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顏月順着8888車牌號往上瞅，借着地下車庫幽暗的光線，隐約還能看清駕駛室坐着一道黑色人影——昨晚那位比智能機器人更像機器人的帥氣司機。
只是不知他的金主老板是否在車內。
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她。
顏月微微翹起唇角，對着帥哥司機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畢竟昨晚這位帥哥開車送她回家，就算不上前打招呼，笑着點個頭還是應該的。
顏月沒打算再上前打照面，一來不熟，二來自己現在這狀态也挺狼狽的。
她一向不喜歡把自己狼狽不堪的一面展露于人。
她轉過身，朝着電梯間的方向走去，陸彥文應該上樓了。
魏寧從車內的後視鏡瞟了眼後排掩映在暗處的男人，“顧總，是昨晚的顏小姐。”
“嗯。”後排傳來意味不明的一聲回應，“我們也下車吧。”
顏月趕到樓上，這裏已經等着好幾人了，不過都候在重症室之外。
現在還沒到探病時間，裏面只準一個家屬陪護，看樣子應是陸建軍在裏面。
陸彥文的臉色極度難看，估計是剛才氣得不輕。
曾淑芬就站在陸彥文旁邊，正和陸彥文聊着，見她到來，便皺了皺眉頭，眼裏并不掩飾挑剔之色。
其實曾淑芬這個婆婆一開始對她還是挺“好”的，至少面上噓寒問暖，不過在顏家出事之後，曾淑芬的态度就發生了180°的大轉變，嫌棄她以前當過明星，嫌棄她言行不夠得體……
即使她為了讨好這個婆婆而努力改變，曾淑芬依然會雞蛋裏挑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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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現在才來？”曾淑芬責備道，“人人都到了，就等你一個人。”
顏月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卑微解釋，只淡淡掃了他們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是坐彥文的車一起過來的，他擠上了電梯，我沒擠上，只好坐第二趟了。”
陸彥文臉帶愠怒，他這還是第一次發現顏月滿口謊言。
“彥文，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女士優先，你竟然把嫂嫂落在後面。”陸俊秀抱着手在一旁看戲。
陸老爺子有兩個兒子，陸建軍和陸建國。
陸建軍和曾淑芬生了陸彥文，陸俊秀則是陸建國的兒子，同時也是小說中的男配之一，一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少爺。
陸彥文忍了忍，扭頭看向落地窗外，不作反駁，同時也不搭理誰。
曾淑芬嫌惡地瞪了顏月一眼，又和陸彥文說起下個月将舉行的股東大會。
醫生還沒通知他們進去探望，所有人都只能在這病房門口候着。
顏月無聊得緊，便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微信信息。
紀博衍給她發了不少消息過來：
“醒了沒有？我給你發的文件你注意查看，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時間有點緊，下周就正式開錄，你自己做點準備，別丢我的臉！”
“池奕也是嘉賓，他這兩年挺火的，已經甩你幾十條街了，你要把握好分寸，別太近也別太遠，太近要招罵，太遠沒話題。”
……
顏月一一略過紀博衍發來的十多條信息，又點開文件看了眼，文件裏是關于片酬和錄制內容、合約條款等。
這檔真人秀打着慢生活的旗號，錄制內容也比較簡單，就是觀察明星一起生活的日常。現在國內外這類節目也挺多的，大部分都不溫不火，收視難爆，但也不至于很差。
顏月看完回複道：“OK，謝謝衍哥，我看完了，沒問題。”
紀博衍很快回她：“嗯，好好把握，沒準一炮就翻紅了。”
顏月：“借你吉言。”
她以為對話就這樣結束，沒想紀博衍補刀道：“唉，你說你一退就是兩年，在圈內完全銷聲匿跡。你是嫌你以前太紅了麽？人家頂流生小孩都休息不了你這麽久。”
“人家休息一年半載能多一口人，你退隐這麽久，連個屁都沒放出來。”
“你自己先做好心理準備，這次複出肯定和以前有很多落差，媒體可能也會大肆亂寫……”
顏月的手指在屏幕鍵盤上按了又删，删了又按，終于發出去：“衍哥，我好歹休息了兩年，你看你這兩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廢寝忘食，結果還是跟我退隐前差不多。”
“哦，不對，至少我退隐前，你每個月分紅拿到手軟，還沒人敢叫你卷鋪蓋走人。”
她也想常懷感恩之心，做個和善溫柔的人，奈何這點感激存不了三分鐘。
她剛發出去，紀博衍的電話就來了。
清脆的鈴聲在這安靜的走廊上顯得特別突兀。
她略一猶豫，還是按下接聽鍵。
“你這挖苦人的本領見長了不少嘛！”
顏月：“是你教得好。”
“你現在在哪兒？一起出來吃個飯，圈內現在的情況，我當面給你說說，省得你踩雷。”
顏月：“我在醫院，爺爺病發了，遲些我再看吧！”
