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接吻
處理完朱厭族那一攤爛賬,容逍又回了聞晏身邊。
沉重的木門一關,外界的喧嚣就似乎都被擋在了門外,門內是另一個清靜溫和的世界。
連游不問都被他趕了出去,屋內只有他和聞晏兩人。
容逍剛剛在議事堂裏,手起刀落就斷了朱厭族的根基,像個殘暴不仁的暴君,可如今坐在聞晏的床邊,他卻收斂了一身的煞氣,換了幹淨的素色長衫,低眉斂目,平淡柔和。
聞晏還沒有醒,乖乖睡在被窩裏,他完全不知道外界因為他發生了怎樣的動搖。
容逍捏着聞晏細細的手腕,那裏只剩下一根紅繩了,他給聞晏的琉璃珠子不見了,如果聞晏能更早一點捏破這顆珠子,他也不至于遲來一步。
該給聞晏再做個東西防身了,最好也是豔色的,襯聞晏皮膚,容逍這樣想道。
可他摩挲着聞晏的手腕,又怎麽想都還是不放心,總覺得最好做個袋子,把聞晏揣在兜裏才是安全的。
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害怕失去聞晏的。
他這幾千年來,殘酷的場面見得多了,血流成河的災難也不知道經歷了幾次。
卻沒有一次像這般驚心動魄。
聞晏确實是受了罪。
但是妖管局裏的妖怪哪一個沒受過罪?就連游不問也曾經有過命懸一線的時候。
可偏偏只有今天,他失了方寸,表面看上去沉着冷靜,心卻亂得像被人割走了一塊心頭肉。
如果不是因為妖管局的律法阻止住了他,他也許早就在當場要了所有朱厭的命,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這其中的恨與怒火,連他自己都心驚。
容逍越想越有點心煩意亂,他知道自己對于聞晏的在意已經太超過了。
遠遠超出了他應該保持的距離。
然而最麻煩的是,到了這般地步,他明知道這是過了界的,卻想不出該拿聞晏怎麽辦。
聞晏一直昏睡到晚上十點,連鳥鳴聲都逐漸停息,他才慢悠悠地醒過來。
他一醒過來就覺得嗓子裏冒煙,眼睛還沒有睜開,先模模糊糊說了句,“渴………”
旁邊立馬就有一雙手把他半抱半扶了起來,把一個小茶盞送到了他嘴邊,裏面是清甜溫熱的茶水,溫柔地喂給他。
聞晏一口氣喝了半盞,眼睛還是沒睜,心裏卻肯定地想,這麽貼心又細致,絕對是管家先生。
可等他一睜眼,卻發現對面是容逍在看着他,差點沒給茶嗆住。
容逍把茶盞放到了櫃子上,把聞晏抱了起來,順手給他拍了拍背,熟練得像在哄小孩子。
“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容逍問他,“醫師說你醒過來以後不應該感覺到疼了,雖然還有點虛弱,但是休息一陣子就好。如果哪裏疼,一定要說出來。”
聞晏趴在容逍懷裏,深深地懷疑他是不是一覺穿越到了一個平行世界,不然容逍怎麽一副比管家先生還溫柔的樣子。
但他也是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心口的傷好像沒了,拉開衣領一看,那裏的皮膚已經光潔如初,除了一個紅色的印痕還沒消,幾乎看不出來他曾經受過傷。
醫學奇跡啊,聞晏大驚小怪地想,妖怪要是都去開醫院那還有人類什麽事兒啊。
他動了動身體,确認哪兒都不疼。
“我感覺挺好的,除了不能馬上去跑個一千米,哪兒都問題。”他說道。
“那就好。”容逍放心了。
聞晏卻又想起另一樁事兒,他這個受害者雖然康複了,但那群罪犯呢,繩之以法了沒有?
他抓住容逍的手,急切地問:“那個什麽朱厭你們抓起來沒?我跟你說,他們大半都不是啥好東西,還商量着要害你……”
他可全聽見了!
“已經處理完了,”容逍抿了下嘴唇,下意識地不想把自己殘暴的一面暴露給聞晏,避重就輕道,“領頭的是我親自處理的,其他的都交給妖管局。放心好了,都不會輕判的,影山也把他們除名了。”
聽完結果聞晏就舒坦了。
讓這幫子王八蛋綁架他,太歲爺頭上也敢動土,全都得牢底坐穿。
他正尋思着自己要不要親自去探個監,嘲諷一下這群混蛋,卻聽見容逍輕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
聞晏的腦子一時間沒轉過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一臉茫然地看着容逍,“為什麽說對不起?”
