新整理好心情再來見你。
聽到沈靜初這句話的時候,喻明月甚至懷疑剛才說的任何事情,沈靜初她都聽到了,可她表現得那麽平靜,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你,聽到了?”
沈靜初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直接關上了門,就像把自己和喻明月的心也關在了兩個空間一樣。
喻明月擡了擡手,又放下,最終還是沒再敲開門,而是去隔壁換了衣服草草收拾了東西就走了。
沈靜初在房間裏,一夜未眠,打開手機,訂了一張去西藏的機票,她也該去散散心,家裏好像有點悶。
喻明月編輯了一條短信,捋清了事情的順序,寫了篇不算長的小短文,打算下飛機後發給喻言,她有權也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麽。
喻言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手是顫抖的,手機被她拍在桌上,強大的力道直接震得手機屏幕粉碎。
她的父親大人,她尊敬的父親大人,甚至可以稱之為她的信仰,毀了她一生的幸福。她久久不能釋懷,差點就想去墓園把他父親罵一頓。
她從未想過原來她的父親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商人一樣,會是一個耍陰招的小人。
是她錯怪了沈青寧,愛恨交織的錯過了和沈青寧的整整十八年,但有些東西,錯過了還能回來嗎?
喻言出了院之後,對沈青寧的事情看的越來越開了,許是大悲大痛之後的大徹大悟。現在她的眼裏就只有喻家和喻明月。
但她承認,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心裏還是有一絲悸動的。
下了飛機後,喻明月和顧靈分道,她讓顧靈帶着材料先回了公司,自己則回了學校附近的那套房子。
推開門,喻明月就後悔了,處處都是沈靜初在這裏的氣息,鞋櫃裏是一雙情侶拖鞋,還有其他的情侶鞋子,茶幾上放着情侶的水杯,衛生間洗漱臺上還放着情侶的洗漱杯。
都是成雙成對的,都是沈靜初買的,買的時候,她眉眼中笑意盈盈,看着喻明月,“透過這些我就能看到一生的幸福!”
那時候的喻明月還嘲笑她:“土味情話一籮筐。”卻還幫她挑了最好看的一對水杯放在購物車裏。
沙發上擺着毛茸茸的一米六的布藝泰迪熊,喻明月仿佛看到了沈靜初将它塞到她懷裏的時候,細心的叮囑她:“我回家之後,你呢,就把這個當成我,這樣就不會太空虛了吧。”
喻明月當着她的面,撩起了泰迪熊的衣服,勾起一抹淺笑,“你是說這個意思?”
沈靜初臉紅的像個熟透了的蘋果,喻明月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的,看着她那副樣子兀自發笑。
這小房間的片片刻刻仿佛都在無聲的斥責喻明月,房間的主人是兩個,你為什麽一個人回來了?
心髒上蔓延着一股酸楚,喻明月捂着胸口,有氣無力的坐在沙發上,喃喃喊了句,“沈靜初,給我點時間。”
回想起臨走時沈靜初看她的眼神,摻雜着傷心,不舍,挽留,甚至還有股決絕。
現在她可以肯定,沈靜初一定是知道了,她聽到了她和沈青寧的談話,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她唏噓沈青寧和喻言的愛情故事,但自始自終,她心疼的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小姑,她太亂了,她需要理理,她恨了那麽久的人是沈青寧,結果沈青寧現在也是受害者的身份,從中作梗的人是她的爺爺,讓小姑平白無故受了那麽多苦。
但是,這一切又和沈靜初有什麽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