“哦，好吧！”紀博衍頓了下，“老爺子病情怎麽樣？”
顏月：“暫時還不清楚，在重症監護室，得等醫生通知。”
“行吧，那我們手機再聊。”
顏月挂了電話，擡眸就見陸彥文擰着眉頭看着自己。
顏月無所謂地與他對視兩秒，難不成自己還不能接電話了？
曾淑芬也覺得今天的顏月格外礙眼，以前她雖然也看不慣顏月，但顏月會小心地讨好她，不像今天竟然破罐子破摔，越發沒規矩沒教養了。
“顏月，反正你在這裏也沒什麽事，去下面買點吃的上來。”曾淑芬吩咐道。
她早上沒吃飯，直接就和陸建軍來醫院了。
陸建軍被醫生叫進去了，現在還沒出來，她為了保持身材，晚上是不吃東西的，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等在這裏更是心慌煩躁。
顏月忍不住就笑了，“阿姨，你剛剛嫌我來得遲，說大家都到了就等我一人，現在又說我在這裏可有可無，我都被弄糊塗了。爺爺待我親厚，他現在病危，我看我還是在這裏守着吧。你想吃什麽東西，我也不清楚，您自己去更适合些，省得一會兒我買回來，您又嫌我買錯了。”
婁春嬌見狀低頭一笑，積極勸道:“大嫂，顏月說得也沒錯，這一去一來又要耽擱時間。你想吃什麽，手機上點個外賣不就得了，何必非要侄媳婦跑這一趟？”
曾淑芬氣得臉色漲紅，她大概是沒想到一向謹小慎微的顏月今兒竟會當着這麽多人給她難堪。看着婁春嬌幸災樂禍的模樣，她更是覺得胸口悶，以至于顏月剛才那句“阿姨”這種稱呼都被她忽略了。
“讓她去買點吃的，耽擱得了多少時間……”曾淑芬氣不過。
陸彥文皺着眉頭，冷聲喝道：“不要争執了！都什麽時候了！”
他正好早上也沒吃東西，在這裏站着也餓，便給司機打了電話，讓對方帶點早點上來。
陸俊秀正打着游戲，不過這裏的動靜太大，他這一局很快就完了。
他擡頭瞅了一眼顏月，笑得意味深長。
顏月一如以往對他淡漠以待，陸俊秀在陸家簡直就是陸彥文的對照面，陸彥文年輕有成，陸俊秀卻是個十足的敗家子。
曾淑芬和婁春嬌之間為了家産明争暗鬥，顏月之前自然也和陸俊秀這種小叔子保持着很遠的距離。
早餐還沒送到，醫生出來了，給他們說了些陸老爺子的情況。
陸老爺子今年八十多歲，一直久病纏身，身體越來越差。
顏月知道他确實沒多少時間可活，心中也有些難過，便套上無菌服排隊進去看老人家。
重症監護室有比較嚴格的探病時間，每個人只準進去看一兩分鐘。
陸老爺子剛醒不久，意識不是很清醒，不過顏月過去叫他的時候，他眨了眨眼。
顏月看他一副虛弱的模樣，心中有些酸澀，便勉強笑了笑，幾乎哽咽道：“爺爺，你好好養病，堅持下來就是勝利。”
陸老爺子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沒有發出聲音。
陸彥文站在顏月身後，看着這一幕，之前的氣似乎消了一些。
旁邊的護士催着他們抓緊時間，陸彥文便道：“爺爺，時間有限，我們只能看你一會兒，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來看你。”
從病房出來，顏月便打算離開，這裏有專業的醫生護士照顧，而且就算需要家屬看守，這個名額也落不到顏月頭上。
老爺子這些年還是掙了些家産，這種時候自然有人争着表現。
顏月整理了衣服，朝着電梯方向走去。
陸彥文見她離開，快步跟了過去，“你去哪裏？”
顏月沒料到陸彥文會追上來，便偏過頭去，伸手擦了下眼角，“什麽事？”
陸彥文看她扭着頭，神色全然不似之前的嘲諷和刻薄，不由得怔住。
顏月也回過神來，想起陸彥文可能是因為離婚這事過來的，就說道：“離婚的事情，我們現在就去辦了吧！拖着對你對我都是折磨，不是麽？”
陸彥文眉頭又皺起來，“這種時候，我不想和你鬧。”
顏月：“那不知陸先生想什麽時候和我解決這事？”
陸彥文深呼吸一口氣，“等爺爺病情好轉，我們再坐下來好好聊。”
顏月：“好，那就等爺爺出院，我們就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
陸老爺子住不了多久的院，他是個擰脾氣的老爺子，只要病情稍微好轉，定然會回到家裏去養病的。陸家也有私人醫生，倒也不麻煩。
陸彥文沒有再說什麽。
顏月知道他會答應的，陸彥文對她的忍耐性只有那麽一點。
顏月不再和他聊，多看一眼都污眼睛。
陸彥文看她又急着走，想着這兩日的糟心事，便又皺着眉問：“你去哪裏？”
顏月也不知他今天吃錯了什麽藥，以前他對她可是連一句話都不想說，今天卻一再追問個不停。
“當然是離開呀！難不成還在這裏當個礙眼的空氣人？”她也沒好氣地道。
陸彥文想着兩人之間的關系，忍了忍，說道：“我送你。”
“不用勞煩陸先生了，我自己打車走。”到了這種時候才施舍一點點“關懷”，是不是遲了？
顏月不想這麽賤，還和他糾纏不清。
陸彥文沒再挽留，他今天已經釋出了最大的耐性，這種感覺太累了。
電梯有些擠，到了六樓的時候有個坐着輪椅的老人要進來，她心情煩悶，便直接走了出去，把位置讓出來。
反正也沒事，走步梯間也可以。
沒想走到一半，竟然遇上了昨晚的青年。
顏月瞥了一眼旁邊的科室，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迎面走來的男人。
“好巧啊，你這是……看病？”顏月笑着問候道，“我也聽說這家醫院的男科特別好，國內拔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