容逍神色很淡,但心裏頭的愧疚和後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跟我的婚約本就是要保證你的安全,可是我卻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綁走,還差點送命,這是我的過失。”
聞晏這才反應過來,容逍這是把綁架的錯攬在自己身上了。
他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了困惑。
他很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可我受傷又不是你害的,冤有頭債有主,這得去找朱厭負責吧。”
他對着容逍笑了一下,小虎牙跟酒窩一起露出來了,特別甜,“再說了,你不是來救我了麽,要不是你在,我就真沒命了,所以你是英雄。而且要是沒有跟你的這個婚約,我早就不知道被綁架多少次了,哪還用等今天。明明是我占了便宜。”
他說這話是真心的,他爸媽從小教育他不能占人便宜,但是跟容逍的這個婚約,從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他一文不出就得了天大的好處。
做人不能太貪心,得了便宜就不能賣乖。
容逍卻被他的笑晃了神。
他看着聞晏笑彎了的眼睛,明明唇色都因為虛弱而發白,卻還笑得傻乎乎的,又乖又軟。
他忍不住伸手,把聞晏重新抱進了他懷裏。
聞晏的身子骨清瘦,卻恰好能填補他懷中的空缺。
“這種時候,只要跟我撒嬌說你很疼就好了,不用這麽懂事。”他輕聲說道。
平日裏嬌氣地被水燙了都要咋呼半天,現在小命都差點丢了,反倒懂事起來。
傻透了。
一點都不懂要怎樣賣乖邀寵。
聞晏被容逍抱在懷裏,聲音都變得悶悶的,還要跟容逍據理力争,“可我确實不疼嘛……”
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胡說八道吧。
不過他也回過味來了,老妖怪大概是因為能力太強,少有這種吃了悶虧的時候,所以對他就心生愧疚。
要不怎麽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呢。
一想到這裏,聞晏反而有點憐惜起容逍了。
他拍拍容逍的肩膀,一好起來他又開始滿嘴跑火車,“你要真覺得難受就以身相許吧。嫁給我咱們一切好說,再不濟你親我一下,這事兒我們也能翻篇,我這個人很好講話的……”
聞晏沒真指望容逍以身相許,就是想占幾下嘴上便宜。
可是容逍卻松開了他,兩個人之間拉出了一掌的距離,用那雙翠綠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像要看到他心裏去。
聞晏被他看得有點發毛,跑火車的嘴立刻就慫了,“不嫁就不嫁,不親就不親,不帶使用冷暴力的 ,和諧社會了不興這個………”
他話還沒說完,容逍的手指尖輕輕地捏住了他的下巴。
容逍的手指總是有點微涼的,像窗外這場淅淅瀝瀝的秋雨。而後便是一雙同樣微涼的薄唇,貼到了聞晏喋喋不休的嘴上。
聞晏滿肚子的話頓時都給噎住了,像只被命運捏住後頸的貓,動彈不得。
容逍閉着眼睛吻他,鼻尖親昵地蹭着鼻尖,起先只是四瓣嘴唇相貼,克己守禮,似乎随時都能分開,又是清清白白,無從相幹。
但很快,容逍的舌尖就探進了聞晏的唇縫裏,撬開了他的牙關侵入了進去。聞晏的嘴唇是熱的,軟的,殘留着一絲藥味的清苦,容逍卻不在意,只知道把聞晏那條軟嫩的舌尖勾出來,吃糖一樣含着。
他的手扣住了聞晏的腰,少年人纖細的腰藏在淺藍色的衣衫裏,他幾乎一只手就能握住。
薄薄的一條腰帶勾住了容逍的手,容逍輕輕一扯,那腰帶就掉了下來。
他越吻越深,舌頭在聞晏嘴裏攻城掠地,掃過他的牙齒,吮着他的唇珠。
屋子裏響起讓人臉紅的暧昧水聲,連溫度似乎都升高了。
聞晏被吻得喘不過氣來,手腳都發軟,活了十八年的人類小處男果真是比不得萬歲老妖怪,他胡說八道的時候比誰都狠,現在卻被親得丢盔棄甲,眼眶都變得濕潤了,微紅而可憐,反而讓人更想欺負。
不知過了多久,容逍才松開他。
容逍的神色還是很淡,聞晏的臉卻紅得要滴血,手上抓着的被子被蹂躏得不成樣子。
“流氓啊你……”聞晏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
容逍撇他一眼,“不是你要我親的麽。”
話是這樣沒錯。
聞晏反駁不了,心裏卻不服氣。
他想,我們純情小男孩兒的吻可沒有你這樣色的。
但他一邊想,一邊又臉紅心跳地看着容逍的嘴唇,容逍的唇是薄而鋒利的,接起吻卻也是這樣柔軟。
窗外的秋雨還沒有停,庭院裏淅淅瀝瀝的聲音不絕于耳,雨點落在楓葉上,滴滴答答,在此刻聽來分外清晰,屋子裏也沒有其他聲音,只有木樨香在香爐裏緩緩燃燒。
也許是聞晏的心思全寫在了臉上,容逍看了他一會兒,便輕輕地笑了一聲,把他重新拉進懷裏,給了聞晏第二個吻。
十分符合純情小男孩兒的标準,青澀而規矩,只是嘴唇相碰,輕輕地摩擦,親昵地蹭着。
卻有種別樣的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