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隐藏技能
次日，離早餐供應結束還有最後十分鐘。
葉領隊踩着點兒優哉游哉地踏進了餐廳大門，很是熟手的從自助區拿了一籠熱騰騰的鮮肉小籠包，一杯鮮榨橙汁，外加一份八分熟的太陽蛋，再順便湊到正忙着收工的廚師長身前嘀嘀咕咕了好幾句，才撿了個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坐下身來。
有專款支持的國家隊餐廳，與各家職業戰隊之前經歷的大多只有豆漿油條可選，味道下限得令人發指的食堂小作坊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即使豪門如藍雨，一直頂着“擁有全聯盟最好食堂”的光環，其隊長喻文州踏入合訓基地第一餐之後在微信朋友圈曬出的美食照片，也招來了全聯盟幾十號熟人咬牙切齒的評論——“曬幸福可恥！友盡！”
只是眼下，葉修的出現顯然轉移了大家對于美食的注意力，在你來我往的眼色暗示和暗潮洶湧地推推揉揉之中，終于是蘇沐橙頗有些無奈地出了聲：“昨天晚上的比賽，葉修和少天之間的戰況如何？”
“唔……”
葉修嘴裏正咬着吸管喝橙汁，眼看圍觀群衆都挂着一臉八卦表情等答案，直接沖着餐廳入口的地方指了指：“結果很明顯啊，這不有人已經被虐到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了麽？”
衆人齊刷刷地回頭。
餐廳入口的地方，黃少天頂着一對碩大的黑眼圈，正一邊進門，一邊滿臉茫然地和大家打了個招呼。
“看樣子……是被虐的不輕啊……”雲秀很是同情地嘆了口氣。
“別溜達了，這都幾點了，吃的早沒了。”
葉修很自覺地朝裏面挪了個位置，拍了拍空出來的地方：“來這坐吧，我剛讓廚房給你留了份腸粉和兩個茶葉蛋，多的沒有，橙汁也就這一份，不嫌棄的話再拿個吸管過來咱們對半分？”
葉領隊很和藹的詢問聲中，明顯睡眠不足的黃少天打着哈欠翻了個白眼。
“少天沒事，找個時間把老葉重新虐回來！”
“就是就是，合訓時間還長，咱眼光得放長遠……”
雖然平日裏戰隊之間各有立場，但此刻面對着老奸巨猾地葉領隊，黃金一代們的戰線前所未有的統一起來。
黃少天嘴裏嚼着叉燒腸粉正努力和滿身的睡意搏鬥，周邊亂哄哄的一頓鼓勵之後，腦子逐漸反應過來有什麽不太對勁兒了。
“什麽沒事啊……老子又沒輸！”
半塊叉燒還叼在嘴角邊，黃少天已經朝着身邊的人憤然扭頭：“比賽根本就沒打……葉修你妹胡亂造謠死全家！”
“我說你被虐到輾轉反側夜不能寐難道不是事實嗎？”
對方無辜攤手，繼而輕聲笑着朝他耳邊湊：“昨天那視頻想了一晚上吧？殘酷的現實面前心情很糟糕吧？早知道你小心肝這麽脆弱我就晚點告訴你了，還沒正式比賽呢就被打擊成這樣……現在的年輕人啊，啧啧……”
黃少天的話唠功能在自身的困意和對方的無恥之中還沒來得及徹底啓動，葉修已經站起身來揮了揮手：“行了啊，熱鬧看完了，大家該幹嘛幹嘛去。一個小時以後大會議室集合，上面新搞了些資料下來，一起研究研究。”
榮耀的職業化之路從第一屆職業聯賽算起，雖說前前後後也差不多摸索了十年時間，但正式進入國家的視野，專門分撥出經費和人員進行支持，也不過就是這一兩年的事。
因此，當葉修把這一個星期裏剛剛梳理完的信息宣讀之後，滿場都是一派難以置信的喧叫聲。
“為了比賽而特別增設了角色的隐藏技能？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什麽我們現在才知道？離比賽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好麽？”張新傑翻着手裏的臺歷，一臉這是什麽情況的表情。
