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鳳孤飛
第七天上午要檢閱每個班的軍訓成果,下午布置軍訓之夜的現場。
晚上八點,校場上烏泱泱坐滿一片,今晚大家随意坐,很多人都串班,兩兩坐一起的大部分是情侶,老師和教官熟視無睹。
每班都有一個表演節目,在軍訓前一個月起,學生們就開始着手準備。
(7)班的節目抽在後面,大家各自玩去了,留下宋纾和沈西洲看管一群人落下的椅子和各種雜物。
宋纾靠在沈西洲肩上,戳她的手背,聲音有些倦:“明天要回家了。”
說完這句沒了下文。
沈西洲發現她狀态不對,問她:“是不是困了?你睡會兒,到我們了我再叫你起來。”
許久,宋纾呼出一口暖氣:“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她在無數個日夜為求一個答案困苦,今晚才有勇氣問出第一個為什麽。
“哪裏好?”沈西洲循循善誘。
宋纾羽睫低垂:“很溫柔,很照顧,明明應該是老師對學生好才對。”
沈西洲覆住她的手,指骨修長,線條分明:“沒有哪一條明文規定老師要對學生好,我覺得你特別,我願意待你好,即使我們不是師生,我也會這樣對你。”
她的語氣太真摯,反而找不出一絲暧昧的痕跡,宋纾不敢再問,怕漏了真心,她閉眼,跌入心瀾疊起的夢境裏。
與此同時,粵地,協容醫院。
“伽醫生,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冉晨昏坐在白被子之間,臉色蒼白。
伽藍的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目光透過金絲眼鏡冷淡地投在她臉上:“要是你需要,立刻就可以,但是我的建議是先留在醫院觀察幾天,等到傷勢穩定後在再回家靜養。”
“伽醫生……”冉晨昏往後枕,腹部的槍傷引起撕心的痛,她提唇笑笑,如出鞘的妖刀,逼着伽藍收斂自己的鋒芒。“你對我敵意很大?”
屋外,樹木與電線杆被連根拔起,雨水像一顆顆子彈一樣射向玻璃,啦的一聲,爆裂成一灘水跡。
伽藍冷冷抿唇,冉晨昏是連莖帶刺都淬毒的花,将沈南風迷得神魂颠倒。
那晚如果不是醫者的職業操守讓她克制住內心的沖動,她寧願讓這位傷者死在手術臺上,而不是從鬼門關處把人救回來。
“如果不是你,南風也不會受傷,你明知道冉家什麽情況,還将她置于危險的境地。”
沈南風一進門,便聽到伽藍對冉晨昏的诘問,她急急喝住她:“藍!”
伽藍看着她,沒有解釋什麽,擦過她的肩膀走出病房,顧不上她,沈南風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冉晨昏床邊,低頭摸她失色的臉,眼神哀傷:“對不起,冉冉,對不起。”
冰涼的淚滴在她的臉上,冉晨昏擡頭,細細舔去她臉上的淚痕:“不要哭,我愛你。”
為什麽我們相愛,卻這樣絕望。
軍訓結束後接踵而來的是期中考。
三日匆忙過去,周五,任課老師評講試卷,放學後,大家收拾書包回家。
“你今天一直在走神,怎麽了?”覃欲陳看出沈西洲的心神不寧,幸虧她成績與人緣好,不然不知道要被任課老師點多少次名。
沈西洲收拾桌上的試卷,窗外碎陽搖樹影,印在她臉上,半明半暗,她說:“沒事。”
“對了,班主任今天怎麽沒來?”今天的語文課和下周一的數學課對調,宋纾一整天都沒出現。
沈西洲背書包的動作一停:“老師生病,她請假了。”
今早宋纾給她發消息,她發燒請假在家,讓沈西洲把周末作業布置下去,所以沈西洲知道宋纾為什麽沒來學校,走神也是因為分心想她。
“西洲心情不太好?”她走後不久,林燕笑扭頭問覃欲陳。
“班主任病好就沒事了。”覃欲陳摸一下鼻尖,笑得意味深長。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露出這樣的笑,我都覺得你是權謀小說裏寫的攝政王,一肚子壞水加整片黑心。”林燕笑損她,回頭訂正試卷。
覃欲陳咬咬牙,決定不和數學沒過四十分的人計較,而且林燕笑還有孟秋護着,她孤家寡人,實在打不過兩個人。
沉睡中的宋纾被門鈴聲吵醒,她撐起虛弱的身體,披上一件外套從沙發上起來,誰啊?她舔舔幹澀的唇,從貓眼處往外看,來人颀身靜立,站在門外不急不躁地按響門鈴。
宋纾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打開門,“進來。”
她虛弱到嗓子都啞了,本來只是普通流感,昨夜突然發起高燒,早上她給沈西洲發完消息,一直睡到現在,米水未進。
沈西洲在玄關處換上一次性拖鞋,宋纾單身獨居,家裏沒有招待過客人,但她細心地準備了很多一次性用品。
客廳裏,宋纾重新窩進沙發,沙發上攤開一床被子,她如往常一樣睡在沙發上,問得一點不客氣:“你怎麽來了?”
沈西洲過來前先去了趟菜市場,家都沒回,她把書包放在沙發一角,眉眼微彎,淌出一汪秋水來:“我是來照顧某位病號的,你繼續睡,粥好了我叫你。”
宋纾神情恹恹,由她去了。
廚房布置一看便知是主人家的風格,幹淨精致又五髒俱全,沈西洲挽起袖子,開始洗鍋燒水。
十分鐘後,沈西洲從廚房裏出來查看宋纾的情況,她走向沙發,彎腰給宋纾掖被子。
宋纾感覺到有人,腦袋往熱源處蹭,沈西洲擔心她摔下來,用大人哄熟睡幼兒的方式,将她輕輕往沙發裏推,宋纾輕聲哼了幾下,抱緊懷裏的抱枕。
宋纾很美,一雙微挑的眼更是有讓人日久生情的風情,此刻阖目,安靜地蜷縮在被窩裏,白淨嬌柔,不堪一折,勾起沈西洲內心最隐秘的念想。
她半跪在沙發旁邊看着宋纾,左手大拇指不斷摩挲右手指骨,按捺某些呼之欲出的感情。
“我該怎麽辦……”女生的眸子裏盛着近乎悲傷的溫柔,不知可求,尚未可說。
待宋纾呼吸再次安穩下來,她輕手輕腳走回廚房。
“該起了。”半小時後,沈西洲将宋纾叫醒。
宋纾朦朦胧睜開眼,她将臉埋進被子裏,有些赧然:“我有沒有說夢話?”
沈西洲故作思考,在她緊張的表情中悠悠道:“睡得很安穩,沒有說夢話,睡相也好。”
宋纾客氣一說:“讓你看笑話了。”
沈西洲失笑:“起吧,該吃飯了。”
“你不吃?”坐到桌前,宋纾發現沈西洲面前并沒有擺碗筷。
沈西洲答應家裏人回家吃飯,所以沒有多做,也節省時間:“回家吃,粥我調了保溫,你半夜醒了可以直接吃。”
宋纾調皮:“美廚娘。”
沈西洲輕描淡寫:“要還的。”
宋纾一愣:“你還和我計較這些?”
沈西洲溫和一笑:“親兄弟還明算賬。”
宋纾憤憤不平:“引狼入室。”
沈西洲瞥她,一臉疑惑:“你也是看得起自己?”
宋纾:……
作者有話要說: 暗戀那點心酸和甜蜜诶。