“現在能有消息就已經很不錯啦……”
葉修看來早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臉上的表情顯得格外淡定：“畢竟也是國家第一次參加這種世界性的大賽，所有的環節都還在摸索中……為了增加比賽的可看性，每個隊伍可以為指定角色增設隐藏技能，這不也是這屆比賽新增設的附加條款麽？競技總局頭兒們大多是非專業人士，拿到的參賽資料堆起來能有半米高，哪會注意到這種技術性的細節？”
他在口袋裏摸索了一陣，捏了根煙出來，最後還是忍了忍，嘆了口氣繼續開口：“算各位運氣好，我這一個多星期也沒白忙活，亞洲區預選賽的兩個重要對手的資料已經大概順了一遍，基本情況也摸了個七七八八了。說來很巧，棒子和鬼子都把隐藏技能指定給了強攻擊性角色——韓國方面是槍手，日本方面嘛……”
“是劍客？”
接話的是黃少天。
自“隐藏技能”這四個字從葉修口裏說出開始，他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有些困惑着表情已經逐漸放開了：“我就說正常人哪裏能爆得出那種手速，昨兒想了一晚上就覺得那視頻可疑得很……不開外挂哪有什麽變态能把差距拉到這麽大來着……”
他唠唠叨叨地說到這裏，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直接站起身來瞪着葉修：“話說老葉，這事你不是今天才知道吧？你藏着掖着一直不開口害我一晚上沒睡好盡琢磨這事去了，是幾個意思啊？”
“身為職業選手，心理素質爛成這樣，還好意思了？”
葉修終于慢悠悠地把煙點上，一臉的理直氣壯的表情，啧啧搖頭。
這場會議算是合訓以來最具價值的一次信息交流，葉修雖是從頭至尾表現得輕描淡寫，但誰都看得出來他消失的這個星期裏到底花了多少心血來消化那些比賽的規則和內容。
榮耀原本就是變一下則動全身的團隊項目，眼下特定角色可選擇隐藏技能的信息一出，大家更是卯足了勁兒去适應新的變動。之前雖有職業聯賽打底，但世界性的參賽經驗誰都是空白，葉修在這一個星期裏掃蕩了不少網站，大大小小的視頻下滿了足足兩個硬盤。于是，除了常規的訓練和分享之外，研究對手的技術風格和作戰技巧，也成為了隊員們每天的必修課。
只是對于與對手王牌角色直接對戰的周澤楷和黃少天而言，比起其他隊友，壓力更是無形中多出了好幾分。
這樣忙忙碌碌地磨合了大半個月，隊員們對于對手的認知，逐漸開始成熟。其間葉修把隊伍分成兩組，模拟着兩個對手的風格不時讓雙方打打對攻，偶爾也利用着散人全職業無差的特點進去搗搗亂，一邊磨練着隊伍的戰鬥力，一邊連同着喻文州總結着各種高效的戰術打法和技術套路。
這天夜裏，他消耗完半包煙，記下了三頁文檔的內容正站在走廊上透氣，驟然發現隔壁房間門半敞着，幹脆上去敲了敲，對着依舊對着視頻觀摩着喻文州擡了擡下巴：“還不睡？”
喻文州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指：“快了，沒事，最多還有半個小時。”
葉修探頭朝着房間裏瞄了一眼：“少天沒在？”
喻文州聳着肩膀笑：“機房裏呆着呢……他最近都魔障了，之前準備聯賽都沒見這麽拼命過。”
葉修“唔……”了一聲：“那我還是去看一眼，別正式比賽還沒打，就先把自己給弄殘了。”
他叼着煙，下了宿舍樓，順着長長的走道一路向前，很快到了機房門口。
黑漆漆的房間裏只有角落的地方還有兩臺顯示器在閃着微弱的光亮，年輕的男孩帶着耳機神情專注地坐在那裏，對于他的到來，沒有半點察覺。
話唠的功能居然沒有自動開啓，安靜成這樣，看來真是有夠投入的啊……
葉修靠在門邊輕輕咳了兩聲，眼見對方依舊沒有半點反應，幹脆直接繞過一排機器站到了對方身後。
被開啓的兩臺電腦顯示器上，其中一臺正在播放着的，正是稚原畑操作的劍客森蘭丸在本能寺之前櫻花之舞中那場殺戮。而另外一臺電腦上，夜雨聲煩竟是全盤COS着視頻裏劍客的動作，一招一式的淩厲出擊着，像是一場排演過不知道多少遍，默契感十足的雙人舞。
只是幾乎是全然一致的動作到了最後時刻還是還是顯出了差池，夜雨聲煩終究還是慢了幾拍，在對方從容落地一兩秒之後，才把連擊的劍光收回劍鞘。
一直在鼠标和鍵盤上高速操作着的手指略微停頓了幾秒鐘，黃少天在片刻的沉思之後迅速把視頻拉回到了起點，似乎又要将這樣的COS重頭再來一次。
葉修上前一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服氣也別這麽瞎折騰……到時候手殘成了你們隊長，我一時半會去哪兒找替補？”
對方像是吃了一驚，隔了許久才意識到身邊站了個人，在看清是葉修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以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老葉，這視頻我又翻着看了好幾遍，隐藏技能的增值點似乎并不在劍速上——這種變态的速度好像還真的是靠純手速給爆出來的！”
葉修看着他腮幫子微微鼓起，像是和誰在賭氣的樣子，忍不住笑：“人家手速變态也不至于把你吓到哭啊。”
黃少天愣了一下，這才發現一直沒離開過顯示器的眼睛已經幹澀得開始發疼。
“我次奧啊！”眼睛接連眨巴了好幾下似乎也沒有什麽特別效果，黃少天伸手用力揉了揉，結果連眼淚也很快無法控制地流下來了。
“別亂動！”
這個時候葉修也沒空再開腔嘲諷，趕緊伸手在衣服口袋裏掏了掏，摸出了一瓶小小的眼藥水：“閉嘴，擡頭！”
對方的臉擡了起來，眼睛緊閉着，嘴巴裏嘟嘟囔囔地不知道還在唠叨些什麽。
眼眶通紅的樣子看上去像只丢了蘿蔔滿心怨念的兔子。而那種臉頰嘟嘟嘴唇微翹的模樣，在夜色中竟然讓人有了幾分像是在索吻的錯覺。
葉修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忽然漏了幾拍——和這個家夥從認識到現在PK了不知道多少場，可從來沒有一個時候，讓他有這樣微微慌亂着的感覺。
他單手捧住了對方的臉，小心翼翼地把眼藥水滴了下去。
大概是因為有些辛辣，對方龇着牙不由自主地瑟縮着。
“好啦……暫時別睜眼，感覺刺激是正常反應，忍兩分鐘就過去了。以後按時間規定訓練，別自己瞎折騰。“葉修把眼藥水揣回了衣服口袋，清了清嗓子：“走吧，回去休息。”
黃少天輕輕哼着站起身來，閉着雙眼雙手在空中胡亂摸索了一陣。
“別逞能啊，看不見路要求助就直說。”
“呸呸呸，老葉你別啰嗦……”
逞強的話音還沒落，在空中胡亂揮舞着的手，已經被輕輕拽住了。
曾經在榮耀決賽時爆出驚人手速的手指，如今顯得格外溫柔，纖長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再一點點的把他的手掌包裹着成了小小的拳頭。
誰也沒有再說話。
在這個夜風微涼的沉靜夜色裏，兩個人掌心汗濕的相互牽着手，安靜地一直向前走着。
“我說黃少天，你手心出那麽多汗幹嘛？是有多緊張啊？”
“葉修你大爺，汗明明是你在出好嗎？”
即使因為心跳過響而掩飾性地說着各種吐槽的話，可牽在一起的手卻始終都沒有半點要放開的意思。
最終要分開之前，還是葉修再次開了口。
“對了，少天，等打完了亞洲預選賽，和你商量個事？”
“什麽事現在不能說？”
“呃……怕是真不能……”
葉修輕聲笑着：“這事說了要是不成，怕是我狀态會不好。可要是成了的話……大概賽前狀态不穩定的就是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